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梁氏百思不得其解。 “也是我自己無意中看中了她,蘭小姐什么都好,家世與我也般配,經商上更是我的助力,我就不知道母親您為什么會不同意?” 杜延林雙手一攤,滿臉不解地反問梁氏。 梁氏咬牙道:“她……她不是書香門第!” “書香門第能抵什么用,會持家,還是會賺錢?” 杜延林冷嗤一聲,顯然是不屑的,又轉而說起蘭家小姐,眸中都是滿滿的欣賞,“蘭小姐會打算盤會看帳本,聽說他們家的生意多半都是她在幫襯著,這樣能干的女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我才不會錯過!” 梁氏知道杜延林這倔脾氣上來了,怎么樣都說不過他,不由一陣好聲相勸,又在心里將蘭家小姐罵了半天,怎么好好地就被杜延林給瞧見了,莫不是故意而為?! 杜延林卻不耐煩聽梁氏嘮叨這些,只擺了擺手道:“母親,您到底使不使人去提親?”見梁氏掙扎著沒有應允,自己便也站了起來,“若是您不找人去的話,我這就去拜托大伯母,找個媒婆,備齊了聘禮體體面面地去蘭家提親去!” “你這是要氣死我???!” 梁氏氣得捶胸頓足,一拍桌子道:“我就不讓你娶蘭家小姐,那樣的女子配不上你!” “若是不娶蘭家小姐,這輩子我誰也不娶!” 杜延林倔脾氣上來了,梁氏也是壓服不住,只氣得雙唇顫抖著,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恰巧這時杜伯宏聽到動靜進了屋,看到這樣的情景二話不說cao起墻角擱著的雞毛撣子便往杜延林身上招呼過去,罵道:“你娘生你多不容易,眼下長膽了,竟敢將你娘氣成這樣?看我打不死你!” 杜延林被杜伯宏打得嗷嗷直叫,在房里滿屋子的亂跑,又不停地向梁氏求助。 他是能與梁氏拗著,可他不敢與他老爹叫板啊,那真是自己找打! 梁氏先是被杜延林氣得不輕,可此刻見兒子挨打又心疼地不得了,連連阻止道:“老爺,你別打了,快把兒子給打死了!” “誰叫他不敬你?!” 杜伯宏微微一頓,又瞪向杜延林,“這樣的不孝子打死了事,省得在跟前礙眼!” “他也沒有不敬我?!?/br> 梁氏搖了搖頭,眸中閃過一抹掙扎之色,片刻后才嘆了一聲,“罷了罷了,我都依你就是?!庇洲D身拉了杜延林的手,“既然你喜歡蘭家小姐,咱們就娶了她回來!” “夫人!” 杜伯宏眸色深深地看向梁氏,他除了對杜延林從商這件事上耿耿于懷過以外,倒真沒覺得其他事情算個事,如今兒子要娶商家女倒也是遂了愿,他雖然沒什么意見,卻也擔心妻子心里不好受,畢竟自己的官職所定已經讓她郁悶了一次,他又怎么能再讓梁氏傷心難過? “老爺,這兒子就和你一樣倔,你就是打死他,他只怕也不會改變決定的?!?/br> 梁氏抹了抹淚,又走到了杜伯宏身邊,這才寬慰一笑,“如今兒子大了,也輪不到咱們倆老cao心了,到時候妾身與你一起去廣州,好好地侍候你?!?/br> “夫人!” 杜伯宏心里一陣感動,不由握緊了梁氏的手,他們雖然不像別人家的恩愛夫妻,卻也相濡以沫了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深重。 杜延林在一旁看著,倒是趁倆人不注意時偷溜了出去,今日雖然挨了頓皮rou傷,但好歹目的是達到了,他可不敢保證若是他爹待會想起了,會不會再在他身上抽幾下,他可挨不起了。 ☆、第【193】章 去留 杜延林與梁氏說了要娶蘭家小姐這事,梁氏無奈地點了頭,又與杜伯宏合計了一番,之后又告知了杜老太爺與杜老夫人,便預備著在杜伯宏下廣州之前將這親事給定下來。 媒婆上門提前,蘭家自然是欣然應允,女兒能嫁進杜家做媳婦,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雖然杜延林是個從商的,但他父親卻是官身,更不用說他的祖父叔伯那些,真是杜家人跺跺腳,這朝堂都要震三分,有了這樣的親家這樣的助力,何愁蘭家不會富貴顯達? 親事是定下來了,只是要待出嫁蘭家那邊還要準備一番,不過為了迎合著梁氏的心愿,婚期也就定在了九月,等著杜延玉嫁入秦王府之后,蘭小姐便嫁到杜家來。 這樣一來,杜伯宏又要向吏部請假通融一番,等著兒子成親再與妻子下廣州赴任。 好在蘭家小姐的嫁妝是她娘從小就備著的,嫁衣什么的也都提前準備好了,也就是親朋那里安排一通,確實不費什么功夫。 杜家一下要辦兩門親事,自然是各方面都要顧忌到,蕭懷素兩次去到杜家都見到一片繁忙的景象,便只去和杜老夫人說會話,再去書房里陪著杜老太爺手談一局,便也告辭回寧府去了。 