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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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靖骨子里,是個非常暴力,且嗜血的男人。鴻上大師一早便看出他性格中的缺陷,因而教導他打坐吐納,每當他感覺到情緒即將失控的時候,便席地而坐,調整呼吸,平復內心洶涌澎湃的情緒。只有這樣,他這破敗的身子才能支撐著他的靈魂活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真面目,用無欲無求的圣人面孔示人,也愿意為了虛名去幫助旁人——但他的心底,其實對那些接受他幫助才能活下去的人十分瞧不起。一個人弱到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能挽救,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生前被人欺,死后還要被人欺,也是命該如此。 聶娉婷今日也參加了元宵花會,以往的她素來不屑各家高門千金這樣爭妍斗艷的方式,所以歷年來都不曾參加,然而今年為了聶靖,她也跟隨著一起進了宮,所以,對于大出風頭,她自然也看在眼里。一直以為聶靖是個沒什么能力的小孩子,沒想到他卻那樣深藏不露,琴棋書畫俱是一絕。燕涼城內臥虎藏龍,多少高門家的子弟身懷絕技,可他們竟無一個能超越聶靖! 然而聶靖看到她的時候,則表現的非常親近,聶娉婷便又放下了心,這有什么呢,他們聶家人對外人和家人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想來聶靖也是如此。 想到這里,她便收拾了下,換掉盛裝,來到聶靖的院子里頭。 聶靖不喜人伺候,院子里除了守門的家丁外,一個人都沒有。他也不愛旁人近身,無論男女,因而他的衣食住行都自己安排,他甚至還自己浣洗衣裳,因為不樂意旁人碰。聶娉婷便覺得這個弟弟是個怪人,在山上的時候,沒人伺候,做這些粗活也就算了;可如今回府了,竟仍然事事親力親為,這不是傻是什么? 即便再聰明又能怎樣?他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聶娉婷不相信自己會輸給聶靖! 她輕輕敲了敲門,聽到里頭傳來溫潤的嗓音后,便推門走了進去。甫進去便看見聶靖盤腿坐在床上閉目養神,即便這是自己親弟弟,聶娉婷也不由得為他驚人的俊美感到震撼! 他們聶家人,個個都生得一副好皮相,五位哥哥更是儀表堂堂,皆是人中之龍,深受女子青睞愛慕。在此之前,聶娉婷見過的,容貌最俊美的男子,當屬青王祁東夙,然而聶靖站在面前,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都不輸青王!若非他的臉龐青澀,笑容靦腆,聶娉婷真要以為這是第二個青王站在自己面前了! 這若是敵人,她一定會立刻警覺??僧攲Ψ绞撬H弟弟的時候,她反而放松了戒備:“靖兒,你這是做什么呢?” 床上的聶靖慢慢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又黑又亮,深邃動人,此刻他正用這雙充滿魅力的眼睛凝視著聶娉婷。聶靖看人的時候很專注,專注的令被他看著的人覺得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霸谏缴系臅r候,師父告訴我,若是心潮澎湃不定,便靜坐片刻,細細思量,再大的問題能夠很快解決?!?/br> 聞言,聶娉婷抿嘴輕笑:“那倒不如說出來,讓我給你參謀參謀,要知道,這什么事情都悶在心里自己消化,可是很痛苦的事情?!?/br> 聽了聶娉婷的話,聶靖想了一會兒,覺得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道:“大姐說得是?!彼耘f保持著盤腿靜坐的姿勢,只是臉上飛上了量多紅云:“大姐,我今日見到了你說的那位平原公主了,她……她很好呀?!?/br> 聶娉婷心下竊喜,面上卻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是呀,我與她有過數面之緣,她的確是個奇女子,靖兒對她感覺如何?” 聶靖沉默,而后道:“我覺得……她很好,很好?!?/br> 連著說了兩個很好,那就是真的很好了。聶娉婷在心里得意大笑,跟聶靖說話時,卻仍然表現的像是個關心弟弟疼愛弟弟的好jiejie:“她是很好,可是她已經成親了,如今,我們都不叫她公主,而是喚作青王妃了?!