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該死的!即使靶靼死了,他依舊沒有脫離殷圣的控制。 即使這樣,她也不打算讓他就這樣枉死掉! 不顧一切,虞子嬰一揮衣袖,直接躍身跳了下去,四面八方的疾風壓迫刮面而來,但虞子嬰卻已失去了保護身體的罡氣,她噓起眼睫,屏息著,只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兒重鉛,那冰涼的衣袂打到面上,已是一種麻木的鈍痛…… 她沉壓下身子,伸手緊緊抓住了司揮動的手臂,反身射出一根蛛絲倏地纏住崖邊的那塊巨石,再一轉身,便將司扯至身前,將他固定住后,以身承住他下墜的力度。 她拼盡了全部的力量扯拽住蛛絲重回崖頂,然而卻在快接近崖頂時,她已氣滯于胸,漸漸感到另外半邊的肢體也將開始麻木起來。 虞子嬰表情倏地一滯,身子下滑了些,她想起她之前為自己這一趟行程卜算的一卦,心知她這次恐怕注定難逃一劫了。 “司,活下去!” 她抵于他耳畔,不管他聽不聽得到,仍舊鄭重而用力地、幾乎嘶吼地喊了一句。 接著,她將最后一絲余力化為一掌將他送達了崖頂。 這時的她,等同一截木頭,一塊石子,無一絲力量游走全身,就這樣仰頭朝下栽去……而就在她再次墜入崖下時,便聽到耳邊突地爆發出一聲如同千年冰雪崩裂長嘯的震吼:“虞子嬰!” 惰? 她失神的瞳仁蕩了一下,她下意識抬眸朝上望上去,自然她沒有看到那個人,從剛才聲音的遠近判斷,他恐怕是來不及趕來了…… 但余光之中,她卻不經意掃到一處斷崖峭壁上站著七道身穿黑色云斗篷的高大身影,其中一個人,手持一個閃光物,似乎是一個銅鈴。 是殷圣的人?!虞子嬰后牙槽一緊。 原來……原來之前始的突然變化,全是被他們暗中cao縱著的! 而司在被推送至岸上時,整個人十分狼狽地摔倒在地,那重重地一撞,令他平靜而木訥的神色如玻璃面具開始破碎,接著他似想到了什么,眼睛驀地瞠大,連跑帶爬地飛快來到崖邊,他目眥欲裂地看著斷崖下不斷墜落的虞子嬰。 他就像一個飽滿的球體被巨大的力量壓扁,瞬間爆炸開來,嘶心裂肺地吼了一聲。 “不——” 此時,他身上突現玄束,那是一種如蜘蛛一樣多觸角的花型,花如龍爪,如同絢爛緋紅的曼沙珠華般華麗冶艷,但它卻不是紅色,而是一種打亂的調色調,將紅、橙、黃、綠、青、藍、紫混雜成的一種迷離花色花紋,此時那纏繞束縛著他全身的玄束,轟然破碎成了碎片。 心殤已成,愛戀刻骨,玄束破解之后,他身體突地爆發出一束沖天升蛟的光束,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也同樣爆發了一束直沖云霄天際的光束。 在徹底失去神智之前,虞子嬰看著那云霾重重的天空,被兩束通天的光芒射穿,云層如水波漣漪般蕩漾開來,流云奔涌,群山浮動。 都到了這種生死關頭的時候,她竟還有閑心胡思亂想……一次竟攻略了兩個七罪,這罪倒也受得不算太冤枉。 —— 北疆位于九洲大陸的最北部,面向北冰洋,毗鄰宛丘、東皇國、鬼蜮山脈邊緣,而宛丘的死海與東皇國的西海,鬼蜮山脈的南?;ハ噙B成一片,跨過北疆廣垠地域一帶,自北向南呈弧狀分布。 自從焚世九轉陣啟動后,整個九洲的天氣就像小孩子的臉,這讓海上謀生的漁民生活頓時陷入了一片困境。 有些漁民為了生存,不少人還是選擇冒險出海,一開始倒也能夠借著常年出船的經驗跟眼力,安全回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九洲的氣候天災是越來越頻繁跟遭厄,如今出船,卻甚少有人能夠平安歸來了,于是,漸漸沿海一帶的漁民們開始鬧了起來,甚至將這一股生存的壓力轉換成對北疆國朝廷的壓力。 北疆國不同于九洲其它國家,它由于地域的廣闊,便分為內疆跟外疆兩人統系,內疆是是由各藩世襲繼承管理,而外疆則處于一種半自治狀態。 這等同皇權并不意味著最大,人民的聲音仍舊有用。 在外藩(外疆),沒有什么具體詳細的官職跟事宜,只統分為州跟縣級別,其中州長為推選,縣則由州任命,再下面則是盟,盟內設正、副盟長,掌管會盟事宜,會盟事無大小,并外疆的各方地域進行監管。 而外疆自然由內疆管轄,而內疆則有中央統管整個北疆國的事務。 