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吳閣老出列接道:“白大人此言甚是,安撫使本身的品秩太低了,或是德才稍微欠缺些,只怕都不能讓西南苗夷的各部土司信服,既不能信服,自然更不可能臣服了,最好皇上還能賜下一柄尚方寶劍,先斬后奏?!?/br> 幾位閣老你一言我一語的,已將這安撫使的模樣兒大概湊了出來,宇文承川在一旁聽著,心里早已有了合適的人選,事實上,早在方才他提出自己的意見時,他心里便有個模糊的影子了,只不若此時這般確定罷了,如今總算可以徹底確定了,可他又禁不住生出幾分猶豫來。 論理,大舅舅的確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本身是從二品的戶部侍郎,出了名的能吏不說,因乃正經的兩榜進士,出身清流,聲望品行人脈也都沒有可指摘之處,關鍵他還是自己東宮太子妃的親舅父,又多了一重無形的身份,不管在別人看來如何,在西南各部苗夷看來,卻是應當說話能算數之人。 而且有了此番的功勞,回頭白閣老致仕后,大舅舅要入閣,便是順理成章,真正的眾望所歸了,便是大舅舅,心里也未必就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的。 只是蘊蘊那里,他回頭要怎么與她交代,“兩國交戰,不殺來使”是征對禮儀之邦的,西南的苗夷不是他看不起他們,實在是一個全民族都數不出百十人能識字讀過書的民族,他不能不防著他們做些有悖常理之事,屆時他還有什么臉面回崇慶殿見蘊蘊,又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平家的老老小??? ------題外話------ 星期四晚上給兒子洗澡,因為天冷了,我怕他感冒,洗了一會兒就想撈他起來,結果他還玩夠,我只好強撈,他則不停掙扎,于是浴室就發生了慘案:我雙腿因為是張開著的,狠狠摔了個屁股蹲,不但屁股摔得痛死,腰也撞后面的椅子上了,兒子的后腦勺弄了個大包,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弄出來的…… 昨天一整天都是坐不了幾分鐘腰就痛死,晚上去推拿后,更痛了,半夜還來了大姨媽,因為只能趴著和左側臥,于是血染的風采……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昨天沒更新,請大家千萬見諒,真不是故意的,所以大家的票子,還是要給偶啊,就當安慰我的屁股和腰了,好不啦?么么噠,o(n_n)o~ ☆、第二百六五回 自薦(打滾求票) 宇文承川深知平大老爺之于平家上下,乃至平氏整個家族的重要性,也深知顧蘊對這個大舅舅有多敬重,可以說在她心里,平大老爺才真正是父親,當然,平二老爺與顧準也給了她缺失的父愛,所以他實在沒法不猶豫,萬一平大老爺此番有個什么好歹,甚至……回不來了,他該怎么與蘊蘊交代? 不想他正猶豫不決呢,平大老爺已忽然出列向皇上道:“啟稟皇上,臣雖不才,方才聽了太子殿下和幾位閣老的意見,倒是覺得臣還勉強夠條件做這個安撫使,所以毛遂自薦,以期能為國分憂,為皇上分憂,還請皇上恩準?!?/br> 平大老爺這話一出,吳閣老白閣老等人不必說,都是眼前一亮,心里一松,宇文承川能想來平大老爺是最合適的人選,吳閣老白閣老又豈能想不來?關鍵這事兒得平大老爺自己愿意,別人通逼迫不得,如此縱太子妃要阻攔,也未必能攔得住了,如今他能毛遂自薦,真是再好不過了。 便是皇上,眉頭也稍稍舒展開了些,點頭道:“平愛卿有此心,朕心甚慰,也斷無阻攔之意,只是平愛卿要想好了,此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拖延日久,或是安撫不下,必定只能開戰,所以此去必定艱險重重,甚至,有去無回,所以朕希望你是心甘情愿請去,而非礙于情勢,不得已為之?!?/br> 朝堂上風平浪靜表象下的暗潮洶涌,皇上居高臨下又豈能看不到感知不到,只不過皇上需要平衡各方勢力,所以能不計較的,一般都沒有計較,但此番茲事體大,皇上可不想因為各方勢力的勾心斗角互不退讓,而影響到整個大鄴的大局。 