這一次蕭懷素剛從杜家回轉還沒進二門便被端儀公主的丫環給堵住了,福身行了一禮后,恭敬道:“郡主,公主請您過去坐坐!” 端儀公主可不會平白無故地請她過去,蕭懷素看看天色還早,便轉身向“明園”而去。 她不是第一次進“明園”了,這里的恢宏大氣,假山水榭仍舊讓人向往,前些日子那場宴席就是擺在“明園”的,這里的陳設布置倒是得了那些夫人小姐們好一陣夸。 端儀公主此刻正坐在園子的樹蔭下納涼,見著蕭懷素來了趕忙起身招呼道:“弟妹快來坐!”又吩咐丫環端來井水湃過了瓜果,推到蕭懷素面前,“趁著還有絲涼氣,先吃些降降暑氣?!?/br> “四嫂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br> 蕭懷素便也沒有推辭,只用細銀簽釵了送進嘴里,果然覺得一股透心的涼意鉆入肺腑,倒是好一陣舒爽,便又聽端儀公主道:“這是新疆那邊送來的香瓜,母妃讓人給我送了些來,廚房里還有幾個,待會你帶兩個回去?!?/br> “那我就先謝謝四嫂了?!?/br> 蕭懷素用了幾片香瓜,又用茶水漱了口,這才笑著看向端儀公主道:“四嫂特意請我來,只怕不是為了用瓜果吧?” “的確不是?!?/br> 端儀公主搖了搖頭,道:“今兒個公公被父皇召進宮去了,雖然回府后沒聽他說什么,不過氣色看著卻是不好,回頭就讓人收拾了行禮,說是要回西安了?!?/br> “???” 蕭懷素微微有些詫異,不過旋即又釋然了,寧遠掛著陜西總兵這個職位,卻是長年地呆在汴京城里,只怕皇上早就不滿了,到了眼下才遣了人回去已是極度地寬容,恐怕也是看在好幾家人的面子上才點了點寧遠吧。 蕭懷素也知道寧遠不愿意回西安的緣由,因為袁氏不想走啊,他又愛妻心切,自然不肯將袁氏一人留在京里,這便有了如今的這一出。 “那婆婆怎么說,也跟著走?” 蕭懷素復又問答,便見端儀公主苦笑著搖了搖頭,“婆婆不愿走,就為這事還鬧了一通呢,公公氣急了,說是明兒個就要立馬離京?!闭f罷又一臉擔憂道:“就怕公公一人回了西安,那頭不是聽說還有個姜姨娘么……” 端儀公主話說到這里便收了口,蕭懷素卻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端儀公主是怕寧遠與袁氏夫妻失和,讓姜姨娘趁虛而入,這對他們也是不好的事。 蕭懷素斟酌了片刻,又看端儀公主想說又不知道怎么啟口的表情,這才遲疑道:“四嫂是想勸勸婆婆,讓她跟著公公一同回西安去?” 端儀公主這才點了點頭,“原本公公與婆婆的事也不該咱們來置喙,只是我心頭擔憂,又怕婆婆以為咱們是想要攆她走,誤會了也就不好了?!?/br> 確實,這事情也不應該她們倆個做媳婦的去說,最好是寧淵與寧湛兄弟勸勸,兒子怎么說也比媳婦親,若是言語上有什么不順也不會記在心上,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rou,可媳婦卻不同,雖然袁氏待她們還算好,可哪里知道若是一句話不和,會不會就在心里記上她們一輩子?! 這個險蕭懷素覺得她與端儀公主還是不該去冒,便道:“這樣吧,要不我給六哥捎個信去,四嫂也同四哥說說,讓他們回家后一起去勸勸婆婆,公公那里也讓他暫緩緩,哪里有那么急的?就算婆婆真要同公公一道走,總要給些收拾整理的空當不是?” “是這個理?!?/br> 端儀公主趕忙點頭,“你四哥雖然做著都尉,不過也就是在豐臺大營里任個閑職,平日里都是不忙的,我使人送個信去,他一會準能回?!毖粤T又道:“弟妹陪我去婆婆那里坐坐吧,總要讓她先緩下這口氣來,咱們也探個底,回頭你四哥他們回來才好說話?!?/br> “好?!?/br> 蕭懷素點頭應下,“四嫂容我先去換身衣服,今兒個要不大家都一起在婆婆那里用膳,我梳洗完就過去?!?/br> “行!” 端儀公主道:“你先回去梳洗,我派人去給他們兄弟倆捎信,回頭咱們在婆婆那里見?!?/br> “那就麻煩四嫂了?!?/br> 蕭懷素笑著道謝,端儀公主趕忙擺手道:“若不是我找你來說這事,也不用提前給六弟捎信讓他回家來,說到底還是我生出的事,你道什么謝啊,恁客氣了!” 蕭懷素便沒再說其他,妯娌兩個分開行事。 小菊倒是提前開始做了晚膳,蕭懷素便讓她做好后裝在食盒里溫著,看著飯點到了便提到袁氏屋里去,又換了身家常的藕荷色長裙,罩了身銀線織就的紗衣在面上,這才往袁氏屋里而去。 端儀公主果然來得最早,此刻已經與袁氏說上話了,見了蕭懷素到來趕忙笑著起身對她招手,“六弟妹來得正好,我與婆婆剛剛還說到你呢?!?