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姐弟戀
“到處找你,你原來在這兒呀”一聲驚嘆打斷了我正在進行的回憶。我抬頭一看,是蘇合香。 “你怎么知道我在樓頂上?” “憑女人的直覺唄?!碧K合香說,“你的手機關了,說明你肯定在附近,不然你是不會關機的?!?/br> “鳳凰寺的玄參姑接我過端午,我一人去有點害怕?!碧K合香認真地說。 “呵,裝起了淑女,你還什么事沒有見過?!蔽艺酒饋碚f,“寡婦大娘走的夜路,把個么事不上算嘛”。 這天晚上,我喝多了,蘇合香喝得更多,以致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只好在鳳凰寺過夜了。我卻有事要回鄉里,玄參姑送我出寺院門的時候,我說,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玄參姑又送了一程,我才將她轟回去的。我知道,玄參姑是感激涕零的,因為我當上鄉長的時候,縣宗教事務局就要來查封鳳凰寺,理由說是沒有辦證件,這一年剛好是玄參姑出家的第二年,還是在我的幫助下,好不容易辦到的許可證。倒不是為了別的,我是同情這個女人,好端端的死了丈夫,接著唯一希望、唯一寄托的遺腹子也夭折了,這還不算什么,最可恨是的在開豆腐店時,讓惹事生非的游子哥們纏上了,那哥們的媳婦可是惹不起的,有一天就在她的店門前潑灑了大糞,這事讓派出所怎么也不好處理,最后一罰了之。這就是玄參姑出家的經過,這也許是一個導火線吧,用她自己的話說,其時心也早就冷了,只是孩子的死還沒有滿周年罷了。 走在山中,晚風一吹,我的醉意好像輕了許多,望著天上忽閃忽閃的星星,腳步一輕一重,跌跌撞撞地下了山,走著走著,有些后悔下山了,正如蘇合香所說的,忙忙碌碌地趕下山,又不是有人在等著你,反正是沒有指望了,何不就在山上過夜,也好讓玄參姑陪著說說話,這些已經大徹大悟的人所說的話句句都是真理,其中有“緣盡人散”一句就讓我琢磨了一晚上。 好不容易趕到政府大院,果然不出所料,滿院空無一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兼臥室,鞋也沒有脫就躺在了床上,蒙朧中聽到有人走進來,我一驚從床上豎起身來,擰開電燈一看,是馬勃。 “呀啊”馬勃倒是大吃一驚,“狄書記在家啦,我今天值班,說過來看一看,剛才你的門還是關著的,我說咋就開了呢。就進來了,這不,不光嚇著你了,連我這時也驚魂未定?!?/br> 我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了,“也好,我正想找人陪我聊一聊?!?/br> 馬勃那會兒手機已經響了十幾次了,他知道媳婦水英肯定是急了,沒準就把掃帚放在門旮旯里,就等一進屋給他來一個三下五除二。但在這個合家歡樂的夜晚,一想到書記一個女同志孤零零一人守在這空蕩蕩的大院里,馬勃就暗暗地給自己打氣,還不時把手指關節弄得“咯咯”的響。 我想起來給馬勃倒一杯水,可是心里想著身子卻怎么也起來不了,馬勃看在眼里,一個箭步迎上前說,“不用了,不用了”,嘴里這樣說,手卻不自覺地拿了熱水瓶,失控地舉到空中,瓶里根本沒有水。馬勃說,“你等一等,我房間里有?!?/br> 馬勃的房就在我的上一層,水很快就拿來了。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哇”的一聲從口里沖出了一大堆飯菜。差一點噴到馬勃的身上。 “不好意思?!蔽液孟蠛芮逍训卣f。 沒什么,沒什么。馬勃邊說邊找掃帚和鐵鏟,忙亂了一陣子,終于掃干凈,馬勃還提了一桶水用拖把將房間地板細心的拖了一遍。 