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所以,邵總裁這是專門過來接伊人回家的么?”越過徐伊人,沈薇的目光落在了已然收斂了神色的男人身上,語氣柔和、嬌笑道:“這樣貼心的照顧,可真是讓人羨慕呢?” 說話聲剛落,邵正澤淡淡的撇過來一眼,目光最后卻是落在了徐伊人身上,神色溫和道:“先去車上等你?!?/br> “嗯?!毖劭粗Ⅻc點頭應下,他和王俊大跨步離去。 搭話被無視的沈薇一時間臉色有些僵硬,徐伊人抱歉一笑,也是和月輝兩人直接跟了上去。 “哎呦,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沈美人也不嫌臊得慌!”身后一道譏誚十足的女聲,謝文清嬌笑著湊近。 在《逍遙劍》劇組的時候,她和沈薇一向不對盤,可奈何沈薇、吳捷、趙小喬乃至孫景田幾個人關系都是相當緊密,幾個月時間,她受了不少冷眼。 風水輪流轉,眼看著一向趾高氣揚的沈薇也有這樣一天,她自然是心情舒暢的不得了。 雖說看一開始搶了她角色的徐伊人也是一百個不順眼,不過相比而言,顯然是沈薇更讓她討厭一些。 “這都到了夜里,不去伺候你的金主,鬼鬼祟祟跟在別人后面偷聽偷看,你也是真有閑情逸致?!被剡^身冷笑一聲,沈薇眼眸里輕蔑越發濃重:“說兩句話而已,有什么好害臊的??偙饶銜r時刻刻想著怎么爬別人的床好太多?!?/br> 因著下午那一遭屈辱,此刻沈薇說話的語調更是鋒芒畢露,謝文清臉色也是難看,正要再說話,找了半天才恰好看見兩人的吳捷大跨步到了跟前,目光在謝文清氣急敗壞的面容上掃了一圈,對著沈薇開口道:“走了,一起出去轉轉?!?/br> 話音落地,又是看著謝文清意味深長的一笑:“剛才看見張導在那邊左顧右盼的。估摸著找你有事兒?!?/br> 謝文清神色越發難看,甩了袖子走遠,吳捷嘆了一聲,看向沈薇,語氣沉沉道:“你怎么又和她對上了。眼下張導護著她,要是因此給你小鞋穿,也是得不償失?!?/br> “我就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順眼,以為潛規則就了不起啊。而且剛才是她主動過來招惹我的!”一雙美眸緊緊盯著謝文清遠去的背影,沈薇撅著嘴,語調忿忿的說了一句,卻是惹得吳捷撲哧一笑。 “你笑什么?”有些惱怒的看著他,沈薇的語氣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撒嬌意味。 “笑你??!何必和那種人一般見識!”下午的怒氣散去,吳捷的語調十足溫和道:“其實我挺喜歡你這個樣子的?!?/br> “喜歡我發脾氣,你怎么這么賤啊你?”一天的抑郁之氣被他話里的感慨驅散了一些,沈薇杏眼圓瞪,甩著袖子自顧自往前走。 “那還不是因為在你跟前?”吳捷哂笑一聲,知道這已經是她心情緩和的表現,緊緊地追了上去。 夜色中的兩人,越走越近,十足親密。 徐伊人換了衣服,卸了妝,等到了車上,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點。 因為剛才最后沈薇的搭訕,從兩人說話的語氣里,邵正澤自然也是窺得一些端倪。 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一道處事方法,秦豐的劇組一向就缺少紀律性,再加上《赫連王妃》的陣容,里面肯定有不少是非。 可開拍一個多月,這丫頭卻是從來在他面前不曾顯露過絲毫的負面情緒,每一次見面,永遠都是眉眼彎彎的柔和笑容,有些喟嘆的將她攬在懷里,王俊已經發動車子,將兩人送了回去。 到了家已經接近十一點,想到接下來就是頗長一段時間的分離,小人兒顯然是情緒不高,從進了門開始就拖著他的胳膊不愿意松開。 