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然而,如今眾人的目光并不在他們的容貌上,因為兩人之間的戰斗實在是精彩絕倫。沈轅是陳洵長老親自教導,雖然僅僅是金丹修為,但是他使出的功法威力最高可以達到元嬰水平。究其原因,大概是他最善于壓縮靈力,之后一下便爆發。 而沈淮安的功法,是莫南柯親自琢磨出來的。他知道少年能夠cao縱五種靈力,但是若以單獨的一種靈力與對方打斗,實在是處于弱勢。所以莫南柯便教他按照五行的相生相克使用完全克制對方靈根的靈力。 對方靈根越駁雜,他能夠克制對方靈力的種類越多,對沈淮安也便更有利。換而言之,沈轅其實是沈淮安對付起來最為吃力的一種人。因為他是單靈根,所以能夠克制他的靈力也只有一種。 無法完全克制,那便只避開助長水靈根的木屬性靈力便好。 白衣少年的指間涌出四條靈力,那靈力凝實的幾乎具有實體。少年潔白袖長的手指上下翻飛,四種靈力在他手指間縈繞。 那一頭沈轅的攻勢正猛,一條水龍沖天而起,向沈淮安俯沖而來。待到水龍漸近,沈淮安不由神色一凜。那條水龍不單單是水凝結而成的龍,而是帶著真正金龍威壓,伴著隱隱的龍嘯之聲而來的“活物”。他向上一躍,避開龍頭龍爪。而那條水龍仿佛有生命一樣,龍尾向他橫掃。 漫天而來的水汽已經撲濕了少年的衣角! 沈淮安抿了抿唇,手中的動作不亂,卻飛快的召出飛劍。他的長劍懸于空中,沈淮安輕點足下的長劍,順勢躍出,避開了那雷霆一擊。 手中的靈線已經盡了。沈淮安嘴角一勾,雙手結印,而后便沒有其他動作,他只是一拂廣袖,在長劍上靜立。 沈轅還來不及得意自己將沈淮安逼得祭出長劍,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凝固了。沈淮安手指并不是無故翻飛,他竟然將靈力凝結成線,而后編制成網。當那個網從天而落,沈轅發覺自己竟然無法破開,亦無路可逃。 能夠將靈力編制成網,沈淮安對靈力的控制之精準簡直到了恐怖的程度。不僅僅是被那張網壓在地上的沈轅,就連臺下的許多比他們等級高的修士都嘆為觀止。 沈轅的水龍已然霸氣無匹,竟然別出心裁的用金龍龍鱗借來金龍的三分威壓。沈淮安的靈力成網卻更加妖孽。臺下的修士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能夠到達這個程度么?即使如今自己的修為比他們高上那么多,自己能夠到達那個程度么? 長劍上的少年緩緩下落,待他在競仙臺上站定,場中竟無人說話。 沈淮安收起自己的靈力,對沈轅微微拱手,淡淡笑道“承讓?!?/br> 沈轅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召回那片已經失了色彩的金龍龍鱗,無奈的攤了攤手,而后對沈淮安說道“我們下次再戰。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沈淮安含笑頷首,然后目光在四周掃視一圈。待到看見山峰上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時候,他的眼神驟然一亮。 ☆、[番外]暮雪。 第十五章?!痉狻磕貉?。 作為無上宗的外門弟子,風離覺得自己最幸運的地方就是能夠在老祖的府邸當差。老祖的府中就是一個尋常婢女都是千年的桃樹成精,他所謂的當差,不過就是每日往老祖的府邸送上一些新鮮時蔬和一些應季的成衣罷了。 風離在無上宗也大概有幾十個年頭了,他資質太差,說是外門弟子,其實一直是做著雜役的活計,能夠每日往返于老祖的府邸和無上宗的宗門,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很輕松且體面的活計了。 老祖的府邸以往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因為老祖本身辟谷日久,府中也皆是精怪,無需使用五谷雜糧。至于衣物,渡劫老祖身著的衣物都是法器,上面鐫刻著各種陣法,添加了各種屬性的靈石,根本就無需換洗。換而言之就是,這些外門弟子本事根本沒有機會摸上莫府的大門的。 然而這一切,自從老祖抱回了一個三歲的孩子開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掌門派人去老祖府邸詢問老祖需要什么的時候,守門的柳樹精都是統一的一句“不必?!钡亲詮哪呛⒆颖槐Щ貋黹_始,柳樹精次次手里都拖著一個長長單子。 單子上大到小孩子的衣物床具,小到零食和一些小玩意兒全都詳盡,掌門拿到單子的時候有些愕然,卻還是派了弟子采買,然后專門分撥了一個外門弟子負責日日送達。風離在無上宗的時間不算是長,但是因為和掌門手下的管事有幾分親戚關系,這個活兒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老祖抱回了一個徒弟,并且是關門弟子的消息早就在無上宗傳開,就連風離這樣的外門弟子也能略知一二,整個無上宗上下對于這個寶貝疙瘩還是很好奇的。 因為職務之便,風離很快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寶貝疙瘩。 那是無上宗有史以來雪最大的一天。無上宗的雪和凡間不同,它并不是單純的季節變幻,而是集結了無上宗后山鎮壓的魔族和兇獸的怨氣。