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我點頭,看看相片里清俊的帥哥,大概是很久前的照片,兩個人都很年輕,現在的蘇眉也很年輕,但是已經沒有那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她似乎陷入沉思:“當時是我追的他,求著我爸幫他在城里安排工作……我在他面前一直讓步,我都那么卑微了,為什么還會走到這一步?我一直以為愛他就行了,可是光是愛原來是不夠的?!弊詈笠咽沁煅?。 我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不想了,既然離婚了就重新開始?!?/br> 她擦干眼淚:“嗯,房子我也不想要了,準備賣掉了。向暖,你知道哪里有合租的嗎?我暫時不想一個人住?!?/br> 我點頭,我想我知道,但我要問問燕妮,我說:“我問一下告訴你?!?/br> 年少的時候我對別人給我分享的秘密興致勃勃,而年齡越大我越不喜知道別人的秘密,總覺得不再能承受。 我一開始認識的蘇眉是漂亮的高傲的,而不是這樣臉色蒼白的無助,我突然開始想念那樣的蘇眉。 這時,我并不知道我和蘇眉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友情是件很奇妙的東西。 友情是痛苦的累加,信任這個人,只對這個人訴說心中的難過,失意,苦痛,一件一件的累加, 變成了今生的摯友。 “嗨,向暖,周五晚上要不要去聚餐?”rosy問我,經過茶水間的風暴,我兩的態度都很風平浪靜。因為工作的交集,要努力的維護雙邊友誼關系。 我略有尷尬,她卻似乎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對我依舊溫言細語,交際手腕讓我自嘆不如。 我這個人有點好了傷疤忘了痛,經常別人一對我好,我就忘了發生過什么。 我充滿歉意的回絕她。 我實在想不通怎么會有這么多人熱衷于下班后的交集,還成立了個微信小分隊隔三差五的舉行活動。 我在明安的時候和何佳討論過這個人性的復雜這個問題,我說她們到底是上學的時候就這樣,還是被明安銀行摧殘成這樣的? 何佳鄙視我:當然是一開始就這樣了!無知! 我以為人人都和我一樣被萬惡的系統玩壞了。 老馬是除我之外唯二拒絕rosy的,洋人的血統就是直白:“e on我們一周五天每天八小時在一起,你確定想再見到我?”被rosy的粉拳一頓招呼。 我暗嘆,為什么我就不是個男人呢?我剛才說不去可是挨了rosy的大白眼的,我知道自己已經森森被她討厭了。巴特, who cares 我曾經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端端的討厭另一個人,也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端端的喜歡另一個人,現在我相信了。我真的遇到些人莫名其妙的討厭你,給你使絆子。只是后來我再也沒遇到無端端就喜歡我的那個人。 ☆、你很恩正(上) 我高中時和喜歡的男生約會,其實談不上是約會,只是約好了一起去買書,那時候就只能干干這檔子事了。 約好了下午三點,兩點就出門害怕讓對方等,因為沒有百度地圖,反復查看路線,因為沒有微信,反復確認相約時間地點,因為沒有電話,只有站在原地傻等,害怕錯過,滿心焦灼,只等那人來了,在你肩膀輕輕一拍說一聲:“嗨,什么時候到的?”那就是滿世界的花開。 我和燕妮抱怨:“現在的相親是,不見面先微信,祖宗八代先在朋友圈人人qq空間查個遍,順眼就約了見面,說是三點到,三點微信說是迷路堵車了,靠,有地圖你還堵車?” 林燕妮同學問我:“那見面怎樣?” 我:“托wifi的福繼續手機,不怎樣?!?/br> 燕妮說:“小主,你到底想找個怎樣的?” 我說:“不怎樣,就想找個在我面前不用看手機的。這很難嗎?很難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在你身邊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在你身邊而你卻在玩手機!”