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親爹啊,他錯了,他不該不吱一聲就離開殺手訓練營跑到中原來刺殺孟素戔,您老說得對,他的確太好高騖遠,就像北喀沁族所說的那一句諺語一樣,都還沒有從溫馴的羊群里殺出來,就想跑出圈子去獵殺羚羊,現在他算是領悟了,現今他要被人活活地虐死,而且還不會有一個人來替他收尸…… 就在他自嘲悲哀之時,一道黑影一閃便停于嫉背后,她寬袍一揮,撣過嫉的背脊,他便兩眼一翻,暈倒軟下。 華铘一愣,吃驚地看著玄嬰。 她……她竟對嫉對手了?! 玄嬰將暈厥過去的嫉妒輕而易舉地抱起來,放回床榻之上,接著便動手解開他身上的衣服,一看之前被縫合的傷口果然崩開了。 于是,她冷下眉眼,繼續將工具拿出來,再重新縫合一次。 可這一次,可沒有用上麻醉藥,嫉就像砧板上的rou,任人宰害,他是生生地痛醒,又被玄嬰一個手刀劈暈,痛醒,又劈暈……如此周而復始地進行著…… 在中醫發達,外科手術這種既血腥又暴力施醫手段,簡直駭人悚聞,看著玄嬰像縫一件衣服似地在人的皮膚上,將傷口撕開,再一針一針地縫合上,這讓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的華铘臉一陣煞白,臉上的皮膚都收縮了,全身發寒發麻,他在心中大罵:tmd!誰說他們異域的人沒人性,這中原的人才是一個比一個更變態??! 在那種殘忍無情的殺手訓練營待久了,本來他以為他就夠不正常了,現在一出世,才知曉自己是井底之蛙,跟眼前這兩個人一比,他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幾刻鐘后,玄嬰替嫉縫合好傷口,替他蓋上被縟重新再喂一顆傷藥,由于折騰得累極,嫉妒早就沉沉地睡去了,她用酒精將手洗了洗,便隨便撿起地上一塊撕破的布巾,擦拭手上染上的血跡。 “聽說,你是騰蛇七宗的人?” 華铘聞言,神經再度緊繃起來,垂下眼皮的褐色眼珠子飛速轉動思考,一邊答道:“你剛才……不是從孟素戔口中聽到了嗎?” 他既不是中原人,也不尊重仰幕奕皇子,自然是直接喊其名諱。 擦干凈了雙手,玄嬰踢開一地的殘骸碎片,走至他跟前,半蹲下來,眸光直視他腰間:“你身上的那個紋身,是騰蛇一族的標志嗎? 華铘想,既然都暴露了,再隱瞞也沒用,便大方道:”是?!?/br> ”一出生就有?“ ”……是?!叭A铘不敢直視那雙像是能夠看透別人心思的烏黑眼眸,他步步驚心,一咬牙道。 他剛回答完,玄嬰便嘶啦一聲扯破他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舞娘衣服,華铘一怔,他并不像中原墨守成規的男子那般謹防男女之禮,即使袒胸露背也不會驚慌失措,他只是覺得眼前這名纏著繃帶古怪少女,行為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華铘的身材偉岸,四肢修長有力肌rou分明,無一絲贅rou,猿臂蜂腰,膚色古銅色…… 可玄嬰卻無視其它,直接伸出一根冰冷雪晶的手指,細細摩挲他腰勒處的紋身,眸光忽隱忽現一種金光:”……是針紋的,藥水色澤依舊鮮活,目測紋下不過三年。你說謊了?!?/br> 玄嬰收回手,輕飄飄的一句總結,卻令華铘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一陣發懵。 ”我——“ ”你所說的話,我都會一一進行驗證,別對我說謊,否則……后果絕對不是你能夠承受得了的?!?/br> 雖然玄嬰身上不帶一絲殺意,也根本沒有對他動用任何刑虐手段,連語調起伏都不見任何變化,可是親眼看見她剛才素手翻云逼退了孟素戔他們的恐怖手段,再加上連那個蛇精病的嫉殿她都敢下手去虐。 像這種神秘莫測,且手段殘忍的人,誰知道她究竟會對他做出什么事情來? 可是…… ”我雖然不想死,可是如果你的問題觸及到準則性的底限,即便是死,我也不會說的?!叭A铘定定地看著她,出聲鏗鏘有力道。 然而玄嬰的表現依舊很平淡:”哦,那我問你,你們皇族的騰蛇紋印,大概是怎么樣的?“ 這件事情,玄嬰一直很想確認,卻一直沒有機會讓她確認。 ”我不知道?!叭A铘眼皮一跳,卻是答得很平穩。 ”你知道的……聽說,騰蛇天樞已經投靠了惰皇,即然你們已經舍棄了舊主,又何必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們一族守著秘密呢?“玄嬰觀察著他的每一寸表情,她看得出來,他是經過一種特殊抗審問的訓練,無論是呼吸的平緩節奏,神色如常,甚至連停頓的語序,都與真話一樣。 