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小家伙扁著嘴看了她一眼,滴溜溜的黑眼珠里還是閃著好奇疑惑的光,剛是將自個的小臉貼在mama香香的懷抱里,柳青青卻又是忍不住發出一道較之剛才更長的聲音來。 小家伙第一時間機警的探起頭看了過去,柳青青已經是徹底沒臉了,從枕頭上抬起頭,朝著柳兆文的方向大聲喊了一句:“爸!” 睡得迷迷糊糊,柳兆文在她喊了兩嗓子以后才糊里糊涂的睜開眼睛來,柳青青一張臉漲紅如豬肝,撇著嘴開口道:“扶我一下。我要去上廁所!”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自己不會走路??!”柳兆文暈乎乎的嘟囔了一句,一抬眼看見筆挺高挑幾個男人打個激靈嚇了一跳,立時從床上坐起來,喊了一句“邵總!” 邵正澤簡短的“嗯”了一聲,他這才想起來兩人被蛇咬傷的事情,客氣的對著幾人笑了一下,將柳青青往屋外攙去。 走一步疼一下,走兩步更狠的疼一下,柳青青覺得自個簡直頂著刀刃在走路,距離門口幾米遠,卻偏偏漫長的不得了。 等她終于歪著腰出了門,房間里的徐堯、月輝都是更大聲的“撲哧”一笑,邵正澤已經是緊緊皺眉道:“再沒有其他的房間了?” 桃花鎮風景秀麗,可除了桃花基本上也是沒什么看頭,游客基本上沒有人停留在鎮上過夜,一日游之后都是直接落腳在清寧縣城里。 醫務室的病房是個大通間,一順溜的擺了不到十個床位,看著倒也整齊潔凈,卻是連個獨立的洗手間也沒有。 徐伊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王俊已經是一本正經道:“boss,山里的生活條件比不得京城,眼下時間晚了,估摸著你得將就一下!” 邵正澤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徐伊人無奈的臉上,又嫌棄的瞥了一眼柳青青的床位,唇角抽動了一下,聲音沉沉的“嗯”了一聲,周正清冷的面容上染了些少見的郁悶之色。 “那個!boss!”王俊自然聽出他一聲“嗯”里面nongnong的不情愿,明顯因為柳青青不樂意將就的樣子,遲疑著憋笑提醒道:“柳青青也是咱們公司旗下藝人,按理說,您應該表示一下人道主義關心!” 邵正澤側頭涼涼的瞥了他一眼,王俊忍俊不禁道:“得,當我沒說!” 睜大著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個粑粑,連小家伙都是明顯的感受到他nongnong的不悅,揮舞著小拳頭喊了聲“粑粑”要抱抱,邵正澤臉色稍微緩了一下,將她接到了懷里。 到了他懷里,小家伙卻又是舍不得麻麻,嗷嗷叫了兩聲,蹬著小短腿就要往徐伊人的跟前撲,左右為難的樣子看著十分糾結。 從《歌盡桃花》開拍到現在三個多月,徐伊人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原本覺得愧疚不已,可看著小家伙絲毫不認生的樣子,所有的辛苦又似乎都在一時間得到了安慰。 她自然并不知道,從全家人的手機屏幕、電腦屏幕,到樓上樓下的大幅海報,甚至家里每一個抱枕上都是她笑意盈盈的一張臉。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隨時隨地睜開眼,各種人指著她的臉教小家伙認mama,輪番轟炸之下,根本想忘都忘不了嘛。 拿著自個的小臉左邊蹭一蹭粑粑,右邊蹭一蹭麻麻,半個多小時玩的不亦樂乎,小家伙不覺得累,一眾人也是笑看著她,徹底的將出去良久的柳青青忘在了腦后。 直到…… 帶著哭腔的女聲漸漸臨近,柳青青忿怨委屈的音調劃破了寂靜的夜晚:“我不管啊,你現在就回去給我取。你總不可能讓我就這樣睡覺啊,還有醫生,將醫生給我叫過來。不要今天那個男醫生,我要女醫生,給我找個女醫生!” “大半夜的我來回劇組也得一會。小姑奶奶你忍著點不好了。再說了這都什么時間了,我去哪里給你找醫生去!”柳兆文一只手扶著她,卻依舊是有些睡眼惺忪,無奈苦悶的說了一句,更是讓柳青青跳腳道:“怎么忍,你說怎么忍!傷口都裂開了!非得疼死我你才著急??!” 想著白天的一幕幕,柳青青又是說不出的委屈,一路罵罵咧咧的進了門,柳兆文不堪忍受,只得答應了幫著她去找醫生。 