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戌甲猛地睜大眼睛,嘴里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音:“想?!?/br> 說完戌甲的眼神就暗淡了下來,他記得石頭被打,顯然在人類中地位不高。 石頭大吃一驚:“你會說話?” “哼?!毙缂撞恍嫉睾吡寺?。 好吧,每當他覺得戌甲很厲害時,戌甲都一副不屑的樣子,好像這很平常一樣,他已經習慣了??墒恰退闶侨祟?,短短幾個月也很難學會一門語言好吧! 見戌甲不太相信自己,石頭也不多說,拿起他的手繼續清理。 做出了救戌甲的決定,石頭的心就松了下來,好像就一直在找借口搭救它一樣。 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軟綿綿的東西。 唉?毛毛蟲? 石頭低頭一看。 “??!”石頭小聲驚叫了一聲,瞬間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反射性地將手里的東西甩了出去。 居然是根rou條?。?! 戌甲“嗤”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石頭看過去時卻發現他還是面無表情的,也不知是不是笑了他。 石頭也有些生氣,隨便擦了擦戌甲的手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先走了,晚點再來給你送食物?!?/br> 戌甲聽到人類這么說也沒有多看他一眼,直到地道里沒有了這個人類的腳步聲,才抬頭看去。 他真的會放了他嗎?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他不能否認,自己心里非常期待。被抓進來幾個月,他從沒放棄過自由的希望,也許這個弱小的人類,可以幫到他。 石頭走出地牢,強烈的日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不由得瞇了眼睛,抬起手遮在額頭。 突然,身邊似乎揚起一陣風,石頭連忙放開手,愕然地發現剛才送藥的打手站在自己面前。 因為需要看守戌甲,這五個打手都留在了地牢外,站在石頭面前的是對戌甲行刑的老四,也就是給戌甲送藥的人。 “被襲擊了?”老四緊張地問。 “???”石頭愣愣地看著打手。來一青閣一個月,還是頭一次被冷冰冰的打手關心,感覺怪怪的。 老四目光落在石頭的胸口,見衣料上沒有血跡才放下心,聲音恢復了冷漠:“被烏猛鳥盯住是很危險,如果你讓他不悅了的話,最好還是離開,以免遭到殺身之禍?!?/br> 石頭奇怪地看了眼這個年輕的打手,明明才二十歲的樣子,卻永遠都繃著一張木頭雕刻出的表情。 雖然感覺奇怪,但他感覺得出這個打手是真為他考慮,便笑道:“我知道了,謝謝?!?/br> “不用?!贝蚴终f完轉身走回涼亭。 石頭也沒多想,趕緊走出了這個壓抑的院子。 ☆、逃離 當天下午,石頭去鎖匠家里借了兩根專用的長針,別在了衣袖里。 整個下午他都心神不寧,衣服縫了許久也沒縫好,反倒把手扎了幾次,煩躁之下就把衣服丟在了床上。 石頭從床底翻出自己所有積蓄,又從墊褥里找出零散的銅板,堆在一起數了幾遍,一共有五兩銀子三百六十文錢。他把銀子縫在衣服袖口里,三百多銅錢用兩個錢袋裝著,一包整整三百,一包六十。然后又把要帶走的衣服裝進包袱里,包括今天被撕破的那件。 收拾完行李,一共也才小小的一包。 黃昏,石頭跟平常一樣走進屠宰場,領了戌甲的食物,一步一步走進地牢,腿卻一直是軟的。 石頭長這么大,還第一次干壞事,還是件大壞事,昨天有了這注意就讓他失眠了半宿。 現在正是地牢人最多的時間,刑地就有四五百打手,無形的形成了一股極大的壓力,讓石頭不禁心生退意?!恍?!不能獨自離開。戌甲太可憐了,村民也會收到傷害。 如此想著,石頭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了進去。 地牢內有些吵雜,回蕩著無數道叮叮當當的鐵鏈碰撞聲,戌甲卻立即就分辨出了比其他人都要虛浮的腳步,抬頭看向門外。 “戌甲?!笔^打開牢門,把木桶提了進去:“快吃吧?!?/br> 戌甲看了石頭一會兒,才把手伸進桶里。 看著戌甲身上猙獰的傷痕,石頭掙扎了許久,還是沒動手。他確實是膽怯,更重要的是現在戌甲太過虛弱,不如修養兩天,自己也好多做一些心理準備。 戌甲似乎比平時更沉默,視線一直在石頭身上,好似拿他下菜。石頭渾身不對勁,待戌甲一吃完就慌里慌張的走了。 只是他沒料到,第二天戌甲就上工了。他這天也沒送水,到黃昏知道這消息時,戌甲正被吊在刑架上被鞭打。管家居然又來了,親自監督打手對戌甲的施刑。 石頭后悔不已,看來這件事是越拖越糟了。他看向眼刑架上的戌甲,正巧戌甲也正看著他,眼神冰冷死寂,在旁人看來沒有變化,但石頭卻直覺戌甲看他的眼神冷了許多。 或許是失望吧。昨天他都沒和戌甲有什么交流,戌甲也許期待著自己救他,結果他卻早早的走了,所以失望了吧。 石頭有些難受,偏開頭不再看刑地,提著食物快步往地牢走去。 