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尤其不單行的那個禍,比韓婷婷更加伶牙俐齒、尖酸刻薄。 這種兩個小朋友鬧不和的幼稚事情,韓婷婷最拿手了。況且秦宋也有身為新郎的一系列繁重工作要完成,沒多少時間和徐徐明爭暗斗。時光就在各種的忙亂準備里飛快過去,一眨眼就是婚禮的正日。 因為秦蘊的身體經不得繁瑣cao勞,所以這場辦的隆重而簡單。 接新娘時一列車隊開路,一列隨后封路,然后是迎親車隊,一路低調醒目的長龍般蜿蜒而來。陪同新郎的一共五位男伴,加上秦宋,正是c市赫赫有名的“梁氏六少”。韓婷婷見過其中排行第五的李微然,他是秦宋的表哥,兩家走的極近。 韓家住的是婷婷爸爸單位分配的宿舍,這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頗為陳舊,雖然被婷媽收拾的極干凈,可這六個人清一色的氣質華麗,站在這里面怎么看怎么扎眼。 婷爸一貫不擅長寒暄,見時間快到,就催那還在絮叨的母女倆:“好了,讓她去吧?!?/br> 這話一出口,婷媽的眼淚“刷”就下來了。 韓婷婷挽著mama,小心的給她擦眼淚,“mama,我要走了?!?/br> “婷婷啊,你……要乖啊……”婷媽嗡著鼻子叮囑,“要乖??!”不知說什么好,她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韓婷婷點頭,“你也要乖啊mama,不要再接穿珠子的活回來了,你眼睛不好,要多休息?!辨脣屩秉c頭,泣不成聲。她又轉向婷爸:“爸爸,你也要多休息,查案子的時候別太拼命了?!?/br> “你這孩子!這說的什么話!”對自己的刑警工作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熱愛的婷爸,條件反射的板起了臉??赊D念一想到今天是女兒出嫁的日子,他又緩和下來,“……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婷婷,你嫁過去了以后,就是人家的兒媳婦了,你要時刻遵守秦宋家的規矩,知道嗎?” 婷爸一生嚴肅守禮,能對女兒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感性了。 韓婷婷默默的點頭。 秦宋一直按捺著不耐煩,在旁冷眼旁觀這一幕,這時終于不堪五個哥哥的眼神壓迫,不情不愿的出場,勉強的向二老表心意:“爸、媽,我會照顧好……婷婷的,你們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背上一陣又一陣的寒。 婷爸極有軍人風范的與他握了握手,秦宋以為他要鄭重的叮囑自己別欺負他家寶貝女兒,誰知婷爸竟然剛正不阿的對他說:“秦宋,以后婷婷有不對的地方,你盡管糾正她!” 秦宋樂了,咧著嘴點頭,干脆的答應:“哎!” 一屋子的人除了婷爸婷媽,俱都別過臉去嘆了口氣。 ** 因為并不是真心出嫁,事實上除了緊張,韓婷婷并沒有其他新娘該有的激動情緒。告別時婷媽哭的眼睛都腫了,連鐵血婷爸也是微微哽咽,她卻一絲傷感也不覺得。 可是出了門上了婚車,車緩緩往前,往后看,身后的爸爸扶著mama,身影在風里漸漸變遠,韓婷婷忽然的鼻子一酸,酸到疼痛起來。 雖然走到今天這地步,是被他們逼著的,可她還是那么那么的愛他們。全世界只有這兩個人,是始終如一的、毫無條件的、比任何人都更深更深的,愛著她。 爸爸mama,對不起。 “哎……”秦宋剛剛放松下來倒向后座,忽然就發現身邊的小土饅頭正在落淚,那眼淚啪嗒啪嗒打在她的白色蕾絲花紋手套上,來不及滲入的淚水滾落她蓬松的婚紗裙擺,他頓時怔在那里。 “咳……”秦宋清了清嗓子,副駕駛位上的司徒徐徐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然后丟了個白眼過來,接著竟然就完全的無視了他。