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若云郡主抬著下巴,說:“我向來都是投十尺的,不過你是第一次玩,我讓著你,你就投個三尺吧!” 周圍的貴女中出現了竊笑的聲音。 馮綺波心中冷笑,這小姑娘也太過于小瞧她了,詩她確實不會作,但是身為穿越女,抄兩句還不會???更何況前世的殺手身份,扔飛刀她都一扔一個準,更何況投個壺? 她也將下巴揚了起來:“我瞧著這個挺簡單的,我也投個十尺吧!” ☆、廿三章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笑。 “這個草包說她第一次投壺就想要投十尺誒!” “她會不會一尺都投不出去???” “別說投不出去投得出去了,估計到時候罰她作詩,她半個字都憋不出來!” 馮綺波毫不理會,轉頭卻看見人群中沈嘉賜那略微擔心的眼神。她想表哥大概是在京城聽到了些關于她的傳言,畢竟是表妹嘛,總歸擔心她出丑,目光一滑,又落到了站在沈嘉賜旁邊的馮凌瑤身上,馮凌瑤正一臉嘲諷地看著她,仿佛篤定她必然會輸一般。 這小姑娘真是討厭! 馮綺波便對上了沈嘉賜的眼神,朝他點了點頭以示無礙,沈嘉賜看見了,眉頭稍微舒展了些,露出了一個干凈清澈的笑容,簡直要迷死個人。一旁的馮凌瑤看見了他倆的眼神交流,臉上嘲諷的表情頓時垮掉了。 馮綺波笑著轉了身,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一點都沉不住氣。 兩只青花小口瓶被擺到了十尺開外,那口本來就不大,現在越發難投了,若云郡主看了她一眼,道:“你要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到時候做不出詩來才是真真的丟臉?!?/br> 馮綺波胸有成竹:“臣女不后悔?!?/br> “好吧?!比粼瓶ぶ餍Φ?,“一人三支,每投出一支便要作詩一首,作詩的題目由對方來出,你看如何?” “聽郡主的?!瘪T綺波淡淡道。 若云郡主抬手,一支秀箭便飛了出去,那箭是特制的,尾羽染了斑斕色彩,在空中劃過一道彩色拋物線,穩穩落入壺中,鈍的金屬箭頭敲擊著瓷器發出叮咚響聲,一旁的少年都喝起彩來。 小姑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馮綺波微笑著看了若云郡主一眼,也是抬手。端毅王的箭要重些,不過還算稱手,若云郡主以為她只是做個姿態,沒想到一脫手后,那箭嗖的一聲,直直飛了過去,撞上了瓶口,擦著瓶頸便掉到了瓶中。竟然是中了! 若云郡主強裝作鎮定,笑笑說:“你運氣不錯?!?/br> 馮綺波也報以一笑:“承讓承讓!” 若云郡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箭矢,臉色微微有些泛白。她投壺的箭矢是特制的,頭重尾穩當,全重又不過分,非常適合女孩子玩投壺,可是馮綺波手里的是端毅王的箭,不過是普通箭矢,比她手里的箭還要重一些,方才馮綺波輕輕松松就丟出去了…… 一旁圍觀的貴女也看到了馮綺波隨隨便便一丟,就將箭投入了小口瓶中,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只看著她。 若云郡主抬起手來,瞄了瞄準,又投了一支。那壺本來就比口小肚子大,插了一根箭矢之后,那原本可憐的口就更加小了,自然是一箭比一箭難投。 ?!?/br> 是箭頭撞到瓷器的聲音,箭矢扣在瓶口上,尾羽晃動了兩下,差點栽下來,卻最終還是穩穩當當落入瓶內。 若云郡主松了一口氣。 這個小姑娘年紀還是輕了些,這般沉不住氣,若是她這一箭再投出去的話,那么說不定若云郡主的心理就崩塌了。 馮綺波特意作出了一個極為輕松的姿勢,手一揚,似乎瞄都不用瞄準,就將那箭矢隨隨便便地丟了出去。 按理說第一支箭已經在小口瓶子里,瓶口越發狹小,第二支箭的難度就要比第一支難,可是這回比上回還要準,羽箭破空,眾人還未來得及看見那支箭,那箭就已經穩穩當當落入瓶中。 