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杜鵑將早食一一端上桌，笑道 “季家大少爺早先來瞧過，聽姑娘睡得熟還吩咐奴婢不許叫醒姑娘?！?/br> 圓姐兒將熱巾遞給一旁的如珠，坐在桌前道 “這半天就過去了。照著昨天的速度，這會兒都蓋過了下一個城了?！?/br> “再怎么趕路，姑娘的身子最重要。季家少爺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姑娘且安心罷?！?/br> 杜鵑給圓姐兒舀了一小碗小米粥，說道。 冬日里頭，客棧沒有炭盆，起了身，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下肚，渾身都暖和了起來。心里原本的擔心也覺得無所謂，總歸自己休息好了，之后趕路才能越發適應才是。 圓姐兒這邊起身了，季阮那邊就開始整理東西，吃了早食，休息片刻，這趕往京城的路還得繼續。 只是這次的速度不在同第一天一般，馬車也就沒有了開始的顛簸。 圓姐兒知道，這都是季阮顧忌自己身體的原因。 前往京城的路，圓姐兒這輩子是第二次走，第一次是剛剛出生沒幾天被杏姐兒和杜氏從京城抱出來，第二次便是十五年后，從冀州城回到京城。 圓姐兒感觸并不多，一路上除了和季阮說些話便是在無邊的回憶剛到這個世界所發生的的事情..... 趕路的事情也是一個適應的過程，當適應了這種整日顛簸的日子，馬車就開始越發的快。比起頭一天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年，杜氏和杏姐兒抱著還是嬰兒的圓姐兒從京城到水溪村足足走了一個多月，而當圓姐兒如今坐著馬車到達京城城門之時.... 一行人從冀州城出來，不足一月，大約二十天上下......已然到了天子腳下，皇城京都。 一路的狂奔，加上越往京城，這冬天越發的冷，到了京城的時候，已然是年關前這么幾天了。 馬車停在城門下，季阮坐在馬上，仰頭瞧著熟悉的城門，心里一松，嘴巴微張，白霧熱氣從嘴里吐出，驅著馬停在馬車邊，隔著車簾對圓姐兒道 “京城已經到了.....” 圓姐兒在車內心里不由跟著一跳。 不知是不是在路上聽了不少季家夫婦的事情，圓姐兒對季家本還沒有什么感觸，這會兒卻也開始在意季家夫婦對自己的印象了。 聽到這話，圓姐兒不由自主的伸手撫了撫裙擺上并不存在的褶子。 如珠和杜鵑倒是好很多，陪著圓姐兒說話。 外頭，季阮和圓姐兒剛說完，城門邊上轉眼就鉆出來一個小廝，走進了幾步，瞧著是季阮，忙噗通跪了下來， “小的畫安見過大公子?！?/br> 季阮點了點頭 “你一個人？” “回公子話，今兒大人、夫人和二公子早早便起了身在此處等候大公子，一直沒等到人，天也越發的冷了，這才剛回去，留小的和畫福在此處等著，畫福這會兒已經回府報信去了?！?/br> “知道了，起來吧?！?/br> 瞧著那小廝跪在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白雪的地磚上頭，季阮點了點頭，讓人起來了。 這才又駕馬往京城走去。 京城身為帝都，比起冀州城來又大了不止一點點，整個京城被分成了內城與外城，生活在內城的以皇宮為中心四處散開，大多皇親國戚，權貴高官。外城基本都是百姓。 季阮騎著馬，到達內城的范圍便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一旁的小廝，直徑上了馬車。 車門被掀開，季阮一進來，頓時為原本暖烘烘的馬車帶來刺骨涼意。 季阮靠著車門的位置坐下。 圓姐兒敲了敲還很寬敞的馬車，又看了看靠近門的位置，最為冷，便開口道 “坐過來些，這里暖和些?！?/br> 季阮搖了搖頭 “我剛進來，身上還帶著冷氣，別冷著你了?！?/br> 圓姐兒一愣，而后搖了搖頭，伸出手，剛好遮住手的袖子下頭修長白皙的小手露出來，揚了揚手上精巧的鏤空手爐 “有這個，不怕，那邊很冷的?！?/br> 圓姐兒想了想，將手爐遞過去 “拿著這個吧？” 季阮瞧著圓姐兒手里拿著的暖爐，瞧著眼底的清澈，這份暖意直通心底。 相處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圓姐兒的性子季阮心中也有數了，伸手接過那女子用的小巧暖爐，也用的毫無忌諱，在手上把玩著。 “怎么不騎馬了？” 這一路，季阮都是在外頭騎馬的，只有圓姐兒著實無聊了才會進馬車和圓姐兒聊會兒天，說些季家的事情。 “已經進了內城，內城不能騎馬過街?！?/br> 季阮說完，才恍然，這個meimei從未在京城待過，身為皇城，自然會有許多與冀州城不同的地方。 又開始一一說起京城一些“規矩”。而這些規矩在圓姐兒聽來卻是極為矛盾的。 例如，這里的姑娘家是真正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起益州蘭河有過之而無不及，街上壓根瞧不到帶著丫鬟小廝在街上走的大戶千金。 這樣的風俗倒是和圓姐兒記憶中所了解的古代是一樣的，可偏偏在京城，門當戶對的前提下，看對了眼的小情侶若是能夠互表衷腸，還能有個還結局，那可是一段佳話。 這一點，就是開放的冀州城那都是不可能的。 當初詹熹能夠時不時的和圓姐兒見面，甚至出去玩，那可都是有康哥兒，有謝家長輩默認點頭的，也是在親人的眼皮子底下，不敢讓人瞧了去的。 可是在這里，若是被人瞧見，不過一段京城少爺姑娘們的浪漫佳話罷了。 據說，當今的皇上和皇后的姑娘可是讓京城大街小巷的人都津津樂道，便是茶館說書那都是他們之間的故事。 “這么大膽，若是被人瞧見不會有人說壞了姑娘的名聲么？