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雪泥鴻爪
勤儉節約的楚天舒終究還是開著挖掘機把冰封之心從湖底下挖了出來。 “這就叫裝逼一時爽, 事后火葬場?!绷只弊谛“宓噬? 托著下巴看他從冰面下漸漸出來的、熱火朝天的腦袋, “既然不扔進湖里, 也會有冰封效果,為什么你還要把它扔進湖水里?” “因為那樣比較帥嘛?!?/br> 楚天舒說著,用自己的衣角擦干凈了黑色寶石上面的血霧,并將它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雖然善后過程一般都會比較麻煩……” 林槐:“……與其說是麻煩, 不如說是之前的時髦值都已經被你刨地的行為搞得掉光了啊?!?/br> “不過,一般來說,每次當我在善后的時候,附近的圍觀群眾不是跑光了就是已經死光了?!背焓媛冻隽诵θ? “因此就省去了最后的一點步驟……” 林槐:…… 他看著楚天舒爽朗的笑容,忍不住虛起了眼。 人在世上,難得糊涂。他決定放棄追究圍觀群眾的死因與糾結于“最后的一點步驟”的內容。傅離曄等人早已離開, 如今的血湖之中,便只剩下了林楚兩人。 “走嗎?” 在聽見楚天舒的聲音后,林槐搖了搖頭。 “在走之前,我想做一件事?!彼麕еp快的語氣,從板凳上站起來,“比如——” “回到湖心亭,去看看最后的那幅畫?!彼f,“除此之外——” “——我還想知道,‘菊’這幅畫,到底是什么?!绷只庇檬持盖昧饲米约旱念~頭, “雖然說這一關已經過關了,但總覺得有些心有不甘……” “是抓痕?!?/br> “抓痕?” “準確地說,是棺材蓋上的抓痕?!背焓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個副本從一開始,就暗示了這幅畫必然和‘手’有關?!?/br> 他們沿著山路,一直向著岸邊走。 “最初我以為,‘菊’畫的性質和其余幾幅畫作相似,如染血的梅花、冰下的發影、碎石灘上拖行的血跡一樣,‘菊’畫,則是當我從眾多的鬼手中,選出屬于‘周盈’的那只手后,兩手相握,所映在湖面上的影子。畢竟……”林槐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手的形狀與菊花相似,而周盈的執念也在于手?!?/br> “然而在湖上時,他卻告訴我,他從來不曾進入湖中。他會在我這輪的幻境歷練中進入湖中,純粹是一時興起。既然如此,那么……” “沒有人能在湖水中選出正確的那只手,因此所謂的第五出戲的重點,并不在于執手,而在于挑選手臂失敗后玩家們的反應?!背焓娴?,“在選擇失敗的瞬間,小船會變成棺蓋,而船上的玩家則會被成百上千只鬼手拖進湖底,而求生的關鍵,就在玩家即將被拖入湖底前的一瞬——” “你是說……” “在自己被拖入湖底前,死死抓住棺蓋,并在棺蓋內部留下抓痕?!鼻謇涞穆曇舻?,“這就是所謂的‘菊’畫?!?/br> 白發的煞立在岸上,隨著獵獵的陰風,他身上的戲袍也如紅蝶般飛舞。 遠處,林楚二人已經上了船。黑衣的老者立在白發的煞的身后,如他數十年如一日般的沉默不語。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讓任何一個玩家活下來?!?/br> 他最后看了一眼兩人,低下頭,將目光垂向手心里的碧玉戒指上。 “走吧?!?/br>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消失在島嶼之上。 林槐試圖打著轉盤,然而無論他如何嘗試,這艘船就像死了一樣的紋絲不動。 “副本結束了,船只的行駛功能也因此被解除了?!背焓娴皖^看看,“看起來我們是回不去了?!?/br> 林槐:“你不能裝個電動馬達嗎?” 楚天舒:“大雄兄,你當我是多啦a夢?” 林槐:…… 在思考了片刻后,他用手掌拍了拍拳頭。 林槐:“我有辦法?!?/br> “什么辦法?難道你想……自己劃回去?”楚天舒吐出嘴里的草葉,一臉哭笑不得,“得了,你還是叫我多啦a夢吧?!?/br> 林槐:“不,你別忘了我的興趣愛好?!?/br> 楚天舒:“?” 林槐:“你的手借我一下?!?/br> 他捉起楚天舒的手,不由分說地就往湖水里放。楚天舒被他這一下驚得發出悲憤欲絕的慘叫:“艸!你居然用我來釣魚!” 人類的血rou果然才是最好的魚餌。不多時,幾只倀鬼,便浮上了水面。 說時遲,那時快,林槐出爪如電,將它們一個個地抓起,扔到了船上。 原本吃水較淺的小船因此下沉了一大片。楚天舒甩著手上的水,看著在船上蠕動爬行的幾個倀鬼,和試圖制服它們的林槐,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你要干嘛?” 林槐用左膝蓋壓住一個,用右手抓住一個,左手臂還壓著一個。他艱難地抬起頭來,道:“哆啦a夢兄,你有馬嚼子嗎?” 楚天舒嘴里的草葉掉在了地上:“哈?” “或者換個東西?!绷只钡?,“你有狗拉雪橇的東西項圈嗎?” 半小時后。 林槐坐在船頭,手握長鞭,滿意地看著船前被套著韁繩的、騎著拉雪橇的哈士奇的作用的、正在湖中努力狗刨著前行的倀鬼。 “多么完美的場面?!彼靡庋笱蟮?,“我的釣魚計劃,終于在這里得到了實踐……” 楚天舒抱著手靠在船上,用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他:“所以……你從進副本開始就在策劃這件事?” 林槐:“呵?!?