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最初是從哪里傳說出來的？”正在處理公務的云湛暴怒道，臉色鐵青如厲鬼，雙眼爆射凌厲寒光。

    “小人等還沒有查清，這些流言誹謗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的，現在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情?！币幻鞅≈魇鹿爸謶饝鹁ぞさ?，其他幾名官員都垂著頭，不敢說話。

    “給我查，馬上查，徹底地查！”云湛冷厲道，轉頭吩咐身邊的一個侍從，“你立刻回王府，把此事告訴李大總管。他知道怎么做?！?/br>
    “是，王爺?！边@名年輕的侍從不敢遲疑，連忙抱拳退出。

    是誰在誹謗他和暖暖？他太小瞧看了那群整日里議論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們！

    現在全京城都在議論他和暖暖。

    說他早年流落在外，身體遭受損傷，其實根本不能人道，就是一個宦官。

    他不敢娶京城的名門閨秀，因為他害怕身體的秘密會被發現；他娶平民商戶女溫暖暖為王妃，是因為和她制定了保守秘密的交易；他表面獨寵王妃，拒絕納側妃侍妾，王妃處理皇太后賞賜的宮女，處理自己的陪嫁丫鬟，完全就是夫唱婦隨，一起保住他不能人道的秘密！

    他們夫妻成親近兩年，王妃一直不能懷孕，這就完全證明他無法使女人懷孕。

    他為了讓別人以為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帶王妃出游，其真正目的就是借種！

    逍遙王自愿帶綠帽子，逍遙王妃溫暖暖懷的是野種！皇族血統即將被混淆了?。?！

    逍遙王妃在南翔時被綁架了十多天。那些天里，她人盡可夫！

    她不是自愿跳崖，而是被敵人推下崖的……

    以前關于他們的流言頂多是王妃善妒，不容其他女人，王爺深情舉世無雙，而這一次，這些流言將毀了他，更會置暖暖于死地！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云湛越想越憤怒，猛地將桌上的茶杯抓起了狠狠扔在地上?！芭尽币宦暻宕嗟捻?，御制的宮廷用茶盅瞬間碎成十多片。

    他迅速起身，道：“本王要進宮?！?/br>
    事關皇族血統，他必須先找皇帝和皇太后，讓替他治療身子的杜神醫和太醫證明他的身子已經完全康復了，暖暖腹中的孩子血統毋庸置疑。至于暖暖的清白，他知道她是清白的，要證明她的清白反而不是很困難。

    王府中，李陽大總管接到云湛侍從的命令，臉色陡變，馬上派侍衛把守前院后院所有的門，嚴禁仆人亂走動；今天出過王府的下人一律叫過來單獨問話；王府前院誰敢議論這些事情，一律亂棒打死。

    皇宮中，皇帝聽了云湛的報告，驚得瞠目結舌，“這傳言……這傳言，朕……朕也認為很可能是……那群女人干的。只是這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讓人不能不信?！?/br>
    “皇兄，你要親自驗看臣弟的身子康復程度嗎？”一臉鐵青的云湛冷森森地道，“皇兄屏退左右，臣弟這就脫下褲子自褻給你看?！彼伎鞖獐偭?！

    皇帝的臉上頓時泛起了罕見的紅云，尷尬得連連搖手道：“不用不用，朕信任你，信任杜神醫?！本呕实苁钦娴南矏弁蹂?，連隨便拉一個宮女證明一下自己的男人能力都不愿意。

    “皇兄，這一次，臣弟懇請你幫忙，馬上封鎖京城，讓京兆尹和大理寺聯手嚴查此事?！痹普咳^捏得吱吱響，“臣弟要看看，是哪個女人這樣胡言亂語污蔑皇族?！?/br>
    “封鎖京城……”皇帝微微遲疑了一下，京城每一天進出的人實在太多，封鎖京城是很嚴重的事情。上一次逍遙王妃遇刺，京城也就封鎖了一天，第二天便打開城門了，看守城門的士兵只嚴厲盤查所有出城的人。

    “皇兄，這必須快，否則這些有辱皇族和臣弟顏面的流言就會傳出京城?！痹普繀柭暤?。

    “好?！被实壑坏玫?，“來人，速速派人傳朕口諭，令京兆尹封鎖京城，許進不許出，派人上街頭阻止流言擴散；令京兆尹和大理寺一起嚴查此事?！?/br>
    “是，皇上?！币幻O躬身出列，聽完了皇上的口諭就要退出御書房

