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他們或者面對同一個問題同一個話題都有不太的反應和態度,可這群人至少都按照游戲的規則來玩兒。 不像西澤、阿諾德這兩人! 一個拿了名片拍拍屁股走人轉頭就沒了回應,一個不識好歹把別人的好心當狗廢!這兩人還真是絕配。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放在腹部的手緩緩挪開,看著眼前的阿諾德,冷冷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不要別人多嘴,就當今天我說的都是廢話。但阿諾德,有些東西你逃避得了么?西澤的過去,他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心態;還有你的身份、你的過去,你能甩得掉?” “我看我還是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莎齊娜,你和家族里同輩的其他兄弟姐妹有什么差別?巴羅、我、還有其他人,你以為你和我們有什么不同?!” 阿諾德拆掉自己襯衫上的袖扣,兩步走到吧臺邊上,將白金色的金屬袖扣輕輕擱在黑色的流理臺上,接著單手卷起另外一邊的袖扣,目光沉沉地盯著史蒂夫,“西澤的事只是借口,你想和我聊的是其他事情,‘波吉亞’的事情?!?/br> 史蒂夫笑了笑,不意外自己真正的目的被輕巧發現,阿諾德說的沒錯,西澤的事情只是一個借口一個引子,他替莎齊娜分憂的能力有限,事實上,面對眼前的男人,他更愿意將他當成波吉亞家同輩的兄弟,一個未來可以聯結成關系網的家族成員,而不是一個別人眼里的當紅巨星。 史蒂夫兩手攤開,聳聳肩:“至少現在,我們可以面對面說話,而不是通過你的經紀人被他一口回絕掉?!?/br> 阿諾德卷好了一邊的袖口 ,開始卷另外一邊,形容間磊落大方,此刻要是西澤在場,保不準又要看得口水橫飛。 普通人要是好心當驢肝肺被揍了,此刻就算不翻臉也心生戒備,但史蒂夫看上去像是一點事情都沒有,被戳破意圖便索性承認,“你看,你、我、還有巴羅,我們三個人,流的同時相同的血脈,屬于波吉亞家族的血脈。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聊聊呢?” 阿諾德卷好了袖扣,單手往流理臺上一方,微靠著臺面:“聊什么?” “很多!對男人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是事業,你名氣、在娛樂圈的號召力,我在藝術界商圈的能力,巴羅在政府層面的人脈,我們三個如果聯手,將來勢必能成為一方不可小覷的勢力。到時候,巴羅想要完成自己在電影上的夢想不過是小事一樁,你除了影帝除了娛樂圈的地位能得到更多,我也一樣。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就好像整個波吉亞家族,作為大家族能延續這么久,就是不能斬斷的血緣和能力交疊覆蓋的結果?!?/br> 阿諾德漠然看著他:“西澤的事情不說了?” 史蒂夫:“我原本以為你會在意這個方面,現在看來,你對他似乎非常信任。這也沒關系,只要你信任他,能夠確保他的行為在你的掌控范圍之內,很多時候,他也能成為你的助力。你看,他現在人紅作品多,早晚一天會取代路斐特,到那個時候,也算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br> 阿諾德卷完袖子靠在吧臺邊上聽史蒂夫說了半天,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會說點什么,現在聽完他的那些論調,滿心只有厭惡。 巴羅雖嘴賤偏執自負,但至少三觀正直厭惡波吉亞這個家族里骯臟的勾當,心中也保存著少年時期的夢想;而眼前的史蒂夫就像是波吉亞家的走狗,留著大家族的血,眼里只剩下了權利欲望。 波吉亞的血脈在他看來如此骯臟,這個家族里到處埋藏著見不得人的利益瓜葛和rou體關聯,一代代傳承下來,一輩比一輩利欲熏心而叫人惡心。 而現在,史蒂夫站在他面前,竟然想達成合作關系,拉著他甚至巴羅加入他的野心俱樂部? 呵,誰有興趣? 史蒂夫看錯了西澤、巴羅,看錯了阿諾德對西澤的信任,更加看錯了其他人對金錢、權利、勢力的理解。 在步入娛樂圈之前,阿諾德就明白追逐這些身外之物的必要,那是因為當時他孤身一人,吃了太多苦,受到諸多威脅,明白那些都是保命、自立、活出個人樣的關鍵。