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0日

    斐樂斯·REMAKE·23

    夏儂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窗上的少女有著一頭美麗的白銀秀發，以及清澈

    的琥珀色眼眸，但她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憂心而疲憊。

    取回青春之后，夏儂可說是立刻便忘記了戈西雅的身體帶給她的種種不便，但

    今晚卻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具老朽的身體中。

    被軟禁在伯寧漢宮的時間不長，卻是度日如年。

    期間卡恩王子不只一次質問夏儂，曾經致力于慈善活動與社會福利的她，為何

    如今只為了讓自己回復青春，便如此毫不猶豫地犧牲他人？

    雖然卡恩王子很可能只是因為明白自己無法享用靈藥的回春神效，而遷怒于夏

    儂，但他所說的話仍是事實。

    確實，夏儂的行為造成了許多人失去自我，淪為教團控制的棋子，但夏儂很想

    告訴卡恩王子，他完全想錯了。

    實際上，就算是以前的戈西雅，也從未真心想過要為社會全體謀求福利，成立

    扶救福祉基金會只是因為「慈善」是個非常好的商業標的，大部分人都不了解，慈

    善是能夠賺大錢的行業。

    而金錢，一直都是夏儂做判斷的第一基準。而現在，隨著教團與靈藥的出現，

    夏儂掌握了這個人性無法抗拒的商品，豈有不全力擴展業務的道理？

    （雖然我以前從事人道主義的買賣，但并不表示我是個人道主義者啊，殿下）

    夏儂在心里如此說道，在伯寧漢宮時，她為了避免刺激卡恩王子，不敢開口，

    更何況，這句話講出來只是更加火上加油罷了。

    在和碧翠絲通完電話后，夏儂馬不停蹄地從寧漢宮趕回藍灣市，一行人先走空

    路再改走陸路，返回市區時已是夜晚。

    或許是靈藥的功效，長途的移動并沒有讓夏儂的身體感到特別疲累，她的疲憊

    主要來自內心的擔憂。

    （一個人東奔西走的推銷員模式風險太高，必須要改變，但教團也必須跟著改

    變，約拿他們會愿意聽我的勸嗎？）

    將視線拉回車內，坐在夏儂身旁的護衛以及駕駛車輛的都是黑山的傭兵，在夏

    儂座車后面還有另一輛車，兩輛車里共八人，全員都是之前參加營救女王任務的傭

    兵。在完成營救任務后，女王陛下隨即與黑山簽訂另一個短期護衛契約，護衛的對

    象是夏儂，以及其「親近的友人家庭」。

    雖然女王陛下已經透過夏儂得知約拿安全的消息，但由于無法確定卡恩王子除

    了黑山公司以外還有沒有雇用其他傭兵公司攻擊教團，考量到可能還有其他后續攻

    擊，陛下因此決定派人保護夏儂和教團。

    同時，被卷入王室內斗的黑山公司，在陛下和兩位女侯爵的壓力下，被迫片面

    終止與卡恩王子的契約，勢必得支付王子高額的違約金，而這筆錢最后一定是由女

    王負擔，在這短短數天內，陛下和女侯爵們想必已承受了為數龐大的金錢損失。

    不過，和永久失去靈藥的風險相較，這點金錢的損失對陛下來說根本微不足

    道。

    「我們快到目的地了，女士?！棺谙膬z旁邊的傭兵開口道，這讓夏儂的思緒

    回到了現實中，「等下我們會先下車，確定環境安全后，再請你下車?！?/br>
    說這話的傭兵頭戴面罩，身穿制式的護甲，只露出一對眼珠子，如果不是早就

    知道她是女的，夏儂可能會被她的嗓音嚇一跳也說不定。

    「你叫做緹瑞莎對吧？待會讓我先下車，」夏儂看了看緹瑞莎，隔著面罩，根

    本看不出她臉上表情，「我聽碧翠絲說約……我聽說我的友人現在很是激動，你們

    的打扮可能會刺激他。讓他先看到我比較好?！?/br>
    「……而且你最好不要下車，我在飛機上說過了，教團對女性有超自然的控制

