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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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心一十分大哥的讓他好好復習,然后把手機傳給了他媽。 彭十香來得匆忙,因為劉易陽期末考要補習,沒能帶過來,她其實不太放心,但也只能就重避輕,在電話里問東問西,問得錢心一有種她撂了電話就要回家的錯覺。 陳西安給他丈母娘叫的外賣已經冷透了,錢心一打算重新去買,節省慣了的老一輩不允許,他只能提著雞湯和盒飯去了水房,那里有個公用的微波爐,不論什么時候去都是加熱狀態。 錢心一看了眼排成的長隊,陽奉陰違的從另一邊的樓梯去了食堂,花了幾塊錢在小炒窗口熱好食物,給陳西安下了碗什么都不要的雞蛋面,又拿了一份盒飯。 這次回來兩人沒有干瞪眼了,陳西安在旁觀,他媽則在床頭柜上雷厲風行的收拾,堆了滿桌的水果和營養品一掃而空,正好當飯桌。 吃飯的氛圍還算和諧,雞湯有很大兩碗,彭十香雖然沒有親自給陳西安盛,但是錢心一趁她去洗筷子,手快的用筷子沾了下味道,一度懷疑她沒加鹽,自然就明白這是專門給陳西安的。 他心里有點感動,抱著保溫盒倒在陳西安身上,放松的攤成一坨稀泥,替他母親拉好感,小聲的不讓衛生間里的人聽見:“你婆婆可真是偏心,明知道我是個重口味,這湯沒法喝了?!?/br> 陳西安跟他竊竊私語:“丈母娘看女婿,看到沒脾氣?!?/br> 錢心一覺得他瞎了,搖頭晃腦的說:“我才是你媽的女婿,看我的待遇再看你,很嚴重的婆媳不和?!?/br> 他現在有點得意,陳西安不跟他計較,就是被他戳在下頜上蹭來蹭去的發茬弄的很癢,就伸手去推他的頭:“起來?!?/br> “不起!”錢心一高興的時候就容易幼稚,跟他對著干,仰著頭往他肩膀上卡:“有本事你把我推起來?!?/br> 陳西安臉上閃過一抹陰笑,接著猛地往后一撤:“有本事你焊在我身上?!?/br> 錢心一沒料到他會突然發作,躺空了直接砸到了他大腿上,他臨時騰空受了點驚,靠了一聲,抬手在陳西安臉上扇了一下:“你大爺!這不科學,我這結構是搭接啊?!?/br> 陳西安一瞬間就想起了重逢那天的“腦子沒鍍鋅”,抿著嘴笑:“你這搭接深度不夠,連接方式也不牢靠,是我的話我會選鉸接?!?/br> “怎么鉸?”錢心一是個勤學好問的寶寶:“把你兩胳膊當耳板,我把頭塞進去,那也沒有銷???” 這是神經病的腦洞,他偏偏還很一本正經,陳西安笑得停不下來,覺得他蠢起來有點萌,他將手從他后頸穿過去,準備把人抄起來:“說你傻吧,你不承認,重力就是天然的銷軸,你摟住我的脖子就掉不下去了?!?/br> 錢心一瞪了下眼皮就準備揍他:“矮你個零點零零三米你還不得了……” 然后他就聽見了一聲很刻意的重咳,剩下半句“誤差都不夠補”登時腹死胎中。 無聊的兩人集體一愣,各自在對方眼里看見了幸災樂禍,錢心一翻身爬起來,叫了聲媽。 彭十香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在衛生間門口站了十幾秒,床上兩大男人動手動腳的誰也沒看見她,那些看似隨便意味卻親密的肢體碰觸讓她覺得礙眼,他們說的話也像地下黨接頭似的,讓她完全聽不懂,不過神情她還是會看的。 在她看來,除非陳西安變個性別,否則他們沒有般配的可能,然而就算不般配,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很自然,有話聊,雞毛蒜皮也是趣事。 