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馮綺波看著她那驚訝的眼神,冷笑一聲,別怪她狠心,實在是張姨娘不義在先。 “張姨娘,這確實是你的耳墜子?” 張姨娘臉色發白:“不是……不是妾的!”事到如今只能死不承認,何況這個男人本來就是何氏去聯系的,怎么可能扯得到她的身上! 可是張姨娘實在是高估了馮綺波的下限,她對張姨娘這種人,一點都不恥于做出栽贓陷害之事,反正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汝陽侯的臉越發黑了起來:“不是你的?這對紅寶耳墜是本侯親自送你,府上僅此一對!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張姨娘的臉色立刻發紅:“侯爺!妾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定是哪個刁奴趁著妾不注意偷了去的!侯爺,你要相信妾??!” 汝陽侯冷著臉,說:“把你的貼身丫鬟找來?!?/br> 那貼身丫鬟忙不迭跑了出來,噗通一聲跪下,身子抖得像是糠篩。 汝陽侯將那一對紅寶耳墜兒扔到了那個丫鬟的面前,冷冷說道:“你見沒見過這對耳墜子?” 小丫鬟顫著聲線,狠狠抖了下身子,半晌才說:“……沒、沒見過!” 被壓著的毛賊突然大聲說道:“就是你!小姐!侯爺!小人記得那個丫頭的聲音!就是這個死丫頭!” 張姨娘猛然抬頭,尖叫道:“你這個蠢賊你在說些什么!陷害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馮綺波冷冷道:“張姨娘,你說那個蠢賊陷害你?”她又轉向跪在地上的丫鬟,問道:“再問你一遍,你見沒見過這對紅寶耳墜兒?” 丫鬟將臉埋得更加低了,只抖著不說話。 馮綺波看了一眼張姨娘,那一眼看得張姨娘渾身發冷。那胸有成竹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刃,剜過她的皮rou,她狠狠抖了抖。 馮綺波對那丫鬟說道:“你是家生子吧?” 丫鬟點了點頭,突然跳了起來,撲過去抱住了馮綺波的大腿:“小姐!奴婢錯了!奴婢說!和奴婢的父母沒有絲毫關系啊小姐!” 張姨娘的臉色頓時發白,顫抖著伸出了手指指著那個小丫鬟:“你做什么……”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貼身丫鬟會背叛自己! 馮綺波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的心思確實縝密,可是眼光還是過于狹隘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她陷害別人的同時也該想到,天道輪回報應不爽,總有一天也會有人用同樣的手法讓她萬劫不復。 在五臺山上長大的,竟然也沒學會因果。 馮綺波冷笑一聲,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丫鬟,說道:“你說實話,饒了你的父母?!?/br> 丫鬟放開了馮綺波的腿,顫抖著說道:“是張姨娘……讓奴婢去的!” 張姨娘尖叫道:“你說什么!你這個賤蹄子,誰給你什么好處讓你陷害我!你找死么!” 她想要撲上去,可是一個健壯的婆子馬上沖了上來將她死死按住,她只能轉頭看向汝陽侯:“侯爺,妾萬萬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然讓妾不得好死!” 汝陽侯卻只是淡然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是五臺山下長大的,竟然也敢發這樣惡毒的誓言!” 張姨娘抖了抖,她確實沒有讓那個丫鬟去找人,可是這個主意也確確實實是她出給何氏的。 小丫鬟看了張氏一眼,眼里帶著悲哀,沒有辦法,她當初幫著張氏下藥毒害蘇姨娘,被大小姐捉住了好好懲治了一番。如今為了保住自己的父母,不得不配合大小姐演戲。若不是當初張姨娘往蘇姨娘藥里下東西,她能被大小姐捉住小辮子威脅?怪只怪張姨娘自己了。 她匍匐在地上,繼續說:“大小姐……確實是張姨娘,因為大小姐處處護著大少爺,所以張姨娘……” 馮綺波冷哼一聲:“喲,還扯上了寧哥兒?”她冷冷瞟了一眼張氏,“怎么,覺得寧哥兒是長子擋了你的道了?所以要將我這個處處護著他的長姐給除了!” 她的話仿佛利刺,刺在張姨娘的骨頭上,張姨娘一抖,她說的話著實沒錯,可是她確實沒有親自去干找人陷害她的事情! “大小姐冤枉??!妾不知道這個賤蹄子為何要聯合外人陷害妾……那對紅寶定然是那個賤蹄子偷出去的!” 張姨娘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那對紅寶確實是小丫鬟偷出去用來配合馮綺波演這場戲的??墒菦]人會相信張姨娘說的話。 