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仔細瞅瞅還挺帥
雨林。 數億種植物的棲息地,帝國百分之六十的藥品源頭可以追溯到幾個星球的雨林。伊塔星由于氣候原因,雨林只占少部分的土地,南北肥沃的土壤為農場和牧場提供了便利,卻因為利潤微薄,且毒蟲眾多,鮮少有人愿意為伊塔星的雨林買單。 但那是什葉錦原料的絕佳產地。 在戰事上消耗了六年之久的軍隊,一朝回朝,對這個復雜詭譎的都城,總需要一段時間適應,畢竟人脈和勢力的擴張都不是一朝一夕的,希雅卻沒有想到蘭澤爾的情報能力,比她預想的高效了太多。 一個剛剛回朝便被委以重任的將軍,希雅回憶起白天侍女通報他一直在王宮,和他方才讓她神色大變的質問,希雅偏了偏眼睛,語氣冷淡, “你稟報陛下了?” 拋開從前的混亂往事,蘭澤爾在她眼里實在不過是個有些殷勤但過分逾矩的普通將軍,更何況以他平民的出身,想要在維斯敦立足,便必然要站到陛下那里去,希雅不覺得自己的推斷有什么問題。 然而將軍的眼里像有什么東西驟然熄滅了。 希雅有些不舒服地向后退了退,這樣死死貼著樓梯的欄桿,拉開的距離簡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她只好有些難堪地想要把頭向右偏了一些,這樣便可以離男子的鼻息遠一些。 蘭澤爾卻主動放開了她。 他沉默了良久,整個人的臉色藏在夜色里,對面墻壁燭光的陰影投在他臉上,希雅隱約察覺出一點傷感和自嘲。 可她并不沒有想去了解蘭澤爾的情緒是好是壞,此刻公主殿下的腦子快速運轉著他會如何稟報陛下,而她又要如何應對,思索間只聽見對面男子的聲音輕的像失去大半的力氣, “你只在乎這個嗎?” 希雅不知道這個回答到底是肯定還是否定。 但她大概猜到,擁有公主殿下的一個把柄,總是要比直接將她出賣掉要有價值的多。畢竟蘭澤爾此刻還在她的屋檐下,更何況以希雅的商業力量,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最好成為她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于是她順水推舟,一只手撫平自己睡裙的褶皺,又努力扶住樓梯的扶手,站直了一些, “我說過,將軍,”希雅拉了拉自己的襟口,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不要管你不該管的事情?!?/br> 這個夜晚對她來說已經足夠煩躁了,因此當對面的男子抬起頭,額間濕漉漉的頭發貼在他的眼睛上,露出一些平日里沒有的迷茫,希雅只覺得此刻這一幕,已經給了她一種不好的預感,比如無休無盡的麻煩,或者缺乏理智的糾纏。 公主殿下最討厭被迫和不相干的人糾葛在一起。 她咳了咳,夜色太涼了,似乎退下的燒又要卷土重來的趨勢,赤足在這樣的樓梯上,她的腳已經冰冷到了極點,于是希雅邁開一個臺階,打算回自己的房間。 卻被蘭澤爾握住了手臂。 到了這一步,貿貿然叫侍女和守衛出來,多半她和蘭澤爾的笑話,第二日就要傳得整個維斯敦去。 原本她打算過幾日皇后忘了這回事,她便找借口外出避開蘭澤爾,若在這時候讓人知道蘭澤爾深夜闖進她的住處,不定傳言要如何難聽。 不僅麻煩,而且丟臉。 而且,公主的眼睛暗了暗,想起了頗看中貴族聲譽的威倫公爵,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希雅轉回頭,矮了她兩個臺階的蘭澤爾還在抬頭看著她,搖曳的燭光讓希雅能夠看清楚他眼睛里的低落和痛苦。 那是個英俊的年輕人,平民的出身并沒有影響他本身出眾的氣質,大約也因為在軍隊多年的緣故,哪怕在這個夜晚,制服浸著雨水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他也仍舊挺拔而端正,像樹,或者方尖碑。 希雅的目光從他的眉宇慢慢落到鼻梁。 這一幕似曾相識。 六年前蘭澤爾求婚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低下頭看著他,那是她第一次看清楚和她有過許多親密廝磨的年輕人長得什么樣子。 那是個特別的日子,周圍擠滿了士兵的家屬和看熱鬧的市民,來看望被隔離特訓了整整一年的新兵們,鮮花和歡呼聲響徹了整個維斯敦廣場。 她忘不了那一天。 也忘不了當蘭澤爾露出面容的時候,陌生男子的面孔一瞬間打破了她長久以來的幻想,錯位的糾葛和鋪天蓋地的崩潰讓希雅差一點當場大哭。 那是個漫長的噩夢。 希雅覺得自己的心被再次揪起來。 現在他又這樣望著她,不同于那一天的羞澀和激動,整個人看起來像個被水淋個濕透的茫然野獸,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里。 希雅突然覺得這張臉對她來說沒有這么恐怖了,雖然在過去六年,維斯敦廣場的那一幕總是再她的噩夢里折磨她??赡菚r候她這樣小,只是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嘴,連尖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后拼命推開了求婚的男子,抓起裙擺瘋狂逃走。 因此她記得那張臉,但并沒有仔細地這樣打量過他。 