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朕要是不相信你的話,你以為你現在能走進何府?朕早就讓人把你拖入大理寺了?!蔽业溃骸靶液秒藿袢障肽钗腻鷣砗胃纯此?,要不然你也碰不上朕,估計你一進京城就被人跟蹤了?!弊罱┏谴箝T的主事也開始倒向劉國公一派了,在京城守衛的士兵們看見一個酷似八王爺的人還不快點上報。 “對哦,”小八恍然大悟,他回京就是專門找何文言問一些事情的,可沒想到自己被人彈劾與何家人造反,現在門口肯定有人守著了,想到這里,小八立刻抓著我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說道:“皇兄,怎……怎么辦?我沒想著造反,我來何府……來何府是為了幫何文武送家書的?!毙“诉@慌撒得也太牽強了,一王爺千里迢迢回京后第一件事是幫人送家書?誰信??! 我也不拆穿他的謊言,他為什么回京第一件事是來何府,現在也沒時間過問,回頭再追究,何文言應該快被人找回來了。于是我大致上將劉國公劉仁如何在金鑾殿煽動他的黨羽以及中立派彈劾他,以及母后如何保住他統統告訴了小八,接著我語重心長道:“小八,朕是皇帝,朕就算想保住你也不能做得太明顯,本來朕已經依照母后的意思將把把你召回京城的詔書壓下,可你自己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了,以后無亂發生什么事,你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啊?!?/br> “那我該怎么辦?”小八問道,他被人彈劾,肯定是離不了京城了。 我出主意說道:“為今之計只有母后能保住你,你現在立刻回宮,到母后那里尋求庇佑,”我繼續囑咐道:“別讓母后知道你來過何府,而且你與何文武的關系在朝堂上已經被人傳遍了,但那畢竟是謠言,要是有人問起,你必須一口否定?!?/br> 我想了想,小八現在要離開何府,可他八成已經被跟蹤了,指不定有人守著大門口呢,要是小八現在走出去不是讓人抓個現行,我轉身朝何文柳道:“文妃,你幫小八找一套衣服,讓他換上,再讓小綠子帶著他走那個‘秘密通道’離開何府?!?/br> 小八一看何文柳在旁邊,突然想到,這事不問何文言問何文柳也行啊,于是趁著內監幫他找衣服的時候,裝作不經意間問道:“文妃娘娘,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黃坤的人?”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小八怎么會認識黃坤?接著就看向何文柳,而何文柳也被小八的突然一問驚了一下,何文柳悄悄的看向我,發現我正盯著他看,立刻收回的視線,就跟做賊似的,期期艾艾道:“我……他好像是…是我家的一位遠房親戚,有…有什么問題嗎?” 小八聽完何文柳的回答,默不作聲,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卻聽我說道:“黃坤這個人朕倒是有印象,今年你皇兄瑞王覲見,帶了個謀士,就是黃坤,他以前是何文武手下的將領,小八,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我就這么一問,我也忘了從哪里聽說他的了?!毙“藵M不在乎的回答道,剛好小太監給小八找到一套衣服,他就拿著衣服到里屋去換了,接著就跟著小綠子從“秘密通道”離開何府返回宮中去了。 我知道小八剛才說了謊,當我說起黃坤是何文武手下將領的時候,小八雙眼的瞳孔突然放大,雖然很快的就恢復自然,但仍舊沒逃脫我的眼睛。我是看著小八長大的,對他的小動作實在太了解了,平時別看他嘻嘻哈哈樂天派的樣子,有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很清楚,剛才他瞳孔放大,說明我敘述的事情很明顯觸動了他的底線。 