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待落霞落英應聲而去后,顧云才又與宇文承川道:“如今既知道此事定有蹊蹺了,我們只加倍防備著也就是了,顧芷這幾年如何我雖不知道,早年卻是個有賊心無賊膽的,江山難改本性難移,諒她也翻不出什么風浪來!” 宇文承川點頭道:“是這話,我待會兒再找機會,把事情告知大伯父,讓大伯父也趁早加以防范,當然最好不出現你方才說的老二以他那新側妃的性命威脅大伯父的情形,可若事情真不幸到了那一步,也好讓大伯父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做好取舍的決定?!?/br> ☆、第二百零三回 不請自來 大部隊一連曉行夜宿的趕了十余日的路,一開始官道還很寬敞平坦,畢竟是京畿附近,天子腳下,達官貴人云集,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何況此番又是御駕出行,金吾衛與旗手衛的人每每都提前清了道,任何人在圣駕路過當日都上不了官道,一路跑起來沒有障礙,馬蹄篤篤,風聲在耳邊呼嘯,熱是覺察不到了,過林子,過狂野,大家趕起路來,倒也酣暢淋漓。 [800] 可最初的興頭過了,離盛京也一日比一日遠,官道也一日比一日顛簸,即便有提前清道的人,一樣遠不能與京畿附近的官道相比后,大家便漸漸品出不一樣的滋味兒了,每天五六個時辰都在馬背上,真正是腰酸背痛,到傍晚下馬時,兩條腿都快要合不攏了。 一眾宗親貴胄因大鄴自太祖開國以來便看重弓馬騎射,如今的皇上也不例外,論起弓馬騎射來,倒也嫻熟甚至不乏個中好手,可嫻熟是一回事,打小兒養尊處優養得身嬌rou貴,吃不了連日顛簸的苦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皇上不發話,自太子殿下至伴駕的幾位皇子,除了六皇子眾所周知身體單薄一些,一早就得了皇上的恩典每日只騎半日的馬以外,誰也沒叫過一聲喊過一聲累,甚至沒皺過一下眉頭,也不知是真不累,還是因彼此在暗中較勁兒再苦再累也強自忍著,眾宗親貴胄便也不好叫苦叫累了,他們是尊貴,可他們再尊貴,能尊貴得過太子殿下和皇子們不成 于是都只能暗暗把希望寄托到了此番伴駕的娘娘小主,并太子妃皇子妃等一眾宮眷,尤其是妙貴嬪的身上,誰不知道妙貴嬪如今是皇上的心尖子,女人嘛,體力耐力再怎么說也不可能比男人好,就算妙貴嬪早前在浣衣局當了十一年的浣衣女,比別的娘娘小主體力好些,說到底也是女人,他們男人都快撐不住了,女人難道還能撐得住 只要妙貴嬪向皇上撒個嬌,說自己身體吃不消了,皇上就算不至于恩準他們似六皇子一般,余下的路程改騎馬為坐車,能下旨就地休整個一兩日,讓大家緩緩氣兒也是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大家的心聲,又趕了兩日路,在抵達一個叫燕子河鄉的地方時,皇上終于下旨讓大家就地休整一日,第三日再動身,更重要的是,燕子河鄉有一個行宮,雖遠及不上熱河行宮承德行宮等大行宮的規格,卻也比之前一路上都只能住營帳要好許多了。 大家不免都喜形于色,待隨行的內務府總管與行宮的大總管一道安排下各自的住處后,便忙忙分頭安置去了。 皇上在哪里都是最尊貴的人,行宮最好的宮殿自然歸了皇上居住,連同隨行的妃嬪們,也都住到了皇上寢殿周邊的屋子,以便皇上隨時召幸。 皇上以下,便數宇文承川這個太子最尊貴了,所以宇文承川與顧蘊得以分到一處兩進的獨立院子做居所,雖只有三間正房,院子也只巴掌大,連崇慶殿的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比起先前只能住在簡陋的營帳里,卻也已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幸好皇上今日下旨休整了,不然本宮還真怕明日自己就先要撐不住了?!鳖櫶N扶著白蘭的手,一邊在院子里慢慢的來回走動著,一邊說道,“本宮原本還以為自己怎么著也比其他人體力好些,沒想到也不過爾爾,看來回宮以后,本宮得加強鍛煉了?!?/br> 女眷們坐車表面看似比男人們輕松舒服,再怎么說也不必風吹日曬,坐累了可以躺著,餓了渴了還能有吃的喝的,可女人天生體力比男人差,何況此番隨行的女眷,哪個不是打小兒便嬌生慣養長大的一開始還為沿途在宮里京里再看不到的風土人情所興奮新奇,等看了幾日,發現風景都差不多,也就意興闌珊起來。 