且在皇上心里,平大老爺自來是個能干實事的,品行才德也是沒話說,如今又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際,縱觀滿朝,倒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這樣的人才,萬一不慎折了,于東宮的損失且不說了,便于他自己和大鄴來說,也是不小的損失,他還打算內閣下次再洗牌時,便酌情擢他入閣呢……但西南那邊的局勢,同樣也是刻不容緩哪! 平大老爺聞言,忙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自然是心甘情愿請去,至于艱險重重,若事情輕易就能解決了,也不至讓皇上和滿朝文武這般著急了,臣自請之前,便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惟愿皇上恩準!” 一面看向滿臉驚急懊惱之色的宇文承川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示意太子殿下安心。 方才便宇文承川不想到自己身上,平大老爺也會出列毛遂自薦的,如今是大局未定,太子殿下還未登基,自然無條件的信任倚重他,但將來太子殿下御極以后,便說不好了,縱他們君臣仍一如既往的相得,也架不住其他臣工對外戚弄權的忌憚,他也不能不為宮里的太子妃乃至將來的皇太孫考慮,屆時他再想做點什么實事來實現自己的抱負,或是如今他入不了閣,屆時再入閣,只怕就免不得要被人詬病了。 他才不要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情發生,他要讓世人都看到,平家之所以成為一流世家,不是靠的外孫女做了皇后,而是他這個當家人,是有真本事,是眾望所歸的! 皇上的眉頭就越發舒展開來,點頭道:“既然愛卿心意已決,那此事便這么定了,傳旨……” 當即加封了平大老爺為西南安撫使,賜尚方寶劍,準其先斬后奏,又著吏部與戶部盡快為其配齊隨行的副使、隨員等,還特意撥了金吾衛和騰驥衛各五十隨行護衛,御醫藥材金帛之類,就更是少不了了,考慮得十分周全,可見皇上也是一心希望能撫平西南之亂的。 一時下了朝,宇文承川也顧不得避嫌了,直接將平大老爺叫住,一道去了東宮說話兒。 其他親貴臣工看在眼里,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二話,誰不知道平侍郎是太子妃的嫡親舅父,只怕在太子妃心目中,外家比自己娘家還要更親近幾分呢,如今平侍郎要出使那蠻夷煙瘴之地了,太子殿下有話要叮囑,甚至想讓太子妃趁機見他一面,也無可厚非不是嗎? 惟獨柯閣老暗暗嘆氣,怎么自己手下就找不到這么合適的人選呢?難道真讓東宮漸漸將一切都盡掌手中,己方只能白白看著,等待將來太子登基以后,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嗎? 彼時宇文承川與平大老爺已進了東宮,在崇政殿分主賓落座后,宇文承川便要叫冬至請顧蘊去:“趁如今事情還有回圜的余地,且先聽聽蘊蘊怎么說,若蘊蘊反對,大舅舅放心,孤一定會設法讓皇上收回成命,改派他人的?!?/br> 冬至便應聲往外退去,卻被平大老爺給叫住了:“且慢!” 看向宇文承川道:“殿下,圣旨既已下了,哪還能有回圜的余地,這不是逼著皇上朝令夕改嗎,皇上豈能不龍顏大怒?臣也免不得落一個臨陣脫逃,貪生怕死的名聲,還會帶累殿下被文武百官詬病,臣實在承受不起那樣的后果,何況臣是心甘情愿請去,便殿下沒想到臣身上,臣也會向皇上毛遂自薦的?!?