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
至此,“虞子嬰”這個名字才徹底進入了他們殷圣檔案室一目錄。 一個人的能力體現并非她是指她做的事情究竟有多轟動,而是指她在做完一件事情后,所帶來的種種影響。 因為她的緣故,貪婪候、鬼蜮親王與異域的惰皇,三者從此徹底反目成仇,導致異域與中原勢同水火,光憑這一條便足夠抬高她自身的身份,令他們對她的一切開始徹查。 然而得出的結果,卻是能夠令人感到詫異的。 宇文子嬰,原來是這么一個癡肥而丑陋的少女,她不聰明,甚至是愚蠢而懦弱,從她前十三年的生活軌跡與經歷來看,她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能夠同時牽動名藻天下的貪婪、憤怒、懶惰、甚至嫉妒這幾個冷血無情的人,不得不說,她的事情的確引起了殷圣內的某些人特意的關注。 隨著,三年后,她再度崛起,一路以來漸現本領,她隱藏在背后的身份終于大白于世。 ——騰蛇族唯一僅存的皇族,騰蛇公主。 那個在十七年前,騰蛇族被滅時,被傳聞早已死了的騰蛇公主。 這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簡直如水滴guntang的沸油般在殷圣內部轟然炸開了,從此,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間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有建議伏誅,有建議招降。 畢竟十七年前殷圣與騰蛇一族那一場慘烈的戰斗,至今想起來殷圣尤余悸不已。 即使當初他們是占了先機,且用盡了各種手段,但最終仍舊得到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若非當初折損過于浩大,他們又何置于將計劃整整多推遲十七年??! 騰蛇族,雖逝其威仍存矣。 在沒有真正見到虞子嬰之前,在靶靼本以為她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即使她是一個手狠手辣,殺伐果斷的,卻畢竟年齡跟閱歷擺在那里,授神有識……但當他真正看到她時,他卻感覺自己的眼睛或許看錯了,明明一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的少女,那么軟白柔細一團,看起來毫無威懾之感的小貓,卻像一個城府極深的老者,她怒時,驚濤駭浪,她靜時,如松柏寒雪,她智時,字字誅心…… 跟她斗智斗勇時,靶靼幾乎快要忘掉了她的年齡,她的性別,她的容貌,腦海之中只牢牢地記著一件事情……果然不愧是騰蛇某一僅剩的皇族……哦不,她毫無疑問,將會成為下一任的騰蛇皇。 十七年前,他只有十歲,所以并沒有參與殷圣與騰蛇的那一場戰役,所以也并沒有看過上一任的騰蛇皇,但他經常從阿爸嘴里聽到關于這位騰蛇皇的事跡,他無疑是強悍得令人恐怖的存在,據聞他一人便能力鼎他們殷圣十大領主……那該是怎么樣一種駭人聽聞的存在啊。 殷圣除了圣主之外,便是屬于十大領主最尊貴,而這十大領主基本上等同殷圣全部的武功值巔峰,即使這樣,騰蛇皇依舊能夠處于不敗之地,斬殺了七位大領主…… 每次聽到阿爸講這個的時候,他便禁不住渾身的雞皮疙瘩冒起來,一種談不上是興奮激動還是顫悚寒膽的感覺游走于他四肢百髓,扯得他一陣寒一陣熱。 他知道他這是魔障了,他竟很想見一見這個被他阿爸描繪得像戰神一般所有披靡,一個便能力挫十大領主的騰蛇皇,然而他卻也知道,他這個愿望,怕是這一生都是無望了。 因為他死了,整整死了十七年了。 可如今,他卻有機會見到他的女兒,所以即使知道根本不需要他親自來這一趟,他還是求得圣諭來這九洲一趟。 他想見她,很想好好地看一看她,看一看這個戰神的女兒究竟配不配得上擁有這么一個父親,看她究竟匹配不匹配得上這么一個虞氏皇姓! 那廂靶靼雙眸恍神,明顯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久久無法脫離神思。 另一廂,虞子嬰卻悄然松開了始的手,卻不想指尖剛脫離他,又被始一把撈住,五指從她指縫間一插,然后纏上緊緊攥住,像搶奪什么寶物一樣不肯放。 “你去哪里——你又要去哪里?