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桑昆翊的眼睛亦被強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識撇下眼睫,伸一臂擋于鼻梁間,只覺得眼前什么忽閃一下。 他猛地抬頭,噓眼掀眸一看,視線被刺激尚未完全恢復,只覺眼前一片花白斑斑,一種軟絨癢癢如羽毛的物體拂過他的臉頰。 眼前一切,像是被靜止一般,他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一道雪白身影至上而下滑落至他跟前,他怔愣不已,因為靠得很久,他能聞到一股很熟悉淡淡體香的味道,先是絲綢般雪白的布料如潑墨煙翠般滑落,那一頭烏黑渺渺如霧,如煙,輕散拂過他臉頰,肩胛,胸膛…… 最后一張朦朧模糊的雪容落入他眼中,他蹙眉,無法辯認清晰。 “你……” “噓~”當他吐出一個字單詞時,虞子嬰已伸出一根手指輕抵于他的唇邊。 別發現任何聲響引起別人的注意。 桑昆翊如同雷轟電掣一般,那雪顏的主人離得很近,她呼灑的清新空氣,與輕抵于唇邊的冰冷的觸感令他整個人呆住了。 “張嘴?!辈辉R一分,虞子嬰感識放縱開來,縱觀著四面八方的動靜,她傾身靠近,薄唇吐息如蘭,癢癢灑在他耳廓。 桑昆翊胸膛劇烈起伏一瞬,一抬臂卻被一雙如冰玉般的手錮住,他抬眼,眼中不適令他眼前一片白斑,穩約看到一個柔和的輪廓,卻始終無法真切看清晰,他的眼前一切事物就像遮了一層雪白薄紗,朦朦朧朧,虛幻恍惚。 虞子嬰看他不愿意配合,唯有直接將指尖掐著的藥丸,用另一種方式強迫性地喂進他嘴里。 她整個人幾乎快將嬌小的身子偎依進他寬敞的懷中,他身上的暖意與她身上的微寒交融,交匯,交錯……看似纖細的手腕一轉,便緊緊地將桑昆翊的手臂于電光石火間束縛在背后,不容他掙扎,胸脯朝前一壓。 桑昆翊即使目不能視,亦能感覺得出來眼前這人是一名少女,看她壓過來便蹌惶一仰,隨之而來是一只冰冷的手指滑于他溫熱的唇瓣。 他一驚,但那只手指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如影隨形,無處不在,沿著他唇縫間,見縫插針,感受到他齒間緊閉,便沿著他齒rou間游巡,每一寸摩挲的癢意與涼意,令桑昆翊好似晴天霹靂一擊,忍不住反抗欲言…… 但就在他張嘴那一刻,那根就像蟄伏巨獸的手指終于如愿以償,猝不及防地闖入了那一片濕濡軟得不可思議的溫暖之中。 “呃!” 可跟之前不同,那根手指在滑進他包裹的口腔之中,竟接著擠進了第二根,桑昆翊含著兩根手指,嘴里滿滿的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驚奇得像一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里。 直到一顆圓滑藥丸直接滑進了他張著的嘴里,他甚至連反應都不及,就直咽了下去。 在確定他吞下那顆解藥后,虞子嬰這才伸出那一根沾滿透明粘稠液體的手指,她頗為古怪地瞄了一眼后,便一言不發,青絲飄渺,雪衫飄逸,若轉身如同來時般奇異地消失了蹤跡。 一陣涼意習習的風吹過后,桑昆翊一定眼,眼睛終于恢復了清晰視線,他當即緊目四處張望一周,手中長劍緊了緊,他剛才……恍然間好像覺得——自己被人一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女子……給調戲了?! 桑昆翊感覺到口腔遺落下來的那帶著涼意的雪色味道,那向來雷打不動的表情,終于露出一絲恍惚,甚至發間若隱若現的耳朵有些泛紅。 究竟是誰?剛才那個……是誰? “桑掌門,你這是看不起我嗎?