把食物放進戌號牢房,石頭快步走回了家,換上了昨天縫了銀子的衣服,把長針別在了袖口,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地牢。 刑地已經肅清,只留下了nongnong的血腥。 石頭沒多看一眼,徑直走向地牢。 “等等!”守衛伸出長矛攔住石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怎么又來了?剛才不是來過了嗎?” 石頭是今天第一個送食的,所以守衛對他有印象。 好歹昨天在心理上已經煎熬了一次,石頭今天鎮定了許多,藏在衣袖里的手緊緊捏著,面上卻是不卑不亢:“我本以為戌甲今天休息,就送早了一些,沒想到他已經開始做工了,那時正在受刑,我就把食物放進了牢房里,然后先回去了,現在是來取食桶的?!?/br> “原來是這樣?!笔匦l接受了他的措詞,拿開長矛把他放了進去。 石頭下了地道才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腳下速度不變地往深處走。 “戌甲!”石頭在外面輕喚了聲,開鎖的手微微哆嗦。 戌甲只瞟了眼石頭,身體藏在暗處沒有動彈。 石頭也沒準備得到回應,打開門就走了進去,第一次沒有上鎖,直接走向戌甲。 石頭在戌甲身邊蹲下,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口型。 戌甲似有所感,坐直了身子,一雙獸瞳緊緊盯著石頭。 石頭抽出衣袖里的長針,對戌甲做出口型:我會救你的。 戌甲瞳孔一縮,定定地看著石頭,伸出了帶著鐐銬的雙手。 石頭吐了口濁氣,兩指拈住針想清理針尖,手卻微微顫抖著不太聽使喚。他惱恨地雙手交握了下,抓起戌甲的手將長針插進了玄鎖。 感受到熟悉的機關,石頭的心就沉穩了下來,手漸漸不怎么抖了。 戌甲無聲地張了張嘴,然后豎起了耳朵,密切留意著地道的動靜。 鐵針在鎖芯內發出細微的聲響,這讓石頭的心緊繃了起來,擔憂地看了眼外面。 戌甲立即給了石頭一個放心的眼神,石頭這才舒了口氣,對戌甲點了點頭,然后低下頭細心地摸索。 “咔嚓”一聲,玄鎖彈了起來。 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簡單,也不知是他們村的鎖藝太厲害,還是一青閣托大,沒想過有人會接近烏猛鳥撬鎖。 戌甲呼吸急促了起來,轉了轉自由了的手腕,立即把另一只手遞給了石頭。 石頭對戌甲微微一笑,擦擦臉上的汗就又開始了。 “咔嚓” “咔嚓” “咔嚓” 最后一個鎖也打開了。 “太好了?!笔^激動地道,話剛落音就被對面戌甲撞倒了。 “戌甲!”石頭忙坐起來,還來不及做出任何阻止的舉動,戌甲已經狂風一樣沖出了牢房。 石頭一瞬間心都縮成一團了,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追著戌甲跑了出去。 “咻~” 戌甲嘴里發出了一聲怪異的長嘯,聲音高亢激揚,在封閉的地牢里不斷回蕩。 地牢內瞬間沸騰了,響起震耳欲聾的回應,所有的烏猛鳥都亢奮了起來,不斷地用身體砸擊牢門,發出“砰砰”的聲響。 “攔住他……??!”男子的話沒說話就化作了一道慘叫。 聽著前方的動靜,石頭的心徹底沉了下來。戌甲再聰明到底也是野獸,是他低估了他的野性,才將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境地。 拐角處,是兩具死裝凄慘的尸體。這一瞬,他覺得自己死定了,也許比這兩個人死的更慘。 一路上的守衛全部血跡斑斑的都躺倒在了地上,過了最后一個拐角,就到了烏猛鳥最密集的牢房區。 無數雙長著黑色長甲的手從地牢兩邊伸出來,仿佛企圖抓住什么,那一聲聲的鳴叫幾乎將石頭的耳膜震破。 石頭捂著耳朵往外跑,突然被一只利爪勾到了肩膀,“呲啦”一聲帶下了一塊帶血的布料。 石頭哼也沒哼一聲,本能地往后急退了兩步,他知道后面也有著烏猛鳥的手爪,有意識地控制著后退,但還是被后方的烏猛鳥抓破了背上的衣服。 石頭忙疾走到最中間,不敢再看兩邊的烏猛鳥,快速往外跑。 耳朵里嗡嗡作響,石頭什么也聽不清,只能一個勁的往外跑。出了地道,聲音小了很多。 看清地牢外的景象,石頭猛地呆在了原地,腳生了根般挪不動了。 刑地,已經化作了修羅地獄。 鳴叫著揮舞利爪的半裸野獸,表情猙獰眼神嗜血,瞳孔隱隱發紅,四處亂飛的帶血殘肢在他周圍夸張的飛濺。 數百個打手蜂擁進刑地,為烏猛鳥的殺戮提供了條件。 石頭滿眼都是血,眼睛都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血霧。他兩眼空洞地望著外面,身體無力地靠在了石壁上。 一瞬間,耳邊似乎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只剩下眼前的畫面無聲變化著。 ☆、逃離 刑地上血rou橫飛,卻也不是單方面的廝殺。 站在高墻上的黑衣首領冷眼看著刑地里敏捷無比的烏猛鳥,惱恨他們無能收服。 既然收復不了,那就不必再顧忌了。首領沉聲道:“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