自從收到沿海地帶漁民層層上達的請命書后,內疆中央官員便派出了幾艘物資船艦進行援救,要知道漁民基本上是靠海吃飯,如今這海上跟一個張大嘴隨時準備吞噬的魔鬼一樣,漁民無法出船,便只能挨餓等死了。 要說都是船,但這幾艘物資船卻不一般,為了抵御這見鬼的氣候跟海上的風險,這幾艘物資船是用戰船來改造了,它不僅特意加固了船身,令其抗風抗險抗撞等多方面加以優化,更將幾艘大船用粗壯的鐵鏈子連接了起來。 這樣既可以防止海嘯撞擊沖散了船只,更能夠加大力度來抵御風險。 這幾艘船的物資十分緊要,它關系著北疆沿海地帶十幾萬民眾百姓的生命。 這次押送物資的是北疆中央直接派來的官員,叫達達木,達達木在北疆中央任職的鐵木將軍,為官正直,由他護送糧食倒也是眾望所歸。 “將軍,前面鐵鷹號傳來消息,船頭好像撞到什么東西?!?/br> 達達木穿著一身青木鎧甲,身軀凜昂地站在中間的一艘物資板甲板上,身后傳來一名普通將士的報告。 “東西?是什么?”達達木轉過頭,一張英氣勃然的中年面龐威嚴不已。 “屬下不知道,不過據聞漂浮在水面,遠遠看去好像是一塊巨大的冰塊……”說到這里,那名將士古怪地嘀咕了一聲:“不過咱們這片海域根本撞不見冰山,哪里來的冰塊呢?” ☆、第一章 冰中異物 “你說什么?”達達木單手插腰,他長得是虎背熊腰,再加上一臉土匪式落腮胡渣子,端是威武蠻悍,再加上張口便是嚴厲的喝斥:“是男子漢,就給本將軍堂堂正正,大聲地說話!” 士兵嚇了一跳,立即嚴襟以待,昂首挺胸道:“報告將軍,屬下聽說是一塊很大的冰坨,但是屬下認為,咱們這條航海線路上,不該撞上冰塊的,所以正在苦思冥想,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達達木被他那中氣十足的嗓音喊得耳膜都痛了,退了一步后,忍不住側過臉去,兇瞪大一雙眼睛,指著他鼻子罵道:“格老子的,想吼聾老子??!” “屬下不敢!” 士兵知道將軍脾氣暴躁,但人卻是不壞,不會因為這種小時給他們穿小鞋,于是便故作嚴肅,板著臉,單膝跪下。 “你小子……算了算了,起來!你剛才說啥……哦,冰塊是吧……”達達木揮了揮手,點頭回想了一下,突然表情一愣:“什么?!冰塊?!” “沒錯,就是冰塊,而且是很大一塊,足有……”士兵站起來后,撓頭努力想了想,實在因胸中沒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便含糊道:“總之就很大、很大?!?/br> “你剛才說船頭被冰塊撞到了,那船身傷到沒有?”達達木沉下眼,神色一緊。 士兵立即搖手,道:“這倒沒有,不過這冰塊出現得很是怪異,格桑少將說想查看一下?!?/br> “的確挺怪異的……”達達木摩挲了一下下頜的尖硬胡子,對士兵招手道:“先停船,走,咱們也過去看一看?!?/br> —— 通過搭建好的木板渡船到鷹丸號,達達木剛上甲板,便看到在船頭處有三五成群的人圍攏在一塊兒用大型漁網將懸浮在海面上的一塊冰坨網絡住,然后一點一點地拖上來。 格桑少將帶著幾名軍官站在身方,余光看到達達木將軍來了,立即醒了一下神,迎上去。 “將軍,您怎么來了?” 雖然這么問,但格桑少將表情卻并沒有多少意外,純粹就是一句開場白而已。 “聽說你這艘船撞上一塊冰坨了,現在正在打撈?”達達木環臂,那魁梧的身形力壓桑格少將幾近半個頭,他覆下視線看向他。 格桑少將低頭:“是?!?/br> “有發現什么特別的事情嗎?”達達木的視線轉向船頭。 格桑心中早有腹稿,所以有條不紊地說出:“有,下將發現,這塊冰好像并非單純的冰,它內里好像有些什么東西……” “有東西?你說在冰里面?”達達木略感驚奇道。 格桑少將頷首:“雖然暫時還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但的確有東西存在?!?/br> “航道內不該出現的漂浮冰坨,冰塊內凍著的異物,呵,這么一聽倒是挺有趣的,走吧,一道去看看?!边_達木整了整披風,率先朝船頭走去。 格桑少將抬頭一看,連忙追上去:“將軍,船頭風大波大,這冰塊馬上就能打撈上來,您不需要冒……” “別羅嗦了,老子就是一個鐵打的漢子,又不是嬌弱的娘兒們,這么點風,怕什么???