竟在跟我對戰中,還有閑功夫隨便張望~”這時,一條霓虹長鞭在空中虛虛實實卷騰幾個鞭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桑昆翊的眉心。 長鞭簌簌風破聲響起,桑昆翊耳根動了動,不費絲毫功夫側身一臂,反手便一把伸手抓住了。 北翰依人高傲地抬起下鄂,似冷笑一聲,眸帶幾絲譏意,暗中蓄勁真氣,手臂一震正欲將鞭子扯動回來,卻不想怎么扯也扯不動。 北翰依人臉色一變,嘴巴微張。 這時桑昆翊也發現了問題,他微微蹙眉,暗中斂神運氣一震,北翰依人當即只覺一陣強大氣流沖擊而來。 如同被針刺一般,全身都有些麻木,她連忙疾后幾步,甚至于垂落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你怎么……?!”北翰依舊變得目瞪口呆,像是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桑昆翊亦是怔了一下:“……”他能感覺到被壓制的真氣已經開始緩緩地恢復了? “這場戰斗……我們必須得贏……”北翰依人垂下頭,將長鞭卷動于手,周身氣勢一改剛才輕佻輕松的模樣,再抬起的那張嬌靨已是滿布嚴肅與冷戾。 ------題外話------ 抱歉昨日斷更了,靜都急死了,筆記本電源線纏腳,被一腳給踢飛砸地上,直接就給死機了,今天早上急急拿到售后去修,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修好,沒有了筆記本碼字超~~~不方便的??!誒! ☆、第十七章 聽說要報一個響亮的名頭 “霍——!”一陣急劇刺膚寒風撲面而來,刮得鄭宇森簡直眼睛都睜不開了,一頭靜披落的發絲飛颯而起,凌亂飛舞朝后,他趕緊側過身子,舉袖掩面。 僅一個眨眼,急風驟停,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他感覺疑惑放下袖子轉頭一看,赫然看到剛才驀然消失的師叔竟神出鬼沒地又出現了。 他先是緊張地左右看了一下,接著目光灼熱急切地在虞子嬰身上上下掃視了一圈,壓低嗓音道:“師,師叔剛才,您真的給,給……” “解藥已經替他送過去了?!庇葑計氩辉诤圹E地撇了一眼下方,面目漠然,直接替結巴的他說完。 岐齊、書生與瓢頭等人這時沖過來將虞子嬰圍起來,都是一臉震驚地盯著她那不顯山不顯水的側臉:額滴個神??!這小妞究竟是什么人???僅僅利用剛才那么點時間,竟無懼趙鹿侯擺在看臺上那森森如黑林松針的黑甲軍,亦無畏被別人發現后的危險,徑直就沖到場中去給送解藥去了! ——“你老實告訴我,你其實是某個老怪物故意跑來裝嫩的吧?!”岐齊多想抓著她的雙肩,搖晃著她的身子狂聲吶喊,可最終只能瞪著她,咬緊后牙槽切齒狠狠道。 白皮書生跟瓢頭聞言,都忙不迭地點頭贊同。 虞子嬰抬眸,十分無語地看了他們一眼,這時周圍人群逐漸鬧騰大聲。 “喂喂,你看到了剛才那是什么嗎?” “對啊,我好像看到了一個怪物……” “不對!我看到的是一只五條腿,三個頭的金錢豹子,然后那個豹子最后變成了一個長發飄飄的仙女……” “亂說什么,都不是啊,那是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云中宮殿才是!” 觀眾席上如同炸開了鍋般因為剛才天空的異象開始了活躍的討論,每個人發表的意見都不盡相同,側耳聽著的岐齊卻越聽越驚奇,他靠在鐵欄桿上,彎下腰湊近虞子嬰耳邊道:“喂,天嬰道人,現在總能告訴我們剛才那是什么了吧?” 虞子嬰朝旁邊移動兩步,與岐齊隔開一段距離才道:“一種能侵入人體感官的磷粉,只需一點點份量就能令人迅速產生一種幻覺,接著大腦下丘腦分泌促甲狀腺素釋放一種激素,使人亢奮,接著使腦海中的圖象具體浮現至眼前,一般來說將呈現的圖像無外乎心中最重要的,亦可能是心中最恐懼的?!?