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很重的一下,像小獸露出尖牙撕咬,但并不算疼。 他毫不防備地悶哼出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疑惑又忍耐地問:“怎么了?” 姜蝶一把撥開他的手,下一個部位瞄準了他的嘴唇,堵住了他繼續發問的可能。 蔣閻被她撩撥得眉頭緊鎖,按住她的腰,身子一挺,反客為主地和她調換了姿勢。 姜蝶頓時被抵在門前,整個人被攏下來的薄荷氣息包圍。 她閉著眼睛,漆黑的感覺就好像和他在薄荷味的黑洞里接吻。再多吻一秒,她就注定萬劫不復,被黑洞吞噬。 借著這股絕望的激情,她的手摩挲著捧上他的臉頰,然后一點一點故作漫不經心地往上。 手指即將插入頭發,摸到頭皮的瞬間,蔣閻的手指扣了上來,將她的手移到嘴邊啄吻。 非常自然的,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動作。 但姜蝶緊閉著的眼眶里,有咸濕的淚水已經滿溢。 ——就在離開石夏璇的診室前,她報出了一個精神病院的地址。 她說,蔣閻的生父就在那里。也許你可以去慰問一下。 第二天,姜蝶克制不住地去了,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想親眼見一見這個所謂的蔣閻的親生父親。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人卻嚇了她一大跳。 他真的就像陰溝里過境的老鼠,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可以和蔣閻挨得上,但是仔細一看五官,又隱約真的能看出一些似有若無的痕跡。 這就是蔣閻真正的父親嗎?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大概真的病得不輕,卻偏偏嚷著自己沒病,那個女人和那個小畜生是一伙的,診斷書是假的,自己被栽贓,趕緊放他出去之類顛三倒四的話。聽得人不得要領。 姜蝶遠遠地旁觀著,打消了和他對話的心思。 準備離開時,她的腳步剛邁出去,就頓在了原地。 背后,男人痛罵聲喋喋不休:“樓洛寧這個小畜生,老子怎么會生出這么個東西,當初就應該把你射墻上!你這輩子不得好死!” 樓洛寧。 姜蝶遏制不住地顫抖。 她打死都忘不掉,這個屬于十一的原名。 而這竟然,也是蔣閻的原名。 所有人,包括她,總是習慣仰視月亮,賦予它浪漫、詩意,圣光普照大地。 卻忘了最開始,月亮從來都是沒有光的。 它偷來太陽的光,從此搖身一變。 而最開始,月亮只有陰暗面。 第48章 該如何穿到風眼 蔣閻那個若無其事不想讓她碰到頭皮的動作,瞬間就讓姜蝶確信,他就是十一。 因為十一的頭皮上,存在著可怖的傷疤。即便經年過去,也依然能摸到痕跡。 但在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完全死心。 姜蝶突發奇想地去打聽了前幾年開發鹽南島的地產商,很巧,是一個叫蔣隆的地產集團。 其實也并非突發奇想,為什么蔣閻剛好在一個剛開發不久的小破島有別墅房產,為什么他的專業也恰巧是建筑專業? 如果他家里是房地產商的話,似乎就順理成章。 她上網查找蔣氏集團的法人,蔣明達,翻了好久才翻出一張若干年前有關于他的采訪,其中一張照片,畫質很模糊了。 那張臉她其實都不太記得,畢竟只有過兩面之緣。 但照片里,蔣明達手上那兩只雕刻著佛像的大核桃,她印象深刻。 就是曾經留下菩提種子的蔣先生。 眾多事實抽絲剝繭地擺在眼前,姜蝶已經無法對自己狡辯。 但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甚至于,蔣閻問她暑假要不要去鹽南島散心兩天,她也答應下來。 他們本來想就呆兩天,結果要離開的那天臺風又突至,根本無法開船。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故事開始的那一天。 他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但不同的是,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趁風雨沒有變大,他們一齊去便利店買了食材回別墅做飯。 這一次是姜蝶主廚,蔣閻說要培養她的廚藝,不然你在法國可怎么辦。他把網上常用的家常菜譜打印出來,讓她跟著上面的步驟學。 姜蝶學得手忙腳亂,蔣閻愣是在一邊旁觀,沒有上手幫一點的打算。 如果按照往常,她可能就會嘰嘰喳喳地出聲,讓他趕緊搭一把手,雖然心里并不是真的想讓他來幫忙。畢竟她明白接下來去法國,這將是她的必修課。不過這和鬧他不沖突。