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宇文承川低聲道:“既有緣,又怎么會無分?只要你也有那個心,孤總會想到法子的,只看你信不信得過孤,你若信得過孤,孤答應你,少則半年,多則一年,一定讓你進我東宮的門,將來更不會虧待了你……你身上好香啊,孤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身上也熏的是同樣的香,可真是好聞……” “太子殿下請自重?!鳖欆频穆曇羯陨該P高了些,還帶著幾分驚慌與無措,“總歸名不正言不順,還求太子殿下千萬不要勉強臣妾,萬一不慎傳到太子妃娘娘耳朵里,臣妾立時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宇文承川的呼吸有些不穩:“太子妃性子雖強了些,倒還不至于像你說的這般不容人,何況有孤護著你,便是太子妃,也不敢把你怎么樣,你還有什么可怕的,難道信不過孤不成……誰?誰在那里裝神弄鬼的,給孤出來!” 有一個身影立時應聲四處查探起來,唬得莊敏縣主主仆忙就地蹲下,躲到了花叢里,半點聲響都不敢再發出。 片刻之后,就在莊敏縣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之際,終于聽得一個聲音道:“殿下,沒有人,想是您聽錯了亦未可知?!?/br> 宇文承川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來孤的確是多心了,——方才說到哪兒了,你放心,有孤護著你,不但太子妃,東宮所有妃嬪都不敢難為你,孤將來定會讓你在整個后宮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然顧芷卻擺明已嚇得不輕,惟恐事情果真傳到顧蘊耳朵里,讓她功虧一簣,那二皇子一定不會放過她,又急又快的扔下幾句話:“殿下的心意,臣妾都明白了,可此地實在不宜久留,臣妾就先行告退了,等將來有機會再與殿下說話兒時,臣妾再與殿下一訴衷腸也不遲?!北阈辛藗€禮,經小徑的另一頭,驚慌失措的去了。 余下宇文承川待她走遠了,才與冬至感嘆道:“好容易今兒得了個與美人兒私會的機會,誰知道又……真是掃興!且隨孤回殿內去罷,省得遲了太子妃多心,記得管好你的嘴,回頭若是太子妃聽到了任何風聲,孤都惟你是問!” 莊敏縣主聽得宇文承川要走了,心下大急,眼見韃靼各部的首領就要抵達行宮了,錯過了這次機會,她再上哪兒找機會單獨與宇文承川說話兒去,便是以后能再找到機會,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又還有什么意義? 當下也顧不得旁的了,脫口便叫了一句:“太子殿下且慢!”人也自花叢里緩緩站了起來。 事實上,方才莊敏縣主主仆還在幾丈開外,宇文承川與冬至便已感知到了,若連這點兒警覺性都沒有,他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又怎么會有今日? 不但感知到有人靠近了,主仆兩個還感知到,靠近的人手無縛雞之力,想來當是二皇子不放心,怕他沒有上鉤,又怕不慎惹他起了疑,所以特意打發丫頭宮女出來一探究竟,如此便被他發現了,也可以借口是路過,勉強糊弄過去。 也所以,宇文承川與冬至才會假裝沒有識破莊敏縣主蹤跡的,既能借此機會早些打發了顧芷,省得自己還要繼續強忍惡心與她周旋,又可以讓二皇子對自己的計策深信不疑,一舉兩得,宇文承川何樂而不為呢? 卻沒想到,躲在暗處的人竟不是什么丫頭宮女,而是莊敏縣主,還主動出聲叫住了他,饒宇文承川自問泰山壓頂也面不改色,心里依然小小的吃驚了一下。 面上卻是一派的冷然,只微瞇起了雙眼,危險的冷聲道:“原來是四弟妹,真是好巧!” 倒是半點也不為被莊敏縣主撞破了他與顧芷的“私情”而緊張,反正老二與老四是一丘之貉,莊敏縣主一早就什么都知道,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反倒是莊敏縣主這樣叫住自己,也不知有何目的,她竟不怕打草驚蛇嗎? 