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景讓她有些鼻子發酸。他靜靜地蜷縮著，毯子都滑倒了腳邊，一動不動，好像已不搭理這世界很久。

    山如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她站在門口捂著嘴巴看了良久，淚水從指縫里溢出來，她不敢發聲，咬著手指壓抑嘴里肆意的哭泣。

    直到情緒穩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腳步輕得怕驚動了他。

    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毯子，小心地幫他蓋到身上。

    “不用蓋，悶?！彼蝗坏统恋穆曇魪南旅鎮魃蟻?，嚇得她微抖，這才知道他竟沒有睡著。

    甚至他都沒有閉眼，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除了落葉和秋涼，便是那幾只孤單的白鷺。

    山如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他說話，或者說些什么，他倒是又再次開口，“把門掩上吧，外面有些吵?！?/br>
    她轉頭看去，進來時，忘了關上門，門外有幾只雀鳥飛過。

    門合上那一剎，整個空間都沉浸在了靜默里，無聲的，死氣沉沉的。窗腳那人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山如一下忍不住，快步過去混著淚水，俯身抱住他。淚水一下灌進他的脖子。

    林墨遲卻沒有動，呆呆地望著她，連呼吸都忘了去，眼里閃爍著，卻又暗下去。

    “我竟又做夢了……”他閉了眼喃喃道，“現在連虛實都分不清了嗎……”

    她終于壓抑不住放聲哭出來，抓住他的手，艱難地說：“不是，不是做夢……”

    他的眼睛緩慢地移到手上，感受到的觸覺是真實的，這才動了動身子，皺眉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像是不敢相信，或是不能理解一般。

    良久他才閉了閉眼，不再看她，“你在這里做什么？如果你不能留下來，趁我還沒清醒，就趕緊走吧?！甭曇舻蛦∑降?，帶著絕望和低迷。

    山如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抽走，將他的手貼到臉頰上，“你看我，是真實的，我不是來跟你告別的?！彼滩蛔∮帜四ㄑ蹨I，緩口氣說，“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還給我回來的機會嗎？”臉上都是淚，卻笑著期待地望著他。

    林墨遲先是皺著眉，消化她的話，良久像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手指微微顫抖，連嘴唇都在哆嗦。

    另一只手抬起來，遮住眼睛，將頭微微偏過去。

    他沒有說話，肩膀卻在劇烈地顫動，像是身體里壓抑太久的東西突然泄洪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你不是說再也不回來了嗎……”山如安靜地蹲在腳邊，直到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她才又掛著淚抬起頭。

    “那是騙你的?！彼懞玫匦?。

    他坐起身，俯視著半蹲的她，眼眶有些通紅，“你不要再騙我……難受……”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指，生怕她逃開一般。

    山如點點頭，“嗯，以后不會再騙你了，永遠都不會了?！?/br>
    林墨遲墨色的眸子靜默地看著她，突然一把將她拉起來扣進懷里，溫暖的觸感襲來，他才真的有了真實感，不停地說：“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山如也一遍遍回答道：“不騙你……”

    當山呈知道山如不打算離開之后，勃然大怒。

    “好！你現在決定吧！你要么留下來一輩子別再跟我聯系，要么就跟我走！”他重重地將護照仍在她面前。

    山呈甚少發脾氣，就是怒急了，也會帶著他天生該有的紳士儀度，淡淡跟你說一句道不同?？墒且驗樯饺?，他在林墨遲面前大怒，生平第一次對人動粗，也因為林墨遲，他第一次對自己的meimei動怒，臉色變得鐵青。

    山如坐在那里無法抉擇，“哥哥你不要這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會再……”

    “我不想跟你討論以后怎么樣，我只問你怎么選?！鄙匠世淅淇粗?。

    陳嶼從外面追進來，拉住山呈，“是我讓她留下來的?！?/br>
    山呈顯然有些震驚，瞪了陳嶼良久，直接摔開他的胳膊，摔門而出，山如的結果他也不想要了。

    等了那么久，竟是這樣的結果。

    而后山呈便沒有再回來。

    山如能理解山呈的感受，卻給不了他要的結果。人生會有很多的抉擇，一樣重要，一樣難以取舍，這個時候變成了無解，可終究是要選一個。不管選了哪個，被留下的那個都會成為難以磨滅的痛。

    此后的幾年，山如再沒能跟山呈說上一句話。她去看父母，他便借口外出去旅行，他是真的生氣了，而她毫無辦法。就連陳嶼也是追了山呈一路，他才勉強原諒了他。

    ☆、48|第四七章 糾纏 （全改）

    面條的味道其實還好，就是泡的時間長，連本來應該有的鮮湯都沒有了，山如并不餓，只想喝點湯，現在也只好隨便扒拉兩口，準備去倒杯水。

    抬起頭卻發現林墨遲吃的津津有味，細長的手指捏著竹筷，低著的頭只能看見微動的睫毛。他兩都不是話多的人，吃飯時候倒沒說幾句話，山如至今想到剛才的吻還有些燥熱。

    “煮成這個樣子了，要不我重新煮一份吧？”她開口道。

    林墨遲抬頭，一臉詫異，“挺好的啊，正好好消化?！蹦┝诉€向她眨眨眼。

    山如心里有些怪異，本來學做菜就是為了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做的最好，真的給他做了，竟成了這樣的爛攤子。

    “都成那個樣子了……”