她就是想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 但這一次,她縱使焦頭爛額都沒有出聲,以致于他反而按捺不住。 “我幫你?” 姜蝶頭也不回地說:“不用啊,你去坐著吧?!?/br> “我故意逗你的。剛上手不需要做這么多,慢慢來?!?/br> “故意逗我很開心嗎?” 她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 蔣閻一怔:“生氣了?” 姜蝶這才回過頭,笑了一下:“我也是故意逗你的?!?/br> 她能感覺到背后蔣閻正在用一種不安的眼神凝視自己,而她只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菜譜上。 最后,這桌飯出爐得還挺像模像樣。蔣閻拿了瓶紅酒過來說:“要不要順便喝點酒?” “行啊?!?/br> 他拿出了她送他的那個酒瓶酒杯,她的兔子酒杯沒帶,蔣閻取了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替代。 但他的強迫癥應該不喜歡看到兩個湊不成一對的杯子,姜蝶把玩著杯壁道:“沒必要非用那個酒杯喝?!?/br> “我答應過你就用它?!?/br> “原來你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嗎?” 蔣閻倒酒的姿勢一頓:“……不然呢?” 姜蝶不置可否:“快嘗嘗我的番茄炒蛋?!?/br> 蔣閻眉間的褶皺更深了,夾了一口說:“嗯,好吃?!?/br> “根本不好吃啊?!苯矅L了下,看著他說:“你很會撒謊呢?!?/br> 他放下筷子,終于直言:“姜蝶,你怎么從剛才開始就陰陽怪氣的?” “我提前來大姨媽了,心情不好?!苯龆乇庾?,“你干嘛兇我?!?/br> 蔣閻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氣,道:“對不起,是我敏感了。你肚子痛不痛?” “不痛。我看著你就舒服了?!苯犞`的眼睛專注地望著他,“想多看看你,把你的樣子牢牢記住,這樣子無論過五年,十年,或是五十年,我就能一眼認出你了?!?/br> 一句聽上去,萬分婉轉繾綣的情話。 蔣閻眉間放軟,掐了把她的臉:“在擔心異地?我會經常抽出時間去看你。有什么事就隨時給我打視頻電話,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著?!?/br> “那你總不能二十四小時不睡吧?” “我睡眠很淺,一打給我我就會知道?!?/br> “那你以前還回信息那么慢?!?/br>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br> “是因為以前不想和我走那么近嗎?”姜蝶語氣驟然一冷,“怕被我看穿你是誰?!?/br> 蔣閻咀嚼的動作一頓,語氣仍是波瀾不驚。 “又在逗我玩?” 姜蝶卻不想再裝了。 “你知道嗎蔣閻,其實第一次在‘初戀’見到你的時候,我在想,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好看到,誰都不會把現在的你和從前那個陰沉又瘦小,總是低垂著頭沒有精神氣的小男孩聯系起來。那樣完全兩個世界的人,怎么能是同一個呢?!?/br> “但現在仔細看,你們的眼睛,少了那些眼罩和淤青的障礙物……” 姜蝶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卻躲過了她的眼神。 “多么相似?!?/br> 落地窗拉開窗簾,夜空的密云一圈又一圈,從中傾瀉數道雨水。 曾經它是滋養花朵的源泉,但如今卻幾乎將花朵淹到窒息。 最旺盛的那一朵,被狂風一卷,慘烈地貼上模糊的落地窗?;ò瓯粴埧岬乩_身體,露出最里頭的艷紅花蕊,被雨水沾濕,往下蜿蜒出一條濕痕。 多么像一個人被綁住四肢,毫無還手之力地剖開心臟,一地血淋淋。 七零八落的花葉下,棲身于里面的蝴蝶茫然地飛了出來。它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已經有所察覺,但為時已晚。 蔣閻放下碗筷,站起來說:“我去看一下電箱,免得它再斷電?!?/br> 他的神色平靜到幾乎讓姜蝶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個美妙的巧合,一次荒謬的誤會。 假如他的身體并沒有在起身的一刻傾斜。 桌上印著酒瓶的酒杯被他碰到在地,地上那一塊兒原本放置的地毯上回被他親手抽走,還沒來得及換上新的,酒瓶和瓷磚相撞,清脆的一聲聲響,酒瓶被磕掉半個缺口。 兩個人的視線都定格在殘缺的酒杯上。 姜蝶卻笑了:“你看,一切都有預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