/br> 不待宇文承川說話,又道:“大丈夫生而在世,行當為君子,志當為蒼生,臣雖不才,也想為國盡忠,為主分憂,為民謀福,同時一展自己的抱負,所以還請殿下千萬不要有任何愧對之心,對臣及臣一家老小不必要,對太子妃娘娘更不必有,只安心坐鎮盛京,安心照顧太子妃娘娘即可,臣一定會帶著好消息,平安歸來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宇文承川還有什么可說的,只得嘆道:“大舅舅既有鴻鵠之志,孤自然不能再阻攔于你,只是光那五十金吾衛五十騰驥衛,怕是護衛不了大舅舅一行的周全,孤回頭會另外安排一隊人馬暗中護衛大舅舅安全的,也會于御醫之外,再派一名大夫隨行,只盼大舅舅能早日帶著好消息,平安歸來!” 平大老爺少不得向宇文承川一一道了謝,眼見時辰不早了,到底不方便在東宮多待,遂行禮告辭而去了。 宇文承川待他的背影看不見了,才吐了一口氣,帶著幾分莫名的心虛,回了崇慶殿去。 顧蘊正扶了白蘭的手在廊下來回散步,這幾日天氣好了不少,臺階下的磚縫間,也能隱約看見幾縷淺綠了,可見今年的春天雖然比往年遲,終究還是來了。 瞧得宇文承川進來,顧蘊怔了一下,隨即便迎了上去,“這會子還不到用午膳的時間啊,殿下怎么回來了,難道平定西南苗夷的事情,有眉目了?” 宇文承川頂上白蘭讓出來的位子,扶住了她,笑道:“是有眉目了,你在外面走多久了,手都冰了,還是進屋歇會兒,暖和暖和罷,欽天監的說,以后天氣只會越來越暖和,你還怕到時候沒你出來走動的機會?對了,孩子今兒好不好,你呢?” “挺好的,早上起來動了一下,我也挺好,吃了四個水晶小包,一碗粳米粥,還吃了……”顧蘊遂依言由他扶著進了殿里去。 自有宮女上前服侍宇文承川解了披風,又要給他和顧蘊斟滾茶,拿手爐來,宇文承川卻將人都打發了,親自服侍起顧蘊來,言語行動間都十分的殷勤。 看得顧蘊笑了起來,偏頭道:“行了,殿下別無事獻殷勤了,有事直說便是,當我瞧不出來你正心虛么,難道又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什么叫‘又’做對不起你的事了?”宇文承川不干了,“我幾時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了,就‘又’上了,這不是故意在寶寶面前抹黑我嗎?不行,你得給我道歉,得補償我?!?/br> 顧蘊就紅著臉嬌嗔的睨了他一眼:“還說我故意在寶寶面前抹黑你,你需要我抹黑嗎,你自己已經先信口開河了,真是,也不分時間地點的!”顯然,她將宇文承川要的‘補償’給想歪了。 宇文承川已壞笑道:“我明明只打算讓你替我做個桂花糖藕做補償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這腦袋瓜子成日里都想什么呢,怎么什么事兒都能往那方面去想,果然王坦說得對,孕婦也得定時紓解才行……唔……” 話沒說完,已被顧蘊隨手抓起桌上的鳳仙橘給堵住了嘴,立時一陣齜牙咧嘴。 夫妻兩個又耍了一回花槍,顧蘊才正色道:“殿下有什么事,就只管直說便是,不必再兜圈子了,就算你不得已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不也是‘不得已’嗎,我難道在你心里,就是那等絲毫不通情達理之人不成?” 說得宇文承川訕訕的,又猶豫了片刻,才道:“我今兒早朝時,提出了西南苗夷最好先遣一安撫使代表朝廷前去安撫的建議,想來想去,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莫過于大舅舅了,誰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大舅舅已先毛遂自薦,自請為安撫使了,可此去艱險重重,我實在擔心,萬一大舅舅有個什么好歹……” 顧蘊不待他說完,已接道:“你是在擔心,大舅舅有個什么好歹,沒臉見我,也沒臉見外祖母和大舅母等人,所以才一回來便對著我大獻殷勤?能為國效力,為君分憂,原是臣子的本分,何況大舅舅又是自己愿意去的,只怕也是想一展抱負,我怎會這般不深明大義,你呀,就是愛瞎擔心?!?/br> 話雖如此,臉上的笑到底變得勉強起來,捏著帕子的指關節也不自覺泛白了。 怎能不擔心呢,那樣艱險重重,且只許成功,失敗了便輕輒身敗名裂,前途盡毀,重輒身首異處的差事,叫她怎么放心讓大舅舅前往,尤其大舅舅還是家里的頂梁柱,整個家族中興昌盛的希望,一旦大舅舅有個什么好歹,平家想再達到如今,甚至更高的高度,還不知道得再等多少年,就更不必說外祖母等人屆時會是何等的傷心難過了。 