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有沒有一種可能……辛阿姨雖然人在國外,但是安排了人手,在這邊找機會報復我?!比~彩神情有些凝重的看著一旁開車的沈銳,“畢竟紀叔叔很有錢,找個把人做這種勾當,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沈銳斜睨她一眼:“果然對得起你的綽號,夠堅韌的,眼淚一擦就能進入破案狀態?!?/br> “……” 葉彩頓時垮了臉:“我真的很認真的在分析……” 她發現在沈銳面前,難過、喜悅、錯愕和悲傷,任何一種情緒都不會讓自己沉浸其中太過持久,因為她永遠猜不到沈銳的下一句話是什么,于是自己的所有情緒,也都會隨著他神奇的腦回路而變化。 他于她而言,是太神奇的存在,讓她醉心其中,情難自已。 “說到底,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你的猜測也只是眾多可能性中的一個?!鄙蜾J對于葉彩的分析下了結論,“不過……你覺得紀磊會放任辛曼如做這種事情么?” 葉彩喟嘆出聲:“這幾年見面次數不是很多,但多少也有一些了解的。紀叔叔是老好人性格,很愛辛阿姨,對瑤瑤也很照顧。辛阿姨也就是花錢兇了點兒,但對紀叔叔也是真的好。紀叔叔有個小兒子,也就是和阿昱差不多的年紀,辛阿姨也對他視如己出?!?/br> “這么說來……倒是個和睦美滿的五好家庭?!鄙蜾J笑得漫不經心,“所以歸根結底你是想說,你把一個生活富足安樂的闊太太逼瘋了?” 葉彩有些沮喪的抿了抿唇:“你也說了,只是一種可能?!?/br> 正是下班晚高峰,路上堵得厲害,沈銳看著前方的車流,修長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方向盤:“你之前說過,辛瑤瑤和辛曼如的關系不好,原因是什么?”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辛阿姨總是流連于各種應酬、party之中,能留給瑤瑤的時間太少了。常年母愛缺失,關系不好也很正常吧……”說起這些,葉彩的聲音就難免有些悶悶的,“瑤瑤不喜歡說這些事情,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對辛阿姨也怎么都喜歡不起來?!?/br> 不知道想到什么,葉彩的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低聲嘟囔著:“可我實在是想破頭也想不出,除了她還有誰會這么恨我。我應該也沒有罪大惡極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啊……難道是……瑤瑤的追求者?可是好像……” “無論是誰,現在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沈銳聽著她聲音越來越低的碎碎念,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而且我覺得,如果辛曼如方面實在沒有進展,你也可以朝著辛瑤瑤的追求者這個方向繼續分析下去——加油,江戶川·野菜同學?!?/br> 聽著他沒什么誠意的鼓勵,葉彩忍不住扶額:“……謝謝啊?!?/br> 葉彩在沈銳的陪同下回到家時,葉思齊和安明雅果然已經出了門。她收拾好一些常用的衣物,想到童唯安邀請她明天和沈銳一起參加酒會,又多帶了一件小禮服和幾件飾品。出門前,她在家里轉了一圈,又把冰箱里安明雅為她做的布丁一并拿上了,她一面把布丁裝進袋子,一面對幫她拎著拉桿箱的沈銳笑道:“聽阿昱說你喜歡吃甜食?” 沈銳看著她手里的布丁,面色如常:“一般?!?/br> 想到草莓大福里的紅豆沙,葉彩暗暗做了個鬼臉:“那好啊,我拿回去給阿昱吃?!?/br> 兩個人下樓之后,沈銳打開后備箱把拉桿箱放了進去,葉彩剛要上車,身后突然有人遲疑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葉彩?” 葉彩回過頭,付孟言已經從一旁樹墻的陰影處站起身來,走到了她面前。 付孟言依舊是一副落拓不羈的模樣,但在路燈明亮的光輝下,他眼角和唇邊的兩處淤青也變得更加顯眼起來。 “你怎么在這兒?”葉彩有些遲疑的問道,“找我嗎?” 見葉彩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的傷處,付孟言不甚在意的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嘴角:“上次從醫院離開之后一直沒聯系你,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過來看看,結果你家一直沒有人?!彼f著,看了眼一旁把箱子放進后備箱的沈銳,“你這是……” “有些事情,所以要去朋友家借助幾天?!比~彩語焉不詳的答了一句,心里卻不免忐忑。