第74章 何府往事 小八走后,我看著何文柳擅長下棋,而且師承百竹老人,立刻來了興致,我一向自我感覺棋藝還算不錯,于是我硬是拉著何文柳,要他陪我殺兩局。 何文柳拗不過我的性子,只好吩咐小綠子去書房把他的棋盤拿道主屋來,主屋的里間有個小茶室,我與何文柳個自坐在茶室茶桌的一側,將茶具拿開,擺好棋盤,下起棋來了。 何文柳下棋的時候并不安靜,偶爾會說說我的棋藝,問我最近在宮中的生活,還跟我說起他今日偷跑出去在京城街上的所見所聞,我也一一作答,跟他閑聊,我發現在下棋時候的何文柳在不經意間會跟我談論很多東西,不像平時都是我在說,他在聽,圍棋似乎是我們之間交流的媒介了。 何文柳下得很從容,一盤棋下來,我輸了兩個子,但我總覺得何文柳沒有用實力,他有故意讓著我的嫌疑,我有些郁悶的說道:“你都讓著朕了,還不讓到底,讓朕贏了多好,還非得贏朕兩個子?!?/br> “厄……你能看出來我讓著你了?”何文柳有些訕訕得看著我,不好意思嘟囔道:“我這不是不想打擊你自信嘛?!?/br> 打擊我自信?這話也太傷人了吧,從古至今,很多的政治策略,行兵打仗的戰略都是從下棋中得到體會,所以大同的皇子們從小不管喜不喜歡,都會有棋師傅教其下棋,而我也是從小這么被教育長大的,我的棋藝在我的兄弟們中算得上是最好的了,連棋師傅對我都贊不絕口,怎么輪到何文柳下棋還得讓著我??? “那你覺得朕贏你的幾率大嗎?”我問道。 何文柳不語,只是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我再度郁悶了,就是不信這個邪,將棋盤上的棋子邊收回邊道:“咱們再下一局,你這次別讓朕了?!?/br> “那……那好吧?!焙挝牧f著,也和我一起將棋子收回,開始與我殺第二局。 到第二局時,何文柳是聽從了我的話,一點水都沒放,他執黑子,從一開始每一步都認真思考,走得小心翼翼卻步步逼緊,雖然我也小心應對,但明顯他占了上風,很快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我便無子可下了,很明顯的慘敗,徹徹底底的輸了。都說一個人的棋風與他的性格有關,可何文柳一直都是給我以云淡清風的感覺,可他拿出真水平跟我下棋,每一步都咄咄逼人,絲毫不肯松懈,讓我無路可走,三兩下就把我解決了。 我嘆了口氣,自嘲道:“原來朕的棋藝這么差啊,都不敢數輸了多少了子了?!?/br> “也不是很差,算是中等偏上吧?!焙挝牧攵紱]想就給了我中肯的評價,可剛一說出口,就意識到不對勁了,這哪有直接評價皇帝的下棋水平的,就算皇帝棋真下得不怎么樣,也得婉轉點啊,何文柳趕緊解釋道:“我…我的意思是,皇上您日理萬機的,很久沒下棋了,就生疏了,而且……”何文柳著急的都說不下去了,就怕自己剛才說錯話惹怒到我。 我看何文柳焦躁辯駁的樣子,笑了笑,這話要是從其他人嘴里說出,我還真會懷恨在心,因為說我這個皇帝棋藝一般,這不變相的說明先皇對眾皇子的教育不成功嘛,這要是說不好,可是治重罪的,可對于何文柳,我只是拍拍他的手,笑道:“別解釋了,朕知道下不過你,以后陪朕多下幾盤棋,幫朕把棋藝提高了就成?!?/br> “恩?!焙挝牧箘诺狞c頭,跟搗蒜似的。 接著我與何文柳開始殺第三盤棋,何文柳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棋風又變得從容起來,偶爾讓我幾個棋子,或者當我走完一步棋時,他給我指導一番,告訴我這步怎樣走會更好,我不得不承認,何文柳不愧是跟百竹老人那種仙人下過一年棋的人,因為他的確是心思通透,縱觀整個棋局。 當我剛下得有些興起時,突然有三五個人沖了進來,一副問罪的樣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美婦,保養的不錯,身穿一身華服,似乎是剛從聚會中回來的樣子,那位夫人的身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長得水靈靈的,畫著精致的妝容,她們身后跟著幾個丫鬟婆子,應該是給那個夫人小姐隨身伺候的。 