    能力，你真的確定要參加教團的護衛任務？」夏儂反問。

    緹瑞莎點了點頭，她見過靈藥在夏儂還有女王陛下身上生效的過程，應該已經

    明白夏儂并不是在胡說，但不知為何卻干犯被控制的風險參加教團護衛任務，這讓

    夏儂無法理解。

    「你們可能會失去一個同伴，這樣也沒關系嗎？」夏儂向同車的其他傭兵問道

    ，另外兩人只是聳了聳肩。

    「要是我真的被洗腦，他們才開心呢?！咕熑鹕呛切Φ?，「少一個人分酬勞

    ，他們可以拿更多?！?/br>
    ＃＃＃

    夏儂身上的金色光柱，看在約拿和碧翠絲的眼里，比之前小了一輪，不知是否

    因為如此，夏儂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比平時更加無力。

    「……沒想到約拿竟然會被王子暗殺，這是不是代表我們教團發展的很成

    功？」在夏儂解釋完來龍去脈后，朱麗如此說道，碧翠絲聽見，立刻白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我又沒有對他做什么，為什么這個王子竟想要殺我？」約拿聽了

    卻是氣憤難平，「他要算帳為什么不找女王算去？還是因為他不能用靈藥所以把氣

    出在我身上？」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王子不想傷害自己的母親吧，」夏儂回答，「所以他只能

    把目標轉移到教團身上了?！?/br>
    「……這倒是，如果我媽想對我怎么樣，我再怎么生氣，也不可能反過來去傷

    害她的?！辜s拿聽完，思考了一會，說道。

    「親愛的，你在胡說什么?！贡檀浣z苦笑，「我才不會對你怎么樣呢?！?/br>
    「總而言之，那個想殺我的王子現在被抓起來了對吧？女王因為擔心接下來還

    會有其他攻擊，所以派傭兵來保護我們，對嗎？」約拿沒好氣道，「她該不會以為

    這樣就能把事情交代過去？」

    「夏儂，麻煩你轉告陛下，我們樂意協助王室，但這是基于平等互惠的立場，

    現在我們的信徒有一個人因為王子的攻擊而死，約拿也差點有生命危險，如果王室

    不負起責任，之后恕難合作?！贡檀浣z板起臉孔，嚴肅說道。

    「那當然，陛下非常有誠意，事后一定會給予相當的補償，不會只有派出護衛

    傭兵這么簡單?！瓜膬z道，「但是眼前陛下有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情，需要教團的幫

    忙，就是……」

    「讓我猜猜，是卡恩王子對吧?！怪禧惒逶?，「女王要我們想辦法醫好他？」

    「不，靈藥對男人無法產生作用，陛下也心知肚明，幸好殿下傷勢不重，急救

    后狀況穩定，沒有大礙。比起殿下的rou體，陛下更擔心的，是卡恩王子的心靈，如

    果不做處置，他必定會再次產生二心。因此，陛下希望能透過教團介紹妲蜜安……」夏儂話未說完，約拿等人已經非常明白她的意思。

    「你來的正是時候，用不著妲蜜安了?！贡檀浣z望了約拿一眼后，開口道，

    「約拿已經找出方法，讓教團能夠控制男人，只是沒有辦法向妲蜜安那樣可以隨時

    隨地任意發動，需要人員和場地的配合?！?/br>
    「真的嗎！」夏儂聽了大驚，「終于有辦法了？」

    「沒錯，」約拿點頭，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要在教團以外的地方舉行的話

    ，需要一個密閉的房間，和大概四五個教團的人便可以進行這項儀式。啊，不過王

    宮離我們這里很遠，可能需要更多人才行，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我去一趟?！?/br>
    「可以先告訴我，那是什么樣的儀式嗎？」有靈藥的前例，夏儂不得不小心翼