我說,你放下來,我想跟你說說話。 馬勃有些遲疑,他早聽說過關于女書記的一些閑話,但是他不相信,他自始至終地佩服她的,同事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見她醉過,別人傳說她有一二斤的酒量,從來沒有看到她醉過酒。他說,太晚了家里有事,要不你到我家去。 “你知道我為什么醉么?”我并不理會別人的感覺。 “我知道?!瘪R勃含糊著說,他猜可能是為“五號病”一事。前天,縣委通報批評了蕷山鄉,要求在近期整改到位,這事難度太大,要將三個村的牛全部宰殺掉,因為疑似感染,這多少讓村干部和農民難以接受,一頭牛就是一兩千塊錢,農民現在雖然富了,可是越富工作就越是難做。最后只得帶上派出所強制執行,雖然疫情已經控制下來了,可是由于賠償的問題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已經有三個農民跑到縣政府告狀了,他們質疑鄉政府的行為是否全法,并要求給予賠款。按說農民的要求是合理的,鄉政府的做法也是應該的,就是沒有人表態說,錢從哪里來。最后只得由鄉政府兜著。 “其實,我是為了白等?!?/br> 馬勃象是被蜂噬了一口,躬著的腰象被什么拉了一下突然挺拔起來,反倒一句,“什么:白等,就是我媳婦學校里的那個啊,知道知道?!?/br> 我從床上將手伸到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條紅金龍,遞給他說,“抽吧,是蒲人蛙送來的,他廠子就讓工商給關了,是我打電話給開門的,抽吧?!?/br> 馬勃,有些氣憤,但又不好發作,他蒲人蛙狗日的,甩掉了老子,再找他算帳。他那蕷山礦泉水廠,就是他馬勃幫助建起來的。當時蒲人蛙一無資金二無廠房三無技術,是馬勃跑省城找到生物工程學院的同學,來鑒定水質的,如果是別人,項目費用就是三五十萬元也說不定的,現在可好,他媽的。 馬勃說,“狄書記,我媳婦跟我嘀咕說你跟那小子,不不,你跟那白老師關系好象不一樣,我就說,你別瞎嚼舌頭白老師不錯,白老師做人不錯、書也教得好,孩子們都念他呢?!?/br> “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兒子在就在他帶的班主任呢?” 我心中一熱,說:“還是不合適,人家還是個孩子,我快要成老太婆了?!?/br> “看狄書記說到哪里去了,他能娶上你是他前輩子修的福份,再說,你才三十幾歲,相差也只不過幾歲。當年我奶奶比我爹爹大一個屬相十二歲呢,你看我家一房的人還不是人丁興旺發達?!?/br> 馬勃猛抽了一口煙說,“再說,再說”他望了望我,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說得了,莫繞彎子,我是信得過你才這樣同你商量,你想,哪有女人主動同男人說這個?!?/br> “那白老師一表人材,正是春意正濃的火候,該有多少姑娘象蜜蜂一樣繞著他轉,弄不好” 這話說到了我心坎上。 白等幾次打電話約我出來走走,我總是這借口那借口的,有好幾回了,雖然后來他在適當的時候總在我面前作解釋,我一想也就算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好玩是天性,可是現在?!澳愕囊庖娔??” “我的意見唄?馬勃壯著膽說,過幾天閑下來,找個時間將鞭炮一放,舉行一個儀式不就完成了。你想等到騰出功夫辦喜事,難??!” 馬勃受寵若驚且有些興奮地拍了拍胸脯說,“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br> 說過話,又讓我老米酒完全醒了,說了些什么似乎不能完全回憶起來,很后悔,說了不該說的話。