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這么多天,他一直在小心翼翼觀察,即便過去半年從光屏和新聞上看到西澤他都并沒有多想過一絲一毫,只當他這位弟弟是受了刺激,想通向明白了。 畢竟他從小就知道,僅靠著西澤那張臉,只要他愿意,想紅不過是翻個手掌的事情。 可自從上次他們兩兄弟面對面說過幾句話之后,西寧就覺得非常不對勁。 這種感覺并不是因為西澤的改變和成功以及他們之間巨大的落差,而是西澤當時說話時看著他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間,對,就是那一瞬間,他恍然覺得眼前說話的人是另外一個陌生人。他看著自己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透徹所有,在他面前自己內心的想法無所遁形,這種眼神讓人驚顫,更讓他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 可這是西澤會有的眼神?西澤站在他面前讓他產生的感覺? 西寧回去越想越覺得不對。 一個過去沉默、內向、寡言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軟弱的人,就算突然改變,怎么會有那樣可以稱得上毒辣且銳利的目光? 一個人可以逼迫軟弱的自己面對現實變得堅強,可以掩飾內向懦弱變得平和堅定,更加可以在外貌的遮蓋下掩去種種缺點,可到底是怎么做到從一個性格變成另外一個全然不同的性格? 太奇怪了,西寧當時回去,翻來覆去的回想當時的情形和對話,越想越不對。 此刻,他站在人堆后,看著剛剛西澤那堪稱完美的一個動作鏡頭,眉心一皺。 體格上似乎因為飲食和運動的關系已經有了改變,可那種在鏡頭下完美掌控的表演張力是怎么回事? 西寧自己就是索羅學院表演系畢業的,他是專業背景出身,他對演戲和鏡頭再了解不過,剛剛西澤的表演如此渾然天成且入戲完美,這些也是短短半年時間的改變? 不,西寧看到現場的拍攝,不過是更加確認自己心中的疑點,他知道這些演技不是什么半年時間的改變,西澤拍戲足有半年之久,之前拍過電影和網絡劇,甚至拿到了芃都獎,足以說明這么久以來,西澤的演技一直非常好,再看今天的現場拍攝,更加能確定入戲狀態。 他在劇組這么久,很多人都知道隔壁劇組的西澤拍戲一條就過,一條就能通過,這是普通人水平? 如果有人告訴他,西澤是不停打磨努力、跌跌撞撞拍到如今他還覺得邏輯通順,現在這種場場一條過是怎么回事? 如此不真實,不真實的讓西寧心里忍不住覺得,眼前的西澤就好像……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有了這個想法之后,西寧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他突然想起其實早在半年前他就有過這種感覺的,只是當時他忙著自己的事業無暇分心、西澤又很快解約跳離銀狐,才沒有深想。 另外一個人?! 西寧面無表情,目光投射向場內,他一開始怎么都想不通,可當他覺得是“另外一個人”之后,他卻有一種邏輯上通順連貫的恍然大悟之感。 周圍人都在小聲議論西澤或者阿諾德,西寧默默從人群中退出離開,撥通手環通訊,趁著現在還沒有開始拍戲的工夫,聯系上了那頭的男人。 通訊接通,對方十分耐心道:“這個時間不拍戲,是發生什么了?” 西寧朝四周看看,確定周圍沒有旁人,才小心開口道:“我要和你說件事?!?/br> ☆、第131章 西澤在基地拍攝的空余時間依舊有形體健身訓練,還有懸浮器的技巧訓練,電影里對他這個角色的要求雖不是肌rou猛男,但因為角色特定需求且還要秀身段,便一刻不能馬虎。 半年里他的身高抽了一些,比過去挺拔了不少,再加上飲食改變和鍛煉,身段比最早之前的小蔥干好太多。 猶記得最早參加交流會拍宣傳照時那一副瘦白的小模樣,和現在一比,真真是差太多。 不過把當初那小蔥段一樣的身體鍛煉到現在這個標準的健康體型,西澤也沒少折騰,無論要不要拍戲,每天都要抽時間鍛煉,飲食上也根據專業醫生的建議做大改動,而現在為了短期內再促進一下肌rou,又得進行加強。 就算意志力堅定,西澤心里都叫苦不迭,想吃的不能吃,能吃的還不能多吃,每天鍛煉累成狗,而現在阿諾德還上趕著來探班。 有些東西嘗過了甜頭就不能滿足,在某方面,他雖然是被動的那個,但嘗過的滋味比想象中還要美妙,于是便不太能停下來。 阿諾德每天晚上都要把同一句話復述一遍:“要拍戲還要鍛煉,太累就早點睡?!?/br> 西澤躺在床上咬牙切齒拍枕頭,“少廢話??!別裝大尾巴狼,爬床爬床?!?/br> 阿諾德順著西澤的意思爬床,作為一個舔著臉來探班的男朋友,要多順從有多順從,西澤只要拍枕頭,他二話不說里面立馬上床。 