莊敏縣主感受到宇文承川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知道今日自己若不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來全力以對,只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是輕的,指不定到頭來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畢竟宇文承川的勢力才露出冰山一角,也讓他們招架無力了,要神不知人不覺的弄死自己,又是什么難事不成? 因忙說道:“大皇兄此言差矣,我在這里遇上大皇兄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我特意來這里碰大皇兄,想單獨與大皇兄說幾句話,不知大皇兄可愿意一聽,我保證大皇兄聽了一定不會后悔的!” 特意來這里碰他的?宇文承川又危險的瞇了瞇眼,這個女人心術不正偏又心比天高,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詭計? 片刻他方冷聲道:“你是不是方才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想以此來要挾孤?說罷,你的條件是什么,孤看看值得不值得,若值得,孤便答應你又何妨,若不值得,孤大可說今日勾引孤的人是你,屆時孤的名聲是免不得要受損,可你卻不死也得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了,你自己看著辦罷!” 莊敏縣主聽得心下一跳,太子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可他若不是足夠狠足夠強,自己又干嘛要委曲求全,白放著原配嫡妻不當,反而委屈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得見天日?還不是因為眼見坦途大道走不通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另辟蹊徑罷了。 念頭閃過,莊敏縣主已嫣然一笑:“我威脅大皇兄做什么,何況大皇兄是那等輕易能被人威脅住的人嗎?我若真有那個心,又何必出聲叫住大皇兄,我直接回去把事情告知二皇兄,再告知太子妃,豈非比直接威脅您更行之有效得多?還請大皇兄細想?!?/br> 宇文承川聞言,面色稍緩,聲音卻仍冰冷一片:“那你想要什么?孤時間有限,你直接說自己想怎么樣即可!” 莊敏縣主就看了一眼旁邊一動不動雕塑一樣的冬至:“請大皇兄屏退這位公公,我也將我的人打發了,我單獨與大皇兄說?!?/br> 單獨與他說,這個女人到底搞什么鬼?宇文承川倒還不至于怕莊敏縣主,何況的確被她勾起了幾分好奇心,遂命冬至:“沒聽見四皇子妃的話么?” 冬至便立刻應了一聲“是”,遠遠的退了開去,莊敏縣主見狀,也將自己的貼身宮女打發了,才與宇文承川道:“時間有限,我就不與大皇兄兜圈子了,其實顧芷并不是真正被大皇兄所拜服傾倒了,而是奉了二皇兄之命,蓄意勾引大皇兄,以期達到讓事情在所有文武親貴和韃靼親貴面前曝光后,讓大皇兄身敗名裂的目的,畢竟那顧芷算來既是大皇兄的弟媳,又是姨姐,大皇兄卻罔顧人倫綱常,屆時您的太子之位,自然也坐不穩了。同樣的,大皇兄也不是真正被顧芷所吸引了,而是被她身上加了某些見不得人東西的香,就是方才大皇兄稱贊的那香所迷惑了,才會覺得她可愛可憐的,還請大皇兄千萬提高警惕,不要中了他們的詭計?!?/br> 做夫君的與老二狼狽為jian,一心謀害他,如今做妻子的卻私下倒戈,反倒提醒起他來,這對詭計多端的夫婦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宇文承川心里就更吃驚了,面上也有意帶了幾分出來:“什么?這竟是老二設的圈套?難怪以前孤從未聽說過他有多寵愛那顧三,此番卻誰都不帶,偏帶了她隨行,難怪孤每常事后想起那顧三來,都覺得實在平常,每每見了她,卻又總是情不自禁的為她吸引,敢情孤是被他們設計了,一早就落入了他們的圈套里,真是可惡至極!” 氣得接連喘了幾口粗氣,正待再說,忽然反倒冷靜了下來:“你怎么會知道這些,老二與老四近來私下里走得頗近當孤不知道么,可見這事兒老四也有份兒,不然你怎么會知道得這般清楚!如今你做賊的反倒在孤面前喊起抓賊來,到底有什么陰謀,是不是打著孤與老二斗得兩敗俱傷,你們好漁翁得利的主意?