/br> 他對著楚天舒高深莫測地笑笑:“你猜?” 楚天舒:“……” 林槐心情大好,他時不時地把鞭子放在手心里,做出要抽打倀鬼的樣子。楚天舒在思考片刻后,選擇坐在他身邊,唱起了鈴兒響叮當。 在鈴兒響叮當的聲音中,這一對圣誕老人,帶著這三只小麋鹿,到達了湖心亭上。 湖心亭上也有著出入副本的白色光門。兩人從船上下來,走入室內。 原本空白的四幅畫軸,已經完全被填滿了。 第一幅畫為紅梅,紅梅灼灼,如血,如殘陽,梅樹下,立著紅衣的身影。 第二幅畫為蘭草,蘭草幽幽,生于水邊,蘭影如發。蘭草后,是影影綽綽的婉約少女。 第三幅畫為墨竹,墨竹挺直,竹林中,掩映著斗笠女子孤傲的背影。 第四幅畫為血菊,菊瓣如蟹爪,又如人爪凌亂縱橫。其后,影影綽綽地站著白發的身影。 四時四美圖,終于完成了。 林槐翻開薄命冊到最后一頁,原本空白的“東籬”一章,也寫下了周盈的故事。 和其他三個故事不同,這一章的末尾,是新的批注。 “有情皆孽,無人不冤?!?/br>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br> 他看了一會這兩句話,突然問楚天舒道:“這最后一句話看著好眼熟,是哪本書里的?” 楚天舒湊過來瞅了瞅:“呃,《紅樓夢》?看起來是孽海情天薄命司的對聯?!?/br> 林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br> 他站在湖心亭間,久久沉默不語,半晌突然道:“我有個推理?!?/br> 楚天舒:“說說看?!?/br> “我懷疑這個考官、湖心亭亭主是個飽受○博推廣狗血虐文荼毒的用戶?!?/br> 楚天舒:“……我也有個推理?!?/br> “什么推理?” “關于這最后一句話?!背焓嫒粲兴嫉?,“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我懷疑,這句話里存在著一個暗示?!?/br> 林槐:“什么暗示?” 楚天舒走向四幅畫:“這封對聯,出自《紅樓夢》,對吧?” 林槐:“對?!?/br> 楚天舒:“紅樓夢的結局,是落的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對吧?” 林槐:“對?!?/br> “所以,”楚天舒突然一把將四幅畫扯下來,并將它們瞬間收進自己的包裹里,他用最快的語速說著,“我懷疑這是湖心亭主在暗示我們帶走這四幅畫臥槽地開始抖了我們趕緊跑??!” 說著,他抓住林槐的手,在陡然震怒的考官發出刺耳的咆哮前,離開了這座湖心亭。 ——并帶走了這四幅畫。 林槐:…… 在踏入光門的那一刻,他無語地回過頭。只見原本平靜的湖面,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無數只鮮紅的手試圖穿越光門向著他們抓來,卻都被光門擋在了外面。楚天舒在消失之前,用最后的聲音告訴他:“你放心等進了答辯空間后考官是不被系統允許殺人的我試過很多次都很安全……” 林槐:“臥槽,你還試過很多次???!” 這下他總算知道楚天舒堪比哆啦a夢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包裹里的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了??! 感情都是從這種副本里,從考官boss的手里…… 搶過來的??! “臥槽,”直到沉入答辯空間,林槐才緩過神來,“這……要是湖心亭里只有一個電線桿,他不得把電線桿上的廣告紙也給扒走???” 說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里,似乎還抓著某個yingying的東西。 林槐:…… 他似乎,也把那個系統的道具,薄命冊給帶出來了! 他懷著忐忑(偷稅)的心情,在答辯室里坐了許久。 玻璃后卻始終沒有人來。 林槐:? 在許久之后,他聽見系統的聲音。 “考官追債去了,無暇為玩家舉行答辯,請玩家回到系統空間?!?/br> 林槐:……不愧是你,楚天舒。 蘇軾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正所謂雪泥鴻爪,而楚天舒的人生哲理或許與這句話也有很多相似之處——人家是雪泥鴻爪,他是雁過拔毛。他們的相同點,都是在所經過的地方留下美好的回憶、帶走美好的記憶。 純白的光芒席卷全身,他閉上眼。 在落入系統空間后,他再次聽見了系統熟悉而陌生的聲音。 “歡迎回來,林槐?!?/br> 那像是一聲歡迎,又像是一聲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辣?。?! 我2w收了?。?!啊啊?。?!激動?。?! 做個完結后可以破三萬的夢!感謝在2020-03-18 00:30:40~2020-03-19 00:27: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肆肆為柒 2個;解冬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解冬嶠 79瓶;我要吃糖qaq 40瓶;花和楚 10瓶;煢婪 9瓶;nut 5瓶;ling江辭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