    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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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拿據實以告，夏儂聽完，知道自己的擔憂成真，不禁哭笑不得。

    「但，如果王子真的接受了這個儀式，那他之后………會失去自主性嗎？」夏

    儂考慮了一會用字，問道。

    「女王陛下擔心我們會利用王子對付她嗎？」朱麗又插嘴，「約拿最近發明的

    這個儀式，會把男人變成教團的俗世信徒。如果教團對他直接下令的話，當然只有

    唯命是從的份，但反過來說，只要我們不下任何指示，他基本上還是和原本差不

    多?！?/br>
    「如果陛下擔心，那么我們完成儀式后就退出，不會對王子下任何命令。而且

    和妲蜜安的能力相比，用教團的儀式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王子不會每天都生活在恐

    懼之中?！贡檀浣z也附和道。

    「不過缺點就是如果不定期舉行儀式，王子可能會瘋掉就是了，不過誰叫他想

    暗殺約拿呢?！怪禧惱湫?。

    聽了約拿的解說后，夏儂大概明白這個儀式的效果，也了解這個儀式和靈藥一

    樣，對非信徒來說只有暫時的功效，必須定期重新執行。若是王室接受教團的提案

    ，在某種程度上會比現在更加依賴教團。

    （但事到如今，陛下想必也只能接受了……）

    「好吧，那我先將這件事稟告給陛下，請陛下定奪。和教團合作，至少好過和

    妲蜜安合作?！瓜膬z嘆道，作勢起身。

    「等等，夏儂，」約拿喊住了她，「這里有個東西，麻煩你看一下，是有關新

    圣堂的計畫?！?/br>
    接著，碧翠絲取出一本資料夾，里頭只有薄薄幾頁的文件。

    夏儂翻了翻，沒幾分鐘便將資料夾看完了?？赐曛?，夏儂身上的金色光柱變

    得比之前耀眼了一些。

    簡單的說，資料夾內記載的是將教團逐步化暗為明的企劃書，首先是成立宗教

    型法人基金會，逐步吸收資金，最終目的則是在雅美麗雅中部的沙漠里建立由教團

    完全掌控的都市。

    （真是神奇，這企劃的前半和我想的計畫幾乎雷同！這可是個順水推舟的好機

    會?。?/br>
    夏儂看完，心里不禁竊喜。

    在被王子軟禁的時間里，夏儂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改變自己現有的商業模式，而

    得出的結論恰好跟約拿提出的計畫一樣：為教團設立一個宗教法人基金會的外殼，

    將交易轉化成宗教獻金的形式，客戶也可以參加宗教儀式為由，正大光明地獲取靈

    藥。

    但這也代表著，教團必須結束現在的秘密社團的型態，將自己的存在暴露在陽

    光底下。本來夏儂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服約拿和碧翠絲，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會

    自己把這件事提了出來。

    但約拿的計畫后半，在沙漠中建造都市的計畫，則是完全超出夏儂的想像。

    「……這可真是個宏大的計畫，雖然有點太過理想，但大致上是可能實現的。

    這誰想出來的？」夏儂不禁問道，她沒想到教團中竟然有人能夠想出這樣的東西

    來。

    「某個俗世信徒。夏儂，你覺得這個計畫真的可行嗎？」約拿有點不安地問道

    ，「在沙漠里建造都市，應該……很花錢吧？」

    「上千億都不夠?！瓜膬z點點頭，微笑道，「但是我其實并不擔心錢的問題，

    因為我們有全世界最珍貴的商品。遲早世界各地的達官貴人都會變成我們的客戶。

    我擔心的是時間的問題，就算這個計畫能夠毫無阻礙地推動，要實際完成可能也要

    至少十年以上。在那之前教團一定得先找到其他的替代地點?！?/br>
    「沒錯，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我需要一個更大更安全的地點！」約拿一聽，立