/br> 虞子嬰的一番解說,恕岐齊此等凡下聽不懂,大抵只知道她說的是一種能迷惑人產生幻覺的磷粉。 “哦哦歐~~” 岐齊苦思愁想在無意間瞥中虞子嬰那一臉“分明很簡單,很好理解,如果這樣都不明白,還是趕緊回爐重造”的神情,面部一僵,接著硬生生憋出一副恍然大悟。 實則無論是他還是其它人的心中都各種內牛滿面啊,這究竟是用什么提煉出來的粉啊,那什么“甲狀腺”啊,“激素”啊,“圖象”啊,這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兒,簡直聽都沒有聽說過,可——他們如果問了,會不會……顯得太無知了點呢? —— 第三局的結果基本沒有什么懸念,最終恢復真氣的桑昆翊自然是贏了,由他出招幾乎就在須臾之間,疊瞿劍意便壓制著北翰依人無處可躲,如被一道劍網整個人包圍住,那密密青光劍影奪目刺眼,她最終無計可施,只得狼狽認輸。 “贏了!贏了!” “對啊,對啊,我們贏了,哈哈哈哈——” “趕緊放人,我們贏了!” 黑甲軍的統領于指揮臺上,冷冷盯著那群喜逐顏開,舉手吶喊高呼歡笑的翡翠城眾,剛硬的臉上嘴角擠出一抹譏諷之笑。 真是一群天真到愚蠢的人。 “吩咐上頭,將人全部放了!”統領左手輕握玄鐵刀柄,右手舉臂,伸出一指用力橫空一劃下。 指揮臺上的旗兵一警神,立即便舉起邊鋸三角指揮旗,搖晃著左右各一下,最后由上朝下地猛地揮下。 “歐喲~看!他們放人了!放了,我看到了!” 有人眼尖指著半空那石盤青鼎熔爐之上,那些被綁在起來的百姓已被黑甲這松綁,接著又被黑甲軍兇神惡煞地統統攆了下來,他們沿著鐵木橋愴惶氣喘吁吁地連爬帶頓地逃了下來。 這下,大伙簡直樂壞了,那一張張愁眉苦臉終于煥然一新,然而就在這一群歡呼笑聲當中,卻不料突然聽到一陣雷鳴般震響四方的齊步聲。 像是冰冷鐵器與地面接觸硬踏石面的那種清脆響動,一波一動,一前一后,整齊劃一。 眾人懵然一愣,茫然不解地轉過頭去,當即被唬得改了樣子,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都麻木了。 他們看到如黑林松針般舉著槍戟的黑甲軍,已雷霆之勢密密將他們一眾包圍在角斗場中,其后高幾臺階則是訓練有素的黑羽軍,他們在數十步開外,森冷箭矢于光線下折射出寒光熠熠,木懸高橋上,指揮臺上,觀眾席四周,那一張張陌生而肅厲的面孔,比起那些刀劍弓矢更令人心寒,無措。 “既然本侯輸了嘛,那就認賭服輸將人放了,可如今賭局完了,本侯也不想再玩了,那么就繼續之前的提議……將翡翠城的全部人直接殺了?!?/br> 從黑紫相間色澤的高塌之處,隔著一層薄靄輕紗嫵飛,傳來一道令人魂飛魄散,仿佛于彈指間便能灰飛湮滅于的磁啞低沉的男子聲音。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不急不徐,輕捻慢吐,就像極為考究的學者談吐,亦如琴弦撩撥,節奏分明至塔中室內悠悠揚揚,飄飄逸逸傳出,帶著純然的輕漫慵懶,聽似如遠方神詰遼遠,但卻清晰無遺地落于每一個人的耳中,不容忽視。 眾人一霎間,全身都緊張得像一塊塊石頭,那顆心拔涼拔涼地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集體淚飚,這是直接便忽略了他們艱辛萬苦的過程重新篡改結局的節奏??! 岐齊那暴脾氣,直接就一腳揣到鐵欄桿上,發出一聲呯地一聲,他暴跳如雷:“格老子的!這趙鹿侯根本就是在耍我們玩!” 白皮書生此刻的臉更慘白幾分了,他巍巍顫道:“老大,現在怎么辦?” 岐齊惡狠狠地呸道:“還能怎么辦!反!” “怎么反?