可自來富貴險中求,若大舅舅不去,換了別人,尤其是他們敵對方的人去,一旦成功,不止大舅舅更進一步,也帶領平家更進一步的夢想將成為泡影,連帶東宮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在這樣的局勢下,大舅舅怎么可能不去,他根本非去不去好嗎,何況他自己還是真的想去,叫宇文承川怎么攔他? 沉默了良久,顧蘊才無聲的嘆息了一聲,道:“就是外祖母上了年紀,只怕這事兒得瞞著她老人家才行,還有此去艱險重重,除了明面上保護的人,暗地里殿下只怕還得再派些人護衛大舅舅才是,苗夷各部的人得防,所謂的自己人,也不得不防??!” 宇文承川感念顧蘊深明大義,忙道:“我才已經與大舅舅說過了,屆時不但會暗中派人保護他,還會于御醫之外,派一位大夫跟著他,隨行的藥材金帛什么的也都會準備得足足的,斷不會委屈了他,你盡可放心。其實方才大舅舅來了東宮的,我本打算叫冬至進來請你出去見他一面的,被他攔住了,還說……” 把平大老爺的原話重復了一遍,末了攬了顧蘊低聲道:“蘊蘊,都是我不好,又讓你不開心了,我說過要讓你開開心心每一日的……若對苗夷也同時開戰,雖然會為朝廷和百姓都增加不小的負擔,卻也不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大鄴到底是天朝上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豈是對手?可我想要與你共享的盛世,是百姓沒有饑饉,人人安居樂業的盛世,而不是只剩下偌大一個空架子,外強中干的所謂盛世,所以我一開始便沒有力主過開戰,不然也不會累得大舅舅走這一趟了,對不起?!?/br> 顧蘊不由反抱了他,喃喃道:“說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你何來的對不起我,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就算今日我不是太子妃,只怕大舅舅也是要去的,所以你真不必對我乃至任何人有愧疚之心,你只要記住自己無愧于心就夠了!” 何況大舅舅不趁著如今建功立業,等將來成了外戚,便是想再一展抱負,怕也免不得縮手縮腳的受到掣肘了,大舅舅這也是身為一家之主,所必須有的魄力與決斷。 只是理智雖什么都想到了,情感上到底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是以白日里剩下的時間,顧蘊興致一直不高,入夜后覺也沒睡好,還要寬慰宇文承川自己只是肚子大了壓得不舒服,才怎么也找不到一個舒適睡姿的,讓他千萬別多心,弄得宇文承川是越發的感激,也越發的愧疚。 所幸次日晨起后不久,就有小太監小跑進來稟道:“娘娘,平侍郎夫人與顯陽侯夫人在外面求見?!?/br> 顧蘊聞言,不由又驚又喜,忙道:“還來通稟什么,直接迎進來啊。錦瑟,你快代本宮迎迎大舅母與大伯母去?!?/br> 錦瑟忙應了,領著人小跑著接了出去,娘娘興致不高,殿下也跟著心情低落,連帶整個崇慶殿的溫度都低了幾分似的,如今大太太與大夫人忽然聯袂來訪,定是為解勸娘娘而來,想來娘娘的心情應當能好轉許多了罷? 平大太太與祁夫人果然是為解勸顧蘊而來,行禮落座后,平大太太便先開門見山道:“老爺怕娘娘聽了殿下的話后,仍不能徹底對殿下釋懷,昨兒回家后,便吩咐了我今兒一定要進宮見娘娘一面,讓娘娘知道他是真的自己愿意去,便如今娘娘沒有身處這個位子,他也定要去這一趟的,所以,娘娘可千萬別因此與殿下生分了,常言道‘夫妻不和鄰也欺’,何況娘娘與殿下還萬眾矚目,但有一點嫌隙與齟齬,不知道多少人想鉆空子,想找可乘之機,豈非白白便宜了他們?” 頓了頓,又道:“娘娘也不必擔心家里,老太太如今一日里有大半的時間都處于混混沌沌的狀態,清醒的時候不過兩三個時辰,要瞞住她老人家老爺的去向,還是不難的。