扶著門框進了門,房間里除了笑嘻嘻看著她的小家伙,其他人不曾有任何一個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悲憤不已,柳青青快走了兩步,又是痛的要死,喘著氣扶著床,依舊是作出趴著的姿勢,一只腿往上抬。 說話的間隙,徐堯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她的身上,都是被她紅了一片的褲子嚇了一大跳。 呃,血染的風采…… 看著柳青青忿怨不已的側臉,他總歸是沒辦法產生類似于憐惜心疼的任何情緒,視若無睹的將目光淡淡移開。 徐伊人的腳腕被咬了一口,他心尖都發疼,可在吸毒液的時候耳邊傳來柳青青殺豬一樣的凄厲尖叫,他只會覺得聒噪。 哎,偏心也是一種??! 胡思亂想著,他又是不經意看了邵正澤一眼,西裝筆挺、氣質清華矜貴,即便是半夜出現在山村小鎮,他看上去依舊是規整干凈,嚴謹端正的可以隨時出席商業酒會。 扒拉扒拉自己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徐堯在心里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率先躺回了最邊上一個床鋪去休息。 好久不見,徐伊人的腳傷其實并無大礙,哄著小家伙睡在了她的懷里。 眼看著邵正澤俯身過去替她掖了被角,又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又緊接著在她懷里的小家伙腦門上印了一個吻,才抬步平躺在了她邊上的床鋪上,柳青青痛不欲生的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除了最大的傷口,她的屁股被張石直接挑成了馬蜂窩,天知道她上廁所的時候摸到那些交錯的紗布膠帶心里是個什么感受! 尤其一用力傷口崩開,血染了一手心,差點沒痛得她直接暈過去,偏生柳兆文在外面也是根本幫不上忙,她根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眼下屁股上又是一片鉆心的疼,想起醫生說的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好,柳青青脆弱的神經又一次崩潰了。 一個月傷口崩開無數次,不能怎么吃飯,連喝水也得小心翼翼,更別提走路落座了,最少得這樣趴在床上一個多月做活死人! 她的戲份!她出名的機會! 她還怎么搶戲!怎么表現!怎么拉攏戰友! 哦!不! 柳青青痛不欲絕的的在心里吶喊了一聲,等到她討厭的山村男醫生來了,又是帶著起床氣在她屁股上折騰一陣,柳青青再一次生生被氣暈了過去。 …… 山村環境到底簡陋了些,邵正澤呆了一天兩夜,第三天一大早和王俊帶著小薏仁回了京城。 小小一個牙印,徐伊人被一眾人捧在手心里呵護了兩天輕松下地,又一次投入到緊張的拍攝工作中,也只有柳青青,孤零零的在鎮上的醫務室里整整呆了一個半月。 一眨眼到了十月初,成片連綿的桃花灼灼盛開,遠遠望去,淺粉桃紅的顏色正如彩霞一般直接蔓延到了天邊。 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布褲子,顧凡身形秀挺、背身而立,安靜的站著抬眼遙遙望天,自然垂落在身側的兩只手卻是有些不自然的輕輕握起。 一會要拍攝的戲份是影片里的一幕,一眾人初來桃花谷,他和徐伊人在傍晚的青澀床戲,里面有一個他伸手摸徐伊人臉的動作,湊過去親吻她臉頰的動作,還有一個,蓋著被子,從背后將她擁抱的動作。 單是想一想,他都是止不住的心尖發顫、難以成言。 “顧凡?”身后一道清甜的女聲喚了他一下,顧凡慢慢轉身過去,徐伊人穿著的正是火車站場景中的白色長裙。 立在一片桃花樹前,她柔軟順滑的長發扎成馬尾在腦后,白皙潔凈的一張臉泛著盈盈玉澤,秀麗的眉眼彎成新月般優美的弧度,黑白通透的一雙明亮眼眸正是注視著他。 是這樣一種閃耀灼灼華光的美麗,她讓身后成片的桃花和云霞齊齊失色。 “嗯?”他聲音輕柔的應了一聲,徐伊人歪頭笑道:“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發呆?馬上到我們的戲份了?你是不是有些緊張?” 顧凡看著她輕輕地笑開,沒有承認,卻是也沒有否認,眼睛里溫柔包容的波光卻是讓徐伊人突然想到粉絲見面會那一次。 