孤若真是信了你,才真是落入了你們的圈套里,僥幸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話音未落,莊敏縣主已急聲道:“我不否認這事兒我們殿下也有份兒參與,所以我才能知道得這般清楚,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能茍同就是另一回事了,也所以,我才會巴巴的來告訴大皇兄,大皇兄乃大道正統,天命所歸,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殿下以卵擊石自取滅亡,縱然他要執迷不悟到底,我身為人母,還要為自己的一雙兒女考慮呢,何況在我心里,大皇兄不止是我的大伯是我的表哥,也是我所……所敬服的人,所以我才會主動來向大表哥示警的,還請大表哥千萬相信我,若大表哥仍不相信我,我也可以起誓的,若我方才所言有半句不實,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此大表哥總算可以信我了罷?” 連這樣的重誓都信口拈來,這是全然不敬鬼神不信陰司報應呢,還是真的為了能達到目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顧,亦或是她說的的確都是肺腑之言,所以不懼怕起這樣的毒誓? 宇文承川想也不想便將后者否定了,這個女人與她那個娘一樣,陰險狠毒早已浸透到了骨頭縫兒里,她怎么會這么好心,來向自己示警,即便她說的是為自己的一雙兒女考慮,那她也不該這么輕易便將自己的枕邊人給出賣了才是,果然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領頭各自飛么?! 念頭閃過,宇文承川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看向莊敏縣主正要說話。 不想就見她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從眼神到表情,都與東宮里其他女人看他時的眼神沒有任何差別,他若這輩子沒幸運的遇上顧蘊,指不定還會以為女人愛慕一個男人時,便會有這樣的眼神和表情,可他有了顧蘊,便知道女人真愛一個男人時,看向他的眼神絕不會像這樣明顯包含了其他雜質,說白了對方愛的根本就不是他這個人,而是愛的他的權勢,和他的權勢所能帶給她們的東西。 所以,莊敏縣主這是,忽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這個“表哥”,要出賣拋棄四皇子,轉投他的懷抱了? 再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情一想,宇文承川就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了,畢竟他連顧芷那樣的貨色都瞧得上,沒道理瞧不上莊敏縣主這樣家世才貌,能力手腕樣樣都勝顧芷十倍不止的人不是? 這可真是一個糟心的誤會! 不過,就連宇文承川都忍不住要佩服莊敏縣主的機變決絕與無情無恥,還有她為了能成功的不擇手段了,難怪當初蘊蘊要自己防著老四時,一再的提醒他,除了防著老四與莊敏母子,還得加倍防著益陽長公主與莊敏縣主母女,這對母女的勃勃野心連等閑男人尚且及不上一二,為了能實現她們的野心,也比等閑男人更能忍更敢說敢做得多,叫人怎能不加倍防著她們? 見宇文承川一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被夜色遮擋住了,瞧不出什么變化來,莊敏縣主的心不由弼弼直跳起來,若太子不信自己的話,該如何是好?他不信她的話,自然也就不會感激她,反而只會認為是她和四皇子為了算計他設的詭計,只會加倍的不待見她,恨她。 偏他又已知道這件事,以后一定會加倍的提高警惕,她豈非狐貍沒打著,反惹一身sao,白壞了自家殿下的事? ☆、第二百一十回 嗤之以鼻 更糟糕的是,萬一今日之事事后傳到了自家殿下耳朵里,她豈非就真要如太子所說,即便僥幸不死,也只能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了,她該怎么辦? 