第347節
“乖啊,不怕不怕的,我這張臉其實也是假的,因為剛制作到一半,還沒有將眼睛、鼻子跟嘴唇的部分弄好,所以乍看起來才會像一張無臉面孔,這不是真的……” 他的聲音十分低柔,就像被母親抱在懷中輕聲哼唱的那一首旋律靜謐而搖籃曲一樣。 很難想象,原來他也會有如此正經的一面。 虞子嬰一聽,剛才那一口噎住的氣體這才終于吸進肺里被吐了出來。 尼瑪!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差一點以為*是一個無臉人! ☆、第二十九章 來玩一場游戲吧 “你的臉呢?”虞子嬰道。 虞子嬰問的是“你為什么不用‘自己’的臉”,但不知道*是故意聽不明白,還是理解成“你的臉去哪里了”,他用溫潤似玉的指尖輕輕地揩過虞子嬰眼角那似貓瞳一般微微上佻的弧度,有一下沒一下地細細摩挲,像研究家在探研玉石表面細膩紋路跟白瓷的質地。 “自然是有的,不過……怎么辦呢?不能就這樣給你看哦,你忘了當初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嗎?除非你能讓我……對你不能自拔,否則我嘴里藏著的全部秘密,什么都不會說給你聽的哦~”他微涼荷香的氣息噴灑在她小巧的鼻尖處,癢癢地,麻麻地,虞子嬰下意識側了側臉,余光卻瞄見他對著她的視線,軟睫微微一眨,春波蕩漾間,臉部又向前湊近了幾分。 虞子嬰嘴角一抽,立刻旋轉開目光,盡力朝后躲避。 這種一張只剩下一雙黑洞洞眼眶假面的詭異媚眼,看著好驚悚好不好! “你怎么確定你口中的秘密,我一定很感興趣?”虞子嬰脫山而出道。 “你現在不是已經來到我身邊了,這不就是證據?”*順理成章回道。 虞子嬰聞言,心底腹誹不已——她根本就不是自愿“來”到他身邊的,而是被“神使鬼差”地“送”到他身邊的。 況且,她一開始接近的目的也并非他口中的那些“秘密”。 因為這些秘密,并非如今她最迫切需求的,不過……亦不否認,她的確對他知道的那些關于她,關于騰蛇一族隱秘的事情感到奇怪。 他的身份,始終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顆不安穩的定時炸彈。 知道他不會再透露任何關于自身信息的虞子嬰亦不再執著,她很輕易地換了一個話題:“你怎么知道我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白石鎮內?” 虞子嬰其實心底早就有疑問了,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機會親口問出。 他會預先在白石鎮出現,并偽裝成一個守門將領,將一切準備妥當,這表示他有十足信心她會在白石鎮出現,他之后的種種表現都透露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信息——他是在甕中抓鱉,而非意外,或突發其想臨時準備。 *似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不正經的語調中帶著一種倨傲道:“十二巫祭若連一個人的行蹤都查不清楚,那我花了那么大代價將他們供養在未央城,又有何意義?” *或許覺得趴在虞子嬰身上不太舒服,腿根收緊微妙磨蹭,連帶著那覆著柔軟衣衫的長腿,也輕撩慢滑的蹭上虞子嬰大腿內側,在她身上慢挪輕移,髖骨隱約貼在了虞子嬰柔軟的肚皮上后,感覺不再硌得慌,這才停止摩蹭。 “小乖,你不覺得你太瘦了,女子還是豐乳厚臀一些比較好……”他低柔的嗓音含糊別扭地抱怨了一聲。 虞子嬰眉目清冷似畫,假裝沒聽到,不過,卻也從他話中分晰出他的大致喜好…… 長相的問題,她如今改變自己是沒有辦法了,所以,唯有……改變他的愛好。 愛好,其實就是一種產生了濃厚興趣并積極參與進去的行為,這種愛好是會隨著時間跟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所以虞子嬰覺得改變一個人的愛好并不是一個什么不可能攻克的學術問題。 十二巫祭又是誰? 虞子嬰道:“十二巫祭能準確地算出我哪一天到達?” *聞言冷嗤一聲,壓低光潔額頭抵于虞子嬰額面,墨發傾瀉未束,劃過散亂一地的兩人雍散衣袍:“不,他們哪有我的小乖厲害啊,他們只能算出我這一趟出行能夠重獲小乖,而別的……呵,一年只能算一次的廢物,說起來也只有算得完全無誤這一個優點了,所以啊小乖,哪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且只能再多等一年了……” 他就像一個帶著惡作劇念頭的少年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故意嚇噓她,逼著她與他這張無臉面孔相對,兩人呼吸交錯,四目相對,但無少了幾分旖旎曖昧之情,多了幾分對峙之態。 哼,她才不需要他們呢!她有無相呢!虞子嬰不屑。 “小乖,你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怎么會將自己弄得這么狼狽呢?好像……武功盡失了吧?!?抬起微熏酒色蕩漾的眸子,彎了彎唇。 “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 “可是卻沒有現在感受得這么強烈啊,要知道,早前些時候的人,就像一只隨時會張牙舞爪的貓,若我離你這么近,你怕是一拳就揍了過來,如今……懂得委曲求全了啊?!?細膩手掌順著虞子嬰如天鵝般頎長的脖頸向上,摩挲過她散發著玉質透析色澤般光裸的皮膚。 虞子嬰覺得他的數據分析不對,之前她認為他愛好前凸后翹的類型,對她這種類型較為泛味,但事實上……他屬于饑不擇食,無論什么叼到嘴里都想咬一口。 被他摸過的地方,都激起一片雞皮疙瘩,虞子嬰暗中施力推了推,紋絲不動。 ……臥槽! “你……你為什么又回來了?” “因為實在忍耐不了了……”*緩緩壓來唇齒間醞釀極致忍耐的絲絲酥麻,用一種壓抑的聲音在虞子嬰耳畔呼吸著,他動作間褪散了外衫,輕挼衣帶,僅著單衣的腰身越顯清盈修蔓,如同一般水蛇般軟膩纏身。 忍耐什么?虞子嬰終于察覺到*好像哪里不對勁了。 像是看出虞子嬰眼底的狐疑之色,他將溫熱唇瓣貼在她rou嘟嘟的耳垂處,牙齒不著痕跡地擦過:“一想到你等一下會離我越來越遠,就覺得渾身很難過……原來你對我的吸引力,比我想像之中更強,之前將你放在外面,我尚且忍耐得了,可如今當你的氣息越來越遠的時候,我便開始覺得心慌氣短,不安、焦慮、忽冷忽熱……” 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像患了毒癮的人?虞子嬰一臉怪異之色,張口欲言。 “小乖,別怕,我不會遺棄你的,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好玩游戲,你一定要乖乖地在外面等著我來接你,放心……我不會放任你一個人的……” *看虞子嬰瞠著一雙黑葡萄色的眼珠子,圓溜溜地,烏瞅瞇地,只覺心底好像水一樣軟成一攤,不經意受了蠱惑,覺得她此刻的表情十分呆萌可愛,便傾下身,雙唇輕輕地吻上虞子嬰的唇。 她的吻在*嘴里的感覺就像冰凍的糖,一觸即化,然后便會散發出一種甜得令人發膩的味道。 他喜歡甜的東西,越甜越愛,他身體開始狠狠地貼著她的,將她壓在柔軟毛絨的地毯,一只手將她背脊托起,像是要將她折斷,用于承受他的一切。 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腦,舌似靈蛇橇洞,尖長驅直入地吮舔著她唇舌…… 虞子嬰被他吸得喘不過氣來,只覺自己上半身懸空著像要墜海了,空氣中飄散著一種熏香,但卻遠不及她身上這個男人體內散發的一種能令人失去神智味道濃烈、蠱惑,如實質般悶熱,勾心魂魄。 她被他堵住了呼吸,躲閃不得,避之不了,終是支撐不住,從鼻翼中抗議地輕輕哼了一聲。 這一聲輕輕地哼聲驚醒了*,他將腦袋壓在虞子嬰頸窩處,似涼似熱的氣息拂面而來,虞子嬰覺得十分悶熱。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呵呵呵……可惜不能在這里……還真是遺憾啊……” 隨著這一句話的尾音還裊裊在耳,當虞子嬰上一秒還躺在香輦的地毯上,下一秒虞子嬰卻已經一個天轉地旋,呯地一下被扔下了車。 當冰冷雪地浸入她全身,將她先前悶熱適的感受一凈而空,讓她朦朧的眼神驟然清醒了之后,一時之間她竟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她看了看茫茫一片的雪地,又轉頭看著那塔塔塔塔塔塔塔塔逐漸遠去如飛的香輦,她最終只能瞪著一雙死魚眼,面無情地地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然后從雪地上站了起來。 剛站起來,她便聽到身后有人在喊:“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這聲音虞子嬰認得,是那個老好人的兒子,圖魯。 她轉過身,看著圖魯帶著幾個人,朝她跑了過來。 “你……剛才……呃,沒事吧?”圖魯氣喘喘地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兩坨高原紅,眼神擔憂而真摯。 看得出來,他有很多話想問虞子嬰,但又害怕會傷害到她那一顆“脆弱”的心靈,所以說出的句簡而又簡,欲言又止。 虞子嬰搖頭。 但別的人卻沒有圖魯那么多的顧及,一個跟在圖魯身邊的青年,便一臉質疑又奇怪地問道:“剛才,剛才那個是玄陰王的車吧,他為什么要將你抓上馬車,然后又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打轉?” 虞子嬰一聽,視線下意識地朝雪地上看去,只見以她站的這個位置為中心,四周的雪地上果然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車轱轆紋。 “……” “你沒被他……怎么樣吧?”見虞子嬰一臉緘默而沉寂地望著雪地,陰郁的寒風下,黑綢長發輕輕飄拂,那一張白膩漂亮的側臉,呆呆木木地,莫名給人一種孤寂無辜之感,那名剛才開口問話的青年看著看著,不由得覺得有些心虛。 ☆、第三十章 博學的醫者 “我沒事?!