是男子漢的話,別再嘰嘰歪歪的了,走!” 格桑少將聞言腳步一頓,略帶無奈跟苦笑與身后幾名將領對視一眼——這達達木將軍哪哪都好,就是對女子有很深的偏見,口頭禪隨時都是“男子漢”“男子漢”的。 在他心目中天下所有女子都是一些裝腔作勢,一遇到難題就會哭哭啼啼埋怨,貪生怕死之輩。 這或許跟他的母親與未婚妻的經歷有關,是以他人都到中年依舊獨身,軍中常言久悍逢甘露方能發一春,然后達達木將軍都久悍三十幾年了,地里早就荒廢得令人不忍直視了,因此,這個久悍的男人便總是火氣盛重,脾氣爆燥,任性得不得了,他說一,別人便不能說二。 他決定的事情,他們就只能……看著辦。 一到黑木船頭,便聽到士兵們“黑喲黑喲”地使勁從船下扯曳著一物上來,站在船頭欄桿邊,達達木已經看到那已經露出水面,被懸吊在半空的冰坨。 達達木這一看,頓時暗訝一聲,霍!難怪剛才傳報的士兵一直說什么“很大,很大”,如今看來,這個頭的確不小啊。 由于船頭位置局限,是以無法容納太多的士兵一同使力,眼看那十幾個士兵一個個手腳哆嗦,面青面白地虛脫模樣,而那塊網中的冰坨才吊至一半,便大刀闊斧地走過去,一邊掄起袖子,大喊一聲:“讓開,讓我來!” 達達木毫不費力地推開一個看起來快力竭精疲的士將,頂替了他的那個位置,一只手扯住一截繃得死緊的繩頭,于手腕、手肘處捥繞了幾圈,一咬牙奮力低吼一聲,那魁梧壯碩的胸肌便瞬間隆起。 他此時上身只搭著一件背心,鎧甲跟披風都脫下扔至一旁,那肌rou如拳頭般一鼓一鼓的,在陽光下油亮油亮的,他身上隆起的肌rou,yingying實實,像一塊塊堅固的石頭,看得眾將士皆欽羨仰慕,目不轉睛。 格桑少將則愣了一下,立即皺起眉頭,想上前阻止:“將軍!您怎么能干這種……” “少廢話!”達達木如虎嘯般的粗曠沉悶低喝令格桑少將僵了僵,接著,達達木沒有理會他,朝著身側那些哆哆嗦嗦,手臂上青筋爆突的士兵喊道:“你們聽我指令,我數三聲后,便一起發力!” “……是!”士兵虛弱硬撐的聲音此刻多了一絲堅定與信心。 要知道達達木將軍的怪力那在北疆國是出了名的!有他出手,他們頓時感覺輕松了一半。 達達木爆瞪大眼:“一、二、三!起!” “黑喲!” “一、二、三!起!” “黑喲!” “……” 終于,費了不少力氣將冰塊網拖到了甲板時,一個用力拖拽,巨大而沉重的冰坨在甲板上砸出一聲“嗵!”的響動,船身都禁不住搖晃動蕩了起來。 與此同時,剛才用力拉冰塊的一眾,都一并軟攤在甲板上,吭哧……吭哧……沉重的呼吸接二連三,這其中包括剛才最賣力的達達木將軍。 看達達木將軍簡直比打了一仗更累地、四肢攤開倒在地上,桑格將軍一等趕緊沖上去。 “將軍,您沒事吧!” “將軍?!?/br> “將軍,可需要請軍醫……” “好了!”達達木重重地喘息幾聲,便一個驢打滾地翻坐了起來,他曲著一條腿,一掌拍在甲板上,咧嘴罵了一句:“格老子的,這玩意兒真特么地沉啊,險些連老子都撐不住了!走,去瞧瞧究竟是個什么玩意讓老子一身的力氣都耗盡了!” 說著,便從地上跳了起來,推開準備相扶的眾人,就這樣光著粗壯油亮的膀子,徑直走到冰坨面前。 “乖乖,這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 達達木驚奇地瞠目結舌仰頭望了一下這個比他還高的冰坨,說話時,口汽霧濛了一片冰面,他趕緊用掌心擦了擦,使勁將眼神朝內擠去,從背后桑格的位置瞧去,只覺得他整個人都快變成壁虎,直接趴貼到了冰面上去了。 “將軍,這冰塊按理不可能飄到咱們這片海域,久浮不化,此事甚是古怪,您還是別靠太近?!?/br> 雖然知道達達木將軍這人是任性慣了的,也從不聽他的,但桑格少將還是忍不住出聲勸阻了一句。 “喂喂,桑小子,你過來,趕緊地來看??!老子好像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果然,達達木并不聽他的,他的眼睛仍舊死死粘在冰面上,整個人十分激動亢奮地顫著聲音,只抽出一只手,對著身后的桑格揮了揮。 桑格倒是很少看到達達木能興奮得手舞跳蹈的模樣,撫額長嘆一聲,但最終他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