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搬家遇上鬼
夏夜,縣城上空,繁星點點,明凈高遠。 我立在悶熱難耐的房間遠眺著縣城的夜景,大街上人聲鼎沸,挑夫走卒,沿著荻民大道一字排開燒旺著夜市的人氣,清風徐來,誘人的香氣沁人心脾。白等正在收拾東西,汗水已經濕透了背心窩、一條毛巾已經不管用了,不時使勁地擰著已經轉不動的電扇,邊打包邊嘮叨:這是什么破貨,這分明是坑人。這鬼天氣,不是要熱死人么。 今夜我們又要搬家了。 其實,我們原本是可以在鄉政府或者學校里住公產房的,但是我還是想在縣城安家,本來與房東簽訂了三年的租賃合同,我仿佛有某種預感,三年后我會住在寬敞明亮的屬于自己的天地里,可惜房東昨晚已經通知兩次了,說明晚前必須搬走,如果影響到他家拆遷賠償的事,后果就嚴重了。我當然明白房東話語的份量,可是有誰能明白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呢?這已經是婚后的第二次搬家了,每一次搬家都是對我可憐的家產的大清點,每次搬家都讓我來一次徹頭徹尾的傷心。為此白等埋怨過好幾次了,其實我有錢,如果不是為男人治病,在城里買套房子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再說我礙于自己的身份問題,幾次打消了白等的念頭,可白等卻說,人活著總得有點志氣,堂堂的一鄉之長還租房子住,這哪里像是當官的,同一個地攤菜販何異呢?住著有啥意思?我說,這進城才多長時間,你就與人家在城里生活了幾十年的人比,這合適嗎,人家有房有車,那可是奮斗幾十年的結果啊。不要急,面包會有的,房子會有的,車子也會有的,一席話,說得白等心里樂開了花,他慶幸自己找了這么一個有志氣的老婆,剛才悶熱難耐的感覺和煩躁心情一下子沒了。 白等切了一塊西瓜送到我的手上說,許多人在購商品房,還有的在自己蓋房子,我覺得咱們的收入也可以,蓋上大新房吧,等有了孩子,再搬到新房里。我聽說市里面凡正局級領導可以到政府公租房里去住一套的。 你以為這公租房是你想住就住的呀,那也得有個論資排輩的順序。 這年頭,公租房還要排輩啊,你去找找領導,說說好話,講講實情,我家這場景也夠凄慘的了吧,你們單位哪里還能找出第二家。啊,對了,我的同學帶了幾斤上好的茶葉,準備為我調動工作用的,還沒有送出去,要不,你先送領導,解決住房最要緊的,沒有一個好住房,做啥事都鬧心。 你的什么同學?我望了望白等,又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 我從前幫助過的同學,他現在的日子還可以,說是要對我進行報答呢。這事我以后再詳細與你說明白吧。 說真的啊,我記起來了,下星期一就是分配公租房的日期,我今天下午參加會議時聽政府的縣長講的,還說要公示名單,陽光cao作??上嘀嗌侔?。行,我去縣長家里一趟,他對我的情況最了解,我夜以繼日地工作在鄉鎮,貢獻大,可惜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他肯定會同情我,替我想辦法的,沒有縣長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提了茶葉,直奔縣長家。目縣長散步未回來,妻子桑諶子在家,她熱情地接待了我,問長問短,無微不至,弄得我受寵若驚,我想肯定目縣長在夫人面前吹我,不然夫人怎么對我的事了如指掌呢。我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桑諶子很是吃驚的樣子,略作停頓后說,這事你得等他回家再作決定,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明天找他吧,我一定將你的意思轉達到,我個人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才,應該居有所依,單位應該為你想辦法。你放心,如果他事多了,我幫你想辦法。 我走出宮殿般的別墅,很快樂,心想縣長夫人收了自己的三斤茶葉,說明縣長夫人看得起我,肯定會在縣長面前美言美言的。據說,這位夫人與高官、市長、廳長等人都有來往,有通天的本事,許多人要官就是走她的路子。我甚至正在權衡著緊跟誰走呢,如今縣里面分為多派勢力,緊跟目縣長的不在少數,自己要不要重新考慮是跟誰走呢? 我回到出租房已經很晚了,白等已經將大部分東西讓搬運工運到新的租房點,看著我高興的勁頭,就知道公租房肯定有戲了。 果然,第二天就接到通知,我們可以搬進去住了。 荻水灣小區是荻縣的黃金地段還是近年的事,新的房產樓盤像是雨后的春筍茁壯成長,為了解決貧困人口的住房問題,政府就在樓盤的周圍以地換房的形式讓開發商出資建設公租房。公租房有雙間和單間,因為結婚就可以住進公租房,我經過多方努力終于住進了202雙間,對面的201房間是個幾個省城來的選調生合住。 全部的家當就這么多,原計劃要用夏師傅的三輪車運好幾次的,怎么這么久了還有沒運完的呢?我牢sao起來,這速度也太慢了吧。 白等說,我本意是不想告訴你,你個急性佬,幫我們運東西的夏師傅出事啦,剛才,120救護車已經送他去醫院了,撞人的小車跑了,交警正在搜查呢,也不知道查出來沒有,聽說沒有牌照。 哪你咋還不到醫院去看看夏師傅呢?我焦急地問道,撞得怎么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就知道不該給你講了。白等說,你這個豬腦袋,你想過沒有,我們能到醫院去看么?這開三輪車的肯定家境不好,要是賴上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可能還不夠呢? 總得去看看。 看看,說得輕巧。如果交警能找到撞人的車主,陪了夏師傅的一切,那就是我們的萬幸。如果沒有找到肇事者,后果就不堪設想了,如果死了,一了百了,你得賠,如果撞成了殘疾,定個十級、八級的,你也得賠,如果撞成了癱瘓、半死不活的,你得將他養著,你的后半生也就搭進去了。 這也算工傷? 怎么不算工傷,夏師傅是你家請來的幫工,給你家運家具的途中被小車撞的,你與他已經形成了雇傭關系了。他的家屬來了,你是脫不了干系的。 哎喲,不就是請他搬家么,有你說的那么復雜嗎?我堅定地說,是死是活,我要去瞧瞧。你說,在哪家醫院? 你可得想好了。白等堅定地說,邁出這一腳事關重大啊。 如果夏師傅醒來,還不是要說出給我們家搬家的事呢? 那不一樣,如果他沒醒,誰也不知道他幫咱家搬家的事,如果醒來,找到我們,我可以說,自從你將家具運走后,我就不知道,我還四處找你呢,我急死啦,還以為你將我們的家具運跑了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可是床都搬走了,我們到哪里睡呢? 我悔得腸子都悔青了,眼前不停地晃動著一個白花花的屁股,遮天蔽日,一個下午比十年還要漫長。 我悔就悔在多管閑事。昨天,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恨不得剁掉自己的腳,真是師傅說得對,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吃的不吃、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管的不管。 其實,這事真的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