成為人上人是為了不受脅迫、或者說能夠在自己或者身邊人遇到問題的時候輕松解決,而不是為了填滿心中的欲望。 阿諾德看著史蒂夫,走到他面前,史蒂夫挑眉,至此也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任何問題。在他看來,他只是給出了一個前景不錯的提議而已,阿諾德就算現在不心動,也該清楚他說的話很有建設意義。 但有時候……“理想”和“現實”的差距,貌似有點大,史蒂夫眼前看著阿諾德一拳砸在了流理臺旁邊的酒柜玻璃門上,一整面玻璃玻璃碎成了渣,從門框上剝離掉落到了地上。 “我和你不同?!?/br> 史蒂夫有些惱了,阿諾德怎么說來說去都油鹽不進?“你是莎齊娜的兒子,波吉亞家的血脈,不管現在是什么狀況,只要你有價值,你肯定會被認回來,你想真正脫離?太天真了,可能么?莎齊娜很天真,以為自己可以幫你獨擋一面,你難道也這么天真?你現在的價值,早晚有一天會讓這個家里的人覬覦,與其被動,不如早一點聯手合伙!” 阿諾德一直沒有發言,但不代表他要被人牽著鼻子走,剛剛砸下的那一拳能讓整個黑色玻璃柜的大門碎裂,一樣可以讓眼前口無遮攔的男人門牙盡碎。 “趁早閉嘴吧,你和波吉亞這個姓氏,同樣令人作惡?!?/br> “你不相信我的話?!” “有種就來試試!” 阿諾德的話自始至終不多,他今天不是過來和人吵架爭論的,是過來了解自己想要了解的情況的,既然現在都清楚了,自然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他拿起流理臺上的一對袖扣轉身便離開,史蒂夫沉默在身后化成nongnong的怨氣,四溢在整個大廳。 “你會后悔的??!”他惱羞成怒的咆哮,“你期待的美好的未來,肯定會被不了解的人、還有你的遭遇拖累??!” 阿諾德看都沒看史蒂夫一眼,便這么徑直離開。 走出去之后,sam的車停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兩只蝴蝶停在前玻璃雨刷上,sam開了一邊雨刷無聊地逗那些蝴蝶玩兒。 他一上車,sam十分驚訝:“這么快?”頓了頓,目光轉向阿諾德撩起的襯衫袖口上,一時大驚:“都撈袖子了?干了一架?” “沒有,只會放嘴炮的孬種而已?!卑⒅Z德躺靠回去,原本不想管袖口,想了想,怕等會兒回去西澤看到會問,便還是撈了下來,把袖扣重新戴上。 sam跟著阿諾德最久,很早之前是見過他和人干架的,那動起手來絕對不把對方當人看,打完不丟掉半條命都算阿諾德今天心情好。 sam腦海里腦補出了史蒂夫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慘樣,實在不怪他想象力豐富,只因為他了解阿諾德,他身后這個男人,越是生氣的時候越表現得云淡風輕,阿諾德在后面整理袖子戴袖扣,越是這樣無所謂的樣子,他越覺得史蒂夫是不是已經被--打死了。_(:3」∠)_ sam這么想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也沒去開車,朝窗外豪宅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心翼翼道:“你……你沒把人怎么樣吧?!睕]打死吧? 阿諾德抬眼:“開車?!?/br> sam轉著脖子,“確定沒事?” 阿諾德抬起腳尖踹在駕駛座座椅的后靠背上,“我說開車!西澤快醒了?!彼€得回去投喂,哪兒有時間管那個史蒂夫。 sam想了想,覺得應該是沒問題,這才發動車子離開。 阿諾德回到酒店房間,已經是下午三多點,驗證身份推開房門的時候,房間內的還是漆黑一片,地燈的光泛著讓人安心的黃昏色。 西澤把自己滾成了一個“墨西哥雞rou卷”,露出一個腦袋橫睡在床上。 自己離開不過幾個小時,竟然能睡成這個慫樣,阿諾德心中發笑,走了過去,將被子扯平,把地上的枕頭撿起來。 西澤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阿諾德站在床邊,抬脖子看了一眼:“回……來啦?” 阿諾德在床邊坐下,把西澤的腦袋擱到自己腿上:“什么時候醒的?知道我出去了?” 