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究竟在那個地下深xue昏睡了多久? ……還有,她是因何而昏睡的呢? “鄭兄,這位小姑娘是……”羅平看著跟在鄭宇森身后的那位嬌小少女,遲疑地問道。 這少女偶間驚鴻一瞥,令他不由得贊嘆,他是一介粗人倒也不懂文辭形容,只知道長得真是好啊…… 對于如今變幻一新的虞子嬰,他并沒有半分熟悉的感覺,也沒有懷疑。 虞子嬰垂頭,移步停于鄭宇森身后。 鄭宇森恍然一瞬,便尋思著該如何介紹,他道:“她——她是我妹子,羅兄也知道如今外邊兒世道亂得很,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客棧便將人一直帶在身邊,望羅兄見諒?!?/br> “哪里,若我有這么漂亮的一個妹子倒也會像鄭兄一樣不放心,天天帶在身邊兒的?!绷_平連連點頭,倒只是順著他的話而說,沒別的意思。 但卻鬧了鄭宇森少年一個大紅臉,他怎么聽著他的一番描述,他怎么有一種變態的戀妹情節??! 于是周邊,又是一連串的異樣眼神掃來。 鄭宇森熊熊地惱羞成怒了,橫眼一掃,這真媽蛋的是一段純潔的關系啊混蛋! 周圍異樣眼神速速隱退。 羅平代替了兩名小廝替他們引路,越過修剪明凈的庭園,軒廊湖泊,來到正中主屋的客廳。 不想剛到廳門口,便迎身出來幾個人,虞子嬰抬眸一看。 卻不想,也是幾個熟悉的人物。 一身清雅玄服披著一件厚裘的易池,他面帶溫和笑意,嘴畔揚起的笑紋令他顯得尤其平易近人,羅平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邊停下,而接跟著在易池身后的是一身紅衣勁裝英姿颯爽的姬三,她長發分成兩股編辮,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艷麗無比,一雙杏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 易池上前一揚臂,對著他們道:“鄭少俠,還有各位藥宗的同盟都來了啊,來來,都請入內就坐?!?/br> “易城主,您太客氣,竟親自來迎?!?/br> “應當的,諸位應易某的英雄令而來,易某自不能怠慢了貴客,請?!?/br> 鄭宇森他們經易池親自迎接,都趕緊抱拳回禮,入廳一一上位就坐。 大廳內除了鄭宇森代表的沖虛派,與風叔他們代表的藥宗,大廳還就坐著武林其它各大門派的代表,約二、三十幾的規模,當易池入座之后,大廳內整個都安靜下來,全都凝神注視著他,整個氣氛顯得有些凝重而嚴肅。 而虞子嬰并沒有被鄭宇森帶進大廳,倒并不是忌諱她,而是擔心里面的齷齪血腥的事情會污了她的純潔(?)。 是以虞子嬰被安排大廳側一個花架之下,怕她冷著,他還特意喚來兩下城主府下來請他們端了兩爐子火供她取暖,虞子嬰坐在花藤架的石凳之下,神思恍惚。 這里不再是貪婪城了,而是變成了嬰落城,自然城主不會是“貪婪”,而變成了那個貧民領頭的易池,那原本的城主青衣侯他去了哪里呢? 虞子嬰隨意一掃,便能感知到大廳的房檐之上有高手守著,四周亦有官兵把守轉圈巡邏,戒備森嚴,即便是想靠近一只蒼蠅都是難事,可想而知道他們要談的事情很重要,且保密性要強。 可虞子嬰想聽,卻完全不存在任何的阻礙,她只需直接凝神,便能光明正大地聽了。 她的耳力愈發精進。 “易某特發英雄令邀請在座各位前來,卻不想各大門派如此鼎力相助,易某真是三生有幸?!?/br> 一陣感激言表于情的開場白,與各種接應客氣,哪里的應承話之后,易池的聲音再度傳來。 “諸位相必都深切了解到,如今我們中原與異域之間徹底水火不容了,異域在這幾來勢力不斷擴大,其野心亦越來越大,其想將我們中原的皇朝一一取而代之,雖然朝廷雖亦是積極與其對抗,但亦有力所不及的地方,便是一些偏僻、險難、或邊境地區,那里的百姓……誒……” 一道沉穩中氣十足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易城主所言甚是,我等江湖中人自愿組成這么一支隊伍,便是為了那些受難的百姓盡一份心力?!?/br> “易某自然是明白在座各位的英雄的浩然一身正氣?!币壮厣钌畹膰@服感慨。 “國禍當前,我等自是易不容辭!” 易池再道:“不知道,諸位可知,西郡半月前曾遭到了異域一支暗影部隊攻擊,其間死傷無數,這支暗影部隊名為‘蝎’,其部麾下全是一些使毒高人,且其中有一個懂得制作危害性極大的‘疫蟲’,所以此次易某還特地邀請了藥宗諸位與大伙一同對抗異域,便是希望能夠盡快地解救了西郡的災禍!” “我藥宗歷來便是以扶死救傷為已任,自當是義不容辭?!?/br> 風叔代表著藥宗而來,他起身便是朝著在座的武林同胞,不卑不亢抱拳一一還禮。 “北方朝淵國如今剛是新帝登基,國基動蕩,西方那廂鬼域太子亦勢如破竹而歸國,必引內亂,東方的瑛皇國則由太子執權,老皇帝病重多事,政權分散難以集中,其內部我等中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其外又有異域其虎視眈眈,我等亦算不得能為國,能為世人做出多么轟動解放的大事,但只求能盡量為黎民百姓盡一份綿薄之力?!币壮厣钌畹貒@息一聲,語中不泛對如今朝廷的失望與哀鳴。 ------題外話------ 靜家停電了,眼看著時間好像越來越晚了,最終還是跑到網吧去上傳算了…… ☆、第三章 中原狗與異域蠻子 大廳中各種聲音靜滯了半晌。 朝淵國新帝登基? 虞子嬰乍一聽聞,腦中當即便浮出一張如水仙花妖即是陰柔如魅的面龐,還有一雙冷質鐵灰色的眼瞳,不具任何生氣,更沒有任何親和力,突地她覺腦袋一陣漲痛,像有什么一波一波地從狹窄的通道擠了出來,她略帶呻吟一聲,便撲在石桌上。 隨著那一涌而來,連篩選的余地都沒有的信息紛沓而來,她瞠大眼睛,烏黑瞳仁猛地一陣緊縮,腦袋便如那混沌的天地被一柄巨斧從中劈開,重現了一片浩瀚清明。 她好像想起來一些記憶了,關于這座城,跟某個男人的相遇…… “小meimei,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剛才被停滯的記憶一股勁兒似地沖擊,虞子嬰不曾注意到,于身旁早已駐立一道寧謐的人影,直到一聲如溫潤如溪過月潭般清澈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她一怔,才抬眼順聲望去。 天邊晚霞如火如涂,那人影纖長略感單薄,那絢麗的光澤落于他的臉部輪廓,灑下一片意味深長的韻味。 徊廊綠欄桿上,一排一排的橘紅燈籠早早便點上了蠟燭,一陣陣燈火忽閃忽暗,他便如此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用白玉雕琢的六支鳳翎簪起一頭青絲,幾縷黑發與束簪的紅扎繩滑落蜿蜒于暗紋綢亮襟條,他總穿著一件杏衫白袍,此刻倒是肩披了一件鑲狐月白鍛暖金暗紋的長氅,他微俯下的面目泛著玉質清冷,帶著一種禁欲的氛圍,周身氣息如相伴云和水,為鄰虛與空,一靈真性在。 雪風夾帶著他如萬千古木沉積的檀香拂來,虞子嬰心中突地泛起一絲絲漣漪,她怔怔地盯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任何的多余情緒,只有一種對眾生一視同仁的仁慈與關懷。 