可是偏偏這一切都無法瞞過玄嬰,因為她要確信一件事情,不僅是靠耳朵來”聽“,也不光是靠眼前來”看‘,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條足夠能說服她相信的邏輯,也就是她會靠著得來的信息,在腦中過濾一遍,進行細致分析推理。 騰蛇七宗據她所分析,實屬騰蛇密族的一支附屬機構,專程用予培育秘密且強悍的外防精英,若拿騰蛇密族打比喻成一個國家,那么騰蛇七宗等同于為這個國家即將登基的皇帝專程培育輸送一批一批的暗衛殺手護駕。 像這種“暗衛殺手”竟然會不知道他們將要侍候的主子的身份特征?這簡直就是一則笑談。 當然這判斷其中亦有些漏洞,比如說如果華铘這個殺手的等級太低,根本不具備知道族氏內部太多重要信息的資格,也存在這種可能。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他必然也該明白這件事情自有別人知道,再怎么樣也會考慮一下,他也不該回答得這么肯定,否決得這么迅速。 “……”被人斬釘截鐵地拆穿,華铘一時間沉默了。 她說得沒錯,既然已經選擇了背叛,事已至此,又何必擺出一副寧死不屈、忠貞不二的模樣呢? 就算是有一種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諷刺感……可是有什么辦法,他內心就像浸濕的衣服擰巴揪成了一團,這嘴巴跟蚌殼似地闔緊,依舊不愿意說,具體是什么原因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你這樣二番三次地救下我,是有何目的?” “目的不是很明顯嗎?”玄嬰扯起他,咔嚓動手替他將卸掉的關節重新一一接好,再道:“三個問題,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三個問題,我便會放了你?!?/br> 重新被組裝好的華铘只覺一陣痙攣般的痛意,如霹靂雷電一般躥過他四肢百髓,五官一陣扭曲,為轉移注意力,他咬緊后牙槽,青筋突起,嘶啞著聲音問道:“剛、剛才那個是、第、一、個?” 玄嬰頎賞地盯著他布滿痛意的面龐,道:“沒錯?!?/br> 卸掉關節是一種骨rou分離恨不得立即死掉的撕裂性痛,而重組接好關節,那就是一種細細綿綿逐步加重,如骨附蛆爛進骨子里,折騰得人生不如死的慢性痛楚。 哪一種更好受些,嘗試過的,反正誰也說不清。 許久,鬢發全部汗濕的華铘,顫抖著一雙慘白嘴唇,氣虛如游絲,道:“你為 、為什么想知道騰、騰蛇族的事情?你難道想找到騰、騰蛇皇族,呵~我勸你最好就是死了這條心吧,騰蛇皇族……早就已經全、部、死、絕了!” 玄嬰聞言一點也不覺得失望,反而很有興致地湊近他:“這樣不是更好,如果這世上已經沒有騰蛇皇族,甚至連騰蛇一族的人都死絕了,那么對于你即將要透露的事情,你便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了……除非,你是在騙我?” “我……”華铘一窒。 一時之間華铘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他暗暗思考,反正他對騰蛇一族從來只有怨恨,根本沒有任何的歸屬感,即使說了又怎么樣,反正這一次,他必須想辦法活著,然后想辦法殺掉那個對惰皇有威脅的孟素戔。 只要殺了他,等他回天華氏,族輩長老們就一定會將他的出師任務給予最高評價,如此一次,以后他就能有機會跟隨惰皇身邊,一效犬馬之勞! 做為一個暗夜殺手,華铘無疑是同輩中最晚出師的一人,族輩長老們曾說過,華铘與其說是一名合格的殺手,他更像是一名拋頭顱,灑熱血于疆場的將領,他心中充滿了抱負,并且擁有一方鴻圖大志。 是以,他比任何人都痛恨騰蛇一族,這么多年來,任他們華氏漸漸被時光消磨,任歲月湮沒于看不見光的黑暗之中。 一想到這個,他眼中暴發出一種怨氣。 “好,我告訴你?!?/br> 對于這個回答,玄嬰并不意外。 果然,他口中所描述的騰蛇一族的圖騰,令玄嬰終于能夠確信,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了。 原來兜兜轉轉,她要尋的騰蛇皇族,竟真的是宇文子嬰。 這么說來,宇文子嬰根本就不是宇文弼的孩子,那么她的親身父母又在哪里? 當年,騰蛇一族被滅族的時候,她是如何逃脫一劫流落在外,最后被一個老乞丐撿到…… 等等,在被送去宇文府當小姐的時候,宇文子嬰一直是被一個瘦巴巴的老乞丐養育長大,從宇文子嬰的記憶中提取一些回憶片段,已經十分模糊難辨,連那名老乞丐的模樣都被打上馬賽克。 