此刻,邵正澤從冰柜里拿出專門購買的一些速食餛飩,徐伊人趴在冰柜門上看著他轉身開火的動作,踮著腳走到他身后,伸出胳膊環上了他精瘦的腰身,將整張臉頰貼在他后背上,語氣輕輕地喚了一聲:“阿澤?!?/br> “怎么了?不是餓了嗎?”剛才在車上已經聽見了她肚子叫的咕咕聲,問了兩遍她也只是懶懶的說想直接回家。 到底顧及著她的胃,也是幸虧讓李嬸備了些小餛飩,煮一下也是很方便。 “嗯哪。是餓了?!庇行┪穆曇糗涇浥磁绰湓诙?,環抱著他的手臂卻是越發收緊了一些,感覺到她明顯有些波動的情緒,邵正澤將火關的小了些,轉過身來。 身前的女孩美麗的眼睛里水光瀲滟,撇著嘴,就像一個即將被主人遺棄的小狗一般,眼巴巴的委屈樣子讓他心軟了一大截。 揉了揉她的頭發,又是摸了摸她的臉,邵正澤心里也是無比疼惜,語調越發低柔道:“怎么了?是不是困了?馬上就好,還是吃點東西等會睡好了?!?/br> 神色怔忪的看著他,情不自禁踮起腳尖伸手摸上他英挺的眉眼,又輕輕摩挲過挺直端正的鼻梁,緊緊抱著他,整個人伏在他的胸口,她的聲音如同夢囈一般低低柔柔:“要分開好長時間,心里好難過?!?/br> “可以每天回來的?!?/br> “不太好?!甭曇魫瀽灥恼f了一句,邵正澤自然知道她顧忌頗多,影視城原本在京郊,每天要是來回趕,光是早晚路上都需要浪費好幾個小時。 休息不好工作狀態自然也是第一個受影響,尤其,他也不忍心讓她這樣辛苦的在路上來回奔波。 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過去關了火,又是切了些蔥花和香菜,撲鼻的清香讓兩人一時間想到天水鎮那一晚。 下午開始上戲到現在都沒吃什么東西,徐伊人其實早就覺得餓了。 可一想到兩個人接下來也只有幾個小時的相處時間,哪里還愿意在外面逗留,此刻一口清湯下肚,五臟六腑都是因此而熨貼起來。 拿著勺子吃飯,一只手還是拉著邵正澤的手指,今天的她,非同一般的粘人。眼眸里的神色,也是非同一般的讓人憐惜心疼。 簡單收拾了一下,將身后小尾巴一樣的人兒直接打橫抱起在懷里,步伐沉穩的走上樓,兩個人也只是默默相對,用眼神交流著。 從樓梯拐角處就吻在一處癡纏,纖細的胳膊像藤蔓一樣的緊緊纏了上去,被她摟緊的邵正澤幾乎無法呼吸。 等將她放在了床上,深深看了一眼覆身上去,又是湊過去開始在額頭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皎潔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投影進來,他手心里的臉頰guntang卻是布滿濕汗,女孩輕輕地喘息聲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就好似織就細細密密一張溫柔的網,纏的他幾乎窒息。 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又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兩個人斷斷續續的癡纏一夜,天色還沒亮,徐伊人再一次醒來。 睡意全無,光裸著伏在他身邊,神色癡迷的看著他同樣已經睜開的眸子,纖細的手指摸上他的輪廓,細細描繪過每一寸。 邵正澤含笑看她,捉著她小巧的手指湊到唇邊,輕輕親吻。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磨過去,收拾東西戀戀不舍的分開,等到了劇組,徐伊人還是無法從帶著些惆悵的情緒之中回過神來。 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這般眷戀,從來沒有一個地方讓她這般難以割舍,也從來沒有一次分別,讓她這樣難以忍受。 單是想到接下來有段時間都不怎么能見到,心口就是緊縮的疼。 