那夫人一進屋子,看見整個屋子里就何文柳跟我兩個人,而且我們還很愜意的坐在茶桌上對弈,婦人不知怎么的,指著何文柳聲音有些尖酸道:“文柳!你在做什么?和一個陌生男子在房里私會?就算你男子,可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不懂得要避嫌嗎?” 陌生男子?私會?避嫌?我看了看四周,貌似那個陌生男子跟私會對象都指的是我,我挑了挑眉,這都是什么事啊,心里有些不爽了,我多少也能猜出何文柳以前在何府的日子并不好過,可現在好歹也是孟獲圣寵了,怎么還有人對他說話如此不客氣? 何文柳臉色也不太好看了,連忙站起身說道:“大嫂,您…您別誤會,他不是什么陌生男子,他是…” “我知道,是八王爺嘛,”被何文柳稱作是大嫂的人正是何文言的正妻黃氏,那黃氏聽了何文柳的話后,語氣更加的惡劣了,用怪罪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一心不管外面的事,但是現在滿城都說咱們何家跟八王爺聯手要造反,你大哥為此忙里忙外,你倒好,直接讓人進了門,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何家你才高興???!” 何文言的正妻黃氏,據說是個做金器的皇商家女兒,與何文言從小定親,當年何家三兄弟的雙親去世時何文言剛二十出頭,底下還有一個十來歲的何文武和一個兩歲多的何文柳,何文言當時就懵了,因為他一直都是考取功名走仕途之路,雖然年輕可也官居三品,可他對宅內之事一竅不通,所以他急需要個女主人,為此在雙親去世的百日之內(要不然要守三年孝),就把未婚妻黃氏娶進家門,那黃氏本以為何文言高堂不在,自己會在何府的日子過得很滋潤,可沒想到還有兩個拖油瓶,作為皇商之女的黃氏,覺得自己吃了虧,這剛進門就幫別人養孩子,自然對何文武跟何文柳沒什么好臉色。何文武是個直腸子的人,他看不慣黃氏每日背著大哥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于是年僅十三歲便參軍走了,于是何府就留下了何文柳一人。 何文言作為何府當家人,一直貫徹著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他看著何文柳有自己的院子住,有小廝伺候著,每月黃氏分發的月例也沒少,就覺得何文柳過得還算不錯,所以何文柳在何府宅子里的事情很少過問,最多也就是督促督促何文柳的學業上的事??牲S氏對何文柳是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另一套,她冷嘲熱諷的對象從十三歲的何文武變成了三歲的何文柳,可那時何文柳很小,什么都不懂,一直都覺得長兄如父長嫂如母的,所以無論黃氏說得有多難聽也都閉嘴受著,而且哪個奴才不是見風使舵的,為了討好當家主母,何府的下人們對何文柳的態度也就越發的冷淡起來,我想何文柳羸弱的性子,就是這樣在何府里被磨成的。 在我的回憶里,我對何文言的發妻黃氏的印象并不好,上一世我為了扳倒何家,自然對何府的人物關系做了個調查,何文言為人死板正直,秉承著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理念,哪怕是成婚七年黃氏一無所出也沒將其休棄,兩人過得相敬如賓,黃氏一直怕有人搶自己的主母位置,所以就算自己生不出兒子,也不給何文言娶側室,也就往何文言房里送了兩個通房丫頭,直到成婚七年后,怕被休棄,才不得不從牙婆手里給何文言買了個妾氏白氏,其實當時以何文言官居高位,完全可以娶個大臣家或者書香門第的庶出女兒為妾的,還專門有人去給何文言說媒,全部被黃氏給擋了回去,后來在他們成婚八年的時候,黃氏才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可生下來卻是個女兒,那女兒好像是叫何曉珂,再過了幾年,那個妾氏白氏才給何文言生了個兒子,那個兒子剛生下來就被黃氏抱走,任憑白氏怎么求黃氏也不讓她跟孩子見面,后來還打算找個牙婆將白氏賣了,虧是何文言及時發現,跟黃氏大吵一架,怎么說白氏也是他的妾,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還給自己生個兒子,怎么能說賣就賣???