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馮綺波走出大帳,在兩人在帳中纏斗的時候,馬將軍已經領了幾乎全營將士乘著對方剛被燒了糧草兵荒馬亂的時候,一路殺去了,只怕現在已經將人家堵在了山口中。 現在營中只剩下了守營的將士和早上出去襲營三十人罷了,錢大毛也睡了一會兒,剛剛醒來,正呼喚了幾個弟兄坐在營中空地上烤rou吃,這還是從敵營中搶來的rou,馬將軍獎勵給了他們。 見馮綺波走過來,錢大毛趕緊招呼著:“來來啦,一起吃rou!”早已經將馮綺波當成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而不是王妃了。 馮綺波走過去,坐到一旁,接過錢大毛給的烤rou,問道:“錢百長,哪里可以燒點熱水?” 錢大毛立刻說:“燒熱水呀,王妃您就說一句,咱們立刻給你去做!”說著便擦了擦手,招呼兄弟幫忙抬水。 “行,一會兒送到王爺帳子里去?!瘪T綺波毫不客氣,坐下來隨手拿了一個碗,很快就有士兵提了酒壇,給她倒了一整碗。 食色性也,推完端毅王再吃點烤rou喝點酒,馮綺波從未覺得人生如此愜意。 端毅王穿好衣服走出大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媳婦圍坐在一群士兵中間大口喝酒大塊吃rou的場景。他臉色沉了沉,走上前去,問道:“綺波?” 馮綺波轉過來,見他面色不善,笑道:“王爺怎么出來了?我剛剛找人給你去燒水,你一會兒洗個澡吧?!?/br> 他看著馮綺波手中酒碗,臉色黑如鍋底,她才剛變成他的女人,現在竟然同別的男人一起飲酒作樂? 他劈手去搶馮綺波手中酒碗,馮綺波虛晃一下,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一旁的小兵拿了酒碗也想給端毅王倒上一杯,馮綺波擺了擺手:“王爺身上有傷,實在是不宜飲酒?!彼酒饋?,對端毅王說:“王爺不回帳去休息么?妾身送你回去?!闭f著便上前握住了端毅王的手。 到底是剛剛溫存過,端毅王才堪堪冒頭的怒氣被她那么一握,霎時間就消了,他說:“好吧,你隨我回去休息?!?/br> 馮綺波點了點頭,又問余下的人:“馬將軍又讓人傳話回后方么?” 一個士兵抬頭回答:“傳了,九殿下他們大概很快就能趕到,剛才劉副將說馬將軍將人堵在了山口里頭,得堵個幾日,叫咱們看著往前頭送糧,不過方才錢百長想著王妃正在休息,就沒讓人去報?!?/br> 馮綺波笑著糾正:“是王爺正在休息,現在王爺知道了,讓劉副官訂下送糧的單子和時辰,另外等九殿下他們的兵到了,來告訴王爺一聲?!闭f著便扶著端毅王回帳子。 端毅王瞧著她邏輯清楚、條理清晰,進了帳子之后仰倒在榻上,說:“你很厲害呀?!?/br> 馮綺波挑了挑眉,這是在責怪她牝雞司晨?“這不是看你受傷了么?!彼f。 端毅王倒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只是說得酸溜溜了些罷了,他將馮綺波朝自己懷里拉了拉,又去扯她的衣帶。 方才一役,輸了氣勢,這一仗得好好打。 剛剛開葷的狼實在是貪歡,馮綺波被他按回榻上,正要掀衣服,錢大毛領著兩個士兵抬著熱水進來,見兩人姿勢曖昧,差點砸了熱水。到底錢大毛是個百夫長,算個小頭目,眼力見高,將那水桶噗通朝著地上一丟,立刻扯著兩個小兵飛也似的逃了。 馮綺波好笑地看著端毅王,白日宣yin被下頭小兵瞧見了,他的面子可要丟到京城去了。 端毅王黑著臉坐起來,將解了一半的衣服摔在了地上,馮綺波湊上去,摸了摸他黏糊糊全是汗的手臂,說:“妾來服侍王爺如何?” 知道她速來演技卓絕,現在扮演起賢惠妻子來惟妙惟肖,絲毫不見方才舉著酒碗啃烤rou的女漢子形象,端毅王冷哼一聲,點點頭:“給本王更衣?!?