馮綺波淡淡道:“是么,不過說到陷害一事,我倒是突然想起個事情來了?!?/br> 張姨娘一抖,不知道馮綺波葫蘆里頭賣的什么藥。 汝陽侯也是一頭霧水,看向馮綺波,問道:“波兒,怎么了?” 馮綺波淡淡說道:“說起那天的事情,女兒突然想到了何姨娘?!?/br> 汝陽侯眼底閃過一絲厭惡,何氏沒有下堂,現在降為姨娘了,躲在西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起她做過的事情,他原先多喜歡何氏現在就有多厭惡她?!澳阃蝗惶崴鍪裁??” 張姨娘聽見馮綺波提起何氏,眼底多了些期待來,這事本來就是何氏做的,把何氏弄來,她可以撇得干干凈凈的。 馮綺波掃了她一眼,現在希望有多大,一會兒的失望,就有多大。 “父親,那天濟德法師來的時候不是說有人阻了女兒的福運么?然后有個小丫鬟就跳出來說有個什么奪命的術法……女兒這幾日越想越覺得蹊蹺,你說何姨娘長在大院里頭的,怎么知道這個術法的?”她的眸子幽幽的落在了張姨娘的臉上,說道:“倒是張姨娘對這個術法,門兒清的樣子?!?/br> 汝陽侯臉色微變,瞧了張姨娘一眼。 張姨娘的心撲通撲通直跳。那日那個小丫鬟說的事情,確實是她的安排,那是為了讓何氏沒有翻身的余地,臨時想出來的法子。她這兩天還在慶幸自己當日的急智,能借坡下驢地順著濟德大師的話將何氏打入萬劫不復??墒菦]想到這事如今在這般情況下被提了出來。 馮綺波冷冷瞧了她一眼,這破事可是她自己做的,她馮綺波一點添油加醋的意思也沒有?!案赣H,趁著今日還不如把那個丫頭喚來一起審審,女兒現在覺得覺得那天的事情蹊蹺的很呢?!?/br> 汝陽侯點了點頭。 不多時,那個在后廚做事名喚喜兒的丫頭被提了過來,她瞧見了跪在地上的張姨娘,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了下來。 馮綺波問道:“你可知道侯爺那么晚了為什么要你來?” 喜兒搖了搖頭,可是看著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張姨娘,她臉色有些不好了。 馮綺波幽幽地說道:“好了,你也瞧見現在誰跪在這里的。我問你,你前兩日不是說聽說過一種奪命的術法么,仔細說說是個什么cao作?” 這樣的心理暗示太過明顯,喜兒被她陰寒的眼神一嚇,以為張姨娘什么都招了,嚇得連忙說道:“奴婢……奴婢是聽張姨娘說的,奴婢并不是很清楚……” 馮綺波冷笑一聲:“你一個后廚里頭的丫頭,又不是家生子,姨娘怎么會和你關系那么好,還講這種事情給你聽?” 喜兒連忙說道:“是……是姨娘房里的一個丫頭,從樂悠閣到南苑的路上講給我的,還說讓我瞅準了時機講給太夫人?!彼劬σ活?,瞧見了跪趴在馮綺波腳邊的那個丫鬟,指了指:“就是她!” 那丫鬟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汝陽侯的眼睛瞇了起來,看向了張氏:“是你安排的?” 張氏嘴唇都靑了,哭叫道:“怎么是妾!一定是你!”她惡狠狠看著跪在馮綺波腳邊的那個丫鬟,尖叫道:“我待你不??!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馮綺波冷冷看著她,說謊的最高境界是真假雜糅,真事參雜著謊言,那謊言也變得越發可信起來。若是張姨娘一樁惡事都沒有做,馮綺波怎么能借此機會整她? 若不是她心里藏有惡念,留下那么多的馬腳,馮綺波也不能那么輕易用一樁謊言將她扳倒。如今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在汝陽侯面前抖落出來,蠶食著汝陽侯對張姨娘的信任,她很快就可以下地獄了。 挑撥太夫人暗害主母、給同院子的姨娘下毒,更重要的是,找人用齷齪手段陷害侯府嫡女,張姨娘的末日已經來臨。 ☆、四三章 43 丫鬟戰戰兢兢趴在馮綺波的腳邊,轉頭看了一眼張姨娘,心中悲涼。她是家生子,家里人都是侯府的家奴,父母兄弟被大小姐拿得死死的。一開始她以為張姨娘得了太夫人的青眼,萬一生下兒子定能飛黃騰達,所以答應著幫忙做那些下作的事情。卻被大小姐捉了個正著。 原以為那中山溝溝里頭的藥只有張姨娘自己曉得呢,沒想到大小姐竟然什么都知道。蘇姨娘病治愈后,大小姐就開始不斷敲打她的父母,最后直接把她做了錯事的證據給甩了出來。 大小姐答應保她,也保她父母,她只能答應幫大小姐偷耳墜兒。誰讓……這事確實是張姨娘自作孽呢? 丫鬟顫著聲音說:“張姨娘……奴婢、奴婢當年也受了蘇姨娘恩惠,您讓我下毒給蘇姨娘,奴婢確實……心中不安啊……”這話說的倒是沒錯。蘇姨娘雖然平素仗著生了庶長子,言語總是犀利些,但是行事還算是公允,對下人也和善。丫鬟原先就在藍秀園做事,沒少受蘇姨娘恩惠。 蘇姨娘冷哼一聲,白眼狼,幸好還長眼睛了。 見張姨娘的罪行揭露地差不多了,馮綺波幽幽道:“父親,這事你看怎么辦?” 張姨娘呼吸一滯。她本來就是五臺山的農戶出身,府上的幾個姨娘雖然都是姨娘,可至少娘家都還算體面,就她一窮二白,只能仰仗太夫人的寵愛。 