“始因為過于驚嚇,急切的聲調徒然變得又尖又細。 虞子嬰顰眉,她不怕他鬧,卻怕他又哭又鬧。還還是不是一個男人了! 一轉回頭,不期然對上一雙眼睛紅通通,濕轆轆,鼻尖紅通通,嘴唇咬得紅通通,像是被父母拋棄的可憐孩子般的始。 虞子嬰瞬間便又歇氣了。 好吧,他現在只是一個病人,男人什么的,還是等他病愈再說吧。 虞子嬰抿了抿唇角,盡量放輕柔聲音,不嚇到他:“我只是去收拾一下壞人,辦完事后再帶你回家去?!?/br> “家?”始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待將眼底的濕意眨干后,便羞怯地抿著嘴角,酒窩深深,綿綿軟軟地笑了:“對、對不起,我誤會了?!?/br> 虞子嬰看他好像又正常了,至少能正常對話了,便頷首:“嗯?!?/br> “家啊?!笔贾貜偷啬盍艘槐?,然后頹廢地垂下了頭,像是忘記了要緊緊抓著她,也像是忘記了還有她這么一個人,慢慢地松開了虞子嬰,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虞子嬰看著自己那一只被放開的手,暗吁一口氣。 然而不等虞子嬰放松下來,卻聽到始突然抬起臉,一臉委屈而悲傷地抽噎著,害怕地喊道:“嬰……你在哪里,嬰,你去了哪里?嬰……“ 他的眼睛慌亂地四處張望,雙手也無措地在眼前摸索著。 虞子嬰就這樣僵硬如石地站在他面前,他卻看不到。 她咬緊后牙糟,只覺得她此刻是肝也痛肺也痛脾也痛腎也痛心也痛。 當然這一切都是被殷圣的人氣的。 看到原本那個像兔子一樣純白的少年被糟踐成如今這種經神失常的模樣,卻完全是因為她的緣故,虞子嬰袖袍下的雙掌攥得死緊。 她忽略了所有人的敵人,也忽略了身后的危險,她伸出一只手掌,輕柔卻堅定不容拒絕地將他下頜鉗住固定在她面前,深深地直視著他的雙眸,用一種大喊的方式,就像要將這一句話塞進他的腦海之中:“始,司。如果你們還能夠聽得到的話,這一刻就牢牢記住……“ 始眼神癡癡愣愣地,也不懂反抗與掙扎,被迫地望進了虞子嬰的眼睛內,偶爾間突流轉過一絲清澈光亮。 “我絕不會放棄你們的!“ 始渾身像抽搐地一震,眼眸越睜越大,最后瞠到極限,他視線不經意瞥過虞子嬰腰腹間那一片被血沁透濕著的部份,雙唇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白如紙。 他看著虞子嬰,隨即失控的淚水已糊了滿臉,悲傷得難以自抑,他朝著她崩潰地嘶啞哭道:“嬰——我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虞子嬰抬起下頜,朝天深吸一口氣后,方對著他咬牙道:“不!是我瘋了??!“ 虞子嬰再次截斷他從下盤處偷襲而來的匕首,沉著一雙幽幽貓眼,看起來整個人兇神惡煞,像地獄的羅剎惡鬼一般,始嚇得整個人都呆住了,只有淚水無聲地流著。 看他哭得兇,又禁不得嚇的模樣,虞子嬰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即使有時候被他氣得想掐死他算了,但給他擦掉眼淚的手指卻十分輕柔。 那一顆guntang的淚珠滴落在她指腹間時,那熱度莫名令她指尖一顫。 一邊對她依戀悲傷,一邊殺她不手軟,已經這么喪心病狂……這,還能治好嗎? 虞子嬰再度深吸一口氣,這么一會兒,她已經不知道她重復做這個舉動多少次了,可如果不這么做的話,她怕她心口那一只快要瘋狂嗜血的猛獸會控制不住沖出鐵閘來。 虞子嬰再次轉過身面對靶靼時,氣勢已經驟然一變,黑衣與黑發無風而飆飛而起,排山倒海的殺意如同海嘯一樣沖襲而去。 她疾步朝前沖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眨眼間便失了蹤跡,如同神隱一般。 “去會一會她?!鞍绪暗挂不剡^神了,他笑笑地揮了揮手,他身后的那群死衛便一沖而去。 死衛如殘影一樣消失在原地,他們將虞子嬰擋于上空,虞子嬰如無骨的軟蛇,于空中靈巧地變換了一位置,便叼住了一個死衛的手腕,將他手臂反擰,跟著一個肘拳擊出,打在他的脊椎上。 死衛被繃帶纏滿的面容立刻扭曲,喉中發出一聲似鶴似鴉般凄厲的尖叫。 一招必殺,那尖叫聲并沒有將他骨頭折碎的聲音罩住,當他從空中摔到地面的時候,身子已軟得是一灘爛泥。 