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得到答案,虞子嬰看了看天色,道:“回吧?!?/br> 一聽說要回去,舞樂神色一緊,急急道:“只要是你的要求。好,如果他問,我會告訴他的?!?/br> 舞樂酸酸地暗忖——我只是替你守著,反正那些都是你的騰蛇族輩留下屬于你的財產,你愛怎么用便怎么用,他聽她剛才的一番問話,不難猜出,她想必多多少少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了吧。 可既然這樣,她還要讓他將七宗的秘密告訴嫉妒,這就表示他們兩人的關系已經……密不可分了。 一思及此,舞樂的臉色便如陰晴不定的月亮,變得十分難看。 ☆、第二十二章 冷戰需盡快和好 玄嬰并不清楚嫉妒這一趟是打算收服哪一宗,這一路經過起伏和暖的丘陵,坡度陡峻溝谷幽深的山地,隨著氣候越來越趨于炎熱,一路朝西加程,最終來到一片天險之地——多隆克多大峽谷。 多隆克多峽谷的形狀極不規則,大致呈東西走向,蜿蜒曲折,像一條桀驁不馴的巨蟒,匍伏于廣垠的高原之上。峽谷兩岸北高南低,有一條沙河帶在谷底洶涌向前,形成兩山壁立,一水中流的壯觀,其雄偉的地貌,浩瀚的氣魄,懾人的神態,奇突的景色,世無其匹。 可正因為其浩瀚天塹的地勢,先前順暢平坦的路變得舉步為艱,想繼續前行便既不能再乘馬亦不能駕駛馬車,于是嫉妒一行人唯有輕裝選擇了徒步而行。 “喂,我、你們究竟要去哪里?”華铘氣吁喘喘,額冒汗濕鬢發,老大不樂意地跟著隊伍后頭娓娓攀行。 其實華铘之前說答應會考慮帶玄嬰去天樞,其實只是緩兵之計,他打算一邊先穩住玄嬰,一邊讓他們替他阻擋孟素戔派來追捕緝拿他的人,等到他的傷勢完全恢復,他自信不再擔心那些蝦兵蟹將,卻不想剛興起準備逃跑的念頭,便被同車的舞樂下毒封鎖了全身內力。 現在的他,就跟弱雞一只而已,連爬個峭巖斜坡都累得快高唱“臣服”了。 華铘真是對玄嬰此人是氣得心尖發抖,更對她的陰險有了更深一層認識,他曾天真地以為她將他扔到跟那個俗媚妖醫一輛馬車是為了替她照看和順便監視,卻、沒、想、到——原來他才是那個被人監視提防的外人! 天知道這一狼一狽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勾搭成jian的,舞樂這個連嫉殿都不肯賣帳拿命在玩的男人,竟會對那么一個古古怪怪的繃帶女人服服帖帖,讓干嘛干嘛,簡直就是喳稀得咧! “到了自然就能知道?!?/br> 玄嬰瞥了一眼由十三騎兩人抬著攀登朝上那虛汗淋淋,臉比紙薄白的舞樂,再轉眸望向前方領頭的嫉妒,淡淡道。 雖然知道嫉此趟一定是去尋找隱世的騰蛇七宗,但究竟是哪一宗的路線則是由他而定,甚至連舞樂都懵懂難辨,因為舞樂只是“仿佛知道”,卻不曾親自踏足過一次 大峽谷山石多為紅色,層次清晰,色調各異,并且含有各個地質年代的代表性生物化石,大峽谷巖石就如一幅地質畫卷,它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幻著不同的顏色,魔幻般的色彩吸引了他們等人,也為這一副美景而停駐仰望。 “等等?!?/br> 玄嬰視線投射朝下,突然出聲。 走在最前端的嫉一頓,緩緩轉身,帽兜黑長袍隨風飛舞獵獵,斜上于巖壁之上的艷陽燦光傾泄而下,帽檐幾乎將他整張臉都覆蔭,僅露出一截尖細白皙的下頜,而此刻他那居高臨下的俯視目光,如兩束冰凍激光射出,飽含著嚴厲的詢問。 