前些年有陣子錢心一抵觸相親,彭十香趕鴨子上架的跟著去盯過,那種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沉默寡言讓她急得恨不得掰開他的嘴往里塞點臺詞,可是錢心一不爭氣。她其實明白,在索取方面,兒子是一個很被動的人。 她一直希望他能在對象面前侃侃而談,如今她看到了,卻因為陳西安的性別而更加憂愁,可她的兒子這么高興,彭十香忽然不知道自己盼得是什么了。 人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滿足,一個訴求的實現必定伴隨著下一個愿望的到來,消極的說,就是貪得無厭。 彭十香茫然的甩掉筷子上的水珠,情緒低落的說:“吃飯吧,都涼了?!?/br> 錢心一把小馬扎挪到床邊,讓他媽坐椅子,他有意隔開兩人,可陳西安還是成了孤家寡人,他坐得高吃得少,看著底下兩人的小互動,心里覺得他出頭的日子不遠了。 錢心一挑食的毛病已經改掉了許多,他頭也不抬的把切碎的洋蔥扒進嘴里,彭十香不說驚呆,卻是真的驚訝,她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吃了半碗,終于沒忍住提了一句:“……菜里頭,有洋蔥?!?/br> 錢心一把飯咽下去,作為一個從不承認自己挑食的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是有,怎么……哦洋蔥啊,血淚史?!?/br> 他不禮貌的用筷子指著陳西安,說:“他禍害我,我們換著掌勺,我弄的都是他愛吃的,他弄的全是我不吃的?!?/br> 陳西安事不關己的喝了口湯:“你少來?!?/br> 彭十香連忙把他指著人的筷子掰開,小聲的指責:“沒家教,瞎指什么!” 錢心一于是把筷子擺到盒飯上,想起那段一個桌上四個菜、沒有一個能下筷的日子特別不堪回首,他跟彭十香控訴了半天,結果沒有得到娘家人應有的憤憤不平,反而是他媽古怪的盯著陳西安看了一眼。 陳西安有所察覺似的抬起頭,對她笑了笑,后者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吃完飯錢心一打算把她送回自己的房子,家里雖然有陣子沒收拾了,不過他覺得她應該不愿意去陳西安的住處落腳。 彭十香確實是這么想的,可在停車場扣上安全帶的時候,她忽然心血來潮的說:“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看看吧?!?/br> 錢心一愣了一下,立刻去看她的表情,結果沒看出喜怒來,他拿不準她心里在琢磨什么。一路都是沉默,她心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錢心一干脆一門心思的開車。 他輕車熟路的將母親帶進公寓,陳西安的房子是新建住宅,裝修比他買的那個老小區房看著高檔不少,他打開門摁亮大燈,屋里的一切登時映入眼簾。 彭十香在玄關口愣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傳統的男主外觀念,目睹這里之前,以為他們過日子就是兩個錢心一,加起來只會更加亂糟糟,然而事實證明,陳西安的家比她自己在b市的屋里收拾得還干凈。 以她對錢心一二十多年的了解,他是沒這份耐心和本事的。 她看見和了解到的一切都表明,陳西安的條件比她兒子好,她還聽說他來自書香門第,父母雙方都是科學家,要是換成正常的性別,就是她們高攀了。 那他和錢心一在一起,除了人沒什么值得他圖的……彭十香心里陡然一驚,莫名躥出個她想都沒想過的念頭:錢心一有的他有,沒有的他也有,那他喜歡的是錢心一的什么? 