二老爺這些年打理家里的一應產業,家里家外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你幾位表哥也都可以獨當一面了;內院你幾位表嫂又都是省事兒的,家里斷不會因為老爺不在,便出任何岔子。便是老爺此行艱險重重,也有那么多人隨行呢,又持了皇上的尚方寶劍,對當地的官員都可以調動乃至先斬后奏,何況殿下還另派了人暗中保護他,我相信老爺一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平安歸來的,也請娘娘放心,更要相信老爺的能力才是!” 好說歹說說了一大通,語氣一直都不疾不徐的,神色間也滿是沉穩與淡定,祁夫人也在一旁笑著幫腔:“早年侯爺幾乎每年都要隨圣駕去木蘭圍場打圍,大災小難的也遇上過好幾次,旁的不說,就說那年為救六皇子殿下為猛虎所傷,別人不知道,娘娘卻是再清楚不過的,那樣的兇險侯爺都順利度過了,如今大表兄吉人天相,又不像侯爺那樣手上沾染過鮮血的,自然就更不會出事了,所以我們實在犯不著自己嚇自己,只該怎么過便怎么過,讓大表兄沒有后顧之憂即可?!?/br> 顧蘊聽在耳里看在眼里,不安了一日一夜的心總算好受了許多,大舅母說得對,她要相信大舅舅的能力才是! 因赧顏笑道:“不瞞大舅母大伯母,我這心打昨兒知道此事后,還真沒落到實處過,不過倒還不至于因此與殿下生隙,這事兒又怪不得殿下,如今聽了你們的話,尤其瞧得大舅母這般氣定神閑,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我的心總算安定了不少,果然我還是少了幾分閱歷。我也有一句話告訴大舅母,昨兒夜里睡覺時,殿下再三再四向我保證了,定會原樣兒將大舅舅還給我的,便事情到了……最壞那一步,他也定會保大舅舅平安,所以大舅母與家里其他人也盡可安心?!?/br> 平大太太聞言,笑道:“我倒也不至于就如娘娘說的那般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只是比娘娘多吃了幾年飯而已?!?/br> 說著不著痕跡向祁夫人使了個眼色,祁夫人便有意岔開了話題:“這些日子小殿下可好?我瞧著娘娘肚子可大了不少,氣色也好多了,想來胃口已經好多了,只要能吃,就是福氣,娘娘選的日子也好,小殿下出生時,正是五月前后,既不冷也不熱,于大人于孩子都再好不過了?!?/br> 顧蘊笑道:“哪是我選的日子,我若一早知道他什么時候會來,當初也就不會引出那么多事來了?!?/br> 祁夫人點頭笑道:“也是,不過小殿下天生便是個有大福氣的,不管生在什么時候,都是好日子,倒也沒什么差別,就是如今月份大了,娘娘也該多走動走動才是,將來生產時也更容易些?!毙跣踹哆兜亩诹艘淮笸?。 顧蘊少不得一一應了,這才發現祁夫人氣色有些不大好,忙關切的問道:“大伯母怎么瞧著精神有些不大好,是昨夜沒睡好不成?” 祁夫人因見時辰還早,這會兒若貿然提出告辭,免不得惹顧蘊生疑,又怕自己不說話,平大太太也不說話,或是因為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語的,反而前功盡棄惹顧蘊生疑,只得道:“倒不是沒睡好,而是府里最近有些不安生,顧葭的事,想必娘娘也有所耳聞,那彭氏事后知道后,當即發了瘋般的去找二弟妹拼命,說都是二弟妹一開始便不為她出頭撐腰才害了她,難免就驚動了二弟,二弟便也將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因為心痛顧葭,與二弟妹又是一通大吵大鬧大打出手,最后更是說寧死也要休了二弟妹……我和侯爺自不能眼睜睜看著那樣的事發生,免不得居中調停說合,這才會有些沒精神的,好在如今兩邊都基本勸住了,娘娘也不必煩心?!?/br> ☆、第二百六六回 出師不利 彭氏哪里能想到女兒竟就這么走上了絕路,她是知道她恨毒了董家上下每一個人,誓要讓他們血債血償,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卻只以為在讓他們付出代價后,她會繼續好好兒的活下去,說來建安侯府是落魄,能做太夫人,在府里說一不二于如今的她來說,也算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就是此生不能再嫁別人,不能再有自己親生的孩兒,稍稍美中不足了一些。 