    云湛道：“等一下，傳本王命令，繼續傳播本王和王妃流言者，一律抓入大牢；提供流言源頭線索者，只要線索確鑿，本王賞黃金百兩?！?/br>
    皇帝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道，“王爺的話你聽到沒，快去！”京城各地大牢短時間里要人滿為患了。

    “是?！眰髁钐O馬上快步小跑出去。

    云湛煩躁得在御書房里走來走去，如囚禁在牢籠里的猛獸。他恨恨道：“絕對是那二十個女人中的某些人干的?！?/br>
    端坐著皇帝頷首道：“這還用說？誰叫你為王妃出氣，想出這種餿主意報復人家了？害人害己，你這次知道了吧？”沒人敢議論他，他也頂多背負一個寵溺皇弟這個不好不壞的名聲。

    “只要讓我查出是誰，我要讓她身敗名裂，夫家不容，娘家不收，最后死無葬身之地！”云湛道，俊臉扭曲猙獰起來。

    “九皇弟，你適可而止吧。那些女人背后的勢力不好動?！被实蹌裾f道。他看得出來，云湛會瘋狂報復，甚至直接用權力將莫須有罪名變成確實有罪名。

    “皇兄，臣弟的所作所為你大都清楚。你不也是想利用臣弟進一步瓦解世族的聯盟勢力嗎？”云湛冷笑道。

    世族的勢力在新漢的時候遭到打壓，但在短命的周朝時又逐漸恢復了部分元氣。到了大徐朝，他們依然世代聯姻，在共同的利益上始終和朝廷抗爭。朝廷利用科舉選拔上來的官員要么被他們拉攏過去成為其中一員，要么成為堅定的?；逝?，兩方勢力經常在金鑾殿上明爭暗斗，皇帝也感覺頗為棘手。

    皇帝聞言連連苦笑。九皇弟回到皇族后，他的部分仆人全是他和皇太后安排的，他帶著行走江湖的大內侍衛也是他撥給他的。九皇弟真正屬于他自己的親信其實不是很多，所以他確定他的忠誠。

    現在出了大簍子，他怎么說也要幫著自家人處理。

    之后連續兩天，他們這對兄弟便在努力查找流言源頭。由于皇帝口諭，京兆尹出動人馬全力壓制流言，第二天街頭巷尾便沒有再說逍遙王和王妃的事情了，同時，京城大牢如皇帝所料，人滿為患了。王爺的百兩黃金非常有誘惑力，于是這次造謠生事的人很快就被鎖定了。云湛恨得咬牙切齒，磨刀霍霍開始琢磨對付她們。

    雖然這種事情遠遠談不到株連九族，但只要云湛找到足夠的罪證，皇帝也很希望將一些人發配掉，騰出官職好讓他去年的春闈貢生——天子門生上位。

    兩人在御書房忙碌著，一名太監進來傳話，說皇太后請皇上王爺一起去慈寧宮。

    “走吧，我們兄弟倆一起去母后面前解釋清楚?！被实燮鹕淼?，“九皇弟，這回母后可能要動大怒了，也許，她會直接下旨給你納側妃，甚至可能要求你馬上讓新妃懷孕?！?/br>
    如果是他，他也會用這個辦法證明云湛的“能”，保住云湛和皇家的臉面。至于溫暖暖，讓她“自愿”死是最省事的辦法。至于那還在她腹中的孩子。只要云湛能，側妃和新正妃會懷孕，孩子也自然就有了。

    云湛臉色遽變，一把拉著皇帝的衣袖，“噗通”跪下。

    “九皇弟，你這是為何？快快起來說話?！被实畚⑽⒁惑@，馬上彎腰伸手，要將他攙扶起來。

    云湛跪著紋絲不動，仰著臉道：“四皇兄，臣弟求你幫臣弟保住妻兒。臣弟一生已無所求，只想和她攜手白頭?！?/br>
    四皇兄是云湛小時候稱呼皇帝的，他回來認祖歸宗之后就很少這樣稱呼了，平時稱呼皇帝要么稱呼“皇上”要么稱呼“皇兄”，他現在稱呼皇帝四皇兄，是期盼他看在兄弟情面上幫助他。

    “唉，你這是何苦呢？是你自己真的不想要其他女人，還是你擔心九弟妹容不下那些女人，怕麻煩索性就不要了？”皇帝語重心長道，“女人啊，寵寵就好，真的愛上了就傷心傷情?！?/br>
    云湛堅毅道：“是臣弟自己不想要?！?/br>
    他望著不敢置信的皇帝道：“臣弟在不能的時候就喜歡暖暖了，身體康復之后也從來沒有想要過別的女人。臣弟舍不得她傷心。她總是擔心臣弟將來會有其他女人，臣弟恨不得將心挖出來交給她保管。所以，皇兄你一定要幫臣弟勸說母后，別傷害暖暖?！迸撬娜觞c皇兄一定早就有數了，他索性向他坦白。

