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喔?” 寧湛挑了挑眉,這個消息他倒不曾聽說,卻是心思一動,面上浮上一抹喜色,“這么說咱們兩家的關系算是緩和了?” “至少沒有從前外間傳說中的那般不堪了?!?/br> 寧淵笑了笑,又拍了拍寧湛的肩膀,“得空了還是去看看母親吧?!?/br> 寧湛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應了一聲,“好?!?/br> 其實他也想了很多,若是今后蕭懷素真地嫁了進來,袁氏這個做婆婆的會有什么表示,難道還由得姜姨娘在前面鬧騰,不是正經婆婆卻要擺起正經婆婆的款,且還是個姨娘,哪個媳婦受得了? 二嫂不說了,嫁給二哥寧沅多年,眼下育有一子一女,于家事卻半點沾不上邊,人生得也懦弱了些,平日里寧沅不在,她基本不會出現在人前。 至于寧灃今后娶了妻室,馬晴雯定是與姜姨娘站在一條線上的,婆媳一起把持著寧府,對外那還不是鐵桶一片。 寧湛越想越心焦,不由將目光轉向了寧淵,“四哥,到時候你的婚事可不能任由姜姨娘擺布,未來的四嫂當得壓得住他們,不然娶了也是白娶?!?/br> “這個我當然知道?!?/br> 寧淵眸色深沉,顯然也是考慮過這個問題,不禁又有些煩惱地蹙了眉,“想是這樣想,可找個家世相當又品性堅韌的女子何其困難,這個急不來的?!?/br> “是,我就是說到這里了,四哥多留心些,少不得到時候要讓母親出面幫扶一把,”寧湛說著又頓了頓,深深地看了寧淵一眼,“涉及到你的親事,她當不會再不管了吧?”話音中卻是有一絲不確定。 寧淵苦笑一聲,“到時候再看吧,若是母親不肯……我也是勉強不得的?!?/br> 寧湛默了默,一雙拳頭卻是緩緩收緊了,要說他心頭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他們的母親可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甚至還比不上姜姨娘! 姜姨娘雖然刻薄心狠了些,卻也是為了他自己的兒子著想。 而袁氏呢,她這樣的女人還配做一個母親嗎? 氣氛正低沉著,卻聽得不遠處有小廝急步而來,進了亭子便恭敬地對著倆人行禮,又轉向寧湛道:“六爺,秦致遠秦大人前來尋您,如今正候在偏廳呢?!?/br> “秦致遠?” 寧淵微微瞇了眼,似在腦中回想著,片刻才道:“就是那個隨你們一道征糧的軍需官?” “是他!” 寧湛理理衣袍站了起來,“秦大哥不過剛回府便來尋我了,恐是有什么要事,四哥我先去看看!” “去吧!” 寧淵擺了擺手,目送著寧湛離開,自己卻是坐在亭中久久不動,望著那一汪平淡無波的湖水,陷入了深思之中。 寧湛到得花廳,已經見著了在廳中來回踱步顯得有幾分焦急的秦致遠,不由大步迎了上去,“秦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六爺!” 聽到寧湛的聲音,秦致遠趕忙回身行了一禮,“坐下咱們細說?!?/br> 倆人坐定,等著丫環上了茶水再退出了廳外,秦致遠這才開口道:“也不瞞六爺,此番前來的確是尋你相助的?!?/br> 寧湛便笑了,“莫不是秦大哥要趕著去提親了?”原本是打趣的話語,卻在秦致遠的眸中看到一抹認真。 “確實是這事?!?/br> 秦致遠點了點頭,“如今也不知道九殿下歇在何處,所以想找你幫忙請托,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這般著急?” 寧湛愣了愣,旋即又反應了過來,“是否與杜夫人來了西安府這事有關?” “原來你也知道了?” 秦致遠搖了搖頭,唇角浮起一抹苦笑,這才看向寧湛,坦誠道:“六爺,先前我也不敢和你說這話,只咱們這段日子相處我也知道你是個爽快人,這事我也不瞞你,”說著頓了頓,見寧湛的目光望了過來,這才帶著幾分尷尬道:“先頭咱們家與杜家曾說過親,卻因為種種原因不了了之,如今我們再向杜家提親,那便是舊事重提,只怕別人會不樂意?!?/br> 寧湛微微有些吃驚,眉頭微蹙,半晌才點了點頭,“所以你才求了九殿下作保,就是不想這親事被拒絕?” “是?!?