她覺得,她好像將一整顆心都遺落在了邵正澤的身邊。 早上第一幕戲是老太太屋里請安。 在保姆車里換好了衣服上了妝,天色也才剛開始泛青,按著天曜皇朝的規矩,請安時辰在卯時以后,基本上就在早上五點以后。 拍戲需要有早晨的感覺,但是也不會真的在五點一過就開始拍,此刻陽光都是沒有升起,涼風陣陣,徐伊人到了劇組,工作人員已經是開始在做拍攝布景準備。 宇文丞相府的老夫人中年守寡,性子嚴肅剛強,育有兩子一女,顧流云的父母死了之后,自然只剩下兩個兒子。 宇文豐官至丞相,算得上文臣之首,皇上不理事,作為丞相的他手段狠辣、性情涼薄,是典型的封建家長,所有的一切皆是以自身的利益和榮華為前提,子女妻妾都可隨時拿來做他仕途前進的棋子。 內宅掌權之人自然是丞相夫人秦月容,育有二小姐宇文嬌和大少爺宇文瑞,除此之外,宇文豐有三房妾室,算上宇文清,子女總共六人。 宇文豐的弟弟宇文沛乃翰林院從二品學士,算得上中庸文人,娶有一妻兩妾,總共子女四人。 早上請安是后宅活動,兩房妻妾并著小姐公子,再算上貼身奴仆,里里外外需要將近幾十人之眾。 昨夜基本上沒怎么睡,將腦海里丞相府紛雜的人物關系梳理了一下,再抬眼,已經是看到了同樣準備好的謝文清、沈薇和林思琪三人。 剛回相府,她的身份可以算的上相當尷尬。 赫連煊為她一擲千金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兩人又是同出同進好幾個月時間,眼下眾人心里,自然是將她視作了赫連煊的人。 尤其,宮宴之后,赫連煊讓自己的貼身婢女浮光跟著她回了相府。 赫連煊的母親榮華公主同宇文丞相的亡妻榮安公主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嫁給了戰功赫赫的赫連王,作為他們的嫡長子赫連煊在天曜皇朝自然是一等一的身份。 尤其,荒yin無度的皇帝對自己的幾個兒女不見得有多么喜歡,對這一位外甥卻是無比的親厚。以至于,這一位異性小王爺幾乎凌駕于包括太子在內所有的皇子公主之上。 他的人,一般人自然是得罪不起。 可同時,赫連煊一向行事詭譎,眾人根本摸不清他將宇文清進獻給皇帝是出于何種意圖,再加上后來分明很是喜歡卻將她重新發派回了丞相府的皇帝,這一對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甥舅,更是讓人百般琢磨也是參不透。 這樣的她,帶著赫連煊的婢女回了丞相府,自然不會再做回以前那個飽受欺凌的四小姐。 在昨天的宮宴之上,她大放異彩,眼下,就連整個京城,都知道丞相府還有一位庶出的四小姐,算不得傾城傾國,卻也是清秀佳人、舞姿出眾。 秦月容原本是為了作踐凌辱她,卻弄巧成拙,自然是恨得牙癢癢。 一向就以欺負她為樂的宇文嬌更是看見她就怒火沖天,大小姐宇文婧因為介意她和赫連煊的傳聞,處于觀望狀態,而表小姐顧流云,則是在昨天的宮宴之上,一睹赫連煊的風采,對這一位原本人人皆可踩踏的庶女產生了敵對情緒,整天最熱衷的就是在宇文嬌的耳邊煽風點火。 幾位有了心思的相府小姐,算的上各懷鬼胎。 而宇文清重歸相府的唯一目的卻是復仇。在偷跑被抓回以后她自然知道了原主的身世,她是蘇大學士唯一的后人。 從昏庸的皇帝、到當年的監斬官丞相、丞相夫人秦月容,甚至皇帝身邊和他們一個鼻孔出氣的大太監崇陽都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此之外,將和她已經有了感情的五兒剝皮做燈,宇文嬌、七皇子和大皇子更是讓她恨之入骨。 她是帶著怨氣歸來的弱小庶女,蟄伏于后宅之中,將會親眼看著丞相府從昌盛一步一步走入毀滅。 可宇文清這個角色的特別之處卻在于她的沉靜清婉。 無論內心有多少滔天恨意,她的外表永遠是乖巧而純善的,正好似一株初夏亭亭玉立的青荷般動人,在丞相府一步一步站穩腳跟,獲得老太太和府中奴仆的喜愛。 