高瘦清雋的男生站在她身前,分明小她兩歲,卻是像一個學長一樣的沉穩挺拔,開口試探著索要她一個鼓勵的擁抱…… “許導都是經??滟澞?,你在前面一直表現的很好,也不要有什么壓力,就算ng,也不過是需要多來幾次而已?!闭Z調安撫的多說了幾句,徐伊人抿唇笑著摸了摸耳朵,自個突然倒是有些窘了。 “我會加油的?!鳖櫡残χf了一句,看了她一眼,自信的神采讓徐伊人輕輕舒了一口氣,兩個人一起往拍攝的房間去。 搭建在桃花樹中間的木屋子分為上下兩層,旋轉而上的弧形木樓梯設計在屋外,兩個人直接上樓,許卿正是指揮著攝影師移動機器。 “少年之愛是纏綿悱惻的,目光一定要灼亮柔和,當然,你可以適當的表現一些緊張出來……”開拍幾個月時間,許卿自然是有些察覺到顧凡的心思,卻是因為憐惜喜愛,每每對上他講戲也是耐心而包容。 打著手勢說了一長串,又是出聲叮囑了幾句,干脆利落的“a”過后,屋子里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英氣挺拔的男生長身玉立,美麗純潔的女生皎如月光,映著窗外逶迤遠去的漫天紅霞淺粉,原本就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綺麗畫卷。 顧凡炙熱明亮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徐伊人花朵般皎潔的臉蛋上,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觸碰、試探、膠著,進進退退的糾纏著,屬于少年的曖昧的情動似乎能讓每一個人心靈震顫。 怔怔的看著監視器的畫面,顧凡猶豫著伸出一只手觸碰徐伊人的臉頰,涵紫韻依舊是有些不堪忍受,轉過身,意興闌珊的默默走遠。 桃花艷麗的色彩讓她覺得悶,不知不覺就朝著一邊蔥郁的山坡而去,身后的冰淇淋默不作聲的跟了一段,嬉笑著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眼看著天都黑了,你這是要一路走到哪里去?”扯著嘴角笑嘻嘻的問了一句,冰淇淋燦亮的眸子里卻是隱隱含著些擔憂。 “隨便走走?!焙享嵅阶硬]有停,兩邊漸漸加重的綠色讓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了下來,目光遙遙看向天邊漸漸沉下去的霞光。 她期待了許久的愛情,原本火熱guntang的一顆心,在這樣的暮色里,漸漸的沉了下去,再也沒有追逐的勇氣。 定定的看著她,冰淇淋微微抿唇,笑著站到了她身邊,戲謔道:“有個想法你幫我參考參考?” “嗯?”涵紫韻微微側頭,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冰淇淋嬉笑著開口,露出整齊的兩排小白牙,打著商量道:“昨天我靈機一動,給將來的孩子取了個名字?!?/br> “無聊啊你!”涵紫韻撲哧笑出聲,沒好氣的輕斥了一聲。 冰淇淋眉開眼笑的聳聳肩膀道:“冰糖葫蘆,哈哈,你覺得這個名字腫么樣?超級有愛有木有!” “冰、糖、葫、蘆!”涵紫韻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完,一臉無語道:“有愛個大頭鬼??!你家小孩以后上了幼稚園被小朋友笑死了好不好?長大了指定怨你!” “那你覺得冰糖怎么樣?小名就取個糖糖,這個有愛吧!”冰淇淋倒是全不介意的又是靈機一動,看了他一眼,涵紫韻輕笑一聲,道:“冰糖,是個女孩的話勉強湊合用吧!” 看著她俏麗帶著些紅暈的側臉,冰淇淋的神色卻是陡然正經八百起來,定定的看著她,聲音輕輕的叫了一聲“小涵?” “嗯?”涵紫韻對上他的眼睛。 “如果我說,請你做我孩子糖糖的mama,你愿意嗎?”素來笑嘻嘻的神色帶著些忐忑和緊張,冰淇淋正是攥著手心看她,涵紫韻“哈”了一聲,腳下挪動了一步,卻是突然一腳踩空,“啊”的一聲朝山溝里滾下去。 兩個人邊上蔥郁的植被原本就是虛空,回過神來的冰淇淋一把拉上她的手腕,被她急速墜落的力道同樣扯了下去,雙手胡亂的環抱著她的腰,兩個人飛快的朝著山溝里滾落。 