/br> 秦致遠苦澀地點了點頭,“若非情勢如此,我也不會這樣做?!?/br> “那這事九殿下可知道?” 寧湛的眸中顯見得有了一抹慎重,天皇貴胄豈能容得爾等肆意欺瞞,一頂不敬的大帽子扣下來就夠得秦家吃上一壺了。 “九殿下是知道的?!?/br> 秦致遠點了點頭,既然求了九皇子幫忙,他焉能不說清楚前因后果,若是之后九皇子從別人口中知道,他的臉才沒地兒放去,更何況還會因此得罪了九皇子。 所以求人幫忙,自然當實情以告,九皇子還頗欣賞他這份坦誠,最后才答應了下來。 “那就好?!?/br> 寧湛這才松了口氣,又道:“那既然有九殿下作保,秦大哥也不必慌在這一時?” “我是怕……” 秦致遠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眸中神色變幻不定,“我是怕杜夫人這次是為著杜二小姐的親事而來,若是不趕在這之前定下,恐怕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br> 這倒是大事! 寧湛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眼下九殿下歇在‘沁園’,你隨我走一遭!” “好!” 秦致遠欣喜不已,心中對寧湛只有感激,雖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幫自己,可這份情意他會一直記在心里。 須臾,倆人趕到了沁園,九皇子正舒服地躺在搖椅上,悠閑地看著俏婢喂食廊下掛著的鳥雀,和著偶爾飄來的花香味,那模樣愜意至極。 “殿下,寧六爺與秦大人求見!” 有丫環邁著輕巧的步子上前稟報了一聲,九皇子懶懶地揮了手,又坐直了身子,“這才分開多久又來了,只怕是有事吧?”暗自嘀咕了一聲,道:“請進來吧!” 寧湛與秦致遠一前一后地入得廊下,丫環與護衛都識趣地退后了幾步,連鳥雀都不再鳴叫,四下里顯得極安靜。 寧湛與秦致遠恭敬地向九皇子行了禮,便聽得九皇子笑道:“你們倆人倒是默契,這才分開多長功夫就又聚在一起了?” “打擾殿下歇息,是卑職的不是?!?/br> 秦致遠微微有些紅了臉,卻也記得今日前來的目的,便把剛才與寧湛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他知道九皇子不喜拐彎抹角,直說才好。 “杜夫人竟是來了西安府?” 九皇子目光微垂,顯然是在思量著什么,半晌才道:“你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我答應了這事,自然要為你盡一盡力!” 秦致遠的為人處事九皇子一直看在眼里,這人沉穩踏實,心思縝密,可堪重用,不然他也不會應下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若是秦致遠真能娶到杜延云,那也是拉攏杜家的一個籌碼,指不定將來便會起到作用。 “多謝九殿下!” 秦致遠感激地對著九皇子拱手一揖,又道:“今日也有些急了,容卑職回去做一番安排,明日再請殿下一同往杜家而去?!?/br> 這媒婆是要請的,提親的各色禮盒也要備下,雖然是急了些,但就是要出其不意。 原本兩家人說親,未免傷了彼此的顏面都是要找一位兩方相熟的夫人先去探個口風再做定奪,可眼下這些步驟已經不適用于他們兩家人了。 若是秦夫人真讓人去探口風,恐怕只有被杜家拒絕的份,哪還有坐下來商討的可能。 秦致遠這已經是不按規矩出牌了,既然都動用到了九皇子這份關系,那就說什么都要娶到杜延云才行。 成與不成,明日就該有個數了。 “好,我知道了,你明日再來吧!” 九皇子笑著點了點頭,又轉向寧湛道:“阿湛,你也是要來湊趣不成?” “九殿下說笑了,這事我就不去了,明日里還要往杜家村跑一趟,將杜二叔的信件給送去?!?/br> 寧湛將杜延林安然地送到了杜伯宏夫婦身邊,這事總要去向杜老夫人回個話,他想了想還是由他親自去得好,這樣顯得鄭重,再將杜伯宏的信件送上,指不定還能見上蕭懷素一面,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好,那咱們明日就各行其事吧!” 