/br> 還蹬鼻子上臉了?馮綺波笑著將熱水拖進內間,將澡盆里頭的水換了,還當真畢恭畢敬地請端毅王前去沐浴。 只可惜端毅王腰上的傷受不得水,站在澡盆前拿著毛巾擼了一圈,悻悻然回去,倒是馮綺波愉悅地又享受了一次熱水的待遇。 洗完澡已經是天黑,營中主力都出去堵人了,整個大營空蕩蕩的,同劉副官安排完輪值巡邏,端毅王回帳子便瞧見馮綺波又在研究地圖,瞧著那兩個山口,皺著兩道劍眉。 她五官柔美,偏生生了兩道粗重入鬢的劍眉,生生中和了臉上的那種陰氣,束起頭發來,顯得有些雌雄莫辯。她的手指在沙盤上扣了一會兒,抬起頭來。 “怎么了?” 馮綺波指著沙盤中那兩道山包,上頭正插著一面小旗,她抬頭說道:“我記得之前馬將軍說,將他們堵在這山口中,能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br> 他們昨夜襲擊的就是這個榜山的軍營,若是馬將軍乘著他們還沒完全撲滅糧草的火而上前襲擊,將那群人趕到山口中并非難事,不過在山口中打仗,最好還是要占據較高地形,居高臨下,馬將軍畢竟奔襲過去,雖然打得人措手不及,但是卻少了占領高地的先機。 “你不是燒了人家的馬廄么?”端毅王說。 馮綺波想了想,點了點頭。敵方那個營地駐扎的是輕騎兵,幾乎占了敵方總兵力的三成,但是他們的馬廄被毀糧草被焚,騎兵沒了馬就像是步兵沒了腿,毫無戰斗力可言。馬將軍帶去的是訓練有素的步兵團,將他們困在山口中,沒糧沒馬的,不需要在高處放暗箭,只需要拖個幾日,對方就是不投降也要餓殍遍地了。 思及此她笑著點了點頭,只怕,這會是年后的第一個大勝仗!此戰若是能重創敵軍輕騎兵主力,只怕勝負很快就能見分曉,被敵國占領的幾座城池應該也能很快拿回來了。 她將那象征著敵營的旗子拔了下來,輕輕丟在一旁,說:“那就安心等馬將軍的好消息吧?!?/br> 端毅王點頭,又要拉著她往榻上去。 他不是傷了腰了么!怎么竟然如此不知饜足? 端毅王心中一直耿耿于懷,白日里他同媳婦那一場惡戰他沒占幾次上風,夜里頭總得贏回來,否則實在是丟皇家顏面。 馮綺波今日里被他折騰了好久,著實累極,好不容易挨到入夜,還要被他按著再來一場,心中抵觸,甩開他的手,卷了榻上狐裘往地上一鋪:“我今天睡地上?!?/br> “你這是做什么?”才剛洞房就要鬧分居么! 馮綺波不回答,剛想直接施展千斤錘坐在地上,誰料端毅王直接抄起她,放回榻邊,柔聲誘惑:“讓我在上面唄?” 竟然是在在意這些? 馮綺波不知道是該笑他還是該哂他,兩眼一閉直接挺尸。 端毅王見媳婦默許,勾著嘴角卷了狐裘滾上來,霎時軍帳中又是一片旖旎。 錢大毛夜里巡邏,正好走到中軍大帳,聽見里頭粗喘微微,連忙眼觀鼻鼻觀心,同他一道巡邏的小子是個沒什么眼力見的,聽見帳中動靜不對,連忙上去問:“錢百長,這王爺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聽著那么……” 錢大毛橫了他一眼,他可還記得下午扛水進帳子的時候王爺簡直要將他吞吃了的表情,說:“傻蛋,別自己去找晦氣,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掙了個軍功,還想著回京的時候加官進爵呢!你可別連累我!”說著催促著他急匆匆走了。 ☆、七六章 76 很快九殿下所在的后方援軍支援了三萬兵力,九殿下也從后方來同端毅王匯合。 馬將軍帶領著我方軍隊將對方主力困在山口三日,對方由于糧草不支最終選擇破釜沉舟,妄圖在馬將軍的重重圍困之下殺出一條血路。但是對方多是失去了馬的騎兵,根本沒能突破我方步兵陣營的能力。因此敵方大將三次突圍,終于因為我方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而失敗了,主將本人也因此被俘。