    她還是有些為難，知道他只是為了安慰她，說著就伸手去拿他的碗。

    他卻瞪大眼睛，像是陡然豎起汗毛，有人搶他至寶一樣地將碗護在懷里，“不要動我的面?！辈⒂醚凵袷疽馑龑⑹质栈厝?。

    山如無奈，只好看著他吃，動作優雅，看著也賞心悅目。

    “你不想吃嗎？”他把面條扒拉到嘴邊，抬頭問她。好看的眼睛里潤著光澤，眼梢微揚的慵懶讓人心里微醺。

    山如多看了兩眼，“嗯……不餓?！?/br>
    林墨遲看著她搖搖頭，用眼神示意她坐過來。

    山如不解，卻也坐到了他身邊。

    林墨遲拿起盤子里的勺子教煎蛋切出一塊，探到她嘴邊，“不餓就少吃一點，不吃飯不行?！泵忌椅⑻?，神色不容置疑。

    山如無法，只好張開嘴吃進去。

    就這樣他把一整個煎蛋都喂給了她，吃完山如才覺得怎么就吃完了？竟然沒覺得吃不下去。

    他的神色有些專注眼神一直都在她的臉上，本身就靠的近，有些不適應的曖昧，見吃完了，趕緊站起身，“我去倒杯水，你要嗎？”

    “不用了?！彼浇菐?，擺擺手，繼續轉頭專注自己的面條。

    山如端著水回來的時候，林墨遲已經將面條吃完，并在收拾碗筷。

    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屋內的光映出玻璃，描出庭院迷蒙的輪廓，似乎起了夜霧，看起來有些冷。

    “放著我來洗吧?！彼s緊將水杯放桌子上跟到廚房。

    “先放著，明天喬媽來收拾，我們有正事?！绷帜t將碗筷放進水池，轉頭對她說道，眉梢卻揚起一抹壞笑。

    山如不解，捧著水杯湊到嘴邊，“什么事？”

    林墨遲嘴角但笑，卻未言語，走到身邊，將她的水杯拿開隨手放在身后的桌上。

    山如已經愣住，傻傻盯著他。

    “完成我們剛才沒有完成的事……”魅惑的聲音就在耳邊，淺淺的氣息一下令山如心跳起來，臉哄得一下紅了，渾身的汗毛都在抖動。

    她不傻，自然知道了他的目的。

    說起來有點汗顏，山如跟他結婚這么多年，卻從來沒有同床共枕過，人生第一次，難免有些緊張和抗拒。

    所以因為緊張抬手就去推他，“你身體不好，好好休息……”

    林墨遲摟著她的手微頓，一聲輕笑綻在耳邊，“你是懷疑我的能力嗎？如如……嗯？”那一聲累死嚶嚀的誘惑，山如覺得心跳得更快了，紅著臉躲避他撫上耳廓的手指。他的手指有些涼，卻像是帶了電流，讓她不安。

    林墨遲自然不會讓她躲開，三兩下便撥開她的手指，輕輕摸索著耳廓。

    “要知道，男人是最不能被懷疑能力的……”他似是壞笑了一聲，輕輕的氣息吻在她的耳邊。

    山如覺得自己快炸了，慌亂地就要跑。

    “那……那……我……”

    可是林墨遲不會給她機會，細吻落下來，像是天羅地網，將她包圍，“專心點……”近乎呢喃的聲音，瞬間便淹沒在唇邊。

    開始的緊張漸漸便在深吻里化成nongnong的躁動，氣息漸重，心跳如擂鼓。

    林墨遲轉個身，將她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扶著她的頭，不讓她靠下去，兩個人靠的很近，溫度漸漲。

    山如將胳膊抬起環住他的脖子，漸漸主動回應。

    這一動作令林墨遲松開了扶著她頭的那只手，并探過來撫上她的耳朵和后頸，動作輕柔，卻帶著魅惑，在脖間游走。

    細細的鎖骨，滑膩的皮膚。

    手指帶電，帶火，引出一片激流。

    直到山如被抱起來坐在餐桌上，才從迷蒙中漸漸清醒，這種地方……

    她再次推拒，卻被本能爆發中的男人鎖住雙手，封住雙唇，便怎么都抗拒不了了。

    清早，林墨遲在晨霧中蘇醒過來，手摸到身邊的空位時才心里一空，窒息感突至，現在連夢境都如此清晰嗎？

    他閉著眼，艱難地忍受著心口的疼痛，感受著不規律的心跳在耳邊躍動。想讓這種窒息能漸漸緩解。

    直到漸漸聽到浴室的水流聲，他才一下坐起來。

    胡亂披了件衣服下床，頭竟有些暈，有種體力不濟的感覺……看來是運動做多了……

    他站在浴室門口聽著耳邊清晰的聲音，卻揚起手，不敢敲門，竟一時抓不住真假。心跳也清晰地與緊張為伴。

    直到門從里面拉開，他才一陣錯愕，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山如擦著頭發，突然看到眼前人，嚇得后退一步卻腳下打滑要摔下去。

    林墨遲一驚，趕緊伸手拉住她，環住腰，卻一時不穩，兩人一起摔了下去。

    山如趕緊從林墨遲身上爬起來，就去扶他，“沒事吧？疼不疼？這一下好重……”她皺眉自責。

    林墨遲從地上做起來，笑了笑，摸摸她的濕發，“我沒事，你呢？哪里摔了沒有？也是我不好，站這里嚇到了你?！眲偛诺牟话残奶缫粧叨?。

    其實心情一直落不了地，總像是沉浸在夢里難以醒來，真想是沉迷了一般。

    “我沒事，你怎么在站在這里呢？”山如扶著他向床邊走去，又幫他揉著后背，那一下必然很疼。

    林墨遲笑，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我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真的?！?/br>
    山如心里一窒，眉間也染上一些說出去的酸楚，眼眶里也濕濕的。

    他笑著抹上她的眼角，“哭什么??？你肯回來，這是多么值得開心的事?！笔种笢責?，卻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