馮綺波抬眼挑釁地看了一眼若云郡主。 若云郡主的臉色頓時發白了,她自詡是宮中投壺第一,好多世家公子都比她不過,沒想到在這個才玩第一次的馮綺波手里落了下風。 她第三支箭就有些發抖了。 馮綺波見她舉了半天都沒有丟出去,笑著問她:“郡主還投不投?” “當然投!”若云郡主舉起羽箭,努力平復了下呼吸,揚手將羽箭丟了出去。 羽箭在空中脫出一條彩色的軌跡,在小口瓶上撞了一下。 若云郡主心如擂鼓,汗水都順著鬢角落了下來。 那支箭到底還是插在了先前兩支箭的箭尾上,箭鏃堪堪沒入瓶口。 “這算進了么?”馮綺波偏著頭問旁邊的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訕笑兩下,看著若云郡主慘白的臉色,期期艾艾開口:“算進……了吧?!?/br> 馮綺波轉頭對若云郡主行了一禮:“郡主好本領,臣女佩服!” 端毅王的羽箭本來就比若云郡主手里的粗些,此時兩個羽箭已經在瓶子中,堪堪堵住了瓶口,馮綺波就算再有準頭,那箭最多也就是落在瓶口。若云郡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挑釁地看了馮綺波一眼。 馮綺波輕輕一笑,將那羽箭揚了出去。 快準狠,是每個殺手的必修功課。 她的羽箭劃開長空,直接釘進了瓶中,箭鏃破開了前面兩個羽箭,卡在了一半的位置,倒是比若云郡主的第三支箭要進得深一些。 馮綺波抬手擦擦自己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笑著對若云郡主說:“新手的運氣總是會好一些。終于不用作詩了?!?/br> 若云郡主干笑兩聲:“真是可惜,欣賞不到你的文采了?!?/br> 馮綺波拱拱手:“臣女不敢獻丑,這投壺是萬萬不敢玩了,還是去一旁亭子里坐著乘涼的好?!闭f罷,轉身去將那瓶子中的羽箭拔了出來,拿給了端毅王。 端毅王目光灼灼,釘在她的臉上,她眸子一垂,假裝沒有看見,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若云郡主看了一眼十尺之外兩個瓶子,吩咐侍女將羽箭收好,面色慘白地離開了。 眾人皆散了開來。 馮綺波在亭子上坐了一會兒,感受到周圍略帶異樣的目光,十分的不爽。不過一想到自己方才的行為讓很多人也有些不爽了,心中又暗爽了一下。 “你是馮綺波么?”少女跳脫的聲音傳來,馮綺波抬眼望去,略微無奈,果然自己并不適合社交場合,到了這閑露園,真是什么人都會冒出來,這才多久,她就遇上了多少新人物了??? 但是還是要保持侯府嫡女良好的風度。馮綺波笑著站了起來,應付道:“我是的?!?/br> 少女的態度倒是和之前搭訕的若云郡主還有馮凌瑤大為不同:“我是左羽林大將軍的長女,湯敏!” 馮綺波看她走起路來毫無現在女孩兒追求的弱柳扶風之姿,倒是一步一個腳印很是穩當,想來將門虎女應當也是修習過一些武術,點點頭,笑道:“湯小姐好?!?/br> 湯敏落落大方地坐到了她的身邊,笑道:“方才你真是厲害,那個若云郡主臉都白了!”說罷捂了嘴偷偷看向一旁,若云郡主正站在花團間在聽別的貴女說話,但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看樣子這個小姑娘很不待見若云郡主的樣子。馮綺波也很不待見那個囂張跋扈若云郡主,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馮綺波對待湯敏的臉色便緩和了些:“方才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湯敏說:“之前幾次的七夕宴會都是你二meimei來,你從來都不出現,我還以為你們汝陽侯府盡是馮綺若那樣的……”她似乎發現了這句話有些不妥,訕訕笑了兩下。 