莊敏縣主越想越著急,越想越恐慌,卻更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既已踏出了第一步,就算明知這條路可能會走到黑,會是一條不歸路,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將路上的荊棘都盡快盡早的鏟除了,讓自己走得更平順一些,讓自己無論如何都堅持到最后,只要她堅持到了最后,她所有的付出與失去,便都能十倍百倍的找補回來了,——風險與代價雖大,收益與回報卻更大,那便值得!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上宇文承川喜怒莫辨的臉,又苦笑著緩聲說道:“我都發了這樣的毒誓,大表哥竟仍不信我嗎?也是,我素日從未與大表哥有過交集,連話都沒說過兩句,說我為了自己和一雙兒女后半輩子的安穩日子,所以來向大表哥示警,大表哥或許還能相信幾分,說我是真的敬服,甚至是……愛慕大表哥,大表哥又如何能相信,畢竟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不是嗎?可我是真的敬服大表哥,就像動物里雌性總是更中意最強的雄性一樣,女人自然也本能的敬服愛慕最強的男子,我敬服愛慕大表哥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嗎,您為什么就不信我呢?” 頓了頓,不待宇文承川說話,繼續說道:“就顧三那樣的貨色,大表哥之前竟也能輕而易舉的相信她是真的愛慕您,為什么您就不能信我呢?我自問才貌家世能力手腕樣樣都比她強十倍,也是真心想要服侍輔佐在大表哥身側,只要大表哥接受了我,不但我,連同我娘家闔族,都將竭盡所能的效力于大表哥,讓大表哥如虎添翼,大表哥就接受了我罷,我是真的敬服愛慕您,不然我也可以起誓的……” “你還是別再起誓了,誓起得多了,就跟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是一樣的道理?!庇钗某写▍s半點也不為所動,冷冷出聲打斷了她:“孤倒是想信你來著,可孤若真信了你,才真是從一個小圈套,轉眼就跌入一個大圈套里了!” 冷哼一聲,“顧三算來的確既是孤的弟媳又是孤的姨姐,可也只是‘算是’,而不是真的是,她說到底只是個玩意兒而已,孤便與她有點什么,曝光于人前了,孤也至多名聲受點兒損而已,何況如今孤已有了防備,自然不會再讓他們得逞!可若孤與你有點首尾,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所以你口口聲聲敬服愛慕孤是假,想讓孤徹底的身敗名裂,讓你們夫婦事先自己的野心才是真,當孤是傻子,看不出來么!” 說得莊敏縣主大急,“不是這樣的,大表哥,我真不是在算計您,我若真是想算計您,犯得著把自己也搭進來嗎,就像您說的,事情一旦曝了光,我就算僥幸能保住性命,也只能青燈古佛一輩子了,我沒那么愚蠢?!?/br> 顧三那樣的貨色一說愛慕他,他就信,卻半分也不信自己說的愛慕他的話,甚至連半點知道有人愛慕自己,有人當面向自己表白的本能的得意與竊喜都沒有,男人不都是見獵心喜的嗎,兩者之間的差距怎么會這么大,這根本不合乎邏輯! 宇文承川冷笑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與能拉孤從太子寶座上拉下來相比,只是名聲受點兒損,被送到佛寺里又算得上什么,何況等老四最終勝利了,立時便能將你接出來,還能讓所有人都不敢就當日的事多說半個字,你們夫婦兩個倒是打得好算盤!” 話音未落,莊敏縣主已迭聲道:“事情真不是大表哥想的這樣,大表哥與四殿下兄弟這么多年,難道還能不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成,便大表哥不知道,我做了他幾年枕邊人,卻是再清楚不過的。我敢說我前腳剛進了佛寺,他后腳便會迎新人進門,屆時我一雙兒女在后娘手底下討生活,日子有多難熬可想而知,而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必然也會漸漸視我一雙兒女為眼中釘rou中刺,那我的犧牲還有什么意義?明知道犧牲了也是白犧牲,我會那么愚蠢的白為他人做嫁衣嗎,所以我所言句句都發自肺腑,還請大表哥明鑒?!?