但是,她直覺認為這名老乞丐的存在很關鍵,當初桑昆翊肯收她為徒,不也是因為這個老乞丐的關系嗎? 那么……宇文弼認宇文子嬰當女兒,這件事情,又是不是他一手安排的呢? 最后,最重要的是,那個老乞丐究竟又是誰? “第二個問題,若這世上當真還有騰蛇皇族的后裔的存在,對于你們騰蛇七宗——天樞華氏這種大逆不道叛主的行為……”玄嬰壓低聲音,一雙幽暝黑瞳如布滿地獄森羅:“該當如何處置呢?” ☆、第十三章 為她而預言的占卜詩 華铘倒抽一口冷氣,一雙褐瞳如同攝魂一般,木然愣愣地看著玄嬰,她那一雙黑得不可思議的眼睛,就像一種無聲無色的蠱惑,亦像是能將人生吞活剝的黑洞蟲眼,生生打量著人時,一瞬不眨,白仁少黑仁多的瞳孔,別提多滲人可怖了。 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之前他就覺得這滿臉纏著繃帶,古里古怪的少女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神像極了天樞族宗內那此老怪物們,長處黑暗、殺人染血太多之后那一雙麻木不仁的眼神。 那是一種長年累月歷經磨難才能夠達到的不以物喜,不已物悲的境界,現在一看,他簡直就要開始懷疑,眼前這繃帶女根本就是一個不惑之年的老嫗披著少女皮來裝嫩。 “這、這件事情,根本就與你無關,中原人難道……”或許是因為她那一雙跟族宗長老們太過相似的眼神產生的威迫感,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些什么,他將口中那些激烈的言詞咽了下去。 華铘撇開眼,棱角分明的黝黑側臉,傳出的聲音硬邦邦:“換個問題,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浪費,若那騰蛇皇裔尚存一脈活在這世上,這么多年來,又怎么會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當年騰蛇一族被滅族之后,其它族落生怕禍及避之不恐,這世上除了我們騰蛇七宗之外,他們又能去投靠誰,怎么可能一點消息都不跟我等聯系?” 玄嬰對此不置可否,她抿起嘴角道:“為什么拒絕?既然這個問題對于我來說是浪費,那么對于你來說,那就該是一件不值得隱瞞的事情,可你為什么會一次又一次地想推托掉關于騰蛇一族的事情呢?” 不等華铘回答,她自顧自地繼續接下:“……難道,你對你的舊主,尚余情份不成?” 激將法,這是*裸的激將法! 什么情份,舊主……華铘臉色難看,但即使明知道,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既然你樂意,我就不妨告訴你……” “罷了,我現在又不想聽了,既然你說要換,那我就換一個問題問好了……唔,我想想?!?/br> 玄嬰出聲打斷了他,她支著下頜,覆下睫毛狀似認真地思考著。 而華铘只覺一口氣憋在胸腔,上不去又咽不下,他氣惱地一瞪眼,頓時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抓狂感。 這、這個人,剛才分明就是在耍他! 耍他? 非也,玄嬰只是想知道,這天樞的華氏刺客對待騰蛇一族究竟是恨還是怨,事實證明,既使他再不喜歡騰蛇一族,但那根深蒂固在他們身體內的教誨,便如同這紋銹在身體上的騰蛇印記一樣,永遠都褪不去。 她考慮過,如果當真將這七宗罪其一主七煞之主找出來,她無論是將其殺掉或者收服,這都必須擁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夠做得到。 光憑一鼓腦的武力值是行不通的。 她更需要能夠替她踏平前方阻礙的龐大戰斗力。 既然能夠確認,她就是真正的騰蛇皇族,那么那些屬于她的東西,又如何能任別人予取予奪呢? 特別那個人還是是惰皇,那個危險又狡詐的男人! 當初素汝讓她給騰蛇皇族帶一句話,明面上她告訴她的話全都是假,她真正要說的話,卻是通過那一身玄氣一并喂渡進了她的身體內。 那不是一句尋常白話,而是類似一種感應,或者說是占卜更為恰當,當她刻意去探知時,她腦海中便會出現這么一段文字: 【七宗罪惡將帶著一片哀鴻重臨人間 于騰蛇后裔而言 他們一半是地獄一半是神殿 扭轉乾坤,來自異世靈魂的存在,需要血月的洗禮 兇殺的七星已缺少二星,別擔心,屬于你的將能靠你的雙手重新奪回 好好地爭取時間,因為時間不多了,但斗魁“”斗杓“”斗柄“將助你一臂之力 更加可怕的敵人正在蠢蠢欲動 你需要尋常新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