靶靼半分沒將那個死衛的死放在心上,反而饒有趣味地看著虞子嬰,笑道:“騰蛇族不是自稱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民族嗎?嘖嘖,真該讓他們來看看,他們的公主殿下一旦發起瘋來是怎么樣的癲狂?!?/br> 虞子嬰伸手擦掉臉上剛才被濺到了一滴血,用一種像看死人的眼神盯著靶靼,獰笑一聲:“第一個……“ ------題外話------ 惡搞無責任 始哭:我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虞:不論治不治得好,我都對你不離不棄! 始哭得更兇了:嗚嗚…… 虞不解,問司:司,他怎么哭得更兇了? 司:因為聽了你的話后,他感到自己治好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殺戮之道 第一個?她在數什么?靶靼耙過被風吹得凌亂的頭發,微瞇鷹眼帶著猶如鳩毒般的銳光。 “我想數一數,究竟我要殺掉多少擋路的人,才能夠毫無阻礙在站在你的面前?!庇葑計胨浦浪谙胧裁?,她抬眼望著他,玉身挺立,黑發紜霧飄飆,面沉似水,波瀾不驚。 然而,就是這一份從容與鎮定最為難能可貴。 這一副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無論外界如何變化,她自心境平靜,都不因任何事情而影響自我,智者無憂,勇者不懼。 ……不可小覷啊,這小妮子。 慢慢地,靶靼挺直了身軀,如一柄鋒芒畢露的出鞘長劍,他收斂了笑意,一臉沉肅陰冷,他的聲音在空谷的風中破嘯而出,隆隆震耳,轟轟溯泉,雷鳴耳聵。 “好,我倒也想看一看,你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br> 虞子嬰感到一股生殺梟冷之氣撲面而來,額面生寒,劉海拂起翻動,這或許只是他展現出的邊山一角。 她凝身不動,面上卻冷嗤一聲,再度以雷霆之勢出手。 隨著她身形遽動,四周的風便越刮越緊,空氣便越來越稀薄,那以她為中心擴散的范圍卻是越來越冷,如猛烈的北風卷著飛雪,如酷寒地凍的冰窖,朝那些死衛迎面撲纏而去。 那一刻,他們的臉和手早已麻木,似乎連骨頭都一并被凍透了,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席卷至狂風海嘯之中……憑虞子嬰的能力,這些人阻擋的死衛自然不會是她對手,她動作并不花哨,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干脆利落地直擊要害。 她就像獵食的蟒蛇,先將獵物緊緊纏住,再一口咬斷脖子。 “第二個……” “第三個……” “第四個……” “……” “第十四個!” 當虞子嬰終將十四名死衛殺掉散落一地之后,她衣未沾一滴血,發未發,顏未改,她安然若素般揚手,靜立于靶靼的對立面。 “現在……該輪到你了?!?/br> 靶靼的臉色并不太好,火幽紅光映襯得他面容十分詭異,他瞪大眼睛看著虞子嬰,在伸延至溶漿上空的石筍上,蹬蹬地跑前幾步,然后拍掌大笑了起來:“了不起,太了不起了,哈哈哈哈哈……” 剛笑起,他又突然神經質地停止了笑聲,他佝僂下腰,伸長脖子對著虞子嬰的方向擠眉弄眼,那古怪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充滿了森森惡意:“只是可惜,我們之間的距離,可不止這十四個人哦,有本事你就將他們全部殺光了?!?/br> 當靶靼的話剛落,虞子嬰便感到一股雜亂之氣從四面八方蔓延而上,之前空蕩的刑牢,眨眼間便從一個密洞之中一涌出越來越多的人。 看著那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上來的人群,虞子嬰怔凝不動,雖有些意外,卻不驚訝。 她早知道異域會跟她耍手段,搞埋伏,但卻沒有想到,他竟整了這么大的一個排場來對付她。 這隊人群內有綠林匪賊、異域死士、夷族族人……累累總總加起來怕有幾千人不止。 看著底下那些足以將一個小小的她湮沒在一片洪水般的黑色人流之中,虞子嬰驟然恍然冷笑了一聲:“人海戰術?!?/br> 他知道她武功高強,且會陰陽玄術,自然是不會貿然跟她交手,凡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