至此敵方三成兵力被全殲。 大家趁勝追擊,連下五城,敵國終于豎起降旗。這已經是二月里的事情了。 班師回朝前一天,馮綺波收到了馮啟蘭的最后一封家書。 信上說的是,京中多名皇子家中被搜出仿制的龍袍,圣上震怒,但是考慮到不可能同時那么多名皇子皆策劃篡位,想到很可能是有人挑撥離間,因此大力追查此事。這是好事,配合著這次的大勝,說明九殿下平安渡過了這場龍袍陰謀。 其二,李氏有孕,汝陽侯府又將添新丁。 其三卻是一件壞事,劉貴妃不知通過什么方法說服了皇上,給端毅王府塞進了一個侍妾。 因為馮綺波和錢大毛帶領士兵燒營立功,馮綺波在前線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城,護國寺那里也就不打算瞞著了。馮綺波功過相抵,皇帝并未打算追究。但是卻以王府無人主事為理由,塞了劉貴妃娘家的內侄女進王府。 還好不過是個側妃。 但是馮綺波并不很能想得通,何必把三皇子的人放到端毅王府上來呢? 抵達京城的時候天氣已經回暖,馮綺波很識相地沒去參加給將士們的接風洗塵。她雖然立了軍功,但是對她一個王妃來說,還是深藏功與名的好。 端毅王卻并不想她這樣深藏功與名,竟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自己媳婦是個能放火燒營的猛士,然而實在是拗不過她,只得派人將她護送回府。 錢大毛一聽王妃不愿去,自己也不愿去吃什么勞什子洗塵宴了,自告奮勇護送馮綺波回府。馬車晃晃悠悠行駛到兩個多月未回的端毅王府前,馮綺波下了車就感覺氣氛不對。 門前迎接的家丁小廝的臉色為何都如此微妙? 她眼睛轉了轉,端正了神色,剛踏進門去,就見一個華服女子急沖沖趕了過來,普通朝她面前一跪,行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眉兒見過jiejie!” 她不動聲色挪開腳去,這位難道就是馮啟蘭信中所說,劉貴妃的娘家內侄女? 劉眉兒抬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番馮綺波,瞧見她旁邊站著的不是端毅王,卻是一個粗壯的士兵,嬌艷的臉上稍稍扯了扯,不過到底還是撐住了。 馮綺波笑著將劉眉兒拉起來,語氣也是極為溫和:“劉姑娘怎么一上來就行這么大的禮?” 劉眉兒一雙美目顧盼生姿,相比馮綺波微微英氣的長相,她的容貌無一處不是透著嬌弱,柳葉彎眉殷桃小口,白得剔透的皮膚,嬌小的身量和不足一握的纖腰,連馮綺波這個女人都差點心猿意馬。 若是擱在往日,把這么一個美女放在家里養眼,馮綺波肯定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只可惜現在端毅王已經是她的人了,枕邊人豈容他人覬覦,這妹子還是劉貴妃家的,不得不防。 劉眉兒以為端毅王會同馮綺波一起回來,沒想到十馮綺波先回來了一步,沒能在端毅王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她垂下眼睛,臉上不勝嬌羞:“眉兒雖然奉了皇命入府,可到底是王爺妾室,第一次見jiejie,總得行大禮的?!?/br> 恩,皇上送來的女人。馮綺波的眉間微微挑了挑,臉色卻依然和善:“你還未見過王爺,也不是我做主迎進府來,現在就還不必以侍妾自居,等王爺回來了親自給你一個名分,再向我行禮也不遲?!?/br> 劉眉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是在說沒有王爺的允許,她還沒資格做府上側妃?但畢竟是劉貴妃千挑萬選的女孩,她將那點情緒迅速掩飾了下去:“府上納妾之事,還不都是jiejie做主?替丈夫遴選妾室,本來就是正室的本分,眉兒說得對么?” 