九皇子擺了擺手,又悠閑地靠在了搖椅上,身旁的美婢蹲跪在一旁給他按著腳。 寧湛與秦致遠對視一眼,目的已經達到,這便行禮退了下去。 * 秦致遠回到府中趕忙找上了秦夫人,將明日之事說了一通,秦夫人吃了一驚,“真要趕得這樣急?” 秦致遠也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堅定地點頭,“就怕會出什么變故,所以兒子想咱們還是盡快登門的好?!?/br> 秦夫人默了默,終是嘆了一聲,點頭道:“既然都說了依你,這個時候斷不會打退堂鼓,禮盒今日倒是能夠備下,我再讓曲mama去請個官媒,明日就隨咱們一同去?!?/br> 曲mama是秦夫人的陪嫁mama,自然是得她信任的心腹,眼下成與不成還沒個定數,消息也不能隨意走漏了,暫時就控制在小范圍內。 “多謝母親體諒!” 秦致遠端正地對著秦夫人行了一禮,見秦夫人面容似愁似苦,頓時百般滋味浮上心頭,一撩衣袍便對著秦夫人跪了下去,仰頭道:“母親,這次孩兒若真能娶到杜二小姐,今后一定好生孝敬父母,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再不讓您擔憂了!” “起來吧!” 秦夫人略帶欣慰地點了點頭,伸手扶起了秦致遠,“我知道你歷來是個孝順懂事的,只是先頭姻緣有些不順罷了……若是你的緣分真在這里,自然是擋也擋不住的,母親也就順了你?!?/br> 秦夫人雖然說著,可心頭真是感慨良多,想著第二日真登上了杜家的門,還不知道王氏會是個什么反應,她心里也是直打鼓。 這一夜是暫且歇下了,秦家各人卻是帶著不同的心思,或酣暢,或愁苦,或期待,或滿意,更有的輾轉一夜都沒有睡踏實,直到天邊亮起了魚肚白,這才沉沉一嘆地閉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寧湛卻是收拾好了行裝,趕在城門一開便急馳而去,他這樣趕趕,中午之前必是能夠到達杜家村的。 騎在馬背上,他又摸了摸懷中放著的小狐貍,心里頗有些期待,希望蕭懷素能夠喜歡這個小東西吧。 還有今日秦致遠去向杜家提親這事,若是成了,少不得今后他要更親近一些,雖然寧湛是帶了些自己的目的才對秦致遠的事格外上心,但若是親事真成了,他也為他們高興。 辰時一到,秦致遠便恭敬地候在了寧府的門前,身后是秦府的青帷小馬車,里面坐著秦夫人以及請來的官媒,還慎重地備下了十二色的禮盒,足見誠心。 九皇子卻是有些急事耽擱了一下,再與秦致遠會合之后才匆匆地趕到杜家別苑。 秦致遠是這樣打算的,王氏是杜延云的母親,自然是要先向她提親,從前她在京里不說了,眼下人已經到了西安府,自然是以她為先。 至于杜老夫人那里也是要走上一遭的,不過排個先后順序。 騎在馬上秦致遠的心情還有些忐忑,九皇子看了他一眼,不由樂了,“怕什么,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早晚都得上!”說著瀟灑地輕搖手中折扇,慢悠悠地道:“再說了,你都想將人家姑娘給娶回家了,少不得要讓別人挑剔一番,若是連這個膽量都沒有,趁早打消這等念頭!” “九殿下說得是?!?/br> 秦致遠被九皇子說得一臉汗顏,趕忙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也是生平頭一遭,難免有些沉不住氣,讓殿下笑話了?!?/br> 從前那門親事是秦夫人相看定下的,秦致遠就沒插過手,一直到女方為母守孝三年病逝后,他仍然懵懵懂懂,連對方姑娘的樣子都沒看清過。 之后雖也有流傳說他為那未過門的未婚期守了三年不論婚嫁,實在也是因為他公務繁忙,心思也根本沒用在男女之情上面,用秦夫人的話來說就是根本沒開竅。 眼下是好不容易開了竅,可想要求娶的這段姻緣卻沒有想像中的順遂,他已經有了歷經波折的準備,但只要最后能夠順利娶到杜延云,那么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