萬萬沒想到,顧葭竟打一開始,便是打的與董家上下同歸于盡的主意,還讓自己死得那般慘烈,別說被燒得面目全非了,連哪一具尸體是她的,都分不清了! 彭氏當即崩潰了,“噗”的吐出一口鮮血后,便瘋了一般往周望桂的院子沖去,那個賤人,若不是她從頭至尾都不肯為她的葭兒出頭撐腰,甚至連葭兒打發了人回來求助,都被她死死瞞著,一個字也傳不到表哥耳朵里,以表哥那個性子,只要葭兒說得可憐些,她又在一旁哭訴一番,他豈能不為葭兒出頭撐腰,葭兒又怎么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反正她自己原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還有葭兒這個念想,她早撐不下去了,如今葭兒既已不在了,她也沒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就與周望桂那賤人同歸于盡,讓賤人跟著她們母女一起下地獄罷! 彭氏瘋了一般沖進周望桂的院子,力氣大得幾重丫頭婆子都攔不住她,竟讓她直接沖到了周望桂的宴息室外。 其時周望桂正瞧著自己的兒子顧旸吃乳酪,卻是她娘家送來的,說如今顧旸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萬萬不能虧了他的飲食,這乳酪最是養人的,讓顧旸每日午飯前和臨睡前吃一碗。 顧旸如今也長成個半大的少年了,既繼承了顧沖的俊美,又繼承了周家人的體格,才八歲的孩子,倒比尋常十來歲的孩子還高些,功課雖不算最好,也是族學里拔尖兒的,關鍵弓馬騎射樣樣都來得,便沒有云陽伯世子的身份加持,將來也不愁沒有好前程,讓周望桂又是欣慰又是驕傲,任何時候只要一看到兒子,便覺得什么煩惱都盡消了。 而顧旸因為父親不著調,累得母親每常生氣辛苦不已,也待周望桂比尋常孩子待自己的母親更親熱幾分,母子兩個只要在一起,便一般不叫人在跟前兒服侍,十足的母慈子孝。 所以聽得彭氏凄厲的哭喊聲自外面傳來,顧旸乳酪也不吃了,先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恨聲道:“娘,我這就替您打發了那個瘋婆子,回頭再找父親說理去,一個做姨娘的,成日里在家里鬼哭狼嚎,絲毫不將娘這個主母放在眼里,我倒要問問父親,這到底是哪家的規矩!這次他若再不處理了那賤人,就別怪我去告訴外祖父和舅舅們,別以為四jiejie做了太子妃,外祖父和舅舅們就打不得他了!”說完便要往外沖去。 “回來!”卻被周望桂一把拉住了,板下臉來道:“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個什么東西,你連多看她一眼,都是對自己的侮辱,還親自與她說話兒去,你也不怕傳了出去,別人笑話兒你?立刻回你自己屋里去,這些事娘自會處理的!” “可是……”顧旸滿臉的不服氣,還待再說,但見周望桂滿眼的嚴厲,知道這事兒再沒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悻悻的給周望桂行了禮,經梢間的門出去了。 周望桂這才淡淡向外揚聲說了句:“讓彭姨娘進來罷!” 外面的爭吵撕扯聲應聲而止,很快便見披頭散發,雙目赤紅,嘴角有一縷血跡,胸前也有星星點點血跡的彭氏沖了進來,一進來便死死盯著周望桂嘶聲問道:“我的葭兒死了你知道嗎?都是你害死她的,你認不認罪?” 周望桂當然也收到顧葭的死訊了,聽得顧葭死得那般慘烈,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心虛的,不然她也不會讓彭氏進來了,聞言冷笑道:“我害死她的?我怎么害她了,是我讓她拼死拼活也要嫁進董家的,是我讓她心術不正惹得貓憎狗嫌人人不待見的,還是我讓她托生到你肚子里去,生來便是個jian生子,注定不會有下場的?