而現在,暗害蘇姨娘、何姨娘、大小姐,一樁樁一件件的,太夫人還能喜歡她?原先可能太夫人不會管這些后院的事情,可是現在大小姐不一樣了,她可是被濟德法師批過命格的人! 張姨娘還想做最后的掙扎,卻看見汝陽侯的眼神冰冷如鐵。 “這樣心腸歹毒的女子……趕回五臺山去吧?!钡降资亲罱鼘檺圻^的姨娘,汝陽侯還是有些不忍。 馮綺波點點頭,這個女子這一生算是廢了。 她不是圣母,雖然現在會有些唏噓,可是張姨娘的所作所為,歷歷在目。侯府不是收容所,能容得下各種心思不純的人。馮綺波前世沒有兄弟姐妹,穿越伊始不過是遵照著前輩的經驗,宅斗模式大開??墒墙洑v了這幾個月,她覺得雖然侯府不乏何氏、馮綺若那樣讓人膈應的人,但是也不缺對她好的。比如玉秀,再比如馮其寧、馮啟蘭、馮啟云。雖然三個庶弟庶妹一開始對她好是因為有所求,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難道毫無骨rou親情么? 親緣雖然連著血脈,可還是需要經營了。她能代替原主馮綺波成為那個可以庇護弟妹的長姐,也配獲得弟妹的尊重。 馮綺波握起了拳頭,第一次覺得目標如此清晰:她要建設五好四美家庭,對任何搞家庭分裂的分子都要毫不留情! 張姨娘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她知道自己的侯府數月游已經走到了盡頭。雞窩里到底飛不出金鳳凰,她還是得回自己的五臺山去。而現在她是個被趕出家門的小妾,去了五臺山又有什么臉面?只恨自己心胸狹隘,一心想著生個兒子襲爵,好高騖遠最終栽倒在上面。 馮綺波并不可憐她。她冷冷說道:“張氏,你去收拾收拾東西吧。到底服侍了父親幾個月,體己銀子應該也存了不少了,回五臺山夠你過活了?!?/br> 張氏緩緩起身,根本無力反擊,怨毒的目光落在了馮綺波的臉上,又收了回去。 馮綺波暗自搖頭,如今竟然還不知道悔改,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張氏咬了咬牙,朝自己的房間走去,突然腳步一個踉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并沒有人扶她。 只是馮綺波的眸子突然收緊了,這個節骨眼神,竟然節外生枝。張氏暈的也太是時候了。 畢竟還沒離開侯府,她的心上涌上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連忙揮手叫人來叫大夫。 汝陽侯觀賞了一場鬧劇,早就沒有心思再在藍秀園待下去,喚來貼身小廝拿了衣服回主院去了,看都不看張氏一眼。 大夫匆匆趕來,把了脈,證實了馮綺波的猜測:“大小姐,張姨娘這是有孕了,一個月余?!?/br>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馮綺波無奈望天。 站在一旁的蘇姨娘目光森冷:“大小姐,她又可以拿著肚子拿喬了,誰知道她剛才是真暈的還是假暈的?” 馮綺波還真不信張姨娘不知道自己有孕的事情,她家可是賣藥的赤腳醫生,她從小耳濡目染的,自己懷孕還不知道? 她冷冷看著張姨娘蒼白的面容,陷入了兩難:這個孩子怎么辦?張姨娘的心性,斷然不能再留在侯府,不知道該掀起多少風浪來,可是她肚子里的rou,畢竟是她的親弟妹。孩子總是無辜的。 蘇姨娘還在記恨她當初給她下藥,冷冷道:“懷孕了有什么了不起,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比羰莻€女的,到時候生下來看太夫人怎么拿捏她。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敢打她的寧哥兒的主意?一想到自己和這個人一起在藍秀園住了那么久,蘇姨娘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馮綺波盤算了下,說道:“算了,方才父親已經發話讓她回五臺山,不過她既然懷孕了,就還是遷到京郊的莊子上住著好好將養,等孩子生下來再說?!?/br> 蘇姨娘頓時聽懂了她的意思。 這個張氏是斷斷留不得了,可是孩子到底是侯府的骨rou,那就讓她再在莊子上待幾個月,生了孩子抱回來,養在太夫人身邊都比養在這樣一個母親身邊好。 蘇氏又問道:“那何姨娘……” 何姨娘當初可是和斗雞一樣,現在倒是蔫了不少。馮綺波原本留著何氏是用來對付張姨娘的,可是現在張姨娘已經撲街了,何氏自然不必留下??墒且幌氲侥侨振T綺若的嘴臉,她寧愿何氏下堂也不想讓自己變回庶女,馮綺波突然有些可憐起何氏來。 馮綺波垂了垂眼睛:“她這個年紀,也生不出兒子來了?!迸畠阂呀洀U了,年紀大了兒子也不可能生,何氏已經翻不出什么風浪來了。還是讓她在府里留著體面吧,畢竟還是做過幾年主母的人,就這樣趕了出去,還是太損傷侯府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