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朱氏瞧著依舊在床上睡著的，安安靜靜的圓姐兒，頓時悲從中來，才多久？才回來多久.... “怎么會這樣呢？” 朱氏無意識的呢喃著。在朱氏看來，圓姐兒活蹦亂跳的，最是健康不過，在謝家能夠養到十五歲就能瞧出來，怎的回了季家就不成了呢？春熙和春橘嘴里也問不出其他了。 “這...這莫不是邪氣入體了？是不是咱們家.....” “夫人慎言！” 季懷遠忙打斷朱氏，而后對著那大夫客氣的說道 “內子只是擔心小女，還望林大夫見諒。還請林大夫開幾副藥，小女的病情還要麻煩林大夫了?！?/br> 林大夫雖說無權無勢，可他一手的好醫術卻使得京城只內除了那中心的高墻之內，無一官員不對其禮讓三分，對于各家的陰私，林大夫都能知曉一二。 誰都不愿的得罪這么一個人，誰能保證一生病痛無憂呢？ 朱氏在林大夫面前說起鬼神之說，在這么一個醫者面前著實失禮。季懷遠的話一說，朱氏便反應過來，只是心下焦急圓姐兒的病情，并沒有再多說，只是半坐在圓姐兒的床沿邊，瞧著圓姐兒愣神。 朱氏只是常人，更是一個母親，圓姐兒的病情在醫藥無用的情況下，朱氏也就會想到別的地方去，為什么在謝家十五年都好好地，回到季家就這樣呢？真的是季家克她么？可既然會生在季家便是緣分才對，可是...出生沒多久，便被送走，是不是也是一種表現？ 朱氏的想法千回百轉，最后卻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圓姐兒聽得那林大夫的話，便知曉，自己已經昏睡了九天了，居然還沒餓死，著實神奇，可最后聽見朱氏的嘆息，圓姐兒的心又跟著揪了起來。 這斷時日，圓姐兒整天都是跟著朱氏的，朱氏對自己的愛護與細心的教導圓姐兒感受頗深。 感覺到自己的手背朱氏抓著，輕撫著，溫柔而憐惜，圓姐兒很想回握住。 這么想著，手也這么做了，接著，就感覺到自己抓住了朱氏的手...很柔軟，滑膩。 許是這一握，明明不是那么的用力，卻讓朱氏的動作一頓，瞧著有意識的抓著自己手掌的手，先是一愣，而后大喜 “三爺...三爺，圓姐兒的手動了，她抓著我！她抓著我?！?/br> 朱氏頓時大喜，頭也不回看季懷遠，只一瞬不瞬的盯著圓姐兒，緊緊的抓著圓姐兒手，小聲的說道 “圓姐兒，是娘...是娘！娘在這?！?/br> 聽到朱氏的話，季懷遠也顧不上可林大夫說什么，忙幾步上前，看向圓姐兒，見圓姐兒依舊閉著眼，真要說什么，林大夫在一旁道 “還請季大人，夫人讓一讓，我再把脈試試?！?/br> 林大夫已有五十多的高齡，按理說，圓姐兒在賬內不能讓林大夫瞧見，可如今昏睡九天余，這樣的規矩早已被朱氏和季懷遠扔到一邊，忙起身讓開。 林氏三指輕輕搭在圓姐兒細嫩的手腕上，停留一會兒，又抬起手，過一會兒又搭上去，來來回回三四次才“嘶”了一聲 “怪哉怪哉?！?/br> 朱氏和季懷遠聽到這話，心都提了起來 “林大夫....小女如何？怎的怪了？” 林大夫卻沒有立馬回答，又將手指搭在脈搏之上，似乎在確認，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 “貴府千金，已然無礙了?！?/br> ☆、第217章 無礙了？方才把脈還說寒氣入體，多天藥石無用，燒了這么多天，就算留了一命，也不知會不會把腦子給燒壞了 這樣的想法幾乎同時出現在幾人的腦海中，朱氏按耐不住 “林大夫，既是無礙，小女怎么還不見醒？” “夫人無需擔憂，之前一直藥石無用，如今既然寒氣已退，想必是之前的藥起了效用，如今燒了九天，真是身體疲乏之時，待過些時辰就該醒了?！?/br> 林大夫說完，又將帶來的藥童召喚到身邊，起身在平鋪的宣紙之上，執筆，利落的又寫下一份藥方，囑咐道 “回去再抓三服過來?！?/br> 藥童點了點頭，捏著藥方和一直跟著藥鋪季府來回跑的丫鬟一同往藥鋪趕。 這熱褪下了，寒氣壓下了，那么自然藥物以溫補為主。只是... 林大人帶著幾分嘆息的說道 “照常理，這熱不可過久，貴府千金一燒九天昏迷不醒，恐有傷及慧根，季大人和夫人且有個心理準備?！?/br> 這話說白了就是，你家女兒這么燒了九天，還是一直昏迷了，依照常理大約是要燒壞了腦子，萬幸撿回來一命，且看著辦吧。 這話讓朱氏本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季懷遠的臉色同樣瞬間蒼白了下來。 給林大夫又行了一禮 “勞煩林大夫盡全力醫治小女，季府上下定....” 林大夫卻揮了揮手打斷了季懷遠的話 “此事不過推斷之語，萬事等貴府千金醒來再說，也許虛驚一場也未可知?！?/br> 真要燒傻了，林大夫也是束手無策的，只能這么安慰著了。 重要的藥效本就滿，現在才開始退熱，林大夫心里早早便認定此女要可惜了，這話也不過說出來安慰季懷遠和朱氏的。 儼然，這一點季懷遠和朱氏也是明白的，卻沒有法子，只能讓林大夫盡量開出藥方來。 這頭處理好，林大夫臨走又把了一次脈，確定圓姐兒這會兒是平穩下來了，這才提著藥箱子告辭。 