而其它人亦停下前行的腳步,視線齊唰唰地投注在她身上。 玄嬰掐指觀天:“地支氣弱,天干克之,悖則也,戴天履地……” 嫉妒額頭一漲,斥喝道:“說人話!” “即將未時,乃此月最煞兇時,不宜行事,亦不宜繼續前行,恐生禍變?!毙霃纳迫缌鞯?。 咦?十三騎皆錯愕地看著玄嬰,她剛才好像說了一段天書,接著又翻譯了一遍玄言……難道她是傳聞中的玄術士?! 一般只要對比玄嬰那嫩蔥年紀,都不可能認為她會是玄術師那般近乎半神的高度,能猜到她是玄術士便已經是給予很高、很難得的尊重了。 可嫉妒卻是知道她的底細一二,她是一名跺跺腳便能整片大陸抖三抖的玄術師,這是一個毋庸質疑的事實。 “休整半個時辰再出發?!?/br> 雖然嫉并非懼怕什么兇煞禍變,可他也并非什么只懂一根筋橫沖直撞之人,既然他相信玄嬰,相信她的身份,那么她肯替他籌謀劃策,他自管享著就是了。 況且,他視線睥向她那纏著一圈圈繃帶嚴實不透風的臉,太陽照曬著那紅嗵嗵的巖石地面,烤得灼熱炙辣熏氣,她一直默默隨隊攀爬了這么久,想必會不好受…… 剛想到這里,嫉妒倏地轉過身,捏緊拳頭,表情一陣漲紅扭曲。 他才不是關心她受著餓著熱著,才停下來休憩的!絕對不是! —— 一般來說如果別人不付錢,玄嬰是不可能主動替別人卜卦算命的。 可這一趟尤關她自身,自然不能同日而語,她才阻止了他們繼續前行。 她站在紅巖崖壁邊,偶爾一縷清風徐徐,拂起她秀風拂拂,視線遙遙遠視而去,觀測著四周地形面貌。 遠處,結晶巖的基底上覆蓋了厚厚的各地質時期的沉積,其水平層次清晰,巖層色調各異,不同的巖石層,被外力作用雕琢成千姿百態的奇峰異石和峭壁石柱。 伴隨著天氣變化,水光山色變幻多端,天然奇景蔚為壯觀,有時候色彩斑斕,而這種奇象,落于玄嬰眼中便多了幾分考究,有時候利用地理環境或許也能達成一種障眼法,比如…… 玄嬰心中已經想法,再收回視線俯下,蜿蜒于谷底的黃沙河曲折幽深,整個大峽這就造成了峽谷中部分地段河水激流奔騰的景觀,河流順延伸一條黃色帶子,周邊沒有任何可疑事物,呈一派荒漠景觀…… 一番觀察過后,玄嬰心中篤定此處可能就是嫉妒要找的騰蛇七宗所在地,因為此處絕對是一個藏匿隱世不易被挖掘的最佳地理位置。 她得到答案之后,便重新回到嫉妒身邊,這一段時間經過她精心調理,他的傷基本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若瑛皇國癥治嫉妒病情太醫院的人看到,必定震驚得直接從凳子上摔下地來。 “可是到了?”她直接問道。 嫉披著兜帽黑斗篷,一身死神裝束即使是青光白日依舊給人一種陰涼森氣的感覺。 他盤腿坐在一塊巖石上,腦袋垂垂耷拉著,一頭如墨長發蜿蜒流淌在兩臂彎之間,那如黑稠水傾泄于石面的布料隨著他手臂動作一隆一鼓,顯然正在吃著東西。 平日里都是玄嬰替他準備用食,可今日她去觀測了一下地形,他卻自己乖乖地用膳了,倒是稀奇。 “我剛才看到一處可疑之處,我們去勘探一下吧?” 玄嬰看著他對自己依舊愛理不理、離不開又看不得的模樣,想著都已經快到達目七宗之地,前途未卜,她總有一種不詳的感覺,恐怕不久必有事情發生,趁現在風雨未來不宜再繼續冷戰下去了。 和好一事勢在必得。 