/br> 蕭懷素便上前給袁氏見了禮,見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沒有不悅之處,心底雖然有些納悶,但到底沒有問出聲來,在一旁緩緩坐定,笑道:“和四嫂商量著來婆婆這里蹭頓飯吃,我也讓小菊做了些吃食,待會一道給端來?!?/br> “敢情你們倆是商量好了?” 袁氏笑著看了看蕭懷素,又轉向端儀公主,“你也備了吃食?” “我可沒弟妹這樣心細?!?/br> 端儀公主捂唇一笑,“就是先前來的時候往廚房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加些菜色,今兒個咱們全家都聚在一起用晚膳?!毖粤T又試探著補充了一句,“我也讓人去請公公來?” 聽到這話,袁氏的臉色驟然便沉了下來,“請他來作甚?橫豎是明天要走的人了,他自個兒吃不吃都無所謂?!?/br> 這便是在說氣話了,蕭懷素與端儀公主相視一眼,唇角都升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容,恐怕哪戶人家都沒有像她們這樣的,媳婦還要與公公婆婆牽線搭橋。 蕭懷素給端儀公主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說些話活躍一下氣氛,不然這樣沉悶這頓飯還吃得下去不?可別吃出了一肚子的氣! 端儀公主也有心勸上袁氏兩句,可卻不知道怎么開口,又怕火上澆油,不由轉移了話題道:“也不知道西安那邊如何了,雪姨和二嫂他們都走上了一陣子了?!?/br> 袁氏這才淡淡點了點頭,“有梅雪在,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贝蜷_了話頭,端儀公證便趁勢問上了一句,“聽說三哥的姨娘如今還住在府中南角的小院子里?” “怎么連你也聽說過姜氏?” 袁氏掃了端儀公主一眼,似笑非笑,她竟然不知道姜姨娘的名頭竟然這樣大,都傳到京城里來了?說著又瞄了一眼蕭懷素。 蕭懷素倒是氣定神閑地坐著,間或啜一口茶水,并沒有將心緒外露,始終像是旁觀者一般,并沒有急著插話。 端儀公主臉上卻是一陣尷尬,咬了咬唇,索性便一并回道:“也是聽相公提過,聽說是犯了錯事被禁足在了院子里,想必三哥與三嫂也是想將姜姨娘給接出來的,若是沒有婆婆的壓服,也不知道二嫂能不能震住他們……” “怎么?你們一個倆個這是想攆我走了?” 袁氏只是輕輕扯了扯唇角,眸中卻并無一絲笑意,可那無聲的威勢卻讓蕭懷素與端儀公主心中驚了一下,都趕忙起身道:“媳婦不敢!” “不敢?” 袁氏深吸了口氣,顯然心情已是極度不悅了,又指了蕭懷素道:“你說,你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然一個兩個都聚在我這里來了,真當我是傻的不成?!” “婆母,您誤會了!” 眼見端儀公主急了,蕭懷素暗暗捏了捏她的手,這才轉向袁氏鎮定道:“四嫂與我也只是不想婆母與公公生分了去,況且到哪里都該是夫唱婦隨,只是公公愛重您,見您不愿離京便也在這里待了段時日,可今日進宮去恐是被皇上說了一通,這才準備回的西安,媳婦想他原也是不想離去的?!?/br> 其實在蕭懷素的印象里,寧遠對袁氏已經夠好夠遷就,而袁氏卻是有些小孩脾氣了,不把別人對她的好當作好,長久下去不是會寒了別人的心? 從前袁氏對寧湛兄弟就是這樣的,如今雖說著意要與兒子親近了,可失去的這些年卻是怎么也彌補不回來的。 “他今日被皇上給說了?我怎么沒聽他說起……” 袁氏怔了怔,這才緩緩回過味來,“怪不得他發這樣大的火氣,還摔了好些東西呢,原來是不能留在這里了?!?/br> “您才知道?” 端儀公主詫異得看了袁氏一眼。 “他不說,我怎么知道?” 袁氏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蕭懷素不由心頭苦笑,“婆母,您的福氣真好,公公為了您什么都拋得下,可您為了他能夠舍去什么?是京里安宜的生活,還是與兒子相處的時光?要知道丈夫才是能陪您走一輩子的人,而兒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室!再說雪姨還在西安等著您呢,您難道一點也不想她嗎?” “我……” 袁氏一時之間怔然,雖然心底有一絲怒火,卻又覺得蕭懷素說得有那么一絲道理。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寧遠在為她付出著,而她也將這一切視作理所當然,卻沒有想過她為寧遠又做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