/br> 宇文承川嗤笑道:“這才更能證明你巾幗不讓須眉,著實是個狠角色啊,哪個成大事者不是能忍人所之不能忍,能舍棄人所之不能舍棄的?孤以為自己素日已經高看了老四和你,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你們!孤也懶得再與你多說了,大家只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便是,冬至,我們走!”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也已拂袖大步而去了,冬至見狀,忙忙緊趕幾步跟了上去。 “大表哥,你聽我說,我方才所言真的句句都發自肺腑,您為什么就不信我呢,大表哥……”余下莊敏縣主見宇文承川說走就走,急得五內俱焚。 可他人高腿長的她根本追不上,又不敢叫得太大聲了,以免讓旁人聽了去,只能看著宇文承川主仆的背影不過眨眼間,便已消失不見,然后挫敗的打砸抓扯起所有觸手可及的花草樹木來,到最后實在累得不行了,才一屁股坐到地上,發起怔來。 怎么辦,太子根本不信她的話,根本不信自己是真的愛慕他,那她豈非雞沒偷著,反倒還失了一把米?不行,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無論如何也得讓太子相信她,讓自己成為笑到最后,站得最高的那個人才是! 她的貼身宮女聽見這邊動靜不對,擔心她出事,壯著膽子慢慢兒湊了過來,卻見她正狼狽的坐在地上,眼神狂亂,神情猙獰,半分素日的優雅沉穩都不見,唬了一跳:“娘娘,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殿下欺負您了,奴婢這就扶您回去,請殿下為您為主去?!币幻嬲f,一面上前欲扶她起來。 卻被莊敏縣主一邊甩開了手,聲冷如冰的道:“本宮不過只是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路,不慎摔了一跤而已,你鬼叫什么,惟恐天下不亂是不是?記住,方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殿下那里,也自有本宮回話,你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不知道,否則,就別怪本宮不念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貼身宮女是打小兒便跟著她的,對她忠心耿耿自不必說,便是跟著她嫁到四皇子府已這么多年了,心里依然只拿她一個人當主子,卻也因太了解她的手段,是真的怕她,聞言想也不想便應道:“娘娘放心,奴婢理會得了。只是我們出來也有這么長時間了,再不回去,殿下在殿內該擔心了,且讓奴婢扶娘娘回去可好?” 莊敏縣主聞言,這才面色稍緩,由著貼身宮女扶了她起來,慢慢兒的往回走。 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想著,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太子相信她是真的愛慕他,收了她于他來講只會有百利而無一害?早知道,她就該悄悄弄點兒顧三用的那個香來自己也灑上,不就可以迷倒太子了?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防著方才之事,說什么也不能傳到別人耳朵里,尤其是自家殿下和二皇子的耳朵里去才是……她怎么就這般不順,老天爺這么就這么見不得她好呢?! 再說宇文承川與冬至離了花叢深處,走到光亮的地方后,因余光瞥見冬至的面皮一直處于抽搐扭曲的狀態,宇文承川裝了幾次視而不見,到底還是裝不下去了,遂沒好氣道:“你想笑就直接笑出來便是,再憋下去,仔細憋死你!” 冬至聞言,這才不再強忍著,終于笑出了聲來,笑了一回后,見宇文承川的臉色越發不好看,怕真惹惱了他,又忍住了,低聲道:“以前殿下不是最討厭太子妃娘娘的那一眾表哥么,想不到有朝一日,您竟然也當了一回表哥,果然是干柴烈火好做飯,表哥表妹好做親么?若是讓娘娘知道了,您說她會不會像當日的您似的,氣得幾欲發狂?” 