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男人再沒有說什么話,伸手在自己meimei瘦弱的肩頭輕輕地拍了兩下,抿著唇,轉身大跨步離去。 攝像機追隨著他的步伐移動,營造出一種女孩遠遠落后的感覺,他堅挺又沉穩的步伐帶著英雄男兒的決絕。 “哥……”身后突然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劃破凝滯的沉重氣氛,男人腳步倏然一頓,推近的上半身鏡頭里,他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伸手攥緊了肩上的包袱,卻是強撐著沒有回頭。 一回頭,看見meimei孤零弱小的樣子,他會忍不住留下來守護在戰爭中搖搖欲墜的家。 可是不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國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國都不保,何以為家! “你保重!”女孩已經不在畫面之中,悲切的叮嚀卻是從畫外傳來,男人緊了緊身上的包袱,一步一步,沉著而決絕的,向著遠處而去。 “卡?!睖y激動地大喊一聲,簡直要沖過去給兩個群演一個大大的擁抱。 “真棒!”徐茜毫不吝嗇的贊嘆一聲,看著畫面里一對群演如釋重負的樣子,不自覺朝邊上露出微笑的女孩走了過去。 “我很好奇,你剛才最后跑過去給她們兩人說了什么?”她神色疑惑的說完,邊上的鄭秋和尤教授也是一副靜待回答的樣子。 “那個演哥哥的大哥是一位農民工。我只是告訴他,將他的meimei想象成他留在家里的妻子,因為他的離開,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擔全部壓在他的女人身上,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害怕,田地里的風會吹皺她嬌嫩的皮膚,有個頭疼腦熱,她肯定會特別思念,后悔當時沒能留住他?!?/br> “你這丫頭……”鄭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真狠!” 邊上聽得目瞪口呆的徐茜回過神來,也是撲哧笑出聲來,一陣咂舌。 情感引導他們自然也會,可是剛才工作人員說的時候沒有一位比得上這丫頭說的形象,也難怪那剛才怎么也別扭的擠不出淚來的男人一下子就情感爆發了。 “那meimei呢?我們可是知道,那丫頭是獨生女?!北凰f話吸引的白祈安反倒是更好奇了,要知道剛才meimei撕心裂肺喊得一聲“哥”,聽得他肝都顫了,絕對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丫丫是沒有兄弟姐妹??伤踔械臅r候養了一條狗,愛的不得了,有一次狗狗不聽話跑出去,被馬路上疾馳的轎車給軋死了?!迸⒂行┻駠u的說了一聲,剛剛端著水瓶湊過來的湯韞“噗”的一聲將一口水噴了白祈安一腦門。 “哈哈?!彼查g反應過來的幾人一陣哈哈大笑,徐茜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就說你要將那姑娘單獨拉到一邊去說。感情她剛才喊得那一聲‘哥’應該是‘狗狗’??!撕心裂肺的!” 徐伊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一聲,拍完戲的小丫頭已經是開心的跑了過來,一臉崇拜道:“伊人jiejie,真是太謝謝你了?!?/br> 看著周圍幾人都盯著她笑,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卻依舊是不舍得離去,小松鼠一般的竄到徐伊人邊上,繼續興高采烈道:“上一次你去我們學校拍戲的時候,我就在臺下坐著看你跳舞呢!哇哇,你跳的可真棒,我們全年級的同學都說你驚艷得不得了。我也想演戲,所以才瞞著爸媽偷偷跑到影視城來?!?/br> 說到這,小丫頭有些頑皮的吐了吐舌頭,鄭秋卻是第一時間抓住她話里的重點,有些意外道:“你還會跳舞?” 徐伊人沒想到有一天還有人因為自己愛上演戲,有些靦腆道:“我就是略懂皮毛?!?/br> “不是。鄭老師,伊人jiejie跳舞真的可棒了!特別驚艷,哎,怎么形容呢?反正《青梅竹馬》一上映你就知道了!”似乎是怕眾人不相信,女孩一臉認真地連連點頭。 徐伊人被這毫不掩飾的夸贊鬧了個大紅臉,邊上幾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認可的笑意。 年輕、通透、聰明、謙虛,演藝圈這個大染缸里,這般剔透玲瓏的姑娘可真是少之又少。 尤其作為一個演員,在謙虛好學之外,又能毫不吝嗇的將心里好的設想表達出來。對待兩個群演也愿意主動親近,更善于用情緒去引導他們完美的表達,這樣的演員,對一個劇組來說,簡直太難得了。 他們有些明白為何這丫頭能獲得鄭秋的賞識了,甚至毫不避嫌的極力舉薦她出演這樣一個角色。 演藝圈沉浮十幾年,越是人情練達的人,越珍惜這樣難得的后輩。 有了先入為主的好感,接下來的試鏡自然也是萬分順利,徐伊人熟稔自然地表現,連一慣強勢的湯韞也是完全沒什么可說的。 “白露這個角色你駕馭起來不在話下,雖然時間緊,回去也不要有什么壓力,熟悉一下劇本,該休息還是要好好休息?!