這點刺激就受不了了?馮綺波的笑容滴水不漏:“劉姑娘是皇上送來的人,怎能算是我遴選的呢?皇上是王爺的親兄長,他送來的人也自當王爺親自過目,我還輪不到左右劉姑娘呢!” 她拉著劉眉兒走了一陣,問道:“劉姑娘這幾日住在哪里?” 這劉眉兒是以馮綺波不在,替王府主持中饋的緣由入的府,這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可是實際上一點都站不住腳,此前馮綺波未嫁入王府的時候,王府里的管事就將中饋打理得很好,后來她雖然只身前往西北,但是王府事務也還有馮啟蘭幫忙盯著,哪里用得上再塞個女孩進來打理? 劉眉兒低眉順眼答道:“住在南配院?!?/br> 馮綺波點了點頭,她到底沒有逾越,她也不必雞蛋里頭挑骨頭:“住得可還習慣?” 劉眉兒點了點頭,馮綺波說:“我一路舟車勞頓,先去沐浴一番,劉姑娘可先行回院子里休息片刻,王爺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闭f著,便松開了劉眉兒的手,徑自往自己住的主院去了。 錢大毛跟著馮綺波,只覺得為她不值:“王妃,我看著方才那個劉姑娘長得柔柔弱弱的,一點都比不上你,你同王爺成親才幾日,怎么就……” 他是馮綺波戰場上的生死之交,早就視她為親兄弟。凱旋后稟了端毅王,來王府做家將,跟著馮綺波回來正好簽約,馮綺波看了看他,眉眼里頭卻滿是玩味:“無妨,說不準一會兒有人來替我試探那個劉眉兒的心性?!?/br> 處理完瑣事洗完澡,她走到前院去,就瞧見本來應該在南配院的劉眉兒也在前院,更站著一個兩月未見的故人。 馮綺波選擇性無視掉了劉眉兒,笑著走上前去問候:“若云郡主今日怎么來了?” 若云郡主看了一眼馮綺波,一臉的糾結,光是一個馮綺波就讓她幾乎肝腸寸斷了,還加個劉眉兒,不知道劉貴妃從哪里搞來的長得這么個妖妖艷艷的女人,看著比馮綺波還要討厭! 馮綺波招呼著下人給若云郡主端茶倒水,又請上上座,擺出了一副極為親昵的長輩模樣,問道:“不知端平長公主近日可好?” 若云郡主翻了一個白眼:“好?!?/br> “若云郡主近日可好?” “好?!?/br> 沒營養的對話持續了一陣兒,若云郡主終于忍不住了,她本來就是個爆竹脾氣,見著暗戀許久的小皇叔接連著娶妻納妾,實在是忍受不住。馮綺波倒也算了,那劉眉兒!她同劉貴妃素有齟齬,看那劉眉兒更是不順眼,連帶著比較起來,馮綺波反而可親多了。 她本來想著馮綺波回來了,以她那絲毫不肯吃虧的性子肯定夠劉眉兒吃一壺的,誰知道可好,她倒是直接把劉眉兒給無視掉了! 想看的劉眉兒被馮綺波欺負的場景沒能看到,她決定自己動手:“小皇嬸!” 馮綺波挑了挑眉,若云郡主竟然開口紆尊降貴叫她小皇嬸?只怕是拜那劉眉兒所賜。 “小皇嬸走了那么多日,讓若云思念得苦!” “是么?”馮綺波眉心跳了跳,任是誰想她,都不可能是若云郡主,她決定靜待下文。 “這端毅王府空蕩蕩的也沒個人氣?!比粼瓶ぶ饕贿呎f著一邊瞟向一旁垂首站著的劉眉兒。 馮綺波聽出她話里意圖,順著說道:“劉姑娘不是在這?” “哼?!比粼瓶ぶ骼浜咭宦?,“劉姑娘???劉姑娘倒也是奇了,原本劉貴妃想許給我四表兄不成,倒是丟進了王府里來了,也不知道劉姑娘年方幾何竟然那么恨嫁?” 竟然還有這檔子事情?看來今日若云郡主是特地過來拆劉眉兒的臺了。馮綺波瞧了一眼劉眉兒,只見她雖然是低著頭,可是卻是臉色慘白 ,一雙眼睛中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來。若云郡主素來口無遮攔慣了,她性格火爆,最是看不慣這種一味柔弱的女子,瞧著劉眉兒露出了將要哭的表情,扁了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