宇文承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方才那個女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冬至見他滿臉的危險,不敢答話,只是呵呵傻笑以對,心里卻在腹誹,他不過就在幾丈開外,四皇子妃又沒刻意壓低聲音,他縱是想不聽見也不可能呀。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見過賤的人,沒見過那么賤的人,怎么說也是堂堂皇子妃、長公主之女,自薦起枕席來卻那般的順溜,還是在自己男人活得好好兒的,對她也自來不差的情況下,真是賤得可以,也絕情得可以,她就算不為四皇子考慮,難道也不為自己的一雙兒女考慮嗎? 就這樣的貨色,也不知哪來的自信他家殿下一定瞧得上他,也不事先照照鏡子看自己及得上及不上他們太子妃一根手指頭,真是惡心得他隔夜飯都差點兒給嘔出來! 宇文承川一看冬至的樣子,就知道他什么都聽見了,沒好氣道:“管好你的嘴,尤其是在太子妃面前,記得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多說!” 冬至正了正神色,小聲道:“殿下不打算把方才之事,告訴太子妃娘娘么,您怕娘娘徒生不必要誤會的心我理解,可萬一娘娘經別人之口,得知了此事,誤會豈非反倒越發大了?方才雖沒有第五個人在場了,難保那個女人就不會告訴娘娘,而且那個女人詭計多端,不擇手段,娘娘雖也厲害,到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一娘娘不慎著了她的道兒,殿下豈非后悔也遲了?倒不如趁早都告訴了娘娘,便可以既不給jian人挑撥離間的機會,又可以讓娘娘提高警惕,防微杜漸了,還請殿下三思?!?/br> 宇文承川挑眉道:“我不過就說了你一句而已,你就有這么大一篇話等著我,我要是多說幾句,你今兒豈非得呱噪死我,再說你哪只耳朵聽見我說不告訴太子妃了?” 他只不過是想自己告訴蘊蘊而已,他早說過,絕不會再欺瞞蘊蘊任何事,哪怕是善意的欺騙也不會再有,何況這次還不是善意的欺騙,莊敏那個女人著實得怎么防著都不為過,他可不想讓蘊蘊受到傷害后,再來心疼與后悔! 冬至聞言,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原來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殿下了。 主仆兩個見時辰已不早了,這才沒再多說,一前一后回了垂綸水榭。 就見歌舞戲酒都還在繼續,只不過所有人都有了幾分酒意,女的呢就三個一群兩個一伙湊在一起在說體己話兒,男的就幾個素日要好的一道在喝酒說笑,所幸都還沒忘記這是御宴,還不至于放浪形骸。 正百無聊賴把玩著一串碧璽手串的顧蘊見宇文承川總算回來了,暗自松了一口氣,待宇文承川走近了,起身笑道:“殿下怎么去了這么久才回來?” 顧芷早就回來了,他怎么耽擱到現在,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宇文承川拉著她的手與她一道落了座,才笑道:“出去后吹了風,有些酒意上頭,便與冬至去岸邊的亭子歇息了片刻,讓你擔心了,都是孤不好?!?/br> 說著,端起紫檀桌上放著的茶盅送至唇邊,借茶盅的遮掩,壓低了聲音小聲與顧蘊道:“其實是發生了一些事,待會兒回了東宮后我再細細的告訴你?!?/br> 顧蘊心下一驚,果然出了事,也不知是什么事?好在待會兒回了東宮便可以知道了,遂也沒再多問,只與宇文承川盛起湯來:“這是才送來的烏雞人參湯,殿下方才便沒吃什么東西,喝點兒湯填填肚子罷?!?/br> 宇文承川笑著接過她遞上的湯碗:“你喝了嗎,你方才也沒吃什么東西?!?/br> 顧蘊笑道:“早喝過了,殿下只管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的?!?/br> 宇文承川這才低頭喝起湯來。 他們夫妻兩個其樂融融的,對面四皇子見顧芷早就回來了,如今連宇文承川也回來了,莊敏縣主卻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他們可再經不起任何波折了,心里便越發焦灼了,面上卻盡量不表露出來,只余光一定注意著殿門。 