當怨氣到了一定數值,便會化為漫天飛雪。因為無上宗修士的修煉的功法清正正統,不染yin、邪,所以總很很好的抵消掉許多怨氣,像是那一天這么大的雪,還是風離生平僅見。 夾雜著怨氣的白雪對于莫南柯這樣境界的老祖自然無妨,但是對于修為短淺的修士來說這樣的飛雪卻是致命的。莫府之前雖然未曾有過送東西的弟子,但是當松樹精對莫南柯說明了緣由之后,他開口讓風離宿在府中一夜,并且把在外面跑著玩鬧的小包紙捉回來,仔細的揣在懷里走到屋去,沒有讓一片雪花落在自家小徒弟的身上。 #沈淮安腳上的腳鐲表示哭暈在廁所。師尊你看我一眼啊,說好的我是邪魔不沾呢?# #沈淮安內府的靈氣表示樓上加一。師尊你看我一眼啊,雖然我才四級,但是也不至于怕那么一點邪氣啊。# #沈淮安身上的白色小袍表示樓上和樓上上同加一。師尊你看我一眼啊,說好的防御百分百呢?我的作用不是你們師徒特意穿的情侶衫用來秀恩愛的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上面的這些哭訴,師尊表示……統統沒有聽到。將自家小包子攬得更緊了一些,莫南柯快步走到莫府長長的回廊之下,又瞥了一屋檐下凍得面色發白的外門弟子,莫南柯輕聲說道“同來吧?!?/br> 風離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老祖方才那話是對自己說的。瞬間覺得有幾分不真實,風離幾乎是腿軟著跟上老祖的腳步。 其實莫南柯讓他跟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府中多是松柏柳樹等耐寒之物,唯一怕冷的恐怕就是府中的桃花妖了。但是讓一個陌生的男人住在自家婢女的房子怎么說都不像話,那個外門弟子才練氣一層,根本就不能抵擋雪中的寒氣,莫南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凍著,所以不得已才讓他到府中的暖廳呆一會兒。 莫府的“暖廳”就是一個溫暖的花廳,莫南柯雖然是個寫小說的,但是卻無法掩蓋他寫種;馬小說且還是一個理工男的事實,所以這名字起的的確是簡單粗暴。莫南柯本身不懼嚴寒,這個花廳還是小徒弟三歲的時候他臨時差人改建的。廳中的墻壁是火靈石碾碎的粉末,被工匠精心勾勒出暗含生熱陣法的花紋,讓廳中始終保持的溫暖如春。 后來小徒弟過了練氣二級之后便不怎么用了,只是莫南柯又是也想去坐坐,所以就留了下來。沒想到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風離到了暖廳向莫南柯行了禮之后便找了一個小角落坐了下來,努力減縮自己的存在感。雖然在老祖面前刷刷存在感是很好的,但是這么近距離的接觸老祖……求個辦法讓我不手抖先。 莫南柯對角落里那個始終在盡力縮減自己存在感的外面弟子并不在意,轉身逗弄徒弟去了。 風離從來沒有想過,老祖會是這個樣子的。 只見周身雪白的仙人手里端著一個小玉碗,依稀還可以看見碗里蒸騰的熱氣。比手中的白玉勺還瑩潤的手指舀起一小勺雪狐奶,眉目低垂的湊到在他旁邊規規矩矩的跪坐的白衣小童唇邊。 靈獸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級別,雪狐是低級靈獸,它的奶對于修士來說最為滋養筋脈,有助于修士增長修為,練氣期的修士食之最有益處。然而地級靈獸豈是好相與的,若非無上宗的馭獸門弟子偶然救了一只懷孕的雪狐,又若非那只懷孕的雪狐有一子剛出生就夭折,他們也是弄不到雪狐的奶水的。 這也是為什么沈淮安小的時候沒有喝雪狐奶,長大了卻偏偏被莫淮安逼著每天一小碗的原因了——所有天材地寶,只要莫南柯有,就都恨不得捧到自家小徒弟面前,而那些沒捧到的,不是莫南柯不想,而是他沒有。 自己有一天對一個孩子會偏愛到這種程度,從前莫南柯是不相信的。 五歲的小包子和三歲的到底是不同的。當莫南柯把小勺湊到沈淮安唇邊的時候,沈淮安雖然是乖乖的吞下那口有一點腥膻的奶水,但是卻伸出了小肥爪爪抓住了碗沿,并且借機用小rou臉蹭了蹭莫淮安的掌心而后說道“師父,淮安長大了,可以自己吃的?!?/br> 莫南柯捏了捏手感軟嫩的臉頰上的rourou,眼中揚起一抹溫和,然后松開了投喂的手。 #恩,藍孩紙不能太寵著,他得獨立,他得堅強,他得尋找屬于自己的天空。他……想自己吃就自己吃吧,叔才不慣著他呢。# #萬一燙到了腫么辦?萬一嗆到自己腫么辦?萬一碗太重砸到自己腫么辦?# #這是上次教育他的后遺癥么?總覺得自家小徒弟越來越不萌了腫么破?都不會撒嬌了qaq伐開心# 角落里窩著的風離正好對著莫南柯,這是他第一次,在從來都是風雪點染的眉目的老祖臉上看見一種類似縱容的情愫。 無論后來世事如何變遷,莫南柯和沈淮安這兩個名字被人怎樣反復的提起,眾說紛紜之中,只要一提起這兩個名字,風離腦海中浮現的始終都是那個暮雪傾城的黃昏,面容冷凝出塵的男子眼底的剎那溫柔。 而在莫南柯自己兀自糾結的時候,沈淮安已經將喝光的玉碗放在了桌上。他的唇邊還沾著一點點痕跡,莫南柯輕輕用手點了點沈淮安的嘴角,沈淮安便從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素帕,在唇邊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