秦宋無奈,拆下自己西裝上袋里的方手絹,閉著眼往韓婷婷面前一遞。 韓婷婷越想越傷心,這一年來從未與誰說過的委屈,這一年之前那么漫長的隱秘心事,這一去之后永遠背負著的婚姻記錄,這時通通在她心頭翻滾著。而父母剛剛在風中相扶著的畫面,像是對她以前那些癡妄的定格總結,讓她心如刀割。 眼淚成串的掉下,雙層的假睫毛微微翹著,像把小扇子似的扇啊扇啊扇,扇的秦宋手足無措。 “喂!”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你別哭了!” “別哭了!” “別哭了啊……” “你別哭了行嗎……” “好啦……”秦宋垮著臉,伸手把帕子往她臉上掩去,笨拙的給她擦眼淚,“別哭了……別哭了別哭了……”他伸手試探性的拍拍她,似乎有效果,再試著把她攬過來靠在自己身上,秦宋笨手笨腳的拍著她安慰。 小時候父母常常把哭鬧的我們抱在懷里輕輕的拍,等到長大以后,我們也許不再需要,可是每當疼痛、難過、無助的時候,假使能有個人能把我們攬進懷里,輕而柔的拍,孩子一樣的哄,還是會讓我們覺得安心與溫暖。 司徒徐徐從后視鏡里把后座上的一幕全都收入眼底。傳說中臭拽sao包不懂禮貌的男人,摟著哭花了臉的閨蜜,弱智一樣的拍她,那臉上慌亂的表情雖然很幼稚,但也不失可愛。 不是說因為父親重病才勉強結的婚嗎?還暗中約定一年后離婚……司徒徐徐移過眼神看向窗外風景,離婚?呵,大家走著瞧嘍~ ** 婚禮的重頭戲是婚宴。宴前自家人聚在一起,送見面禮、叫人、正式過門。然后秦蘊就要去休息了,剩下的場面要靠秦宋一個人獨自撐,畢竟他是秦氏唯一的接班人,再不情愿也得站出來。 張璞玉送給韓婷婷一只貴妃鐲,有一段陽綠色的水頭,棉絮極少,是極難得的上好老坑玻璃種。 “這是我嫁過來的時候,我婆婆給我的,現在我交給你?!睆堣庇裥Σ[瞇的給她戴上,端詳了一番,“恩……樣式土氣了點,婷婷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就收起來吧,以后給你兒媳婦戴好了!” 咳咳咳……秦蘊又開始咳嗽…… “阿宋,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張璞玉的注意力轉移到兒子白色西裝禮服的左肩上有一塊黑,“你怎么把禮服都弄臟了!”張璞言很不高興的叫起來。秦蘊也皺了眉頭。 秦宋瞇眼掃了眼身邊那個人,她倒已經補妝完畢,穿著純白無暇的婚紗,頂著手工定制的鉆石皇冠,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還敢嘲笑他!秦宋倒抽一口涼氣,瞪著韓婷婷臉上那慫慫的笑容,驚怒不已——這、這這這只沒良心的小土饅頭! 韓婷婷很抱歉的對秦宋笑了笑,卻意外的被回禮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她垂下頭,不敢再去看他。 小土饅頭徹底的無視他了……秦宋暗自咽下一口血,心里暗暗發誓,等到結婚以后,一定不讓她過好日子!折磨她!折磨她折磨她! ** 對秦宋的歉意,韓婷婷一直保持到進洞房。 期間她換了八套衣服,八個發型,六雙平均高度為十厘米的高跟鞋,進酒店特意準備的新房時,是司徒徐徐和紀南攙著癱軟的她進門的。 在比她整個家都大的浴室里待了一個多小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韓婷婷總算洗干凈了頭上各種發膠和身上那些為了防走光而貼的膠紙等等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頂著被蒸汽蒸的火紅的臉,穿著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從里間走出來。 浴室的門挨著房間門,她出來一抬頭,秦宋就已經站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