最后白氏還是留在了何府。被養在黃氏膝下的白氏的兒子日子過得并不好,何文言因為忙于政務,疏于管教,黃氏更是對他不聞不問,一直到最后他都是碌碌無為。 又過了好幾年,直到我以何文言因不愿我增加稅收而對我出言不遜為由,將何文言罷官免職,連帶著以何文言為首的右丞相勢力被我逐個問罪,要么被貶要么免職,何氏一族就此在朝堂上銷聲匿跡了。俗話說墻倒眾人推,何文言剛被免職,他的后院就起火了,黃氏見自己的夫家已經完了,長子罷官,次子遠走邊疆,三子冷落后宮,還連累自己女兒的丈夫也被貶官,覺得自己呆在何家也沒什么意思,于是就結合娘家的勢力,硬是要跟何文言和離,何文言本來在仕途上剛受完打擊,正需要安慰的時候,自己的發妻還要在背后插自己一刀,為此何文言一病不起,被逼無奈之下,只好簽了合離書。黃氏因為之前一直被何文言信任,所以錢財方面也是由她所管,黃氏臨走前不僅帶走的自己的嫁妝,而且她還把何府幾乎所有的財產一掃而空,給何文言留了個空殼子,最后在何文言臨死之前,一直在他身邊衣不解帶照顧著,喂湯喂藥的人卻是他從未注意的小妾白氏。 我看了一眼黃氏,貴婦人的打扮,何文言肯定沒少虧待過她,我承認上一世我是有心要滅掉何家,但是給何文言最后一擊的卻是他這個守在自己身邊二十多年的發妻! 此時何文柳被自己大嫂罵得都愣住了,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他知道現在可不是什么生氣的時候,明顯的就是他大嫂會錯意認錯人了,眼前這位陌生男子可不是什么八王爺而是當今圣上??!何文柳連忙連忙走上前,道:“大嫂,你別再說了,你誤會了,他不是八王爺,他是……” 又不等何文柳把話說完,站在黃氏身邊,何家嫡出大小姐何曉珂硬是擋在黃氏身前,不讓何文柳靠近,還一臉的不可置信說道:“三叔,要是這位男子不是八王爺的話,難道還是你的情郎?你也太不知羞恥了,你明明是皇上的妃子,怎么還能跟別的男子共處一室呢?” 何文柳是男人又不是女人,為何不能跟別的男子共處一室?!還說我是情郎,我是真心發火了,真想恨鐵不成鋼的敲敲何文柳的腦袋,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這還能忍得了? 何曉珂很討厭何文柳,因為她覺得她不能入宮為妃,都是何文柳的錯。何曉珂作為右丞相何文言的嫡女,必然是才情兼備,長相甜美,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還沒及笄的時候,就有人登門造訪說親,而且后來說親的人越來越多,何曉珂心高氣傲,誰都看不上。直到有一次宮里的寵妃婉妃賈婉茹回娘家賈府小住,作為貴婦人的黃氏自然是要帶著自己的女兒去探望的,雖然兩府在朝堂上為政敵,但是表面上還是要做足功夫。當何曉珂第一次見到賈婉茹的時候,就被她的迎接排場給怔住了,那么多人捧著,那么多人給她行禮,那么多人供她使喚,賈婉茹所穿的宮服,頭上所戴的步搖發飾,都是何曉珂所向往的。后來賈婉茹回宮,何曉珂偷偷溜出府去觀望,就跟游街似的,賈婉茹坐著二十四人所抬的轎子里,那轎子用半透明的紗絲圍著,轎子左右各跟著二十個內監,所以百姓都給賈婉茹讓道,還不停的朝轎子張望著,想一睹皇帝寵妃的風采,從那時起,何曉珂就想入宮為妃。 何曉珂知道自己的三叔何文柳早年也入宮,現在也是皇帝的寵妃之一,受寵程度略比婉妃低一點,想到這里,何曉珂對何文柳又是一陣鄙視,她覺得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蓋過賈婉茹的風頭。何曉珂讓自己的母親黃氏推掉所有求親的人,明確的告訴黃氏自己想入宮為妃,黃氏一想也是,自己的女兒人美又有文采皇帝不可能不喜歡的,十分贊同自己女兒的說法。