嗯……之后干了個爽。 在工作、健身、以及生理心靈的愉悅交融中,最近西澤過得順風順水,阿諾德一邊陪著他拍戲一邊遠程監督訂婚事宜,也沒有糟心事來煩人。 這天西澤從酒店健身房鍛煉完,簡單洗完澡正要回房間,卻無意碰到了有一段時間沒見的西寧。 對于這個無意,西澤持懷疑態度,而顯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有話要說。 西寧一身健身裝備,從更衣室出來相互撞見,他看了看西澤,突然開口道:“聽說你在索羅的學業恢復,重新回去上學了?!?/br> 這話題來得突然,西澤就當他是沒話找話,但他不太想理西寧,掃了對方一眼,正要離開,西寧突然又道:“我以為你不會回去,畢竟你會去索羅,也是因為獎學金?!?/br> 西澤不為所動,西寧的話像是故意提醒他一開始選擇演戲這條路的功利性,他繞開路,道:“這些事情我都記得,不用你來特意提醒?!?/br> 西澤說完便離開,留下身后的西寧轉身側頭看著他,但他背后,西寧的目光帶著深深的疑惑和探究,他盯著西澤,心中某個猜疑瞬間被畫上了一個叉,他回到更衣室拿東西,跟著快速離開健身區,回房間。 西寧的房間在酒店西區,他們整個劇組都在這邊,他住的房間并沒有什么特別,走進房間推開門,便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落地窗下的沙發上,慢悠悠烹著一壺茶。 男人個子矮小,也十分瘦,遠遠看上去就像個小孩兒,但走進了便能發現,他有一張成年人成熟的面孔,只是身型矮小而已。 房間里滿是茶香味,對方聽到動靜,頭也沒抬,“比想象中快了一點?!?/br> 西寧把手里的東西隨手扔在地上,坐到男人對面,道:“本來就不麻煩?!?/br> 男人抬了抬眼,一雙狐貍眼笑盈盈的,不急不緩的樣子,“確定了什么?” 西寧兩條手臂擱在大腿上,身體前傾,思考了一下,道:“我本來以為是雙重人格,但是,你知道,雙重人格在記憶力上的阻斷問題,他顯然記得我,也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那應該不可能是第二人格?!?/br> 男人看似漫不經心,卻斬釘截鐵下了定論:“那就不是?!?/br> 西寧對西澤身上縈繞的種種問題疑惑了有一段時間了,他有過雙重人格上的猜測,可如果不是,那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對面的男人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種氣質是骨子里透露出來的,十分有耐心,西寧不說話,他便看著他等,不催促。 知道西寧眉頭越皺越深,男人才抬手示意了一下,西寧連忙回神,道:“你說?!?/br> 男人點點頭,才開口:“或許你應該換一個思路?!?/br> 西寧示意他繼續。 男人道:“你一直想西澤的問題,出發點,是你的疑惑。那我們換個出發點,如果現在你徹底弄醒了西澤的問題,對你來說,能有什么好處?或者直白點,你想從西澤這個問題上得到什么?” 西寧一愣,這個他還真沒有想過,他發現西澤不對的時候,只是想著要弄明白,并沒有想過要得到什么回報,或者以此為籌碼做威脅,他沒有看到那么遠的方面,只是像一只貓一樣,本能好奇,便伸了爪子。 西寧搖頭:“沒有,我沒有想過這方面?!?/br> 男人點點頭:“那好,我們繼續?,F在我提醒了你,你覺得,如果西澤的謎團解開,你會不會、或者能不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br> 西寧想了想:“我之前希望他能在我道歉之后心軟,拉點兄弟情誼,現在看來,可能性幾乎為零。他沒有報復我的心,也更不可能幫我?!鳖D了頓,思考一番,才道:“就算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身上的謎團,我也未必能從中得到什么,他不是過去那個西澤,現在的他很強大。對我來說,他的秘密沒有用?!?/br> 男人又點點頭,“既然沒有實際用途,那你的試探只是為了給你的好奇解疑,是在浪費時間?!?/br> 西寧看著男人,雖不愿就這么承認,但也不得不贊同:“你說的對,我在浪費時間?!?/br> 但人雖然被稱為理性動物,還是有好奇和沖動,那種本能的反應是需要努力去克制的,男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看著西寧,又是長達半分鐘時間沒有說一句話,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你沒有用的東西,也許別人有用,把對你來說沒用價值的東西有償轉讓給需要的人,時間價值就能取回?!?