朱氏全心都系在圓姐兒身上了，季懷遠是家主，自然要撐著，送走林大夫，安排廚房煎藥，倒是有條不紊的。 “回去歇歇吧。圓姐兒這里已經無事?！?/br> 季懷遠見朱氏紅著眼睛一下一下的撫著圓姐兒的手，圓姐兒的臉，心下也是一陣嘆息，這個女兒，才回來幾天，卻遇上如此大病，還來勢洶洶，著實嚇了全家一跳，人是從謝家回來了，卻沒養好.... 可如今能做的只能說等她醒來，再瞧瞧看。朱氏這幾天幾乎不曾閉眼，一臉的憔悴，哪里還有往日的亮麗豐腴？ “圓姐兒也快醒了，我再等等?！?/br> 朱氏說著，想到什么，起身給季懷遠理了理衣袍，滿心的愧疚 “這幾日因著圓姐兒，未曾伺候好三爺，待圓姐兒醒了，切身自當賠罪?！?/br> “胡說，你我夫妻二人還說起這個了，圓姐兒也是我的女兒，為人父母如何不能明白。只是身體要緊，莫要圓姐兒好了，你卻病了。平白惹了圓姐兒傷心才是不該?！?/br> 見朱氏不說話了，季懷遠語氣越發的軟和 “孩子正歇著，你也歇著，待會兒醒了讓丫鬟通傳一聲，你也有精力不是？” 這話倒是讓朱氏意動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轉身又吩咐了方才受了罰的春熙和春熙，這才有著季懷遠領著往主院去歇息。 春熙和春橘在圓姐兒生病當天便受了罰，挨了板子，罰了俸祿額。本想要將二人給撤換下去，可是念著圓姐兒剛到季家便是這二人服侍著，最終還是給了七天養好身子又撥到圓姐兒身邊伺候了。 二人也知曉朱氏這是開了恩的，伺候起圓姐兒來越發的盡心。 主子的貼身丫鬟，這是府里頭頂好的位置了，要不是尋了關系，又自己機靈如何能爬到這個位置？莫說只是個府里姑娘的一等丫鬟，吃喝用度也罷，走出去，便是比起一般小官家的女兒都要好上一些。 若是被朱氏所厭棄，這些莫要說，從不做粗活的兩個丫鬟往后的日子可見會怎么個艱辛了。 這些，都是圓姐兒所不知道的。 或許真是如同林大夫所說的，圓姐兒聽得清楚聲音了，卻并沒有停多久又覺得困乏，腦子放空的狀態，沒一會兒又睡死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并沒有睡太久，最后因著餓的受不了，被灌了滿滿的一碗藥汁下去，這才又漸漸的清明了起來... 覺得有幾分力氣了，想要吃東西了，這才費了些力氣，睜開了眼... “呀！姑娘醒了！快...快去給大人和夫人傳信?！?/br> 圓姐兒睜開眼，還有些迷糊，好一會兒思緒才漸漸的回籠，瞧著熟悉又陌生的帳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季家，自己的屋里...這帳幔，也是換過的.... 嗯...季府開了賞花宴，然后....自己就睡了...似乎...睡了很久，是生病了... 圓姐兒在被子里的手指頭動了動...動起來很是費力宛如千斤重一般，動了兩下又沒了力氣，只覺得渾身都如同水一般，沒有一個著力點，沒力氣的很... 還有就是.....好餓啊.... 圓姐兒默默的在腦子里開始想著....香草鹵牛rou，汁濃味香，清真魚，香滑爽口....哦..還有潤哥兒煮的面條，明明清湯寡水的，卻依舊好吃不已...誒...有些想念那面條了.... 好吧...還有面條的主人。 “大人，夫人?！?/br> 外間負責通報的丫鬟一見著季懷遠和朱氏忙行了一禮，還不待小丫鬟進去通報，二人便急急趕了過去，一同來的還有季阮和季旭... 圓姐兒燒了五天，現在醒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一家人心里都是揪著的。 一會兒功夫，帳幔被掀了開來，圓姐兒看去，就是朱氏幾乎喜極而泣卻又帶著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沒有說話。 在往后看過去...季懷遠，季阮，季旭，都來了... 自己這么一身病，倒是牽掛了一家人，圓姐兒心里一暖，張了張口 “娘...” 許久沒有說話的嗓子似乎還沒有適應突然的開聲，費了老力氣教出來的卻沒有聲音，只有破了洞般漏氣的聲音。 可朱氏卻猛然忍不住哭出聲來...果然...果然，這個孩子是有好運氣的，還記著自己，還知道叫娘... 還是那個圓姐兒！ 一瞬間，大家的心都放下來了一半。 季懷遠上前幾步瞧著圓姐兒看自己的目光，并不是陌生或者呆滯，叫道 “圓姐兒？” 圓姐兒眨了眨眼，想開口叫一聲爹，可是想到方才的聲音，還是止住了。撤出一個小笑容，頷首點頭。季懷遠這才完全的放下了心來。 好一會兒圓姐兒有些力氣了，才又說道 “我沒有傻，可是我餓...” 圓姐兒的嗓子比方才好一些了，能夠有些實質的聲音出來，就是有些細弱，可憐兮兮的，真真脆弱的跟只小奶貓似得。 季阮瞧著道 “醒來了就好，爹娘可算為你擔心了不少日子。想吃什么？讓廚房去準備?！?/br> 整整九天，圓姐兒都只靠著一些個湯汁過活，原本圓潤好看的臉龐整個都清瘦了不少，兩頰凹下去，顴骨都顯得高了，兩只眼睛瞧著更是大了幾分，整個人都憔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