翡翠城那些個高人全都被趙鹿侯下藥監禁了起來,現在聚在這里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就是些二流江湖人士,與一些官胄富商,讓他們跟黑甲軍這批訓練有素的鐵血軍隊拼命,那不是西瓜碰刀刃,一刀一瓣嗎?”瓢頭急得跳腳,垮下一張苦兮兮的臉朝著岐齊叫道。 指揮臺的統領那張如大理石雕刻的不茍言笑的臉,再度浮現一種譏冷的諷笑,就像是準備看他們演一出好戲而耐心等著。 桑昆翊吩咐著門下弟子原地待命,而他則提氣縱身一躍,如青鷂展翅縱梯朝著觀眾席上而去。 “師,師叔,怎么辦???”鄭宇森拖著虞子嬰一只胳膊,兩人陷入漸漸聚攏狹窄的人潮之中,小聲嘀咕詢問。 “現在需要接近他……”虞子嬰垂眉,思索道。 “接近他?”誰?莫非是……趙鹿侯?鄭宇森仔細辨認師叔的眉眼,突然眼睛一亮:“難道師叔打算等一下打著機會靠近他后,便挾天子以令諸侯?” 虞子嬰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冒那么大的險?” 況且,已確認趙鹿侯是她的任務目標,攻略對象,她要做的事情是盡全力地刷好感,而不是上趕著跟他對著干,然后兩相生厭! 不過……刷好感前務必要令他正視她的存在才行,所以說該怎么令他不得不正視她呢? 之前為防止“嫖”完就跑以后可能出現的后遺癥,她與無相曾私下商量過一番,她接近攻略目標時,一律用捏造的假身份與目標人物進行接觸。 這次,她需要扮演的是一個叫天嬰道人的玄派少女,亦是九洲傳奇人物半神無量道人的嫡傳徒弟,由于這是一個虛構的人物,她只需要本色出演就是了,并不怕趙鹿侯派人去查探。 —— 角斗場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壓抑,就像充滿凝固了一般,黑甲軍與翡翠城的民眾兩方絞著,引線仿佛一觸即燃,只聞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硝煙味道。 “慢著!” 一道稚脆的聲音,如碎石摧冰,亦如三疊泉瀑布之水,自大月山流出,緩慢流淌而出般,不染一絲塵芥的聲音,干凈得令人呼吸微頓,愣愣望向出聲處。 如同河流之水分敞成兩邊,裸露出中央部分,那里躺著一個河蚌緩緩掀開硬殼,露出那瑩白飽滿的美好之處,一名體態輕盈纖柔的少女,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那些黑甲軍雖亦多看了她幾眼,但最后的回應則是——不鳥你,他們繼續與翡翠之城的人僵持著,而桑昆翊在看到虞子嬰時一震,繼而神色叵測,他眸色轉深,直盯著她一瞬不動。 而岐齊等人則驚訝了一瞬間,連忙擠到她身旁,而鄭宇森看到掌門在那里,怕自己會暴露了師叔的身份,暫時并沒有動作。 “你要幫我們?”岐齊還以為她在救下了沖虛派便會置身事外呢。 虞子嬰既未答是,亦未否認,她忽閃幾下眼睫,低聲道:“你說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令人第一印象很深刻呢?” 岐齊已經習慣她時不時的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了,一邊警惕兩目巡視四周情況,一邊隨口答道:“那就要看對象了,若是男的對女的,當然是英雄救美最能留下痕跡了,若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按江湖的規矩,估計朝對方報出一個響亮的名頭,能加深彼此的印象吧?!?/br> 英雄救美?報名頭?虞子嬰黑亮的眼睛某種異光一閃而逝,接著表示了解地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