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韓敬已感到惡心,逃走。 殊不知宮女與傳固是一伙的,“小孩子要聽話,否則就割了你的小麻雀,讓你當太監!”并告訴他,“這種事情很好玩的,做過了一次你就會想第二次?!?/br> 那時的他已經偷偷學過兩年功夫,但從未打過人,直到那宮女將手伸向他的腰帶。 觀言找到他的時候,他滿手滿臉都是血,傳固一動不動的躺在湖邊,半邊腦袋都被石頭砸爛,而引/誘他的宮女面朝下飄在湖心,幽幽蕩著。 ****** 豐水雨過天晴的氣候飄滿初夏的香氣,韓敬已深吸一口氣,抬眸,目光清澈。有個黑衣人跳進來,對他出示一枚銅牌。 韓敬已將藏在衣襟的密信遞去,并冷聲道,“本王身后跟了一串尾巴,老三的,沈肅的,就連外面兩個護衛也是元德帝的人,你最好小心,不要連累本文?!?/br> “是?!焙谝氯舜故?。 “沈肅不是老五的人?!表n敬已十分篤定,又道,“老四看起來有點意思?!边@是新的懷疑對象。 扮豬吃老虎這種招式是他玩爛的,不信有人玩的比他更好。 “屬下明白!” ****** 入夜的豐水一伙閑幫悄悄混入,他們熟練的摸到田氏所在的上房,其中兩人井然有序的圍著房前屋后撒桐油,另外兩個不停堆干草。 “老大,這可是長安大官家的老太太,死了真的沒問題嗎?”一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孬種,死就死了,天這么黑,誰知道是我們干的!” “對呀,你也太孬種了吧,分銀子的時候怎不見你往后縮?” 膽小的人被同伙一陣冷嘲熱諷,又氣又怕便不再吭聲。 而遠在豐水千里之外的長安勛國公府。 劉玉筠手執美人錘一下一下敲著佟氏的腿。 “祖母,阿爹好不容易擠進翰林院,不知被多少雙紅眼睛盯著,已經步履維艱,那等見不得光的事還是不要被他知道的好?!?/br> 佟氏瞥了她一眼,這個孫女妥妥是她親生的,腦子真不是一般的靈光。想出的法子也比她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她只想著去害劉涉川,但怎么害,實施起來異常困難。劉玉筠卻掩口輕笑,“祖母真是想多了。如今田氏在豐水的日子有滋有味,可我聽說她年輕的時候身體不大好,如今老了……應該更不好吧?就算沒病也不一定沒災啊,昨兒個我還聽說長安一戶人家的老太太被天火燒死,可憐那老太太的兒子已經考中舉人,禮部升調的文書都下來了,卻不得不回家丁憂三年?!?/br> 百善孝為先,就算閣老首輔也逃不過“丁憂”二字。 如果劉涉川的娘死了,他就得丁憂。 丁憂的劉涉川就是個草民,草民有什么好怕的,說不定哪天就沖撞了貴人,反正亂七八糟的然后死了。 “你這個鬼機靈喲!”佟氏愛憐的推了劉玉筠一把。 ☆、第71章 072 不知道為什么,從威寧侯府趕往豐水的路上劉玉潔有些坐立難安。 林氏以為她是為了沈肅,“好孩子,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男人都圖個新鮮,新鮮勁過去便知最好的那個人終究是妻子?!彼謩⒂駶嵪氩婚_步了大姚氏的后塵。 大姚氏當年就是因為太計較,連丈夫睡個通房都能難過十天半個月的女人,可是又何必呢,除了給自己添堵,既無法改變世界更無法改變男人偷腥的本性。 聽見嬤嬤的聲音,劉玉潔挪過去,腦袋挨著林氏的腿,“我不是因為沈肅睡了通房,那是我挑的人,難不成還怕她飛出掌心?”她感到不安的是一種越接近豐水便越慌亂的心跳。 我家潔娘是個大度的!林氏垂眸愛憐的輕撫劉玉潔白皙的側臉,心中不禁酸楚,大姚氏當年若有潔娘這般胸襟該多好??墒恰苏娴囊稽c也不在乎丈夫,就真的好嗎? 也許吧,反正男人都喜歡這樣。 自劉玉潔走后,沈肅幾乎夜不能寐,躺在她睡過的床上,擁著充滿了她頭發香味的錦被,他錯了,他不該去抱春婉,因為那根本影響不了她什么,卻讓自己變得更卑微。 ****** 夜里睡不好的人還有東宮的太子韓琦。自從十七叔狩獵中箭,傷口好了以后對他的態度突然明朗了,當然這個明朗是韓琦自我感覺的。每當他遇到解決不了的困惑,諸如父皇的態度或者兄弟之間的矛盾,只要派高祿去訴一番苦,十七叔便會在與高祿的攀談中指引他方向。 一來二去,韓琦不斷從中嘗到甜頭。 最后這幾乎成了兩人之間的默契。一路無往而不利,感覺像做夢一樣,他贏了,居然贏了狡猾多端的老三。 可這樣的勝利并不能讓他感到安逸,反倒讓他更依賴韓敬已,一旦遇到挫折,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十七叔。 其實柔妃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斗贏德妃,反正德妃家的老三滾去巴州了,一切塵埃落定。 ****** 歹毒的閑幫布置好一切。其中的老大低聲道,“你,進去將那老太婆綁了?!?/br> 他指使的人正是膽小鬼。膽小鬼又怕又委屈,但又不敢不聽,只好貓著腰去摸窗戶。為了防止膽小鬼失手,老大親自跟去,意思是我幫你處理外間值夜的下人,你進去干票大的,干成了才能出師。 