此刻,徐伊人一身素綠,柔順的長發也只是綰成了靈巧簡單的發髻,發間是一只青玉雕琢的海棠花簪,亭亭而立,正是宇文清回到丞相府初期的形象。 相比之下,無論是水藍色煙羅裙的林思琪,珠釵環佩叮當的謝文清,還是一身白裙不食人間煙火的沈薇,都是比她光彩奪目許多。 換好服飾說笑著走過來的兩人遠遠看見四個年輕女孩,單是從服裝也是立刻辨別來哪一個出演哪一位。 飾演老太太的趙勤在心里默默比對了一番,一臉和藹道:“還是年輕好哇。一打扮起來,讓我這老太太都有些移不開實現了?!?/br> “趙老師?!弊钕瓤匆姷纳蜣敝t和一笑,剩下抬眼看過來的幾個人也俱是一臉謙遜的打招呼。 趙勤眼下已經有六十歲,是圈子里頗為出名的老戲骨,幾十年的演藝生涯中也是塑造了不少經典的人物形象,眼下已經是傳媒大學的客座教授,在圈子里也算是頗有威望。 這一次友情出演,也是秦豐三顧茅廬才請到。 她身邊的李靜眼下已經有四十歲,當年剛出道的時候就演了一部頗為經典的宮廷喜劇,在那個時代家喻戶曉。 可并不同于一般趁熱打鐵的演員們,拍完了第二部電視劇之后,李靜就高調的嫁給了京城一位資產n億的房地產大亨做了老婆。 因為那一位房地產老板大她十幾歲,也結過一次婚,當時并不被圈內一眾人看好,說起來她來總是一臉惋惜的表情。 可愛情和婚姻總歸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眼下結婚十年多,兩人的關系相當穩定,生育了一兒一女,李靜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豪門闊太。 只是因為興趣使然,在婚后也保持著兩三年接拍一部電視劇的頻率,婚姻事業雙豐收,讓同齡頗多女星艷羨不已。 “各部門準備啦!”眼看人員盡數到齊,又吩咐一眾群演就位,秦豐拿著大喇叭喊了一聲,請安的一幕戲正式開拍。 松鶴堂外面,謝文清飾演的宇文嬌、林思琪飾演的顧流云帶著身后幾個丫鬟剛走進院子,就瞧見前面比她們早到幾步的宇文清正邁步上臺階。 “站??!”趾高氣揚的一聲厲喝正是來自于飾演二小姐的謝文清,因為對戲的正好是徐伊人,她這一嗓子格外的中氣十足,倒是將宇文嬌的驕縱跋扈展露出十成十來。 邊上飾演表小姐的林思琪心里一陣吐槽,臉上卻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同樣緊緊盯著宇文清纖瘦的背影。 鏡頭里,在這一嗓子之后,正提著裙裾上臺階的女孩身形一頓,而后,慢慢的轉過身來,唇角帶著一絲笑容,目光沉靜如水,靜靜的落在宇文嬌的身上,聲音清甜道:“二姐是在叫我么?” 不過是一個轉身的動作,和一句簡短的臺詞,卻是讓剛才還揚眉吐氣的謝文清愣了一下。 剛才開口喊話的時候,她確確實實是將幾步開外的女孩當成徐伊人的,可等她回過頭來,卻是一瞬間讓她覺得,這就是劇本里那個偽裝十分到位的宇文清。 她穿著的青綠裙裾十分素凈,眉眼微彎、笑容得體,清澈澄凈的眼眸看向她不摻雜一絲情緒,完全就像自家姐妹稀松平常的一句問話。 她入戲當真如此之快…… 心里的郁悶一時間讓她有些恍惚,邊上的林思琪已經是突然譏誚一笑:“這我們前面除了你還有旁的人嗎?” 劇本來并沒有這一句,她此刻加在這里倒也絲毫不顯突兀,謝文清一時間被提醒,加快走了幾步到了她近前,“區區庶女,見了我都不知道退避嗎?杵在門口像個木樁一樣,真是討厭死了!滾到一邊去!” “相府二小姐名滿京城,這樣的舉止教養!嘖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什么樣的主子自然養什么樣的婢女,赫連煊惡名在外,身邊四個婢女都是讓京城諸人聞風喪膽的人物,此刻浮光的囂張和宇文嬌都是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