闭f完,低低嘆道:“若是你能再早些回家就好了,能得平原公主做弟媳婦的話,我也會覺得很高興的?!?/br> 突然,她倒抽了一口氣,忙捂住嘴巴,扼腕道:“瞧我說的這是什么話呀!靖兒,你可千萬莫要把jiejie的話聽進去,也莫要對平原公主起什么心思,此事若是被青王殿下知曉,怕是咱們聶家都要遭殃的!” “大姐害怕青王,我可不怕?!甭櫨笓P起嘴角笑。 聶娉婷心中喜悅更甚,嘴上卻還勸著:“好了好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以后就不要再說了。也是大姐的錯,不該跟你提起平原公主的,你們無緣,就莫要想著了。若是你真想成家立業的話,我便請爹爹為你物色好的妻子人選,燕涼美人無數,一定能找到你心悅的?!?/br> 聶靖只是笑,并未答話,似乎心中另有他想。聶娉婷將他的神色都看在眼底,心喜于自己的計劃沒有落空,一邊又在思考洗清嫌疑的方法。日后事情若是敗露,她可不希望爹爹知道這事兒與自己有關——當然,更不想青王知道。 和沒見過什么世面的聶靖不同,聶娉婷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青王的厲害。能夠隱姓埋名從軍,并一戰成名,迄今屹立不倒的男人,怎么可能會是聶靖這樣連毛都尚未長齊的少年能夠抗衡的呢?假以時日,怕是聶靖成就不下青王,可就目前來看,他們兩人的能力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所以聶娉婷很放心,她根本就不相信聶靖能有本事把賀蓮房弄到手。 退一萬步說,青王不好惹,難道賀蓮房就真是個柔弱且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女子若是狠起來,怕是青王都要甘拜下風的!若是她得知聶靖對她有異樣的心思……聶娉婷想,那就有好戲可瞧了。 她對聶靖這個弟弟感情不深,畢竟聶靖被鴻上大師帶走的時候,她連話都還不會說,若非信陽候嘴邊經常掛念著,她早把這個弟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這么多年來,沒有聶靖,信陽候府也仍然是信陽候府,那么他就是不應該存在的!根本就沒有意義,存在做什么呢? 聶靖坐在床上,將這位jiejie的心思都一一看在眼里。他冷靜得很,完全就是一副無辜至極的模樣,聶娉婷心思百轉千回,根本沒把聶靖當做對手方在眼里,又怎么會去注意到他的城府呢? 大姐以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見賀蓮房么?那未免也太蠢了,主動出手可不是他的風格。他自有辦法,讓聶娉婷主動幫他去見那女子。 聶靖雖然未嘗過男女□□,卻也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少年。俗話說得好,書中自有黃金屋,鴻上大師藏書無數,只消多多讀書,他便能增長許多見識了。后來下山,沿途又實地實踐過。 其實,聶靖真正下山的時間是在一年前,這一年里,他從山上徒步走來燕涼,可謂是煞費苦心。他是個喜歡做好準備的人,在會燕涼之前,勢必會先打探清楚如今朝廷的狀況。也因此,自然對平原公主的大名如雷貫耳。她的仁義醫館遍布天下,恰逢他為病患看診,說來也奇怪,盡是些疑難雜癥,這些病都是仁義醫館里頭的大夫不能診治的。在診出病因開出藥方后,聶靖會指點病患去哪里采藥,然而大多數的病患都不需要,他們都說,仁義醫館無償為窮人抓藥! 所以,自作聰明的聶娉婷以為他是聽了她的敘述才對賀蓮房有興趣的,根本不是。早在下山,從百姓口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到賀蓮房的名號時,他就已經對她很好奇了。 幸好她也沒有令他幻滅。 聶靖對美貌女子的定義不是很清楚。書中經常描寫女子美貌,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在回燕涼的途中,他也曾看過一些戲,那戲中的佳人,個個都貌若天仙,美麗絕倫。雖然聶靖不能夠定義這些詞匯,可在他看見賀蓮房的第一眼,心中便已經用這些詞將她贊美了一番。若這世上當真有絕世的美人,那便是賀蓮房了。 而從其他方面來看,她也并不是一個只有美貌的女子。她聰明、機敏、果敢……可不是隨便一個閨閣女子,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撲上去擋刀的。