心里都是恐懼,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都是慌亂不已,混亂中冰淇淋一手護著她的后腦勺扣進了自個的懷里,雜亂的草葉夾雜著混亂的石塊跟著兩人往下墜落,不經意間瞟向兩人身下,冰淇淋大驚失色間猛地伸胳膊攀上了手邊一棵碗口粗的樹干。 他懷抱松了一下,涵紫韻順著慣性往下掉,第一時間回神,冰淇淋又一次抓住了涵紫韻一邊手腕。 再往下是陡峭的深不見底的山溝,涵紫韻半截身子已經懸空了,正是要回頭往后看,冰淇淋急聲說了一句“別看?!?/br> 也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涵紫韻已經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往下滑,心中涌上深重的恐懼,手腳卻是完全的使不上力,腳邊一塊石頭松動的掉了下去,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腳底下就是深淵,掉下去粉身碎骨,光是這兩項認知就讓她登時出了一身汗,手背、后背被劃傷的感覺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別看,別害怕,我會拉著你的?!北苛懿幌耦櫡惨话闵硇瓮Π?,身高也就在一米七五左右,俊俏清秀的長相帶著些大男孩的可愛逗趣,瘦瘦的手腕也就比她粗不了多少。 眼看著他一只胳膊死攀著樹干,一只手腕死拉著自己,整個人也是半掛在空中,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滾了一層汗珠,涵紫韻更是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抬眼看向了上面的山坡,兩個人也不知道滾了多少米,眼下的情況,他根本不可能將自己拉上去,一起吊在這里,也就是一時之計。 “沒事,咱們距離劇組也不遠,一會他們發現咱們不見了肯定會找來的,你別怕??!”眼看著她不說話,冰淇淋又是焦急的安撫了兩句。 被他握著手腕,涵紫韻卻是明顯的感覺到他手心都是汗,正死死的扣著自己,濕汗從他的指縫里往外流,一遍又一遍的握緊手指,自己的手腕,都是要被他差點捏碎了。 兩個人離開的時候原本一幕戲才剛開始,走了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分鐘,一會又并沒有兩個人的戲份,等劇組一眾人察覺到不對勁再來找,當真是根本不知道需要等多長時間。 這樣的時間,她可以計算,冰淇淋又是如何計算不出來,只不過在徒勞的安慰自己而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冰淇淋的聲音也是慢慢的小了些,窒息般的沉默蔓延在兩個人周圍,也只有耳邊嗚咽的風聲在這一刻越發的清晰。 被他緊緊地抓著手腕,涵紫韻的胳膊都是有一種要被拽斷的感覺,抬眼看上去,冰淇淋明顯也是有些力不從心,清秀的一張臉都是慘白慘白,只一雙眼睛依舊還帶著些神采,卻不是平日的飛揚嬉笑,而是堅定的的灼灼亮光。 心里復雜難言,涵紫韻緊緊咬著唇,目光落到他另一只手臂上,才是突然發現他手腕下慢慢流下血跡來,在漸漸暗下去的天色里,淋在了他手腕下的草葉上,觸目驚心。 察覺到她的目光,冰淇淋側頭看了一眼,抿了一下唇,有些吃力的扯動了一下唇角,安慰道:“沒事。被樹干刺了一下而已,你別害怕?!?/br> 對上他安撫的笑容,涵紫韻的淚水卻是一時間涌上了眼眶,看著他慢慢道:“我還記得咱們進教室第一天……” “你拿著水果刀削蘋果啊,我過去搶你蘋果吃,不小心被你的刀子劃了一下?!北苛苄χa充了一句,涵紫韻卻是流淚道:“當時你疼的差點掉眼淚,我還說你跟女生似的?!?/br> 后來她卻是知道冰淇淋屬于敏感體質,一般人只是覺得有些疼,在他那里,也許就要痛的齜牙咧嘴、上躥下跳。 四目相對,兩個人一時間又是沉默下來,冰淇淋的身子卻是突然抖了一下,樹干微微晃了晃,他更緊的伸手腕圈了過去。 山坡上碗口粗一棵樹,到底能拖著兩人拖多久他們也是根本不知道,眼看著冰淇淋緊緊蹙眉,涵紫韻心里也是一陣緊縮,慢慢開口道:“你放掉我的手吧,要不然一會樹松了咱們都要掉下去了?!?/br> “顧凡他們一定會找過來的?!北苛苊虼綀剔值恼f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