若是鬧得沸沸揚揚，兩人卻又并未成親，又當如何收場？” 對于這個男權至上的朝代，這樣的風俗簡直讓人無法理解。男子還好些，若是自己的妻子早先與別的男人眉目傳情，腦的沸沸揚揚，哪個男人受得了？ 若是不在乎的話，那么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有什么必要遵守呢？ 季阮搖了搖頭 “這并非絕對，真正能夠被街坊傳頌的也只有當即皇上和皇后。大多若是兩家并未定親，兩人背著長輩私下有什么，那是無法在京城立足的。若是兩家已然定了親事，兩家長輩并不介意讓兩家的孩子多多相處，若是能夠有一段佳話，這兩戶人家無論是名聲也好，兩人的孩子也罷，在京城都能讓人記住一二?！?/br> 聽到這里，圓姐兒總算有些明白了。 這其實和冀州城也沒有什么區別，在父母授意的情況下，兩人婚前相處。只是在京城，這種相處卻是帶有別的味道，在這個高官遍地走，皇親國戚多如狗的京城，想要在京城露臉，在上司面前刷一下存在感...這不免是一個好辦法不是？ 馬車行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馬車外首先響起的是季來福季管家的聲音 “大公子，姑娘，季府到了?！?/br> 季阮首先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剛跳下去就瞧見季懷遠和夫人朱氏領著老二季旭領著一干仆婦小廝在門口齊刷刷的站著。 “爹娘。孩兒回來了?！?/br> 季阮朝著季懷遠和朱氏行了一禮。季懷遠欣慰的點了點頭。連說了幾個好。 而身旁的朱氏則眼睛一動不動的瞧著季阮身后的馬車，首先下來的是兩個丫頭。一下車，兩人馬上就又攙扶下來了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明眸皓齒，披著桃紅鑲兔毛斗篷，將整個人籠在里頭。 明明穿的挺多，顏色還過分艷麗，可圓姐兒長得好，底子夠白，壓得住不說，真個人都透著幾分活潑。 天地素白，唯有一抹亮色立于天地之間，干凈純粹的仿若不似人間之物.... 而這，是季阮之外所有人都不由發出的感嘆..... ☆、第170章 圓姐兒一下馬車就瞧見季府門口一大片的人，首先吸引圓姐兒目光的不是季懷遠，也不是朱氏。 不知是不是因為雙胎的原因，圓姐兒一眼就看見了跟在季懷遠身后的“另一個自己”。 瞧見那張臉，圓姐兒才明白，為什么季阮當初一見到自己就知道自己是他meimei，這是兩張幾乎一樣的臉，圓姐兒有些恍惚... 上輩子也是龍鳳胎，但是也許是龍鳳胎不可能是同卵，其實兩人的長相也是有差別的。所以大多龍鳳胎非常相像的并不多.... 這也是讓圓姐兒頭一次生出：原來...自己真的是雙胞胎的感覺。 許是雙胎的原因，季旭在圓姐兒出現的那一瞬間，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當看到那張和自己上的一樣的臉，除了震驚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感覺.... 圓姐兒的身份在那張臉露出來之后，沒有一個人質疑其身份，朱氏瞧著圓姐兒眼眶瞬間就紅了。 與趙氏不同的是，朱氏是一個真正官家千金，即便心里依然驚天動地的翻攪，也不會讓她有絲毫的混亂。 嘴角養著和藹的笑，瞧著圓姐兒，緩緩的超圓姐兒伸出手 “圓姐兒？來?！?/br> 圓姐兒瞧著朝自己伸出的雙手，那是一雙與趙氏不同的手，白皙，柔嫩，沒有經過一絲絲的勞作的手.... 冬日之下，雪白之上，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暖意....仿若只要牽上這只手，什么都不用煩惱一般.... 圓姐兒有些愣愣的，走到朱氏跟前，看了看眼前的手掌，又抬頭看了看紅著眼，努力端莊微笑的朱氏。 頓了頓，抬手，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放在朱氏的手掌中，圓姐兒將手放在朱氏的手中，頓時就顯得小了幾分，大掌緊緊的握住，仿若怕松開一般，另一只手又搭了上去。拉著圓姐兒，紅著眼睛，笑著，眼睛依舊睜著，可是淚水卻順著滑落下來。 “走....走....跟娘回家?！?/br> 朱氏至始至終都是保持著微笑。若不是紅透了還在流淚的雙眼和手上緊緊的顫抖感，圓姐兒會以為朱氏對于自己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圓姐兒輕輕的點了點頭 “嗯?！?/br> 朱氏已然看不到旁人，只是牽著圓姐兒小心的往府邸走。 圓姐兒不由抬頭去看了看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少年，少年予以一個燦爛的笑容...圓姐兒頓時又有些惶然了，和自己...真的好像啊....這笑容給人感覺卻和季阮是一樣的，燦爛的如同一輪小太陽.... 圓姐兒又抬頭看了看季懷遠，這時圓姐兒第一次瞧見季懷遠，已然四十多歲，人生經歷過大起大跌，整個人經過歲月的沉淀總讓人覺得深沉，見到自己看他，他也并不吝嗇，給了自己一個安撫的笑容... 原來，季阮和季旭的燦爛笑容，是遺傳到季懷遠的，宛如陰霾散去，陽光普照... 季懷遠身為督察院右都御史，從一品，府邸自然位于內城。 圓姐兒出生那年的事情對于季家的打擊是巨大的，整個季家幾乎散了個全，老爺和老夫人如今已然歸于田園，隱居于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