都是你啊,若不是你當初恬不知恥勾引別人的夫君,她又怎么會落得如今的下場,所以害死她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與別人何干!” 彭氏眼里恨得能滴出血來,她當然不會承認都是自己害了顧葭這一生,凄厲的大喊了一聲:“你害了我的女兒,竟半點沒有悔改的意思,還奚落我……都是你害了我們母女,都是你,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你,一定要拉了你與我們母女一起下地獄!” 一邊喊叫著,一邊猛地沖上前,便將周望桂撲倒在榻上,再騎到她的身上,劈頭蓋臉的廝打起她來,簡直跟瘋魔了一般。 以致周望桂一時間竟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力,臉上身上都挨了好幾下,頭發也被扯掉了一縷,渾身都火燒火燎的痛,怒不可遏中,終于找到機會怒吼了一句:“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上來把這個瘋子給我拉開!” 才讓早已目瞪口呆的眾丫頭婆子回過了神來,忙上前拉扯起彭氏來,可最難應付是瘋子,這么多人齊齊上手,一時間竟也奈何不得彭氏,場面一時混亂至極。 免不得就驚動了在外書房自得其樂的顧沖,聞訊趕來怒吼了一通,又狠狠給了彭氏一巴掌后,才讓彭氏從瘋狂中醒過神來,立時跪下大哭起來:“表哥,葭兒死得好慘,她才十六歲啊,人生才剛剛開始,可她卻什么苦都吃盡了,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如今更是連命都沒了,你可一定要為她做主,一定要為她報仇雪恨啊……” 一行哭,一行說的,雖顛三倒四,到底還是讓顧沖弄清楚了具體是怎么一回事,立時氣得質問起周望桂來:“為什么葭兒打發人回來求助時,你要瞞著我,甚至連她小產了,幾乎性命不保時,你也無動于衷,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竟能黑到這個地步,她好歹也叫你一聲‘母親’啊,若當時我們為她出了頭,她又怎么會絕望之下,與董家上下同歸于盡,落得如今的下場?你這個毒婦!” 周望桂本已是怒不可遏,如今再見顧沖這個樣子,越發恨得想殺人,想也不想便反唇相譏道:“你既這么疼那小賤人,當初大伯壓著不讓那小賤人和離時,你就該為她出頭到底啊,你不是太子妃娘娘的父親,堂堂云陽伯嗎,還怕大伯不成?是你自己先認了慫,不想為那小賤人破壞自己的生活,是你更愛自己的,如今倒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這世上沒有這樣便宜的事!還有,那個小賤人幾時拿我當母親了,便她拿我當母親,我也沒有這么賤的女兒,何況她還從不拿我當母親,所以,我為什么要為她出頭,我巴不得她早死呢!” 氣得顧沖是眼前一陣陣發黑,撲上前便給了周望桂一記響亮的耳光,嚷嚷著:“我今兒就是豁出去這條性命不要,也一定要休了你這個毒婦!” 他與彭氏一樣,自然不會承認害死顧葭的“功勞”他也有一份兒,甚至不敢說真叫他之前知道了顧葭的艱難處境,他就一定會為她討回一個公道,可如今女兒死了,還死得那么慘,總要找一個人來承擔害死他女兒的責任,承受他的怒火和怨恨才是,這個人自然就是周望桂了。 周望桂被彭氏打了又被顧沖打,也氣瘋了,一邊招呼自己的丫頭婆子上前,幫著自己與他們廝打,一面打發人回娘家報信求助去了,顧沖這個渣滓,真以為有太子妃娘娘在,他便是天王老子誰也奈何不了他嗎,也不瞧瞧太子妃娘娘肯不肯多看他這個所謂的“父親”一眼! 周指揮使與周夫人接到消息后,都是勃然大怒,帶了一眾兒子兒媳,便直奔云陽伯府,好在周指揮使還沒徹底氣昏頭,還記得臨出門前,打發了人快馬加鞭去告訴顧準,女兒女婿兩口子鬧得再厲害,為了大局,到頭來只怕也少不得胳膊折在袖里,那顧準夫婦就必須也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