西澤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迷迷糊糊道:“你走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太困了,就沒喊你,我猜你去找史蒂夫麻煩,本來想朝你喊一句‘加油’的,沒力氣,然后就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句?!?/br> 阿諾德被逗得唇角勾起,低頭吻了吻西澤的額頭,“餓么?要不要叫吃的上來?” 西澤嘴了“嗯”了一聲,“不用,我醒了,現在在起床開機準備中?!苯又犻_一只眼,再睜開另外一只,兩手從被子里伸出來,一邊打呵欠一邊清醒腦袋道:“我說對了?你去見史蒂夫了?” 阿諾德看著西澤,眼里帶笑,他突然想到剛剛如果見史蒂夫的不是自己,而是這會兒躺在床上的這個,按照西澤的智商,搞不好會說得讓史蒂夫吐血。 西澤見阿諾德不回,便知道肯定是這樣,自己沒有猜錯,他躺在床上,聲音因為剛剛睡醒有些黯?。骸拔揖椭?,史蒂夫這么迫不及待的找抽。哎,他和你說什么了?有沒有圍繞那幅《不為人知的他》展開一個深層次的關于我本人的話題討論?” 阿諾德挑眉,想看看他能猜出多少。 西澤繼續道:“比如,我以前是什么樣的,拿出照片、經歷、學歷之類的做作證,再拿我現在做對比,啊,冷漠小毛孩逆襲紅星小帥哥,多么不可思議的轉變,多么值得人深入揣摩,再回想一下一般什么人會有這種轉變,嗯,我一定經歷了什么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有心機有城府,爬到現在不知道忍辱負重背負了多少苦難。哦,差不多就這樣了。再跨裝一點,也就是說我精神分裂有精神病了?!?/br> 阿諾德低頭笑看西澤,倒還真的八九不離十:“你怎么這么聰明?!?/br> 西澤又打了個哈欠,嗓音恢復了一些,“你那么愛面子,早早求婚公開戀情,結果你對象被人說成那樣,你一定很生氣吧?” 阿諾德,“你還能猜到什么?” 西澤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子瞬間發亮,像兩個小燈泡:“揍他了???” 阿諾德心里真真是哭笑不得,有這種超越本身年齡邏輯和智商,也不知是好還是壞,本來應該高興才對,可什么都能被猜中,那豈不是以后做什么都要小心對發現? 本來還帶著點不愉快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西澤見阿諾德慢悠悠看著自己,便知道基本都說中了,“噌”一下從床上爬起來。 阿諾德嚇了一跳:“你干什么?” 西澤爬下床,赤腳走在地毯上,從角落里把那幅畫拿了出來,拿起桌子一支激光筆,開始在油畫上寫字。 阿諾德走過去,低頭一看,發現西澤用左手歪歪扭扭刻下了幾個激光字:“《野獸》還在我手里,老實點,小心我撕票?!?/br> 西澤在阿諾德愕然的目光中用手環拍下那幅帶字的油畫,拍完了之后便用通訊器發送給一個陌生通訊號。 西澤發完了把油畫朝地上一扔,瀟灑轉頭,道:“這樣就行了,比起我們,史蒂夫這個藝術家的神經更敏感,撕了他心愛的畫,他應該會很心痛?!?/br> 阿諾德愣住,半秒之后,一把將西澤抱住吻上,他實在太愛這樣的西澤,不為任何事左右,輕輕松松就能看透很多事,動動腦子揮揮手就能回擊,他還專門跑這一趟給自己找不開心做什么? 早知道就把史蒂夫心愛的那幅油畫撕碎了打包寄給他??!還用廢那么多事?! @ 別墅私宅。 史蒂夫看著手環通訊上的照片,久久反應不過來。 ☆、第134章 從單身變成兩個人的身邊就是如此,要承擔雙方的未來,還可能需要面對彼此的過去,以及隨時可能出狀況的現在。 西澤還記得去年因為自己的年齡問題,差點讓工作室背上學院的官司,那時候便是阿諾德親自帶著自己回學校見院長,也是他在一只默默鼓勵自己學業上的問題。 所以現在無論是誰出了狀況,西澤都愿意站出來面對解決,如果是自己的問題,他不會逃避把事情推給阿諾德去解決,如果是阿諾德的事情,他跟愿意力所能及的去幫助解決。 也正因為如此,阿諾德將西澤當成了手心里的寶,他覺得這輩子都不能再遇到這樣一個喜歡的人,又聰明又靈活,能讓他心動,能讓他心甘情愿。 阿諾德對自己的過去保持緘默,身邊也只有sam多少清楚一點,那也是因為sam從很小的時候就和他有孤兒院的交情,當然,sam不是孤兒,他的家人在福利機構做不大不小的官員,家里一個長輩開了一間福利院,他很小的時候便喜歡去那里找小朋友玩耍,才和阿諾德有了些“竹馬”交情。 但sam對那段復雜背景了解甚少,因為誰都搞不清楚,一個有家族有母親的孩子為什么要會在孤兒院被養大。 