依舊是那般…… 虞子嬰眸光一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險些豎瞳,暗驚,怎么會是——無相? 而無相在看到虞子嬰抬起臉的時候,亦是微微訝異,剛才無意中一瞥,看她軟軟趴在石桌上,身材嬌小裹著一身白絨毛,如一只無害可愛的雪團子小動物,便以為是一個幼嫩孩童,但卻不想是一名漂亮的少女,她戴著一頂兔毛帽子,不施粉黛卻毫無瑕疵,微瞠的黑瞳如一片湖鏡,愈發襯得她如雪雕琢般干凈純白。 他微微一愣后,便再放柔了聲音問道:“小姑娘,你剛才可是不舒服?”剛才以為她只是一介孩童,既然知道已是一名婷婷玉立的少女,那再稱呼她小meimei便顯得有些不妥當了。 他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腳邊煨著的兩銅盆炭火,再看向她坐的方向,面朝大廳停駐,一雙泉水般清眸便露出了然。 她,想必是今日“英雄令”召集而來門派帶來的家屬或同門吧。 小meimei?小姑娘?=沒有認出來?不知道她是虞子嬰? 虞子嬰一警神,一雙幽黑貓瞳盯著空氣一處,倏地起身,在無相微微不解的視線下,她咔咔一轉身,便啪嗒啪嗒地疾步離去,一連串動作連一個逗號的余地都沒有,一氣呵成便已落下句號了。 無相錯愕地怔在當場。 直到那雪團似的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那垣墻粉白,松柏青翠之中。 “乾一,兌二,你們說……我難道長得很恐怖?” 生平第一次被別人如此唯恐避之不及,無相難得面露一絲迷茫難解的情緒。 雖然他并非在意容顏之人,但他卻知道他長著一張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面容,第一次遇到……遇到如此不待見他,甚至連一句話也不愿施舍出的少女,他表示真心受到些許打擊了。 咻~那平靜的空氣一陣扭曲浮動,兩名身穿純黑質薄寬袖,紅祥云窄擺,類似東洋武士般服飾兩名男子出現在無相身后。 他們統一整齊面戴朱砂勾勒白狐面具,而每一張白狐面具左眼處,都彩繪著一只栩栩如生色彩斑斕的蝴蝶。 乾一亦望著那嬌小身影消失在那一片冰晶翠綠世界之中,語帶嚴肅道:“其一,此人或許是認識尊上的敵派份子,因怕與您久待暴露了身份方急切地躲離;其二,此人應是受攝于尊上不自覺散發的威嚴之勢,她唯恐驚擾了尊上,自慚行穢便知趣得自行退下……” “噗——乾一,你會不會想太多了,那只是一個弱弱的,嫩嫩的,軟軟的可愛小姑娘,一般這種年紀的女孩子若遇到異性,特別是像咱們尊上這般風姿若仙的男子,第一反應便是發愣,接著回過神來便是羞怯地遮掩心中悸動,像這種羞不自已地跑了,其實該是一種愛慕的表情才是?!眱抖犞荒且槐菊宓胤治?,直接不給面子地噴笑出來,他摩挲著狐貍下巴,接著一副很有經驗地教授說道。 實則這些,他也只是根據以往那些圍著尊上的少男少女的一慣表現推測而出。 無相微微攏眉,回憶起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時侯確是愣了一下,可若說那是害羞,還不如說是驚訝,還有她那一雙幽黑得泛不出一絲波瀾的眼瞳,他完全看不到任何一絲羞怯的閃躲。 羞不自已?愛慕?那種…… “那種擺明像是急欲擺脫飛奔而逃,隔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哪一點像是愛慕的模樣?”乾一嘴角一抽,斜眸一挑,直接說出了無相的心聲。 兌二對著遠方空氣嘆息一聲,接著叩了叩咚咚響的清脆面具:“這害羞的方式是有各種各樣,咱們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當然也不能隨便否認一船的人啊?!?