邊說邊準備伸筷叉才上的菜。 燕妮振臂一喝:“慢著!” 我:“怎么了,怎么了?” 燕妮:“讓我拍個照先!” 我:“………” 在燕妮職業寫故事的同情心泛濫下,蘇眉在月初正式搬入環林路九號,她搬進來的這一天,我看著鋼琴,電冰箱,洗衣機,彩電絡繹不絕的進來,我嚴重覺得她是今天要嫁給我了,她向我解釋:“這都是原來家里的,堅決不要便宜那個混蛋?!?/br> 我了然的點點頭。 我想象不到離婚這樣的事情,曾經那么親密的人,所有共用的東西帳號信息都要一下子分開,然后就變成了全世界最恨的那個人。 蘇眉說:“這個世界上,最親密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br> 因為乍到南京,我也沒添置多少東西,蘇眉讓我把該扔的舊家電家具給扔了,新的都送給我了,我突然有種我才是那個被便宜的混蛋的感覺,有種一夜致富的錯覺。 跑上跑下的收拾,然后發現她訂的新床墊居然被放前臺沒給送上來,自從我從明安搬出之后就越來越有全面發展的趨勢,例如水電工啊,燈泡共啊,修渠工啊,針對宜家家具安裝工,現在多一個是床墊搬運工。 我和蘇眉在某種意義上是同一類人,明明知道打個電話軟言細語的喊一下,準有哪個男人上門來幫你搬了,可是就是做不到啊,做不到就只有自己做漢子了。 當我們好不容易的和兩人之力連拖帶刨的把床墊丟入電梯,整個人都像剛從泳池里爬上來的,然后我看著最頂頭的房間,只有咬咬牙,然后我聽到一個不中不洋的聲音:“hi,向卵?!?/br> 我忍住想抽人的欲望,回頭果然就看到一身白t米色褲子的彥小明。 我說:“向暖,是向暖?!?/br> 他說:“i got it,向卵,向卵?!?/br> 我望天花板。 蘇眉說:“excuse me,請讓一讓?!?/br> 彥小明這發現了巨大的床墊后面的蘇眉說:“嘿,你好啦?”然后就走近準備接過我手里的床墊:“怎么能讓美女們搬東西呢?!?/br> 我準備意思意思的客氣一下:“不用了,弄臟你衣服?!?/br> 彥小明說指指白t:“多大吊四啊 ,衣服不就是用來弄臟的?” 我看這個頭發微卷鼻梁高挺的希臘混血站在我面前又開始賣弄他的南京話,他說“多大吊四啊”就像菜場里殺魚的:“沒的事, 多大吊四啊,不就是一條魚嗎?來一斤!” 彥先生,你的南京話到底是從哪學的??? 我忍住忍住然后堅決的把床墊交接給他。 他邊接過邊說:“我說你怎么眼熟呢,我來幫ryan(謝南枝)他拿東西,上次你丟在他車子里……” 我想去蘇菲炸藥包簡直有立即殺他滅口的沖動,趕緊催促他:“彥老板,我知道你這人最恩正了,咱們快點搬吧?!?/br> 他簡直是個小孩一聽到南京話就樂了:“上次都說了,call me leo,對了,恩正是南京話吧?好象是爽快的意思?” 我說:“對,你很恩正!”馬屁拍不穿。 他抱著床墊樂了:“對對,恩正恩正!” 這時候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的蘇眉開口了:“you you up,no o bb?!?/br> 虧我一直以為蘇眉是文靜的古典美人,差點拾不起來我的下巴,然后我聽到彥小明問我:“她說的不是英文嗎?什么意思???我怎么每個字都懂可就是不懂意思?” 我硬著頭皮翻譯:“她說你行你就上,不行就別廢話?!?/br> 我以為會內斂美人蘇眉遇上浮夸公子彥小明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結果注定彥混血不是常人啊,他居然琢磨了下拍著大腿和我說:“brilliant!中文實在太有趣了,我一定要學好!” 我只有默默轉臉,余光瞥到蘇眉向他翻眼,一副無藥可救的神經病的樣子。 似乎是被侮辱智商沒關系,絕對不能侮辱身體,彥小明扛起床墊就走,邊走邊悄悄和我說:“這潘西太擺了!” “潘西”是南京話女孩子或者女朋友的意思, “擺”是說酷或者“長得擺”是說美。 我才意識這個穿著一身armani的混血吸血鬼正在神秘兮兮的和我說蘇眉:“這潘西太擺了!” 我看著后面一身黑裙皺著眉頭的蘇眉,彥先生,你才是太擺了呢!