但轉念一想,說就說唄,錯說就當笑話吧,總比憋在心底好受些。 多虧了為書記辦喜事這個很好的借口,馬勃回家借機將媳婦訓斥了一頓,這是結婚以來從來沒有的事。 第二天,馬勃連假都不請,也沒去上班,這也是他工作十多年來從來沒有的事。他要去找白老師。這一找就找出了一身臭汗來。找來找去最后在荻樓派出所里找到的。水英在城里給馬勃打電話說,昨天下午就扣在派出所里了,水英說,看要不要給狄書記說,要不要給校長說,要不要給鄉政府說。馬勃對著手機吼叫道,我日你娘,長頭發見識短,這事能張揚出去么,誰也不能說,等我來了再說。 馬勃坐了財政所的那輛破“切諾基”,一溜煙地直奔縣城。一打聽那派出所所長是水英的一個本家,心里就有了底。這所長曾經到鄉里辦過一人個殺人案,馬勃出面接待過,之所以印象深就是他能喝老米酒,所長一斤半老米酒下肚還能開車回到縣城。馬勃雖然也勉強撐到了家,但一進家門就吐了?!熬褪悄莻€所長,就是那個所長?!瘪R勃得意揚揚地對水英說。 水英不知所措地說,既是熟人,就敢快把人救出來吧。 諸葛所長說,好說,好說。只是弟兄們不答應。 這話怎么講?馬勃有些不悅了,強差人意地說,是不是留下來咱倆到桌子上切磋切磋,那不賒賬不成,還要給一塊臘rou么? 看兄弟說到哪里去了,你也太小瞧咱哥們了,一餐飯是出得起的。晚上到維多利亞酒店給你接風。但是錢不是少一半,五千塊是多了點,看在咱倆是知音的份上,就減一大半吧,二千塊是省不得的,你想我的弟兄們忙碌了一晚上,油錢、加班費總得出一點啊,不然,我這個所長也是不好當的。 得,得,得了,交就交。馬勃知道再講也沒有用了,又放低聲音說,實話給你講,我是慌忙出門的,只帶了點零錢,先放人,我明天一早送來。 也行,打個欠條。下次進城時讓鄉派出所里的所長帶來也行。 手續辦好了。諸葛所長執意要請馬勃吃晚飯,說是不吃就是看不起弟兄,不吃就是在人臉上打耳光子,最后動起了真情,說是不吃這一餐飯就不放人。 不是生氣,也不是沒有時間。馬勃實在心里有事,一點也不敢馬虎,你想這事關系到衣食父母,能馬虎得么,得趕快回去商量對策。見馬勃真的不想留,諸葛所長就對所里的辦事員說,去,到我房里把那條“玉溪”拿來。 謝了,這煙是給弟兄們的,我哪能還拿回去,你這不是打我罵我吧。馬勃邊說,謝了,邊拉了白老師就走。 白老師上了車想跟水英解釋。馬勃示意他回家再說,大家都閉上嘴。從縣城到鄉里沒有一人言語。 進了水英的門,馬勃就迫不及待地問,你咋到哪些地方去啊。那是你去的地方嗎?你知道教師嫖娼是什么罪?要開除公職呀! 白等委曲地說,哪里是什么女人,是蒲人蛙的女兒蒲精,她一定要我去的,說是到旅館看一個香港老板,哪里知道里面正在打麻將,我們看得沒有意思,就到隔壁玩,正準備脫衣服洗澡。白等看見水英用異樣的目光望著他,就解釋說,下午打了一場球,出汗了。 馬勃見問不出過什么明堂,也就不問了,其實就是問出來,蒲人蛙的女兒蒲精也不是吃素的,是一個人見人愛的主,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對著誰一回眸,魂魄不勾去才怪呢?天天開著一輛紅色的小車在鄉境內四處蕩sao。白等那小子,她只要略施小計,就會馬拜下風的。問題是現在怎么辦?明天就找個日子將他們倆關到一個屋里不就行了。 你說得倒輕巧,雜交啊。媳婦反對說,得先試一試白等的心思,年輕人像夏季的天說變就變。 咱們結婚就是一張床么,啥地方都可以做那事。 看你這個不正經的,只曉得往一邊想。媳婦說,我是說他會不會愿意的。 不會的,狄書記就是他娘,是他的恩人,沒有狄書記哪有他白等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