何文言知道后根本不同意,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三弟現在雖然是寵妃,但是進宮的前五年日子過得十分凄慘,就算現在受寵,八成也是看在他們何家的份上,所以何文言還是想自己的女兒嫁個忠厚老實的人安安穩穩過日子是最好的了。 很可惜,黃氏跟何曉珂都是頭發長見識短的人,不懂得何文言的苦心,去年宮里再次采選秀女,黃氏很積極的給何曉珂報了名,何文言知道的時候何曉珂都作為八十名候選秀女去京城郊區居住了,黃氏在一旁不停的跟何文言說,何文柳入宮快十年了,現在是寵妃不代表以后是,等皇帝的新鮮感過了,他們何府在后宮里就沒有人了,而自己的女兒聰明伶俐,肯定能入得了皇帝的眼,說不定還能當皇后呢。接著黃氏又自認為是拉下老臉,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進宮,去找了何文柳,要知道何文柳在入宮前黃氏就已經是誥命夫人了,但她從來沒有主動去給何文柳請安過。黃氏一進青鸞殿,看見何文柳所享受的待遇,她認為這一切都應該是她女兒的,只要她女兒進宮為妃,日子過得一定比何文柳好! 無事不登三寶殿,黃氏的到來著實讓何文柳嚇了一跳,但還是接待了她,黃氏還以為此時的何文柳還是那個在何府里任人拿捏的三公子,說話絲毫不客氣,一點都不帶婉轉絲毫的告訴何文柳,她女兒何文柳的侄女何曉珂也是候選秀女,讓何文柳在我這個皇帝耳邊多說說好話,務必讓她的女兒選上,還說只要何曉珂能選上,一定就能得到皇帝的寵愛,到時候她女兒也會多照顧照顧何文柳的。何文柳無法,他告訴黃氏,他已經推掉了選秀女的準備工作,所以秀女之事他插不上手,何文柳只能跟黃氏保證,只要何曉珂能入得了后宮,他以后萬事都會照顧著點的。黃氏一聽這話,氣都不打一處來,當場就發作了,指責何文柳不會辦事,不懂得攬權,然后甩著頭發就走了。 何文柳覺得自己被大嫂說說也就算了,可一直站在旁邊伺候的新月早就忍不住了,她看著黃氏趾高氣昂的樣子,真想沖上去扇她兩巴掌,但看自己的主子都沒發話,所以只好忍著。接著新月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的主子可不能這么被欺負了,第二日就跑到我面前跟我告狀,把之前黃氏找何文柳的事全部跟我說了。我一聽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何曉珂入宮,何曉珂要是入宮的話,一定會踩著何文柳上位的,這是我不想看見的,能代表何家的妃嬪有何文柳一人就足夠了。因此在選秀女當天,賈婉茹跟何文柳先是一起出現了,作為秀女的何曉珂站在長亭殿外,看著自己的三叔,心里一陣詫異跟妒恨,沒想到在何府里被當做隱形人何文柳居然會跟自己羨慕的婉妃賈婉茹平起平坐。后來我這個皇帝來了后,就開始選秀女了,當何曉珂走上前來,給我們行禮,開始簡單的自我介紹后,我還不等賈婉茹象征性的問何曉珂幾個問題,直接讓萬福將她的名字從名冊上劃去,站在殿前的何曉珂臉立刻僵硬在一起,她一直以為憑借自己的美貌與才學必然能得到我這個皇帝的青睞,可沒想到自己卻落選了! 落選后的何曉珂回到何府,怎么也想不通皇上怎么就沒看上自己,他突然想到在選取的當天她那三叔何文柳不也在現場?他明明告訴黃氏他不能參與秀女之事,怎么后來又出現了?何曉珂覺得一定是何文柳在背后搞的鬼。又過了些時日,皇帝居然冊立皇后了,而那個皇后是新晉佳人中一位叫周陵的公子,相傳皇帝對周陵二見鐘情,不在乎周陵出身低下,排除萬難立他為后,何曉珂聽得是又羨慕又嫉妒,從而更加記恨何文柳了,她覺得如果不是何文柳在后面給她使絆子,讓她入不了宮,那皇后的位子哪輪得到周陵來坐,后位一定是屬于她何曉珂的! 這次何文柳回何府小住本不是他的意愿,就隨便收拾了點東西,帶著幾個內監坐著馬車就回來了,黃氏和何曉珂見何文柳回來得這么寒酸,再加上之前選秀女的事情,所以對何文柳的態度冷冰到了極點,何文柳倒是無所謂,他覺得在何府小住半個月就能回宮,只盼著日子能快點過。 