有一種人,他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孑然一身,所以冷戰后,他急躁、他煩惱,就像有一只怪獸一般啃嚙著他的心,使他不思飲食,坐立不安,他想和好恢復如初,但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和好,因為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該怎么做,而他更沒有這種經驗。 這種時候,便需要另一方的大度引導,亦需要在最恰當的時候制造一個契機。 都足足半個月了,再深的怒,再大的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吧,玄嬰如是思忖道。 可疑之處?嫉妒長佻黛眉,停下用食的動作,這種勘探的事情讓下人去做就行了,哪里需得著他紆尊降貴,于是他果斷拒絕:“讓——” “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毕袷窃缇皖A料到中二少年想說什么,玄嬰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順便,我些話想單獨跟你談一談?!?/br> 嫉妒聞言一僵,想必也是知道她此話何解,他靜坐在那里許久,最后一言不吭地起身,那如幽冥般纖細深沉的身影,如飄一般筆直朝前走去。 玄嬰一瞧有戲,心中明白,有時候一種無聲的選擇,它的名字就叫作默許。 于是,她便跟在他的身后一并走了。 他們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道幽怨而委屈的水媚大眼神一直盯著兩人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為止。 —— “嗤,你說的可疑之外在哪里,我說,你特意讓本殿做這種下人的事情,若最終一無所獲,你該拿什么恕罪?” 嫉妒站于頂端,皺了皺眉,山澗洌風刮面,一看一片荒漠紅巖層層疊疊起伏連綿,完全不似有什么怪異之處。 玄嬰道:“跟我來?!?/br> 她疾速如一道殘影,牽過他干燥冰冷的手,一握緊便直接朝著谷底俯沖而下。 嫉妒一驚,兜桅帽被劇烈的風氣吹翻滑下腦袋,狂風舞動發絲亂颯。 此處巖壁下方約十幾米有一截斷崖,他們借此平臺一點一躍,再度轉換位置,就像定點一般,跳躍飛疾朝前。 嫉妒不知道玄嬰要帶他到哪里,可是他心中莫名涌上一種興奮而刺激的感覺,與她在風中馳騁、翱翔,她牽緊他的手,雖然很用力,但他心中卻變態地希冀她能夠更用力,即便折斷它,捏碎它也無法,最后是從此兩只手血rou交融,骨骼交纏,一直這樣…… 他碧眸幽深劃過一道光芒,凄艷而幽黯華美,如忠實而血腥的兇獸。 終于,在他鼻翼中聞到一股令人沉醉的花香彌漫之時,他如蟄伏的獸終于瞄準捕獲獵物的最佳時機,突然身體猛地一錚,如斷裂的琴弦,突兀而強裂,手臂用力朝后一抽,那強悍而霸道地將想繼續前行一段的玄嬰扯進懷中。 “呃?” 玄嬰一怔,接著兩道相擁的身影于半空一滯,接著便從空中直接摔落斜坡,再抱成一團圈圈滾落進一片神秘而美麗的紫藍色海洋之中。 ------題外話------ 今天腦袋好暈好沉,不太舒服,所以更新不太在狀態1641;(x815;x)1782; ☆、第二十三章 完全不懂得廢話 “起來?!?