    “九皇弟，你還年輕，等你過了五十歲再向皇兄證明你只愛九弟妹一個吧?！被实蹏@氣道。

    “九皇兄，臣弟歷經過無數次生死，絕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不會被任何理由動搖?！痹普康?，雙眼充滿堅定。

    即使是流著同一血脈，個人境遇不同，想要追求的也不同吧？

    皇帝想著，委婉道：“你快起來吧?；市謺湍惚Ｗo你的王妃?！?/br>
    “謝謝皇兄?！痹普抗е數匦辛艘粋€正式大禮，表示忠誠、沒有二心。

    一三七皇太后逼婚

    慈寧宮中，氣惱的皇太后已經砸碎了一只琉璃茶盞，兩只精致花瓶。她估計著有人會拿溫暖暖被人綁架之事說事，沒想到會被傳得如此猥瑣不堪，皇族的臉面徹底沒了。

    溫雅、溫暖暖，這姑侄倆好像生來就是折磨她的。

    溫雅，想當年她花多少心思，才利用家族勢力壓制得先皇不敢查她是否對溫雅的孩子動手腳，保住了皇后之位。

    溫暖暖，沒想到她老都老了，還要花心思對付她。溫暖暖現在懷著湛兒唯一的子嗣，她是現在就鏟除她，還是去母留子？

    她半垂著的眼簾下，目光越來越陰狠。

    湛兒身子康復，孩子總會有的，她舍掉這一個又何妨？她該給湛兒強行納新妃了！皇后不能生是她的命不好，湛兒的孩子若是流著劉家的血，大徐朝排名前三的劉氏家族應該會有新的打算。湛兒，曾經是昭告天下的皇太子！先皇駕崩前也沒有撤掉他的太子之位?。?！

    “太后娘娘，皇上，逍遙王爺到?！币幻心晏O躬著身進來稟報。

    皇太后面容一端，道，“哀家知道了?！闭f著，她儀態端莊地從偏殿中走進正殿，端坐在她的華貴精美、雕著鳳凰和祥云的羅漢椅上。

    皇帝和云湛一起進入正殿，朝著一臉慍色的皇太后拱手道：“兒臣參見母后?！?/br>
    “平身，賜座?！被侍蟮?。

    “謝母后?！被实酆驮普科鹕?，坐到了她下手的檀木座椅上。

    兩人坐定后，皇太后屏退身邊的所有人，沉著臉道：“哀家今早聽到一個很不好的流言，你們可知道是何流言？”

    “母后?！痹普恳还笆?，冷靜地說道，“兒臣已經知道了。其中一部分，母后知道真假，和暖暖有關的那一部分，純屬污蔑！”

    他道：“兒臣學過醫，在杜神醫的指點下更是進步神速，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妻子的身子狀況？至于清白，南翔很快會將部分俘虜押送到京城了，母后可以派人查詢?！?/br>
    皇太后冷漠道：“證據這種事情，只要動動手腳，黑的能變成白的，白的能變成黑的。你們自己去查吧，哀家沒興趣。哀家現在只想知道，你們打算怎么應對京城里的流言蜚語？無風不起浪空xue不來風，王妃平日里不檢點才會有這樣流言出現?！?/br>
    “母后，兒臣兩日前已就命京兆尹封鎖京城，許進不許出，派人上街頭阻止流言擴散；令京兆尹和大理寺一起嚴查此事。這次的流言誹謗已經全部平息了，兒臣們現在正在追殺和人要污蔑皇族，目的何在?！被实壅f道。九皇弟都跪下來求他保護王妃，表示忠誠，永無二心，他一定要幫忙。

    “皇上！”皇太后語氣沉重地道，“你九皇弟失落江湖多年，很多事情都不懂，隨心所欲慣了，你身為兄長平日里應該多多教誨。這次送貴妾一事，你居然還由著他胡鬧？”湛兒得罪了一大批高貴的婦人們呀。

    她嘆氣道：“哀家身居后宮，不了解外面的事情。這次貴妾事件和街上的流言要不是有夫人進宮稟告哀家，哀家就完全蒙在鼓里了?！痹瓉?，在她不知不覺間，皇帝已經掌控了后宮絕大部分勢力，她現在成了聾子瞎子，皇帝不想讓她知道的，她已經無法知道了。幸好，她另外讓蓮華夫人安排了十個宮女到王府了，希望那些宮女中有一兩個能乘隙而入，博得她兒子的一點青睞