第75章 賜婚 對于黃氏跟何曉珂的指責,何文柳著實是生氣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本來想好好解釋的,卻被她們胡攪蠻纏蓋了一堆罪名。 我也站起身走下來,冰冷說道:“你們一口一個文柳,一口一個三叔,難道不知道他已經是入宮為妃了嗎?一進門就大呼小叫,不懂得給娘娘請安?” 那黃氏剛才已從何文柳口中得知我不是八王爺,自然有恃無恐反而洋洋得意道:“就算他是文妃娘娘又能怎樣?論親戚關系,我乃是他的長嫂,自然以我為大,論君臣關系,我是一品誥命夫人,文柳只是側一品的妃子,我的品級比他高,哪里有我給他請安的道理?!?/br> 反了,真的是反了,打從我庇佑何文柳開始,何時讓他受過這種委屈,我忍下心里的怒火,繼續問道:“文妃好歹入得了皇上的眼,為皇上生兒育女,皇上寵他還來不及,你這么說他,就不怕皇上怪罪?” 我話一說出口,何文柳愣了愣,趕緊安撫黃氏道:“大嫂,你別再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皇上啊?!焙挝牧牢一鹆?,他怕我遷怒于整個何府,又跟我解釋道:“您別生氣啊,我大嫂沒有惡意的,就是說話直了點,咱們不計較了好不好?!?/br> 不知道是不是黃氏從來就沒將何文柳放在眼里的原因,似乎沒聽見剛才何文柳安撫的話,何文柳都說了我是皇帝了,可那黃氏偏偏得理不饒人道:“皇上怪罪我什么?如果皇上知道他的文妃在回家小住時居然在自己院子里藏男人,皇上還會寵他嗎?他應該慶幸,這事是被我碰上了,我還能幫他瞞著呢?!秉S氏的意思是說自己在幫何文柳藏野男人了?何文柳聽見黃氏這么說,真恨不得干脆暈過去算了,看著何文柳搖搖欲墜的身子骨,估計是受不了自己嫂子的打擊了,我朝著門口杵著的小綠子說道:“還愣著干嘛?不快點扶著你主子坐下?” “是?!毙【G子說著,立刻沖進屋子里,扶著何文柳朝主屋的椅子前走去。 與黃氏站在一起的何曉珂的臉色卻漸漸難看起來,黃氏身為一品誥命夫人,的確是可以出入皇宮,但一般的都是去參加太后舉行的京城貴婦人之間的宴會,那種宴會我從來都是沒興趣的,所以黃氏沒見過我,只見過我母后,而何曉珂不同,她曾經當過秀女入過宮,在殿前瞻仰過龍顏,本來就覺得我有些面善,又聽到剛才何文柳那么說,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黃氏就出言不遜對我說出混賬話來,何曉珂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子不是什么八王爺,而是當今圣上! 想到這里,何曉珂立刻跪在地上,本來就嬌美的臉龐又流露出一種柔弱之美,給我磕了個頭,說道:“皇上,您是皇上對吧,您別生氣,我娘她只是關心文妃娘娘,為文妃娘娘的清譽著想,只是話語之間尖銳了些,她沒什么惡意的?!?/br> 皇上?黃氏呆住了,怎么會是皇上?之前她在朋友家參加聚會,小廝不是說是八王爺來訪,讓自己趕快回去嗎?一回到府里,就聽下人說何文柳已經讓人將八王爺請了進去,黃氏聽了就來氣,覺得何文柳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怎么還能管何府里的事物,于是就帶著一群丫鬟婆子來何文柳院子里興師問罪了,可誰知到何府來訪的人不是八王爺居然是皇帝?!黃氏想到這里心里把給自己通傳的小廝罵了幾百遍了。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曉珂,問道:“你認識朕?” “是的,民女曾經入宮當過候選秀女,所以瞻仰過龍顏?!焙螘早嬲f著,趕緊拉了拉黃氏的袖子,一副懇求的樣子小聲說道:“娘,快點給皇上認個錯,皇上是個明事理的人,定是不會難為你的?!边@就給我把高帽子戴上了,要是我難為黃氏,豈不是就不明事理了? 那黃氏立刻蹭的一下跪在地上,身后的丫鬟婆子也都齊刷刷的跪下,那黃氏惶恐說道:“民婦不知道是皇上您來了,剛才說話多有得罪,還請您見諒,”接著黃氏又開口道:“這院子里的伺候的人也不懂得給民婦通傳一下,讓民婦沖撞了皇上,請皇上恕罪?!