她不知沈銳聽見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因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得上是沈銳的朋友。 見付孟言沒開口,葉彩問道:“你找我有事嗎?怎么沒打電話?” “上次在醫院我可能太……”話說了一半,付孟言遲疑片刻,抓了抓頭發,眼神游移著,只是不看葉彩,“你可別誤會,我可沒有一直等你,只是碰巧要走的時候看見你了,所以問問你的傷怎么樣了。如果你有時間……明天我想請你吃飯?!?/br> “我的傷已經沒事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葉彩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自己的手肘,“吃飯就不必了,我早就說過,真的只是小事,你不用一直放在心上?!?/br> “畢竟是我撞傷了你,上次還給你惹了麻煩……”付孟言皺眉看著她,“就算你不收我醫藥費,可總不能連頓飯都不讓我請吧?我長這么大,可從沒欠過別人人情?!?/br> “我明天沒有時間,要參加一個jiejie的party?!?/br> “那就后天?!备睹涎匝院喴赓W。 葉彩不過在路邊站了幾分鐘,腿上就被蚊子咬了兩個包,她看著付孟言時不時拍打蚊子的動作,想著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拒絕的話一時之間難免沒辦法說出口,遲疑許久,才終于想好了理由:“我現在在做家教,時間方面很可能……” “我可以給你放假?!币呀浬宪嚨纳蜾J聞言出聲,葉彩抬頭看向他,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時之間,葉彩不知自己究竟是生氣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 “那就這么說定了,后天我給你打電話!”付孟言不等葉彩表態,說完之后轉身跑遠了。 “誒……”葉彩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付孟言已經跑了足夠遠,遠到……對她的聲音充耳不聞。 葉彩看了看正在發動汽車的沈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裝布丁的袋子,在沈銳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里上了車,關上車門之后坐在座位上,只差把“心情糟糕,生人勿近”八個字寫在臉上。 沈銳把車開出小區,見一向多話的葉彩仍一言不發,淡淡問道:“我剛剛那句話說的有問題?” “我不想和他吃飯,所以我不需要你給我放假?!比~彩盯著車前的掛飾,并不看他。 “每個人都享有拒絕的權利,包括你?;蛘吣闳绻纱嘁稽c,當初收下醫藥費,也就不需要面對現在的局面?!鄙蜾J的話似乎永遠客觀,“所以無論我說不說那句話,結果都是一樣的,因為你根本就不好意思拒絕,最后還是要答應,我也只不過是為了節省時間?!?/br> “我不收他的醫藥費并不是因為不夠干脆,”葉彩微惱,為自己辯解,“只是因為覺得他手頭不夠寬?!?/br> “你在享受善良帶給你的滿足感的同時,自然也要承擔它帶給你的麻煩?!?/br> 沈銳的語氣平淡,帶著一種旁觀者獨有的冷靜,甚至……殘忍。 葉彩咬著唇看向他,許久之后,才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幫我是善良,收留我也是善良,那你準備好承擔我帶給你的麻煩了嗎?” 沈銳認真專注的開車,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不需要?!?/br> “不需要?”葉彩的呼吸一滯,心內涌起的驚濤狂奔咆哮著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吞沒:“你說不需要……是、是什么意思?” 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沈銳停了車看她:“剛剛那個人,是即使明知道你為難,也依然會堅持達到他目的的人,但你不是?!?/br> “你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足夠善良的人,而你這樣的人,如果一旦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麻煩,到時候大概不需要我承擔什么后果,你自己就會跑得遠遠的了?!?/br> 紅燈時間過去,沈銳踩下油門,不再看她:“所以,我想我大概并不需要做什么準備,不是么?” 海浪終是翻滾著退去,只剩下有些空茫的荒蕪痕跡。 葉彩看著他,眸光流轉間,不辨悲喜:“沈銳,你什么時候可以……不這么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