所幸片刻之后,莊敏縣主便扶著貼身宮女回來了,看衣著神情都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樣子,四皇子方暗自松了一口氣,待莊敏縣主坐定后,便壓低了聲音冷聲問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莊敏縣主聽他說很擔心自己,莫名就想到了二人成婚之初時,四皇子只要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正院見自己,見到便罷,見不到便什么事都不做,定要找到自己才放心,而且找到自己后,第一句話一定是:“你怎么沒在房間里,你知不知道我回來看不見你,很擔心你???” 她的心不由一軟,說來殿下如今待她雖早不如成親之初了,卻也著實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實在不該罔顧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說背叛他就背叛他,在背后捅他刀子的。 可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想到自己的家族,再想到自己天命皇后的命格……莊敏縣主的心瞬間又冷硬起來,殿下是沒有像別的王孫貴胄那樣左一房右一房的納妾,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弄出一個又一個的庶出子女來給自己添堵,可他待自己的確早已大不如前了,就譬如方才他說擔心自己,又有幾分是真正擔心自己本人呢? 說到底還不是擔心自己惹出什么事來,給他添麻煩,讓他越發的舉步維艱,他最愛的始終還是他自己,是他的所謂大業,這還是自己如今年輕貌美,娘家也算得力,等他日自己年老色衰了,誰又能保證他不會棄自己如敝履? 退一萬步說,他就算將來不會棄自己如敝履,可他還有將來嗎?她才不要讓自己和自己的一雙兒女陪他去送死,她是天命皇后,她一定要鳳凰于飛,母儀天下! 心里雖已百轉千回,拜養氣功夫到家,莊敏縣主還能笑得與平時一般無二,也沒忘記壓低了聲音,才與四皇子道:“天黑路又生,臣妾不慎摔了一跤,有些扭傷了腳,衣裳也弄臟了,所以到更衣的小閣里換了件衣裳,休整了一會兒,這才會耽誤了這么長時間的,還請殿下見諒?!?/br> 四皇子聞言,神色就越見放松了:“原來是這樣,害我白白擔心一場,看見那個婢生子與顧三幽會了嗎,方才顧三那么早就回來了,婢生子卻只比你早了一會兒回來,我總覺得大有蹊蹺?!?/br> 莊敏縣主小聲笑道:“臣妾親眼看見了的,殿下只管放心罷,不然殿下以為臣妾怎么會摔跤?” “那就好,這一次,那個婢生子就等著好生喝一壺罷!”四皇子問到自己想要的,也就不再與莊敏縣主多說了,自顧與旁邊的二皇子吃起酒來:“二皇兄,今兒這酒倒好,臣弟再敬您一杯!” 渾不知莊敏縣主的心又冷硬了幾分,連我出去進來換了身衣裳你都沒發現,聽見我摔了跤扭傷了腳也不問我痛不痛,嚴重不嚴重,而是一味的想著你的大業,想著我沒有壞了你的事便好……你既這般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 一直熱鬧到交三更,皇上害乏,先攜妙貴嬪離開后,整場宴席方算是結束了。 宇文承川與顧蘊坐車回到玉潤殿,二人身上都是酒氣,天氣熱人多,連貼身小衣都濕了大半,粘粘的貼在身上也不舒服,索性先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當然洗澡過程中,又免得做了一些事體,才清清爽爽的躺到床上,說起正事來。 宇文承川擁著顧蘊,先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末了道:“我想著那個女人自來能屈能伸,詭計多端,自然一個字也不信她說的,可她說的又的確是事實,想著不能讓她看出來我們早已什么都知道,一切也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便假裝不信她的話,只說是她與老四設的更大的圈套想誘我跳下去,暫時將她給糊弄了過去,蘊蘊,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咝,你輕點,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