毕铝藨虻泥嵡镅劭粗吷喜⑴抛叩男⊙绢^低著頭不知道念叨些什么,頗是溫和的出聲叮嚀。 “這次真是太感謝鄭老師了。您的提攜之恩,我一定銘記于心?!睂ι吓⒁荒樥J真地表情,鄭秋有些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他不過是因為一時的惜才,說到底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哪里為著什么回報。 尤其按眼下這情況,有環亞傳媒做后盾,不需要他,這丫頭三年之內也絕對會扶搖直上。 對這樣前途明朗的后輩,稍微有心的,也都樂意幫這樣的忙。 可他卻不曾想,后來卻是真的在這丫頭身上,明白了何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當他如日中天的事業陷入絕境,連最基本的人格品德都飽受質疑的時候,也就只有這丫頭會第一個跳出來,對著激憤的媒體和群眾,斬釘截鐵的說一句“我相信鄭老師的為人?!?/br> 不計后果得失,不懼辱罵針對,讓他一個歷經世事的男人在人生的最低谷之中感受到陽光拂面的溫暖。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現在的鄭秋依舊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影帝,在金色的夕陽下,笑的一臉溫和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開車順帶捎你回市區?!?/br> “不用麻煩啊,我坐公車就可以?!毙煲寥艘呀浭歉屑げ槐M,哪里還好意思再讓堂堂影帝為她做司機。 “從這里轉車到市區少說得一半個小時??蜌馐裁??”鄭秋故意沉下臉訓了一句,“在這里等著。我去開車過來?!?/br> “嗯?!敝坏霉怨詰?,女孩的笑容帶著難以言喻的輕松愉快。 這樣只單純享受演戲帶來的歡愉,真是連渾身每個毛孔都覺得無比的舒暢。 “喵……喵……”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接一聲柔軟的貓咪叫聲,可憐兮兮的音調讓她一顆心都柔軟起來。 抬眼四處看了看,腳下不遠處草叢里白絨絨的一團小東西,正用那碧藍青綠的眼珠兒盯著她,喵喵叫的好不可憐。 “喵……”徐伊人試探著朝它喚了一聲,小貓兒絲毫沒有被嚇著的意思,反而看著她一下一下叫得更歡了。 等鄭秋開著車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見剛才還乖乖站著的姑娘整個人都蹲到草叢里,背對著他不知道做什么。 “怎么了?”開了車探頭過去看了一眼,女孩被嚇得一個激靈站了起來,連同懷里一只毛茸茸的的小貓兒一起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鄭老師。我,要不您還是開車先走吧。這小貓兒腳趾劃傷了,我想帶它一起回家?!庇行┎缓靡馑?,徐伊人支支吾吾的開口。 “嗨。多大個事。這車里坐的下你,坐不下一只貓了?想帶就帶著,我就這么不近人情啊,怕個什么?”好笑的輕斥一聲,女孩緊蹙的眉眼頓時又舒展開來,一臉笑意道:“謝謝鄭老師。白露,咱們回家啦!” “你叫它什么?”鄭秋多看了她懷里白絨絨的小貓一眼。 “白露啊?!毙煲寥艘桓崩硭斎坏臉幼?,上了車還是一臉笑意的解釋著:“你看它渾身都雪白雪白的。就頭頂一小撮黑色。本來我想叫它一點黑的,可覺得不好聽,還是白露好聽些?!?/br> “喵……”懷里的小東西應景一般連忙叫了一聲,開車的鄭秋忍俊不禁。 …… 夜幕降臨,邵正澤一開門就聽到客廳里一陣咯咯的笑聲,夾雜著女孩的柔聲哄勸:“白露,你快出來。出來了這些就都是你的啦!” 家里來人了? 這是他第一反應,卻是覺得有些意外,幾時聽說這丫頭多了個叫白露的朋友…… 帶著些疑慮的進了門,就看見穿著t恤衫、小短褲的徐伊人手中端著個小碗趴在地毯上,小小一張臉就差直接貼到地面了,對著沙發底下“喵……喵……”的叫。 這是怎么個情況?! 后跟進來的王俊顯然也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就看著自個boss腳下生了根似的不挪步。再探頭過去,小夫人小屁股翹翹的趴在沙發邊上,一頭長發松散的綰在頭頂,分外的青春、有活力! 好吧,非禮勿視。他還是去廚房關心一下李嬸今晚做的什么比較好! “阿澤!”徐伊人叫了半天,小東西就是蜷在沙發下的旮旯里不出來,垂頭喪氣的抬頭,高挑清俊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正是一臉無奈的看著她。 “那個……”目光落到沙發上,幾個坐墊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她一時間有些臉紅起來,下意識將手里的小碗藏到了身后。 這里沒有寵物,大宅里也是一只都沒有,他看上去永遠都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屋子里黑白灰三色,干凈的一塵不染,會不會是因為潔癖? 心里正是有些發憷自己的冒失之舉會不會惹得他不快,邵正澤已經是有些聲音涼涼的開口:“你手上端的是什么東西?” “沒什么東西!” “喵……” 幾乎是和她說話同步,沙發下傳來一聲細細的貓叫聲,小東西睜著碧藍的滴溜溜的眼珠兒,從沙發下鉆了出來。 “貓?” “不是!”徐伊人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錯亂了。 邵正澤審視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有些忍不住低笑出聲,這人能不能再逗一點,當他眼瞎???! “那個……”眼看他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徐伊人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將手上的小碗順手放到茶幾上,紅著臉到了男人近前,伸手接過他解下來的領結,神色間不自覺就帶上些撒嬌討好道:“我在影視城碰上的,小貓好可憐的,腳趾都劃破了?!?/br> “所以你就把它抱回家了?!鄙壅凉捎玫年愂鼍?,聽不出什么情緒,她忐忑間小貓兒已經大著膽子探過來去扒拉那半截在她手上晃蕩的領結。 動作飛快的伸手在小貓腦袋上拍了一下,她脫口輕斥道:“一邊玩去。小心把爸爸的領帶抓壞了?!?/br> “噗……” 笑出聲的是剛到客廳的王俊,看著自個boss紅白交替的精彩面色,他實在忍不住好伐? 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徐伊人臉色通紅的站在原地,也是有些窘迫難當。邵正澤已經是神色淡然的站起身來,不動聲色的睨了小爪子裹了紗布的小東西一眼,語氣淡淡道:“喜歡就養著吧?!?/br> 話音落地,已經自顧自去到樓上換居家服,下面站著的徐伊人回過頭看著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覺露出甜甜的笑意,奔過去將小貓兒抱在懷里,輕聲道:“阿澤同意養著你了。以后乖乖的,在家里聽李嬸的話?!?/br> …… 氤氳的霧氣彌漫,空氣中縈繞著淡淡的沐浴露花香,水汽繚繞之中,鏡子中映出她面色緋紅的一張臉,濕噠噠的長發猶自滾落著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洗漱臺光潔的臺面上,“吧嗒”的清脆響聲,就好像滴落在她的心口一般,惴惴難安。 最近為了拍戲方便,兩個人基本上都是住在市區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自然而然的住進了一個房間。 習慣了每天晚上窩在他懷里睡覺,可卻依舊是什么事情也不曾發生。 他的懷抱、他的親吻,并不像他給人那般冰冰涼涼的感覺,而是溫和的、暖暖的,讓她打心底愿意親近。 情到濃時,也曾在他頗具侵占性的目光中忐忑不安,可不知為何,他最終總是能若無其事的攬著自己入睡。 其實她是愿意的。 看著鏡子中被自己咬的水潤緋紅的唇,徐伊人有些怔怔的想。 外面傳來并不明顯的腳步聲,可她依舊分辨得出,他已經進來了。 那般沉穩、堅定的腳步聲,似乎跋涉過時光長河,一下、一下,慢慢的走到自己心里去。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好似擂鼓一般七上八下,緊張、羞澀、激動、感嘆,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目光落在邊上搭著的輕薄睡衣,軟軟薄薄的一層,觸手有冰涼涼順滑的感覺,細細的兩根衣帶,只需指尖輕輕一挑就能順著肩膀滑落。 心神恍惚間,她已經從臉蛋紅到了頸項,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安的開始用浴巾擦拭起來。 房間里只開著溫馨的床頭燈,一進門邵正澤就感受到一種淡淡的馨香,心里有些和往日不一樣的感覺,耳邊聽著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下意識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水聲戛然而止,浴室里的人卻是遲遲不曾出來。似乎是覺察到她的意圖,微微低下頭,清雋俊逸的面容之上多了淺淺一抹笑。 “呀”的一聲輕呼突然從里面傳來,突然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看著浴巾上刺眼的一抹血紅,徐伊人當真是手足無措起來。所有的胡思亂想盡數拋開,直愣愣盯著浴巾發起呆來。 “伊人?”實在是時間有點長,只以為她實在是太過于糾結忐忑,邵正澤哪里還有那些旖旎心思,開口在外面喚出聲來。 里面的女孩聲音輕輕的應了一聲,隔著門又是沉默了小一會,邵正澤才聽見她支支吾吾的聲音:“阿澤,能不能幫我拿個東西?” “什么?”男人聲線溫潤如玉,徐伊人有些難堪的閉上眼睛,咬牙道:“第二個衣柜左下角第二個抽屜,你幫我拿一個衛生棉?!?/br> 話音落地,外面的邵正澤也是突然一愣,等回味過來她說的是什么東西,臉上的表情已經是有些哭笑不得。 按著她的指示拉開衣柜下面的抽屜,淺淺的紫色、藍色、綠色羅列成好幾排映入眼簾,一抽屜的小內褲…… “找到了嗎?左下角第二個抽屜?!崩锩嬗謧鱽硪宦曉囂降膯栐?,直接將抽屜推了回去拉開第二個,聲音淡淡的回復:“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