/br> 乾一:“……” “不必在追究此事了,看她走得如此有精神想必是無恙,我等還是先行入廳吧,莫讓易城主等人久等了?!睙o相輕攏敞松的衣襟,回眸再瞥了一眼剛才那少女離去的方向,腦中卻不由得浮起那一雙同樣黑得不可思議的瞳仁…… 當真很像呢……不知不覺已過去三年了,若她當真一直還活著,該是比那名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女大了不少吧,或許她會變得瘦了些,亦或許依舊那般胖胖圓圓地,她無聊地時候總會不自覺地玩耍著下巴那團的軟rou,那軟彈的觸感,令他有時候亦不勉心心欲試,但生性內斂韌忍的他,卻無論如何卻不敢做出這種貿然的舉動…… 她有一張嬌憨的臉,卻有著一雙仿佛能夠吸汲靈魂的黑瞳,看人,總是那般直接,那種太過不懂掩飾的眼神,真令人有些時侯會覺得難以招架。 可是如今他卻十分地懷念,懷念那雙眼睛,懷念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亦是后悔……若當初他能夠早些放下一切事務,早些趕來貪婪之城,她是不是便不會…… “尊上?!?/br> 乾一側頭出聲喚了一聲。 無相遽然回過神來,清涼的眼中浸了幾分淡泊與遺憾,點了點頭,便啟步獨自入廳,乾一與兌二再度遁隱而去。 他一出現,廳內接著便是一番熱烈的驚喜,紛沓起身而來的各種恭維,稱贊,繞耳不斷。 看無相入場的歡迎程度,那簡直就跟普通老百姓遇著真龍天子下凡,這一個二個地吃了亢奮藥似使著勁露面兒,求關注,爭前恐后。 廳外,一塊灰巖大石探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卻是消失的虞子嬰,她對著廳堂那廂難得遇出一種類似苦惱的表情,她瞪著大眼,暗自在心中嘀咕:“怎么老是會遇到他,莫非我這輩子欠他的債都還不完?” 他的元陽究竟是有多珍貴??!取一次元陽來替她擋天伐,需不需要這么多“后續”讓她來彌補??! 難道他的元陽是被天神預定下的,如今被她提前采了,老天這才準備不玩死她不甘休?! 一氣,她發現她的情緒愈發鮮明幾分,看來混沌的神智開始逐漸恢復了,可即使她情緒再鮮明,那被凍僵長久不曾活動的面部肌rou是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的,是以她只能繼續僵硬著,面無表情,乍看之下倒是高深莫測,細看才知道那肌rou僵著呢。 好在,她平日里便是一個表情很少,少得幾乎沒有的人,倒不礙事,就是無法開口說話這一點,令她十分不喜。其它的東西不找回來也無所謂了,可聲音她不得不拾回來。 看著天際最后一絲霞彩絲絲彌散落下,虞子嬰盯著大廳方向又有些糾結。 如今治嗓子的藥在鄭宇森那里,她就算要離開,也得將藥拿回來才能走…… 無相她雖然不樂見,可是她卻想見桑昆翊這個師傅,她記得那個同心蠱是當初那個老乞丐給宇文傻胖的,可是偏偏她想不起來那個乞丐究竟是什么身份,他為什么要收養宇文傻胖,在瀕臨死亡之際,她覺得她好像醒悟了什么事情…… 同時,在記起青衣侯的時候,虞子嬰這才幸慶不已,剛從千丈深淵爬出的自己腦袋一片空洞,卻不知道為何竟會潛意識地想回這“貪婪之城”,想進城主府,想找一個人,一個男人…… 如今終于想起了事情的原娓,她卻只能感嘆,沒記憶,真可怕??!明明逃脫了他的魔爪,她卻還偏往魔窟爬去,這不是典型的老鼠給貓當三陪嗎? 他想必已經知道他所中的同心蠱,根本不具備同心同命的優良功能,只是一個三流仿制品而已。 若她有命活著見到他,其下場估計就是再下一趟地獄去慚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