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和蘇眉簡單的介紹了,我和謝南枝的鄰居關系,省略了跑步關系以及種種喪心病狂的相遇。 她擺擺手表示理解:“遇到謝總那冰塊沒事頂多給凍一下,遇到這個彥小明就得被逼瘋了!” 我笑:“人剛還贊美你的,挺有趣的啊,你那是對他有偏見!” 她說:“我就是對他有偏見,你也最好離他遠點,我們公司之前的有個女孩就因為他離開的?!?/br> 我八卦:“怎么回事?” 蘇眉說:“我也不太清楚,好象就是宴會上彥小明最后一個送她回家,第二天就辭職了。反正這種人有錢的洋鬼子最喜歡玩弄感情了 !” 我想起陽光的恩正的堅決要說南京話的混血吸血鬼,真是人不可貌相。 晚上的時候,收到mama從明安的電話,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多問晚飯吃了什么,說你奶奶年紀大了很想你,說周末回家看看,末了又說你爸回來了我去燒飯了。 我不知我爸向明茂是不是在電話旁邊,突然覺得人還是活得糊涂得好,什么都清楚太累。 我也很想家里里的老太太我的奶奶,想著下周末回家。 不知是不是因為搬家太累,胡思亂想著進入夢鄉。 周末早上六點我準時起床,洗澡吃飯然后下樓跑步,這對以前周末堅持就是不想睡也要賴在床上的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洗澡的時候我非??蓯u的打量自己,發現小肚子好象也小了,蘇眉也夸我原來個子高有點弓腰不知不覺好象挺拔了點,人越發精神了。 我大言不慚的把此歸結成運動的魔力。 但其實我知道這絕對是美色的誘惑。 如果是采訪,我一定要說:自從認識謝南枝,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吃飯倍兒香,身體倍兒棒…… 這雖然純屬但如有雷同決定真實。 但是,沒有什么事情比在清晨的薄霧里遇上新鮮出爐的謝南枝先生更加振奮人心了。 我依舊追趕不上他的速度,只是在相遇的時候彼此頷首,如果在最后的一圈遇上他降低速度,我連跑帶爬的倒是能跟上一程,或者一起散步回公寓。 雖然我和高貴冷艷的謝先生屬于兩個世界的人,但誰會拒絕有個吳彥祖一般的帥哥當鄰居呢? (只要不在男神面前范二,那絕對是天天中彩票的美好。) 我和謝男神說的話絕對不超過十句,但我內心里卻悄悄的覺得他一定是個溫暖而良善的人,沒辦法,內心決定外表,我承認我是個極度庸俗的人。 但我也可以舉出種種理由,例如他問我的腳,例如他提醒我的跑步姿勢,例如他降慢速度等我。 不料,很快這樣的想法就被打碎,對于我之前的種種理由,我只有說too young too simple! 周六的早晨,在充滿露水味的口氣里,我跑步穿過中山高爾夫穿過在我右手邊的老太太,正想著:這兩天都沒有看到謝南枝估計他是出差了…… 然后我右手邊的老太太一下子暈倒在草地上。 我承認我這個人有個極大的缺點就是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最近的氣場真正是不知道走了什么運,從上次把新銳設計師認成來應聘的,我還以為八輩子的霉運已經走到盡頭,卻沒想在自己家周圍跑個步也會遇到把人個跑暈了。 這難道是老天給我的啟示要認真跑步不要貪念美色? 對著暈倒的老太太又不能視而不見,嘗試搬動她又發現我一個一米七的大高個天天鍛煉卻連個一米六的老太太都挪不動,到底鍛煉個什么勁兒??? 這么長的環陵路,我曾經最喜歡的靜謐如今反而成了恐怖,半天沒有一個人經過,好不容易經過個老是偷瞄跟著謝南枝的粉紅運動衣美女,我還沒有開口,她就超常發揮跑得是平時速度的十倍! 似乎老天聽到了我的召喚,我看到藏青色衛衣標桿一樣的身影 ,我一直覺得謝南枝是我見過的最帥的男性生物,但我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刻一般覺得他的出現是如此的令我感激涕零,簡直是黑暗里的一把破刀的曙光一般。 ☆、你很恩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