錢心一不知道他媽在思考哲學問題,他進了屋子就開始轉悠,先給他媽燒了壺水,歡迎她蒞臨檢察,自己則一頭扎進了衛生間,把從賓館帶回來的臟衣服扔進洗衣機,又去臥室刨衣服。 后天他就要去a市參加二次投標,根據邁爾斯的口風,這次跟上次不同,將現場出結果,出完就散,絕不黑幕,他也不知道要待幾天,這也是他只能讓他媽過來的原因。 第114章 為了不讓母親有“娶了媳婦忘了娘”的錯覺,錢心一當天夜里沒回醫院旁邊的賓館。 家里積了層薄灰,要是他自己肯定就視而不見了,撐死換個床單被罩,以后哪里要用再擦哪里,可是彭十香勤快,她尋到一塊舊毛巾,大晚上的滿屋子掃蕩,錢心一只能跟著打醬油。 他覺得她肯定是在陳西安家里受了刺激,幾番感覺她像是要張嘴問話,結果她又什么都沒說,浪費了他不少心機和眼神。 他是個直腸子,差點就忍不住要問她到底想說什么了,結果陳西安心有靈犀的給他打來電話,瞎扯一通把這茬給扯忘了。 錢心一接通了,聽見陳西安在那邊問他:“到家了嗎?” 他左手按著抹布還在茶幾上亂抹:“剛突襲完你家回來?!?/br> 陳西安行端品正,并沒有受到驚嚇:“突襲的結果怎么樣?” “突襲的結果就是我九點鐘到家,本來該洗洗睡,結果現在還在如火如荼的搞大掃除,”錢心一憤慨完,話風一轉:“不過我看她那個表情,心里應該是給你的賢惠打了滿分?!?/br> 陳西安不無得意的說:“那你完蛋了,你媽很快就要倒戈了?!?/br> 錢心一笑他天真:“別high了,我媽特別倔強一婦女,你定個三五年計劃,慢慢熬吧?!?/br> 陳西安不跟他鬧了,恢復了正常的語氣:“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br> 沒有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還愿意做出一點妥協。 錢心一能感覺到他的誠懇發自內心,他對誰要求都不高,唯獨除了自己,理智的心是一柄鋒利的刀,會讓用它的人手上流血,陳西安就是這種人。 也正是因為這種心路的砥礪,讓他身上有種理性的氣質光輝,錢心一喜歡安全,所以也喜歡他。 錢心一眼里帶笑,嘴上卻胡說:“不好不行吶,倔強的婦女在廚房里刷砂鍋,是不是很激動人心?” “是,”接著陳西安犀利的戳穿了他:“我不記得你家的廚房里有砂鍋,我估計你更不記得?!?/br> 錢心一笑得東倒西歪:“閉嘴!我回來路上買的?!?/br> 其實他沒買,彭十香也沒鍋可刷,不過說到這里他倒是想起來,明天該起早去菜市場買一個。 “行不說,”陳西安言行不一的笑道:“你勤快點,不然你媽跟我呆幾天,肯定就覺得你懶得沒法要了?!?/br> “你個病號能干什么誒,”錢心一不屑一顧的舉例子:“一天削100個蘋果?還是……把碗舔得比洗的都干凈?” 陳西安有點受不了后面那句:“除了吃,我還可以學習,謝謝?!?/br> 錢心一想起他是個處女座,登時笑炸了:“哈哈哈對了,我昨天就準備問結果忘了,你這幾天寫寫畫畫的,我瞅一眼你還故意翻個面,小氣巴拉的,k組又接了個金融城???” 別墅目前還只有一個輪廓,要是不成型就沒有說出口的必要,因為沒有人會送半個戒指,陳西安不說是也不否認,笑了笑把他給誤導了。 錢心一真信了,又有點嘖嘖稱奇,心想維克看著吊兒郎當的,沒想到居然拉得一手好皮條,邁爾斯整天正經八百,卻總是落后他一步。 彭十香豎著耳朵在整理鞋柜,聽他插科打諢,覺得他真是戀愛了,這種沒營養的話簡直是一籮筐。 錢心一說他今天就在家里陪他媽了,讓陳西安早點睡覺,掛了之后他把彭十香手里的鞋盒子拿走放回去,催她去洗澡。 他定了個買砂鍋的鬧鐘,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不過還是沒有他媽早,帶孩子的人起得不會太晚。