/br> 西寧愣了愣,他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直接道:“告訴別人?不……” 男人搖搖頭:“放心,他不會知道?!?/br> @ 西澤最近的戲拍的很霸氣側漏,因為角色需要,每一場戲都是在鏡頭下耍帥,每天都要化完妝換完衣服酷酷的出現,再酷酷的拍完戲下場。 當然,最酷的事情還是有個比自己還酷的男朋友,對于這種事實,西澤從來都是從善如流的承認。 而男神男朋友、不久之后的未婚夫還會在大夜戲的時候貼心陪伴作用,更讓周圍一圈人羨慕嫉妒恨得想要撓墻。 這天的大夜戲西澤需要等至少一個小時,阿諾德回酒店拿東西,他就躺在建議金屬帳篷里面聽歌刷游戲,巴羅蹭在阿諾德的躺椅上看劇本。 本來相安無事,手環卻突然一震,西澤點開一看,發現是一個陌生通訊號,對方用調皮的口氣寫著【雖然拿了名片卻失約,但考慮不久之后我們就會成為一家人,我還是貼心地為你準備了一份訂婚禮物?!课鳚煽吹降谝痪湓捑兔夹囊惶?,立刻反應過來對方是誰,他默默翻了個白眼兒,本打算直接刪掉那條通訊,可手環緊跟著震動第二次。 巴羅在旁邊隨意瞄了他一眼,回收視線翹著腿繼續看劇本,西澤點開第二條通訊。 【別著急刪除,先看看我送給你的禮物?!?/br> 第二條通訊之下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幅新畫的油畫,看得出來油墨未干,而油畫畫布上是一張抽象派的人臉,用圓形、三角形、方框組合而成,乍一看沒什么不同,可仔細從色差中卻可以隱約看到后面另外一張人臉。 西澤雖不懂藝術,但那要看藝術的表現形式,如果畫畫的人想要普通水平的觀看者看得懂,那畫法自然會不一樣。 西澤面無表情盯著照片里那張畫看了兩秒,兩秒后看到了色差背后的第二張臉,再過了一秒,他把照片轉了個方向,利用油畫里的組合圖形,看到了這之后的第三張臉,再仔細從那層層疊疊的圖形中抽離組合,接著看到了第四張、第五張人臉…… 而那張油畫的名字,竟直接取名叫做《不為人知的你》。 西澤關掉手環,面上沒有神色,心卻已沉了下去。 阿諾德之前搶了那張《野獸》,現在看來史蒂夫那么喜歡那幅畫也是有原因的,他自己就是一只不好對付的野獸。 一副《不為人知的你》,故意發給他,擺明了是要傳達一個他們都心知肚明的訊息。 他甚至都不用深入思考這幅畫背后的深意,因為巴羅表現的攻擊性和目的性實在太強了——為什么畫這樣一幅人臉背后還有無數人臉的畫?又為什么給這樣一幅畫取名為《不為人知的你》? 一個“不為人知”一個“你”,稍微一琢摩,真是足夠耐人尋味。 但西澤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當然,也不吃驚有人會知道,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很清楚,秘密就是用來被人窺探的,所謂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個道理他一直很明白。 但史蒂夫為什么會知道?! 難道他從上次之后就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打探過去的他、觀察現在的自己? 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因為阿諾德整了他,他懷恨在心尋機報復,還是因為拒絕和莎齊娜見面,史蒂夫要給他點教訓? 旁邊巴羅突然開口道:“愣什么神?難道你那相好的回了酒店拿東西不來,傷你心了?” 西澤轉頭,“史蒂夫波吉亞,這個人你認識吧?” 巴羅一愣,抬頭瞪眼:“怎么……”目光朝西澤手環上一掃,“是他找你?” 巴羅微愕然,他覺得史蒂夫一定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在被警告過一次之后,他竟然敢背著阿諾德找西澤? 巴羅皺眉:“阿諾德明明才警告過他一次……他說了什么?你最好不要瞞著,說出來,阿諾德會解決這些問題?!苯又溃骸斑€是像上次那樣,想讓你見見……莎齊娜?” 巴羅緩緩吐出那個名字,西澤并不驚訝,道:“我見過莎齊娜一面,也知道她是誰,她想和我聊聊,但是我沒興趣知道過去那些事情?!?/br> 巴羅心里微怔,“你……” 西澤搖搖頭,示意沒什么事:“你認識史蒂夫?可以和我說說這個人么?” @ 阿諾德從酒店返回,回來時發現只有西澤一個人在帳篷里,西澤見他回來,笑了笑,問道:“拿了什么?” 阿諾德中途離開是收到一件包裹,那件包裹據說是某位藝術家贈送的訂婚賀禮,比較貴重,需要本人簽收。 阿諾德在西澤旁邊坐下,隨意道:“是一幅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