    刻用力點頭，「這樣吧，夏儂，幫我跟女王陛下說，我們不需要她給我們更多額外

    的金錢，但希望她可以提供一個更好的地點讓我們當根據地?！?/br>
    「好的，這聽起來是個很對等的談判材料，后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吧?！瓜膬z點

    點頭，確認沒有其他事情后，再次起身欲離，臉上的表情比起進門時顯得輕松不

    少。

    「外頭會留下四個人，負責在這十天內保護各位，請大家安心?！瓜膬z指著窗

    外，守在玄關還有道路上的黑山傭兵們。

    「四個〝男人〞對吧？我會好好款待他們的?！辜s拿笑道。

    夏儂見到約拿臉上表情，立刻恍然大悟，現在教團已經可以控制男人，這些傭

    兵們看來是不可能再回到黑山公司了。

    （其實其中一個是女人……不過女人更不成問題了……）

    ＃＃＃

    野外射擊訓練場里，穿著頭盔和護具的麥克斯壓低身子跟在雷諾身后，手里持

    著短沖鋒槍，這是相當于實戰的練習，使用真槍實彈。

    模仿著雷諾的步伐和身法，麥克斯或站或蹲或跪或臥，用各種不同姿勢對著貼

    著假想敵畫像的人形立靶開槍射擊。

    雷諾一邊記錄麥克斯的成績，一邊觀察他的動作，結果令他非常驚訝。

    訓練在短短四十分鐘后結束，并不是雷諾偷懶，而是麥克斯學習的速度超乎他

    的想像，對雷諾來說，這就像是個從來沒拿過槍的新手在一瞬間便將基本動作給精

    通一樣令人驚愕。

    「好啦，今天在這里能練的差不多就這樣了，你學習的速度真是嚇死人的快，

    這該不會也是那個小……我是說祭司大人，是他的力量嗎？」

    麥克斯瞪了雷諾一眼，不置可否，雷諾聳了聳肩，露出苦笑。

    「嘿，我現在是你們的人了，不用這樣對我吧？我現在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金錢

    無法買到的東西，所以絕對不會背叛你們的。對了，大個子，我好幾天沒看到那個

    美女了，可以拜托你請她再來滋潤我一下嗎？」雷諾邊說，邊舔了舔嘴巴，「那個

    滋味，真的想忘都忘不掉啊?！?/br>
    麥克斯不發一語地撤下彈匣，清空槍膛后，將槍枝放回武器柜里，轉而取出另

    一種使用漆彈的無殺傷力瓦斯槍兩把。

    麥克斯將其中一把扔給雷諾。

    「如果你贏了，我就考慮看看?！果溈怂拐f道。

    「喔？」雷諾把瓦斯槍握在手里轉了兩轉，「好是好，但話說在前頭，不打近

    身格斗，那樣我根本毫無勝算?！?/br>
    「可以?！果溈怂够卮?。

    兩人于是分別往訓練場兩端的掩蔽物走去。

    ＃＃＃

    把雷諾和眼鏡交給了教團之后，妲蜜安便因當選后的諸多事宜忙得不可開交。

    市長就任典禮將在三個月后的二月二十日舉辦，在這之前各方的邀請函如雪片般飛

    來，都希望新市長能抽空拜訪。

    身為政治人物，妲蜜安自然盡可能的參加每一個團體的活動來增加曝光率，每

    天都行程滿檔，幾乎無暇思考有關教團的事情，若非年底假期讓她喘了口氣，恐怕

    連海倫的警告都無暇細聽。

    「海倫，你說什么？」在無人的房間里，妲蜜安望著鏡子，鏡中的自己面帶驚

    愕。

    這幾天，我失去了與許多人的聯系，他們已經不在我控制下了。海倫回

    答。

    「是哪些人？」妲蜜安連忙追問。

    聽完海倫的回答，失去聯系的人，幾乎全部都是居住在教團社區里的男性民

    眾。

    妲蜜安心里一驚，同時意識到，約拿已經找出了能夠取代她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