秉S氏三兩句話就把關系撇清了,她言語之間的意思向我表達,是因為沒人告訴她皇帝在里面,她才會說出那些話來的。 站在何文柳身邊的小綠子一聽就不樂意了,怎么把臟水往自己身上潑啊,小綠子趕緊也跪在地上,跟我辯解說道:“皇上,奴才不是故意不通傳的,是因為剛才奴才在門口看見何夫人帶著一群人興師動眾來勢洶洶的往院子里闖,把奴才嚇著了?;噬?,您也知道,奴才從小就跟在文妃娘娘身邊伺候著,來找文妃娘娘的人都是笑臉相迎的,哪見過何夫人這種架勢,等奴才反應過來的時候,何夫人已經帶人沖進來了?!毙【G子是何許人也,就是人精一個,一下子就把罪狀打回黃氏那里去了。 那何曉珂接著就朝何文柳跪著走去,來到何文柳腳邊,拉著何文柳的裙擺,眼淚說下來就下來了,一點都不含糊,哭著哀求道:“三叔,文妃娘娘,我求求你,你讓皇上別治我娘的罪,你怎么說也是我娘一手帶大的,你一直都那么善良,不會跟我娘計較的對不對?”何曉珂一副孝女的樣子不停的哭著喊著讓何文柳饒恕黃氏,這不知道事情經過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是何文柳在欺負人家何曉珂呢。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何文柳,何文柳一聲不吭的坐在那里,仍憑何曉珂哭著哀求,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我這是看出了,何文柳心里是真心記恨黃氏,要是換做別人這么眼淚婆娑的求著他,他早就心軟了。 何曉珂也知道何文柳必然不會幫忙,以前何文柳在何府里過得什么日子她怎會不知,可她就這么求著何文柳,這樣就會讓我這個皇帝覺得何文柳鐵石心腸,順便還能凸顯出自己這個孝女??蓪m里妃嬪爭寵的招數可比她高明得多,何曉珂的心思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我偏偏就像看戲一樣看著何曉珂如何哭求何文柳。 這時又有一個人帶著幾個小廝進了屋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何府當家人何文言。何文言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其子女兒外帶丫鬟婆子跪在地上,何文柳正襟危坐在一旁一聲不吭,而在主屋中央站得居然是我這個皇帝?! 何文言頓時傻了眼,這都是怎么回事?小廝不是說是八王爺李暮冰嗎?何文言一回府就聽說自己的弟弟何文柳將八王爺請進府了,嚇得何文言帶著小廝趕緊趕往何文柳的院子,心里想著一堆說辭,怎么把八王爺請出去,可一看,何文柳請進門的不是什么八王爺而是皇上,何文言就二丈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何文言連忙給我行了禮,組織好了語言,道:“皇上怎么今日突然光臨寒舍了?不先給微臣說一聲,微臣都沒怎么招待您的?!?/br> “不用,”我拜拜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今兒個朕只是一時興起,本來朕的文妃前幾日回府小住,這不走不知道,文妃離開的時間一長,朕心里想念得很,就來你這里看看他?!?/br> 我話說的清清淡淡,可底下聽著的人卻炸開了鍋,尤其是黃氏,她只是知道何文柳被皇帝惦念上了,可沒想到何文柳居然這么受寵,讓皇帝專門出宮來看望他,一想到自己是怎么對待何文柳的,黃氏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后悔怎么沒對何文柳好點。 何文言道:“拙荊只是個婦道人家,要是做了什么冒犯龍威的事,還請皇上見諒?!?/br> 何文言是在為自己的妻子求情呢,我也賣他這個面子,對跪在屋子里的人道:“都起來吧?!?