庇葑計胼p然搖頭。 “那你接下來……該怎么辦?”圖魯眼神閃爍地左右轉動著,在虞子嬰寧然若鏡的眼神下,似在不安,又似在歉疚,似窘迫得不得了,他撓了撓頭,語氣遲疑道。 這時,啪嚏啪嚏的腳步聲從雪地上響來,其它圍攏的流民亦相繼趕了過來,他們站在圖魯身后,看向虞子嬰的目光有發愣,有感激、有警惕、有審視、更有一種對污穢低賤之物的厭惡。 被幾百人擋在身前,虞子嬰輕然抬了抬眼皮,子夜暗星般眼瞳一一掃視過他們的眼睛,平靜道:“我無處可去?!?/br> 流民們聞言皆一愣,多了幾分異色盯著她。 “你沒有家嗎,你的父母還有親人呢?”一個穿著破爛披肩大裙襖的小女孩天真又稚氣地問道。 小女孩剛問完,便被她父母給拽拖回身邊,他們神色不自然地看了虞子嬰兩眼,眼神略帶心虛、跟歉意。 其它人側迅速將他們遮掩住,不讓虞子嬰的眼神觸及到他們。 “你們認為一個俘虜還會有家這種奢侈的地方嗎?”虞子嬰像是看不到他們彼此維護的舉動,語氣冷漠自持,雖說是一句反問,卻不帶任何的諷刺意味,僅像是在陳述一個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對、對不起?!眻D魯連忙道歉。 眾人則面面相覷,用一種只有他們自己人看得懂的眼神來交流。 “我會離開這里的?!庇葑計牒雎粤藞D魯的道歉,表達著她的意思。 然而,這一句話卻遭到了反對的意見,有人激動地叫嚷道:“不行!你不能離開!” 虞子嬰聞言,長睫利斂如翼,帶著一種劍刃的流光劃去:“你的不行是經過了誰的允許?” 明明是同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但就在此時,這位漂亮如冰雕玉徹的少女那漆色的眼瞳深處散發出含著某種威嚴的冶光,頻頻打量著那人全身,下知何故,那人只覺得身體縮小了一圈似的,不自覺地低垂著頭。 虞子嬰似乎毫不在意,以極端冷靜的態度觀察她全身之後,旋開視線后,又開始慢慢環視著四周的情形,她那如同實質般冷冽的視線從一個人的身上栘向另一個人的身上時,眾人只感覺他們藏在*之下的一切膚淺、自私想闔皆完全被她看穿,身體不禁瑟縮了一下。 這時,一個罩著一件破洞披風,一臉風塵疲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他眼神既帶著無奈的歉意,又飽含了絕對的堅決道:“雖然覺得很抱歉,但是……我們不能讓你就這樣離開,你或許離開沒事,但我們……但我們接下來卻會有很大的麻煩,你應該沒有忘記,之前玄陰王曾說過,他會留著我們的性命,是為了讓你留在城外面跟我們一起生存,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們不清楚,但我想你應該了解,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玄陰王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br> 其它人聞言,都是一陣沉默。 這種“沉默”很復雜,他們既不愿意以怨報德,但又辦法輕易放棄自己和其它人的性命。 在這里,有他們的親人、朋友、同伴,他們每一個人都比虞子嬰的自由更重要,而在這里,他們的命,他們親人的、朋友的、同伴的命都不屬于自己,而是在于玄陰王的每一個興起的決定,在北疆國,在未央城,他們即使被趕出城,亦是依附著玄陰王而生存的。 他們不敢想像,如果玄陰王連城外都不允許他們留居,他們會是什么樣的下場,或許一出玄陰王的地界,便被周遭的侵略小國、狠毒林匪、殘忍盜賊給撕成碎片了吧。 虞子嬰對他的話無動于衷,她斜睨向那名中年男子:“之前為了你們,我遭到了遺棄,如今為了你們,難道又必須留在這種不堪的地方嗎?” 此話一落,所有人在冰天寒意之中,都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地尷尬。 如今話被她挑明了,他們欠她的那一句謝意恐怕也沒有辦法坦然地說出口了。 “如果你們沒有話說,那我就要離開了?!庇葑計肱c他們互相盯視良久,在確認他們僵滯的舉動無法得到緩解,便輕輕地頷首一下。 然而,當她轉身之際,卻突然身后傳來一道呼嘯的冷風,她瀲滟長睫微微一顫,忍了忍,終是選擇了靜等那一刻,不作任何反抗,終于,她感到頸處一陣麻意,或許應該是痛意,然而因為她感受不到,所以只能假裝身體一軟,但隨即一陣昏意便襲倦而來,她險險滑倒摔地。 而就在她即將跌落雪地之際,她卻被一具溫熱的軀體托住,勉于狼狽地掉在地上啃一臉雪,她聽到耳邊有人在氣惱地喝叱——“你們在做什么?” “圖魯,我們……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總之,絕對不能放她離開……” ——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她從朦朧中蘇醒,她聽被阻隔的呼呼風聲有如蜜蜂振翅的聲音,在她耳里留下極深的振動余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