馮綺波倒是不知道馮綺若在社交場合處事如何,坦然笑道:“我之前名聲不太好,端平長公主肯定是不會請我的。不過現在換馮綺若名聲不好了?!?/br> 湯敏看向她,猶豫了一下,道:“你之前為什么會……”她指的是關于草包美人的傳言。 馮綺波擺了擺手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真相如何,大家不是看得出來么?” 湯敏點點頭。想了想汝陽侯的家庭,主母竟然是個小妾抬上來的,二小姐的行事又很是讓人不喜,這草包美人的名頭,八成是被那小妾抬的繼母編排的。她有些尷尬地沖著馮綺波笑笑。 馮綺波倒有些喜歡上了這個姑娘,來到這個世界這段時間,見到的女孩子不是心眼七彎八繞就是嘴上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倒是這個湯敏看上去還像個正常的十四五歲姑娘。 她又和湯敏聊了一會兒天。 不多時,馮凌瑤又晃著一頭珠翠過來了,滿臉堆笑。 湯敏并不認識她,馮綺波抬眼看了看馮凌瑤,對湯敏介紹道:“這位是我庶伯家的堂姐?!?/br> 馮凌瑤笑著和湯敏見了禮,就轉過頭來對馮綺波說:“方才你真是厲害呢?!?/br> 這話剛才湯敏也說過一遍,只是現在看著馮凌瑤的表情和語氣,同方才聽湯敏講這話,感覺極為不同。 馮綺波的語調就有些冷淡:“堂姐來做什么,怎么不去陪表哥?” 馮凌瑤笑笑:“表哥要和那些世族子弟打交道嘛,我也不好前去打擾?!?/br> 感情是因為沒人陪了所以才找上門來的。想想也是,她的父親是庶子,自己又是剛從揚州來的,人生地不熟,自然和那些貴女混不到一起。若是方才剛進門的時候她沒來那么一出,馮綺波是很樂意跟她在一塊玩的,但是方才她的行為太讓人不高興了。 馮綺波站了起來:“堂姐也可以去找他們玩投壺啊?!?/br> 馮凌瑤今日穿了廣袖的衣服,行動起來極為飄逸,可是要去玩投壺這樣的游戲,就有些累贅了。 她笑道:“我也不怎么愛玩那個?!?/br> 馮綺波說:“那便去找表哥陪你吧?!闭f罷眼睛轉到了那群世家公子中間,沈嘉賜正在同他們高談闊論,玩得很開的樣子。 許是察覺到了馮綺波的視線,沈嘉賜突然停下來朝著亭子中望了過來,對著馮綺波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臉。 湯敏湊上前去,問道:“這就是你的表哥?” ☆、廿四章 馮綺波拿眼角瞟了一眼馮凌瑤,只見她的臉色有些微微變冷,回答湯敏,道:“是啊,是我大舅舅的兒子。也是從揚州來的?!?/br> “你表哥長得還真是好看?!睖糍潎@道。 馮綺波并不很是待見這樣的長相,不過還是附和道:“確實,剛進園的時候我同表哥說話,旁邊的小姐們眼睛恨不得在他臉上戳個洞!” 湯敏一聽,立刻咯咯笑了起來。 一旁馮凌瑤的臉色便有些發黑了,找了借口便兀自離開了。 湯敏看著馮凌瑤孤單的背影,趴在馮綺波耳邊說:“你堂姐是不是對你表哥又意思???” 馮綺波點點頭:“我看像?!?/br> 兩人又天南海北胡扯了一頓,便看見沈嘉賜丟下了那群世子貴族,淡然朝著她倆走來。 看來這個亭子風水不好,招人。馮綺波暗自翻了個白眼,準備一會兒換個地方去坐著,只是現在表哥過來了,又不好隨便挪窩。 “表哥怎么不和他們繼續聊天了?”感受到一群貴女的目光又都匯聚到這個狹小的亭子上,馮綺波擠出一個笑容,問沈嘉賜。 沈嘉賜說:“聊得有些膩了。你呢,怎么不去和她們聊天?” “膩了?!瘪T綺波學著他的語氣,然后拉過湯敏,對著沈嘉賜介紹道:“這位是我剛認識的,左羽林將軍府的湯小姐?!?/br> 沈嘉賜同湯敏見了禮。馮綺波便問他:“怎么不去陪堂姐呢?” 沈嘉賜的面上便有些為難起來:“也不能總是和她行在一處?!?/br> 說的也是,他倆又沒有血緣上的關系,而馮凌瑤簡直就是恨不得在自己臉上刻上“沈嘉賜是我家的”七個大字的樣子,兩個人在一起走得太近了,容易讓別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