/br> 所有人都起身后,我道:“何丞相,不向朕介紹一下你的家人嗎?” 何文言趕緊跟將黃氏和何曉珂拉到我面前,道:“這是微臣的拙荊,黃氏,還有朕的小女何曉珂?!?/br> 我突然想到,黃坤也姓黃,還是何府的遠方親戚,小八來何府也是為了找何文言問黃坤的事,于是我張口就問道:“朕記得今年年初,瑞王身邊的謀士黃坤曾經到訪過何府,不知黃坤與你們是什么關系?” 我問完后,何文言跟黃氏都有些沉默,他們不懂我這個皇帝突然問這個人有何用意,就怕又說錯話惹惱了我,何文言本想著揀些好聽的給我說,卻被何曉珂搶了先,何曉珂道:“黃坤哥哥是我娘的表親,算是黃家的一個分支,后來黃坤哥哥父母不在了,就寄養在了何府,”接著何曉珂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對了,黃坤哥哥小時候可喜歡三叔了,還想娶三叔為男妻來著,可三叔不愿意,跟著就入宮為妃了,今年黃坤哥哥來我們何府還又專門問起三叔呢?!?/br> “混賬!你給我閉嘴!”何文言聽何曉珂這么沒大沒小把不該說的也全都說了,何文柳因為不喜黃氏的關系,就算跟黃坤關系再好中間始終都有隔膜,后來黃坤想娶何文柳為男妻,何文柳自然不愿意了。 何文柳一直低著頭,看都不敢看著我,何曉珂看著何文柳心虛的樣子,心里高興極了,她覺得何文柳所受的寵愛本來就應該是屬于她的,她被何文柳弄得入不了宮,自然也不會讓何文柳好過。 我冷眼看著何曉珂,這么明顯的挑撥,難道她就如此想置何文柳于死地嗎?我冷哼了一聲,現在是在何府,又不是在宮里,我壓根就不用裝作聽不懂或者想方設法的幫何文柳開脫,我問道:“你怎么知道黃坤的事情那么多?” 何曉珂見我主動找她搭話,十分受寵若驚,柔聲說道:“黃坤哥哥也算是民女的遠房表哥,民女自是知道很多黃坤哥哥的事情了?!焙螘早嬗X得現在是個機會,她要盡量討好我這個皇帝。 我點了點頭,接著又問何文言:“何丞相,你女兒今年多大了?” 何文言回答:“回皇上,小女今年十六了?!?/br> “也該到出嫁的年齡了?!蔽胰粲兴嫉恼f道:“回頭朕就給你女兒賜婚,看著你女兒這么關心黃坤的樣子,朕記得黃坤也尚未娶妻,干脆就把她賜婚給黃坤好了,也算是還了她的心愿?!?/br> 何曉珂聽了我的決定后,臉色都白了,怎么會這樣?不應該是皇帝因為黃坤的事情而遷怒于何文柳,怎么現在變成她要嫁給黃坤?嫁到藩地淮南?不!她不要! “這…”何文言當然不愿意了,京城官員不能與藩地的人過往密切,否則會被看做是謀反的,而且要是跟瑞王手下的人聯姻,以后不就讓人以為他跟瑞王時一伙的了?黃坤人雖好,可心一直系在何文柳身上,自己女兒嫁過去能有好日子嗎? “放心,這是朕的賜婚,跟你們何府沒什么關系?!蔽規秃挝难越鉀Q他心里所擔憂的問題:“朕會賜給你女兒豐厚的嫁妝的,而且黃坤那人朕見過,雖然是武將出身,但也談吐不凡,風度翩翩,想必以后也會有一番作為的,你女兒嫁過去,他一定會好好待她的?!?/br> 我這么一解說,何文言想想也是,既然是皇上賜婚,別人也不會覺得自己跟瑞王時同盟,黃坤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除了心里總是癡情于何文柳外,人真的是好得沒話說,自己的女兒也不差,要相貌有相貌,要文采有文采,要是把女兒嫁給他,他遲早會發現女兒的好的。我看何文言不說話了,他算是應承下這個賜婚。 第76章 下場 何曉珂這個人解決完了,那么就該輪到黃氏了。我峰回路轉將矛頭指向黃氏道:“何丞相,朕覺得你的當家主母可不怎么樣啊?!?/br> 何文言看著黃氏發白的臉龐,心里也有些了然,可嘴上卻說道:“皇上何出此言?” “這本是你的家務事,朕不便過問,但是偏偏有人欺負到朕文妃的頭上了,朕就不得不好好算算這筆賬,”我看了看這屋子的四周,說道:“妃子回府小住,按照宮中規矩,府中應該要騰出最大的賓客院子,或者是主人所居住的院子給妃嬪居住的,可你們卻把文妃安排在這種破爛的地方,真是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