鄉下的房屋不似城里那般花哨,皆是平平整整方方正正,院中也沒有成排的參天大樹,都是些天然的草木。如此,從外院的屋頂望過去視野竟十分開闊。 觀言轉頭對韓敬已道,“殿下,這群人不像好人啊?!?/br> 你才看出來?好人誰會半夜溜到別人院中。 韓敬已嗯了聲。雖然看不清那幫人在干什么,但從他們的動作推斷——這是要放火。 畢竟有收留之恩,既然撞上了再假裝事不關己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觀言道,“啊呀,燒起來了,我去幫一把吧,總不能看那老太太燒死?!?/br> “可以?!表n敬已不反對。 觀言邊走邊道,“我這一去也算救了劉大人的母親,不知他得怎么謝我!” 你說什么?韓敬已猛然站起來。 劉大人的母親??!觀言撓撓頭笑道,“您休息的時候我跟下面的人閑聊,隨口問了主家的情況,結果那下人驕傲不已的告訴我,他們家老爺是長安的大官,姓劉,住國公府?!?/br> 澆了桐油的干草一見火星便呼哧竄起丈把高,眨眼吞沒了門窗,與此同時院中傳來尖叫,“救火??!救火??!” 火,著火了! 睡夢中的人漸漸蘇醒,安靜的田莊瞬間沸騰起來。韓敬已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大到無法撲滅。 各家各戶都端著盛水工具往這邊飛奔。 其中不乏衣衫不整的仆婦,她們哪里還顧得上體面,唯有拼命去舀廊下水缸里的水,鄉下人對火有種不滅不死的執著,更何況這里住的是主家,萬一有個好歹,大家誰也別想好過! 韓敬已看不下去,將桶奪走。 他冷酷道,“不用撲了,反正一時半會又撲不滅?!?/br> 這是什么話??!那仆婦下巴差點驚掉,撲,撲不滅就不撲了嗎?!“我家老太太在屋里啊,快把桶還給我,嗚嗚……” “閉嘴?!表n敬已無心糾纏,舉步離開,一眨眼就不見了。 那哀嚎的仆婦用力擠了擠眼睛,人,人呢? 周圍路過的人感受都差不多,什么鬼,這么快,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韓敬已從西廂房拖出一床棉被,命人將水倒被子上。亂成一團的人哪有功夫聽陌生人瞎指揮,除了不停朝火上澆水誰也顧不上其他。 一群蠢貨!韓敬已隨手扯過一人,搶走他的水桶,徑自澆棉被。莫名其妙被奪了水桶且對方還不澆起火的屋子,那人用看瘋子的眼神瞪著韓敬已。 不過,很快就有更多的人被奪走水桶。 眾人漸漸反應過來,有幾個大漢忍不住要揍韓敬已了! “這是誰???” “從哪冒出來的?不停搗亂!” “大家跟我一起上,打死他!” 這群沖上來喊打喊殺的人還沒近身就被韓敬已挨個踹飛。 清理完障礙物,他閉息裹緊濕棉被縱身躍入火海。 他不是來搗亂,是來送死的么?舉著棍子還想拼命的大漢嚇得木棍都掉地上。 這個人不要命了! 這樣沖進去哪里還能活著出來?! 眾人驚愕不已! 可是一想到老太太還在屋里。下人們又清醒過來,一邊哀嚎一邊打水,七手八腳亂成一團。 不消一刻,就在眾人要絕望的時候,火勢洶涌的門板被人一腳踹飛,那個奇奇怪怪不怕死的家伙扛著黑乎乎的棉被沖了出來。 韓敬已被嗆的不??人?,只把棉被丟給附近的仆婦,轉頭就去找水洗臉。 “啊,是老太太!” 被棉被砸的一個趔趄的仆婦扒開一看,立刻尖叫! 是老太太,真的是老太太! 老太太被救出來啦,快找大夫??! 田氏似乎受了傷,雙眼緊閉,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她竟被人捆了雙手雙腳,縱使腦子再不好的人都看出這是一起有預謀有準備的案子??! 因為發現的及時又沒有風,火終于被撲滅,所幸沒有殃及周圍的房屋。 田氏嗆了煙火氣,但這還不算嚴重,腦袋上的傷才是導致暈厥的原因。葉氏含淚找到韓敬已。 “謝謝公子的大恩大德!”說著就要磕頭。 起來,起來。韓敬已示意她起來,“我就順路?!?/br> 真是順路,放平時不一定愿意做好事。所以韓敬已真不需要對方如此感激他。 當管事們都聚到院中的時刻,觀言也回來了,身后拖著四個人,被繩子串成串,各個蜷在地上打滾,似乎受了內傷。 “爺,就是這四個人,一個也沒漏!” 韓敬已掃了一眼,“你們可認得他們?”一看就是仇家所為,圖謀不軌。 觀言將縱火犯交給管事。大管家葉六上前仔細端詳,確認這伙人是鄉里的閑幫。 待大家伙誠摯又充滿感激的目光再次投來,才發現韓敬已不見了。 多好的人啊,做好事還不留名!眾管事眼淚汪汪望著韓敬已消失的方向:他不但救人,連賊都給他們抓好了。 田莊的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自有一番手段撬開賊人的嘴揪出幕后主使。 驚心動魄的一夜總算過去,天亮時分,田氏才幽幽轉醒,聽了下人回報,不禁淚流滿面。她心疼被火燒死的值夜婢女,然而當時的情況那位小公子能將她救出已經不易,又如何再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