就如同西澤知道的那樣,阿諾德對外官方的背景很簡單,可竟然和巴羅一樣來自同一個大家族,而他的母親莎齊娜,與巴羅、史蒂夫的父親,現在波吉亞家族的當家人是親兄妹關系。 西澤原本不想主動問題那些過去,他一直覺得復雜背景是理不清說不明的,或許有上一輩的遺留問題,或許和這一輩牽扯,恩恩怨怨,能說清楚的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解決的問題了。 西澤補了一點食,吃得八分飽后和阿諾德躺在床上聊天,才聽他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就像他知道的那樣,莎齊娜確實是阿諾德的親媽,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的親生父親,竟然是政府一個重要職位上的要員。 “他是自殺,官方解釋是疏忽瀆職,因為一個重大疏漏畏罪自殺,但其實是政治斗爭失敗。我對他沒有印象,因為他死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莎齊娜當時是她的情人,他死后莎齊娜就生下我,把我送去了孤兒院?!?/br> 西澤一直默默聽著,沒有插嘴,但和普通人的心態一樣,他也會好戲很多事情,比如為什么阿諾德說莎齊娜是情人?而不是愛人、戀人、女朋友、未婚妻之類的?親生父親又是因為什么樣的政治斗爭而自殺?和波吉亞家有關系么?莎齊娜既然選擇生下孩子,為什么又送去孤兒院而不是自己親自撫養? 阿諾德的聲音很平靜,“在我很小的時候,莎齊娜偶爾會去看看我,但我對她沒什么印象,sam倒是一直記得有個‘漂亮女人’過來看我,但等我開始上學之后,印象里就只有孤兒院?!?/br> 孤兒院的生活西澤腦海里是有一部分印象的,很可惜,雖然對大部分孩子來說醫世無憂,但卻很難感受到外界感情上的溫柔對待。 在福利體系還算完善的未來,社會孤兒都能得到很好的安置,但從很小開始,他們就要接觸各種各樣想要“孩子”的父母,他們要和這些大人接觸,不管喜不喜歡,福利院的阿姨都要求他們要笑,不能哭,不能調皮,要表現得溫順乖巧討人喜歡,他們需要在被收養之前和他們中的一些父母頻繁接觸以適應相處,正是因為這種“被選擇”且無愛的環境,導致了大部分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失掉了爛漫天真,有些心思詭異,有些甚至還有些小城府,有些孩子已經有了心機。 在大人的觀念里,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可恰恰相反,這些孩子雖然不懂得社會,可基因血脈里刻著物競天擇天生便懂的規則。 特殊的環境讓孤兒院的孩子很難正常成長,阿諾德也是如此,從小被教育要乖要聽話,這樣才能被挑選,身邊的孩子有些天生性格軟乖巧被帶走,有些耍乖賣萌被收養,有些性格怪異卻也能偽裝如常被領養,孩子走了一個又一個,最后剩下的少數孩子里,便剩下阿諾德這樣天生安靜不喜笑不喜熱鬧的。 福利院的孩子年齡越小越容易被收養,養父母都偏愛這樣的,沒有記憶力最好,想當成親生的養,阿諾德小時候本也有被收養的機會,且次數非常多,但都被莎齊娜偷偷阻止了,等長大了,漸漸沒了被收養的機會,一直長到五歲、十歲,上小學、上中學。 “中學畢業之后才正式見到了莎齊娜,后來慢慢知道了身世,之后高中肄業進娛樂圈,我也沒有回到波吉亞家族,認識巴羅也很意外,他當年幫了我不少,也有血緣上的關系?!?/br> 阿諾德描述自己的身世三言兩語就說完,中間沒有一點穿插回憶,西澤只能自己腦補,腦補出一系列蕩氣回腸的家族恩怨,腦補得他淚流滿面——說得這么少,需要腦補得好多qaq。 “那她有說過當年為什么生下你就送去孤兒院,而不是帶你回波吉亞家么?” “她有自己的一套說辭。她認為家族內勾當骯臟,人脈復雜,想要我脫離這個家族,用自己的力量確保家族的人不會發現我帶我回去,但當我有被收養的機會時,她又‘舍不得’,不去看我也是因為當年不想讓人知道她沒有把孩子打掉而是生下來了?!?/br> 西澤很驚訝:“她說這是為你好?!” 阿諾德點頭:“是這樣。據我后來所知,她和巴羅的父親關系緊密,利益交纏,兄妹兩人在家族內勢力不小,巴羅的父親有什么事情要仰仗她,至少這幾十年里,她自己建立的事業不容小覷?!?/br> 西澤腦海里回想起對莎齊娜的印象,確實是個沉穩淡定的女人,“她一直沒有讓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