    “母后，九皇弟執拗著，兒臣也沒有辦法。更何況……”皇帝淡定地說道，“九皇弟只是贈送美人。男人要納新人，婦人們應當寬容才是。滿腹嘮叨四處惹事，分明是妒婦行徑?！?/br>
    皇太后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了。因為皇帝沒有說錯，從古到今世人都是這樣要求女子的。

    “母后，此事母后您不用cao心，皇兄和兒臣一定會將此事徹查清楚，嚴懲散布謠言的人?！痹普空f道，一臉決然。

    “湛兒，母后對你的誹謗極為重視，已經決定了，明天宣你舅母進宮。母后記得你二舅舅家有個庶女，今年十六，雖然出身低了些，但容顏有秋之海棠美譽，溫柔嫻靜知進退。只要你大舅母將她收在名下她便是嫡女，可做你的側妃?！?/br>
    皇太后道，“只要你的側妃懷孕，所有說你不能的流言便不攻自破?！?/br>
    “母后，兒臣……”云湛趕緊道。

    “母后主意已定，你不得拒絕?！被侍髧绤柕卮驍嗨?，“母后也考慮到暖暖現在身懷有孕受不得刺激，決定另外賜你一座府邸，那府邸算作王府別院，你便在那里納側妃?！?/br>
    皇帝臉色微微一變：皇太后已經決定將另一個劉家女嫁入皇族了。

    “母后，兒臣不娶！”云湛猛地拉起長袍一角跪下，昂然道，“兒臣決意不娶，誓死不娶，母后請不要威逼兒臣?！?/br>
    “湛兒，你太任性了！”皇太后厲聲道，“王妃不管清白還在不在，她也還是讓我云氏皇族蒙受了羞辱。母后看在你對她的情分上，沒有把她降為一個侍妾，你還要母后怎么樣？莫非你要逼得母后去母留子不成！”

    “母后！”云湛震驚道。他早知道母后雙手也如他的手一樣沾滿鮮血，但沒有想到她已經對暖暖起了殺心。

    “母后，九皇弟對九弟妹情根深種。還請母后再寬容一二?！被实酃笆止砬笄?。

    他無法理解九皇弟對九弟妹的感情為什么這么深，不過站在他的立場上，九皇弟的女人少一些子嗣就少一點，多多少少對他有利。

    再說了，作為一個男人，連娶幾個老婆都被人逼迫，這日子過得真是憋屈。

    皇太后聽到皇帝的求情，語氣委婉地訓斥道：“沐兒，長兄如父，你九皇弟在江湖上染了一身江湖浪子劣性，你不但不好好管教約束他，還處處縱容他，將他縱容得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一大批朝廷命官和朝廷命婦。你讓他如何在朝中立足？”

    她看看這對容貌只有三分相似的異母兄弟，道：“湛兒，你那個表妹既然有秋之海棠的美譽，想來容貌絕不在暖暖之下，你看到她必然會喜歡。劉氏血脈源遠流長，從始祖到現在已經有九百多年的歷史了，豈是平民商戶的溫家可以比的？你父皇在世就曾經說過，要再結云劉兩家之好，你和你這個表妹也算是圓了你父皇生前的一樁心事?！?/br>
    如是那劉側妃生了兒子，他和暖暖的嫡長子豈能存活！

    云湛和皇帝四目相望，心中皆有震驚。

    “母后！”云湛朝著皇太后膝行兩步，仰著頭堅定道，“母后，兒臣能熬過毒藥的無數次發作不死，能從師兄弟們的劍下一次次逃脫性命，憑的就是毅力。兒臣今日用這毅力發誓，絕不會再娶。即使將來暖暖有三長兩短，兒臣也不會再娶！”

    “你，你……你要氣死你母后呀！”皇太后指著云湛，雙目怒睜，臉色越來越紅，指著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

    “母后，你的關心兒臣牢記在心，感恩不已，只是兒臣已經成年，母后無需再為兒臣cao心了?！痹普坷^續道，“兒臣絕不會再娶新婦。若是母后強將新婦塞給兒臣，兒臣保證她一生守活寡！”

    皇太后氣得怒罵：“不孝子，不孝子……”她氣得渾身發抖。

    “母后，請別氣壞了身子。九皇弟有自己的主張，母后就別強迫他了?！被实圳s緊上前道。

    “你們，你們……”皇太后呼吸急促起來，臉色越來越紅，身子搖搖欲墜。

    皇帝看情況不對，馬上道：“來人，快來人，快請太醫?！彼锨胺鲎』侍蟮纳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