/br> 被濃郁芬香縈繞,滿目被四周上面印著無數細小的紫幽色花蕊包圍,玄嬰不適地扭動了一下脖子,那被緊緊纏成繭甬的四肢布滿壓軋的酸意。 身上,嫉妒那一雙纖長精實的雙臂從她腋下圈環至她背后,將她壓入他的胸膛雙臂之間,避免了與冰冷干燥的地面直接接觸,或許因為剛才的翻滾,他一條腿強硬地擠入她雙腿之間,瘦頎的胸膛與她的柔軟緊緊擠壓,兩人錯開鼻翼,卻面面相貼,一時之間糾纏得幾乎難分彼此。 “本殿拒絕……”嫉妒微微喘息著粗氣,胸膛起伏間與她更為緊密,他雙臂收緊,那噴灑的薄涼氣息于她耳廓,與四周彌漫的熏衣草香味融合成一道令人心悸的味道,幾乎充斥玄嬰的鼻息,令人目眩神暈。 “嗱~不是想跟本殿單獨‘談話’的嗎,如今這種榮幸而難道的機會,你莫非要浪費在無意義的廢話中,而不是趕緊把握?” 輕蔑而低啞的嗓音,比以往任何時候更為低沉,并且帶著一種男性獨有的磁性而危險性質。 玄嬰從他輕喘著如熱浪的呼吸,那擁抱她緊繃的身軀分析——他男性荷爾蒙失控了,換一句話而言,他對她,產生了男女興趣了。 這是一件好事,但這件好事發生在此時此刻,卻變成了一件復雜的事情了。 “你起來,我有話要說?!?/br> 此時,因揣懷著一種需要和解意味的態度,玄嬰暗暗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時,語氣便如世上最昂貴最奢華的冰涼絲綢劃過喉間,帶出了一種連靈魂都被悸動發軟的嗓音,像是藏著什么甜蜜的陰謀。 這不禁讓不曾受過這種感官刺激、擺著一副冷艷高貴女王范兒的嫉妒耳根顫了顫,繼而染上了一層淡淡絨泛著緋紅的粉色。 他像是突然被針蟄一般,驀地跳起來了,他碧眸泛起一層朦朧的波光瀲滟,消散了慣覆的陰霾色澤,反似霧色霽光,瞥了一眼因為他撤手,而安靜躺在地上的玄嬰,臉上帶著一種罕見的茫然,但一對上她看過來的目光,立即如觸碰到什么臟東西一般,撇開視線嫌棄地低咒道。 “你、你、你好好說話,別、別不正經!” 他不懂他剛才拒絕她的要求,究竟是想對她做些什么,就如同他不懂,為什么聽到的她此時的聲音,會有一種被貓爪抓一般癢癢的……靈魂的sao動。 要說一般男的遇到這種情況,早就不顧一切,先撲倒吃干抹凈再說,也只有他,都這把年歲了,第一時間竟是無措地慌亂逃開…… 所以說童年缺失真可怕啊。 有人說,這跟童年缺失有關系嗎?或許……還真有吧。 玄嬰沒理會他那心口不一的嘴臉,慢爬起身,衣冠整理楚楚之后,才朝四周環視一眼:“這里就是我想帶你來看的地方?!?/br> 嫉妒不想直面應對她那雙冰晶雪魄般黑白分明的眼眸,那里面太過干凈太過純粹,有一種一望進去便反映出自身最想掩飾、最不愿意面對的被原原本本呈現的諷刺感,于是他隨著她的話,迎著一縷令人沉靜而輕松的馨風,望向了四周。 那是一片紫藍交疊漸進的花海,近看,那蕙狀花莖上纖柔的、輕到似仿不忍觸碰的紫藍色的花朵,夢幻而神秘,似乎從另一個國度姍姍而來。 隨著視線漸行漸遠,那漂亮裊娜的紫藍色花朵,顏色亦遞增地更加沉著、悠遠,顯示著豐盈與成熟身姿,點點碎碎的紫緩緩匯成紫色的河流,渺渺看去,就像帶有藍色的紫色織成夢幻的霓裳。 “漂亮嗎?”玄嬰不知何時悄然靠近他,她輕聲詢問道,那平淡的嗓音與此時溫和的天氣,與紫藍花海上空,那點綴在瓦藍雪白柔綿的飄逸云朵,宛如印象派的風景,塞尚畫里自然的恒遠韻律,帶著一種舒適令人放松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