就像你一直害怕一個東西,強迫自己去觀察它,總是一種有效的脫敏。當希雅的目光終于落在他抿得發直的嘴角,不曉得是自嘲還是感嘆,公主殿下發自內心地由衷嘆息, “這么多年,”她笑了笑,大概是覺得命運的諷刺,或者恐懼這件事情本身的可笑,“我居然第一次看清楚你長什么樣子?!?/br> 似乎是內心最愧疚的一部分被人戳中,蘭澤爾的神色驀然頹唐。 下一秒,希雅的手臂被他松開。 受到太多驚嚇,即使沒有酒精,當希雅鉆進被窩,被溫暖和安穩席卷的時候,她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 蘭澤爾也許已經離開了主樓,又或許還在,但她沒有精力去思量那個年輕人打算什么時候收斂自己的放肆,方才她一步一步走回房間,甚至能感覺到蘭澤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每一步都緊繃著,連背后都出了一些薄汗。 現在希雅只想好好睡一覺。 這個夜晚如預感一般糟糕,可不管是應對的策略,還是懊悔自己不該半夜下樓,希雅都需要更多時間的休息,等天亮的時候再去處理它們。 在她陷入昏睡的前一刻,她的腦海里迷蒙地閃過蘭澤爾方才看她的眼睛,深綠色的瞳仁像某只叢林深處的獵豹,公主在朦朧中皺了皺眉,往被子里縮了縮,陷入睡眠。 倒很奇怪,也許是內心深處的恐懼真的得到了安撫,終日折磨希雅的噩夢像一只難得消停的魘獸,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阿比爾進房間服侍她梳洗,有外面的侍女進來,通報她, “殿下,陛下臨時要召見您?!?/br> 希雅不是沒有懷疑過蘭澤爾的調查受到了陛下那邊的助力。 私自提取什葉錦,如果只是被皇帝知道,只要不擴散出去,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貴族私下里亂七八糟的勾當多了去了,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私家雨林。 然而以她叔父的多疑,難保不會自此便上了心,查到別的事情上去,希雅在馬車上微微皺眉。 這么多年她以一個西葡公主的身份經營產業,如果陛下想,大的小的阻礙并不會少,可一切都算順風順水。 多半是因為西葡的皇室里,便只剩下希雅一個孤女,成不了氣候,讓她的日子好過一點,也能安撫西葡星球的殘余勢力。 更何況,希雅的眼睛微垂。 她和皇帝都知道,是什么讓她變成了一個孤女。 維斯敦陛下的早晨照例同近臣議事,希雅到的時候,皇帝親近的侍從歐萊已經在大廳等她,一面替希雅拿去清晨擋風的斗篷,一面殷勤地笑道, “陛下稍后過來,問您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餐?” 希雅臉上飛速閃過一瞬間的為難,歐萊湊近她,笑嘻嘻的, “別擔心殿下,我們都知道,”像是刻意不被別人聽到,歐萊壓低了聲音,“一定是無脂的牛奶,水果也是低甜的?!?/br> 希雅微微低了低頭,感謝他的體貼,“多謝你,歐萊?!?/br> 王宮的餐廳一如陛下的品味,極盡奢華,希雅托腮,大約是怕她等的時間過久,歐萊邀請她先在餐廳落座,并為她放了一些簡單的水果和熱茶。 缺席了太多次王室的活動,希雅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在王宮用餐時什么時候了,多數時間她只是和皇后匆匆聊上幾句,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離開了。 她不喜歡維斯敦的王宮,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西葡王室的裝潢同樣是富麗的,但因音蘭教的文化,總是一種簇擁的,繁花似錦般的可愛和親切。希雅出生以后,溺愛獨女的西葡國王重新翻新了王宮,增加了許多女孩子喜歡的裝飾,甚至一度在會見使臣的時候,戴了希雅最喜歡的一頂粉色帽子。 然而哪怕在維斯敦已經生活了這么久,希雅仍舊覺得維斯敦的每一塊柱子上的浮雕,都透著一種漠不關心的輕慢,一如帝國的皇帝。 就像從前父親酒后的輕蔑, “你說維斯敦王室?他們的祖先是殺人不眨眼的海盜,子子孫孫都有一顆冰冷的心?!?/br> 希雅的祖母是一個信奉音蘭教的女人。幾十年前,音蘭教還沒有現在這么落魄,而新教已經逐漸崛起,在王朝日益分裂的時候,老皇帝娶了兩任妻子,第一任是一個音蘭教的傳統貴族,生下希雅的父親后便與世長辭了,幾年后,一個信仰新教的女人成了王朝的皇后,也就是如今陛下的生母。 王朝勢力的更迭總是在最上層的那一群人里有跡可循,比如一個新教的皇后,比如一個最終獲得皇權的次子。 然而希雅的父親卻看不清。 希雅低眉喝下一點紅茶,她的思緒被不遠處的聲音打斷了, “歐萊說你現在連百吉果和牛角面包都不吃了,”正在緩慢過渡到壯年的帝國皇帝邁進餐廳,看到希雅因為突然被他嚇到無意識地縮了縮肩膀,皇帝的臉上帶了一點笑意,將嗓音放柔和了一些, “你是要瘦成旗桿子嗎,希雅?” 起名字太煩了 以后就起成 歐萊·雅 科顏·氏 比歐·泉 本文設定帝國的首腦是皇帝,西葡星是附屬的王室,因為皇帝只有一個哥哥,所以西葡國王以外就沒有別的國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