也不是隨意一個普通女子,都能得到如此崇高的地位,能讓太后對她如此寵愛。若說賀蓮房是個單純天真的女子,聶靖可不信。 看到賀蓮房的第一眼,聶靖就很清楚。這個女子,不過是看起來柔若春風,那些人與她說話時,難道真的看不見她眼底的冷淡疏離嗎? 跟他很像,這也是他為何對她有這樣強烈好感的原因。若是可以,聶靖希望賀蓮房會是那個能在他有生之年都陪伴他的人。不過以他的身體狀況,怕是活不了多少年,但在他活著的時候,他希望身邊的那個人是賀蓮房。 誰不喜歡同類呢? 聶靖也瞧得出來,賀蓮房和自己還是有不同之處的,比如說,她雖然冷淡,卻仍然心懷慈悲——不似自己,毫無慈悲之心,所有的溫和善良都是給冷酷絕情披上的偽裝。她的改變,是來自于那個青王嗎? 強者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能清楚地意識彼此的威脅。聶靖感覺得到,若是當初他再繼續糾纏下去,那青王怕是會動手的,若論武功,他真的只有被人揍死的份兒。想到這里,聶靖便不由得怨恨起上天,為何不肯給他一個健康的身體,師父武功蓋世,哪怕是能學到些皮毛都是好的,偏偏他身子骨差,莫說是皮毛,就連輕功,他都學不了。 上天給予了他聰明絕頂的頭腦,便收回了健康的身體,這讓聶靖很是不甘。 想要的東西就去拿,拿不到的話就去搶,搶也搶不到,便不擇手段的去爭,他相信自己有那個能力。 那邊聶靖聶娉婷姐弟倆心懷鬼胎,這邊賀蓮房也對元宵花會上與聶靖的驚鴻一瞥感到膽戰心驚。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哪怕是初見青王跟信陽候的時候,雖然感受到他們身上強大的威壓,卻從不曾如此心慌。那俊美瘦弱的少年和尚……明明眼底眉梢都是帶笑的,可賀蓮房就是覺得對方不懷好意。聶靖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陽,融化積雪,多少千金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顛倒,唯有賀蓮房覺得毛骨悚然。 就好像在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活生生出現在面前。 青王對聶靖也十分忌憚。身為武將,對危險的東西,天生就很敏感。所以青王再三叮嚀賀蓮房,這些日子不要隨便出門,若是要出門的話,必須有他,或者是北斗七暗衛中的兩個陪著。 賀蓮房很無奈,自打青王回京后,他自己是一個暗衛都不帶了,一股腦兒地全派到她身邊,美曰其名是要保障她的安全?!苡卸辔kU呀?即使沒有青衣衛,她還有一支不下青衣衛的玄衣衛隊呀!再加上天璇跟搖光……賀蓮房真是想不出,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還有人能對她的安全造成威脅,那得是多厲害的高人哪! 不過在見到聶靖后,夫妻倆有志一同地覺得,嗯,還是小心為上。 誰也說不出為何會對那瘦弱的少年心生忌憚,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絕對會跟信陽候府的人保持距離。 除了進宮或是回大學士府,賀蓮房一般是不出門的,直到她收到了燕徽音的飛鴿傳書。信中寥寥數語,并未多言,只說是有要事相商,請賀蓮房過府一敘。恰逢青王進宮與皇上議事,賀蓮房留了字條,便帶著天璇搖光二人出門了。 駕駛馬車的都是青衣衛,可以說賀蓮房的周圍基本上是銅墻鐵壁,莫說是有人想行刺,就是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比起上一次見面,燕徽音愈發憔悴了。他一如以往英俊,但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仍然咳得厲害。不知為何,他總是拒絕賀蓮房說讓陳太醫過府為他調養的提議,似乎他早已決心奔赴死亡,連剩下的那點日子也不想去爭了。 他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修長的身體已經瘦的不像樣子,白色滾邊的袍子簡直像是穿著一副骨架子上。之所以要賀蓮房過府見他,完全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離府了。這個將整個大頌朝的經濟命脈掌握在手中,翻手云覆手雨的男子,一生鐵血手腕,雷厲風行,可最終也敵不過病痛的折磨。 這樣豐神俊朗的人物,偏偏即將英年早逝,如何不令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