他繞了一圈發現家里沒人,下樓去菜市場的半路上碰到了往回走的她,提著一堆塑料袋,水芹菜的葉子露在外面,看著很新鮮。 錢心一笑著叫了她一聲,替她提了東西,又讓她走了返程路,幫忙選了個傳說中燒了不會炸的砂鍋,他一板一眼的聽她言傳身教,聽完也沒看出兩口鍋有任何區別。 蒸包子饅頭時間都來不及,早餐就攤了蛋餅,錢心一提著餅和菜粥去給陳西安送早飯,他媽則留在家里收拾砂鍋和排骨。 他去的路上看見太陽在云層里露了個金邊,染出一片絢爛的色彩,昭告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病房里吵,陳西安夜里沒睡好,錢心一去的時候他才剛醒來,睡眼惺忪的躺著,被子四個角平平整整,仿佛一夜沒翻過身。 他今天就可以下地了。 錢心一放下保溫盒,把凍得冰涼的手杵進被窩,被陳西安摸索過來抓住,拉倒腋窩下夾了起來。他把下巴杵在被子上,止不住的有點開心:“我看天兒不錯,一會兒溫度上來了,我拉你出去遛遛?!?/br> “說人話,”陳西安隔著衣服感覺他手指還是涼,暫時就沒打算起來:“是陪我出去走走?!?/br> 錢心一不識好歹的在被子里推他:“去刷牙?!?/br> 陳西安夾著他的手沒動:“再躺,一分鐘?!?/br> 一分鐘大概是個量詞,過了半刻鐘他才起來,腳踏實地的去刷牙,躺久了腿腳虛軟,他花了幾秒鐘來適應。 錢心一無所事事跟進衛生間,反手就把門鎖了,靠在門上看他刷完牙剃完胡茬,勾了勾手指讓他過來親嘴。 衛生間總工不到兩平,門就占了800mm寬,為了采光木門上不得不開了道豎條玻璃,雖然打了磨砂,但在燈光下還是能看見輪廓,陳西安沒過去,一伸手將他拉到墻角,整個人把他堵在陰角里。 他在眉眼都笑彎的人嘴上啄了一口,近在咫尺的氣息全噴在他臉上,很輕的聲音里確實有懷念,他說:“心一,我想回家了?!?/br> 錢心一在他頭頂摸了一把,準備說好好好,結果一張嘴給了敵人可趁之機,陳西安驟然覆下來,舌尖擦著細膩的黏膜掃進來,唇齒都帶著牙膏里殘留的檸檬味道。 兩人擠在一起對著啃,錢心一不小心磕破了他的嘴角內側,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那里舔,天時人和不地利,陳西安心里發癢,推開他的時候心里簡直在滴血。 兩人收拾了情緒,人模狗樣的攙扶著出來吃早飯。 如今的條件比他們童年那會要好,養孩子講究多,因為劉易陽,彭十香的手藝不得不營養起來,加上她當過護工,錢心一交代的事項她上了心,做出來的東西少油少鹽。 錢心一淡得受不了,跑到樓下小超市去買了瓶老干媽,結果他蓋子都擰開了,陳西安忽然說:“49%?!?/br> 錢心一大把挖醬的手勢一頓,依依不舍的抖掉了筷子上的豆豉,只在餅上抹了點紅油。他過完干癮,一想以后都得遠離辛辣,登時有點五雷轟頂,他盯著老干媽喃喃道:“我的人生樂趣被扼殺了?!?/br> 陶碧華的魅力陳西安不是不懂,他哭笑不得的挑了勺粥,去安慰他:“平平淡淡才是真,來,感受一下食物的原滋原味?!?/br> 錢心一張了嘴,咽下去之后什么都沒感受到,有點憤世嫉俗:“轉基因大米!重鉛皮蛋!注水豬rou!” 陳西安開玩笑的在他腦門上糊了一巴掌:“讓你說實話!” 錢心一哈哈哈的用筷子撕了塊餅,接著跟他同甘共苦。 吃完飯他給習涓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兩人一人戴一只耳機,她問誰誰就往話筒上湊,聽她在那邊問長問短。 習涓問陳西安:“宋阿姨來了嗎,她早上給你送什么吃???” 錢心一愣神的功夫,陳西安已經啟奏上了:“心一的mama來了,我們就讓宋阿姨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