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趙夫妻奇怪的眼神中，她只好緩緩地坐下。

    一邊在心里說服自己，既然已經在幼兒園見識了妖怪，并接受了這世界上不止是課本上說的那么簡單，那么遲早是要見鬼的。

    “呸呸，”她暗暗啐了幾口，心里仍然止不住得怦怦直跳。

    幸好那個曹家老太太除了臉色蒼白些，消瘦些，看上去倒于活人無異，而且笑得又十分友善，所以張越雖然害怕，但也多少能接受一些。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趙阿姨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把正在胡思亂想的張越嚇得一哆嗦，趙阿姨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接起了電話。

    “喂？華華呀，你下周就要回來了？”

    張越抬頭看了一眼，是趙阿姨的女兒啊，但為什么趙阿姨臉上并沒有什么高興的神色呢？

    “那好，什么時候下飛機，爸爸mama去接你？”

    突然，趙阿姨的聲音變了調，“什么？回來就要結婚？”

    張越有些坐不住了，聽聲音像是趙阿姨的女兒趙華打得電話，又有點涉及到隱私的意思，她不方便再聽下去。

    于是站起身來要走，聽到趙阿姨怒吼一聲：“我不同意！”就使勁掛了電話。

    不知道趙華說了什么，趙阿姨看著眼圈通紅，像是有點想哭的樣子。

    她一抬眼看向張越，勉強笑道：“小越，讓你看笑話了?！?/br>
    “別急著走，阿姨還給你買了水果......”

    說著，竟似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老趙扳著她的肩頭，急急地說道：“你別哭啊，怎么了，你倒是說??？”

    趙阿姨看了一眼張越，心里到底沒拿她當外人，于是氣道：“還不是你的好女兒，放著好好的學不上，非要跟人結婚?！?/br>
    老趙松了一口氣說道：“你把我嚇一跳。她也二十五六了，想結婚也不是什么壞事呀，結了婚也能繼續在國外讀書嘛?！?/br>
    趙阿姨怒道：“她上次打電話說要回來，我還以為她是想家了。結果剛剛說回來就要結婚！還要休學回來跟人結婚，她都懷孕四五個月了！”

    剛剛還在勸老婆淡定些的老趙也張口結舌，氣狠狠地站起來如同推磨似的走了幾圈，又頹然的坐下。

    張越瞪大了眼睛，印象中趙華是個非常文靜的姑娘，聽說讀書也十分用功，想不到去了國外這么......

    這么奔放的嗎？交男朋友當然沒問題，可未婚先孕......

    看老夫妻這焦心的樣子，張越倒不好意思吃完就溜了，于是起來給夫妻倆倒杯茶，又把桌子上的餐具收拾了，去廚房里洗涮涮。

    快速的收拾完，張越就出來跟老趙夫妻倆告辭。

    趙阿姨擦擦眼淚，把各種水果都裝了點，回來準備送張越出去。

    張越忙說：“阿姨，不用送了。我先回去，您也先別上火，趙華那么謹慎，不會輕易做什么決定，回來您再聽她好好說說?！?/br>
    “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您盡管說?！?/br>
    趙阿姨抿著嘴點點頭，跟老趙一起把張越送到電梯口。

    張越走進電梯里，又呆了一會兒，這才后知后覺又想到小曹母親那事，不由得緊張起來。

    看著電梯一層一層往下走，眼睛也不敢往別處看，就怕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

    等到了一樓，電梯門一開，她馬上逃也似的飛奔出去。

    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這時的太陽正好，張越站在陽光底下把自己曬得透透的，才覺得剛剛在電梯里殘留的陰冷去掉了些。

    這里離她住的地方很近，于是她提著一兜水果晃悠悠的往家走，一邊替趙阿姨夫妻倆著急。

    趙華怎么想得啊，好好的博士不讀，要休學回來跟人結婚生孩子，張越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這是？大老遠就看見你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br>
    張越聞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抬起頭。

    微笑道：“是你啊，你這是又要上班去嗎？”

    說完又打量了一下楊輕，見他披著個軍大衣，又穿個棉拖鞋，看起來倒不像是去上班的樣子。

    楊輕“嗨”了一聲，“我哪敢這樣子去上班，被我們新來的老大抓到，又要被扣幾百塊錢?！?/br>
    “唉......社畜的人生?！?/br>
    他感慨了兩句，看了一眼張越，吸了吸鼻子，壞笑道：“喲，還喝酒了，看來今天有約會啊?！?/br>
    張越笑了笑，也沒反駁，她一肚子的心事，也沒什么心情聊天，就跟楊輕揮揮手再見了。

    楊輕在她背后又抽了抽鼻子，“唔，不僅有酒味兒，還有一股淡淡的鬼味兒?！?/br>
    本來剛剛想問問張越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臉色那樣差，但看這丫頭興致不高的樣子，倒不好再問。

    “算了，味兒這么淡，不是什么厲鬼，肯定過兩天就消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楊輕去門口超市買了包煙，又溜達著回家了。

    ......

    趙阿姨鼻子紅彤彤的，不時揪起一張紙巾擦掉臉上的淚，間或擤著鼻子。

    老趙也坐在一旁，點了許久沒有抽過的煙。

    “到底怎么辦？難道就遂了她的意？”趙阿姨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老趙深吸了一口煙，無奈的說道：“還能怎么辦，這丫頭從小就是個倔脾氣，認準的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br>
    “都怪你！我當時說讓她在國內讀博就好，你非要支持她去國外讀?！壁w阿姨抽噎起來。

    老趙過來給她輕輕的捏著肩膀，“別生氣了，等她回來咱跟她好好談談，看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大著個肚子，總不能不讓她回家啊?！?/br>
    “那碰到鄰居怎么辦？被人笑話怎么辦？”

    “碰到就碰到，要是她在外頭被人欺負了，被人笑話了，連我們都不跟她站在一起，那她怎么辦？”

    “我們是她的父母，也是她最后的退路?！?/br>
    趙阿姨又想哭，想了想老趙說得話，又點點頭。

    的確，她婚后很久才有了趙華，這個孩子的誕生是帶著她和老趙多年的企盼。

    從小到大，老趙和她就沒有放松過對孩子的教育。所幸趙華也十分爭氣，一路成績優異的從國內重點大學畢業，又去國外讀博，鄰居們提起來，誰不羨慕她和老趙？

    孩子帶給他們的榮耀他們接受了，為什么不能接受孩子的全部？

    好的，壞的，都是她的孩子。

    她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又對老趙說道：“我去把她房間收拾一下，說是下周就要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