顧蘊也不例外,而她說是說可以打發人去請了五皇子妃六皇子妃過來自己車上,大家一起說話打牌的取樂混時間,實際情況卻是,六皇子妃更多時候要陪六皇子,五皇子妃與她兩個人又哪來的那么多話日日說,兩個人也湊不起牌局,且除了她兩個,莊敏縣主此番也在隨駕之列,她五、六兩位皇子妃都請了,卻偏不請四皇子妃一個,讓旁人怎么看怎么說 二三兩位皇子身邊兒是側妃隨行服侍也就罷了,側妃原便不夠格兒與她們妯娌相交,莊敏縣主卻是原配正妃,即便她們彼此都早恨不能除對方而后快了,該做的面子活兒,還是得做足的。 所以顧蘊索性誰也沒請,如此自然越發的無聊,人也因為時間難熬,而越發的疲累,只礙于其他女眷都沒有叫過一聲苦累,她身為太子妃,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盯著她,越發得嚴格要求自己,只能硬撐著,連在宇文承川面前都盡量不表露出來罷了,以免他擔心。 白蘭聞言,笑道:“娘娘天生便是尊貴人,體力差一些也無可厚非,橫豎圣駕也不是年年都南巡,要奴婢說,倒是沒有加強鍛煉的必要?!?/br> 顧蘊笑道:“怎么沒有了,就算不為隨圣駕南巡,能強身健體也是好的?!?/br> 當年從天津衛取道去揚州時,或許是因為一心只盼著能早些抵達揚州,她倒是沒覺得像現在這般累過,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到天津衛她只坐了五六日的車,然后便換了船,此番卻一坐車就是十幾日,人自然也加倍的累,不管怎么說,她的確需要加強鍛煉身體了。 主仆兩個正說著,明霞出來稟告說屋子已歸置妥當了,顧蘊遂被二人簇擁著,進了屋子。 果見屋里她和宇文承川的隨身物品都已擺放妥帖,床也鋪好了,臨窗的炕上,還擺上了一個青花瓷的花斛,里面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并幾支荷葉,為整個正房都平添了幾分生氣。 顧蘊的心情瞬間大好,叫了明霞:“晚上有什么吃的好容易明兒不必早起,多做幾個菜,再備一壺酒,你們也都加一個菜,大家飽餐一頓,明兒再好生休整一日,后日好精神抖擻的繼續上路?!?/br> 明霞笑回道:“行宮的大總管方才打發人來,問殿下與娘娘的晚膳去咱們自己做,還是他們做好了統一送來,奴婢因見后面有鍋灶,便說咱們自己做,他們便說那稍后將食材送來,想來很快就該送到了,能做些什么菜,奴婢得見過了食材才知道?!?/br> 顧蘊點點頭:“那你看著安排罷,不但殿下與本宮的,你們的晚膳也得安排好了,人手不夠,就叫白蘭她們幾個都去幫忙,本宮這里一時也不需要人服侍了?!?/br> “嗯,你們都下去罷,你們娘娘跟前兒,自有孤服侍?!痹捯魟偮?,一個帶著笑意的熟悉聲音插了起來,顧蘊忙循聲一看,不是宇文承川站在門口,又是哪個 不由笑了起來,嬌嗔道:“我哪敢奢望殿下服侍我,我不服侍殿下就是好的了?!币幻嬲f,一面向白蘭明霞等人揮手:“你們都下去忙自己的罷?!?/br> 宇文承川待眾婢行禮退下后,才走到顧蘊身前,壓低了聲音笑道:“怎么我服侍你就成奢望了,我哪日沒服侍你了既然你說是奢望,那我待會兒就好生服侍你一回,讓你的奢望成真” 顧蘊見他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不待他把話說完,已一把推開了他的臉,沒好氣嗔道:“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些日子我是真累了,好容易今晚上有高床軟枕可睡,不必再胡亂將就了,我可得好生睡一晚,你要是鬧我,別怪我剩下的路程都不理你啊” 這家伙,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好的體力,她前兒與五皇子妃六皇子妃說話兒時,六皇子妃因擔心六皇子身體吃不消,說六皇子累得日日都是倒頭就睡,就這樣還是嚷累,也不知道到了熱河,得累成什么樣兒,五皇子妃心有戚戚焉,也附和說五皇子也是日日累得倒頭便睡。 惟獨這家伙,夜夜還有力氣折騰她,即便因為知道她累了,做到最后一步的時候并不多,也不瞧瞧那營帳根本不隔音,這邊打個噴嚏,那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實在是可惱 宇文承川卻沒似往常那樣繼續鬧她,而是正了色,道:“原只是想慪你一笑的,沒想到終于還是聽你把這個累字叫出來了,你呀,就是嘴太硬,當著別人的面兒不好叫苦叫累也就罷了,當著我的面兒,你有什么不好叫的別的女人受了一分苦,在自己男人跟前兒還要做出十分來呢,你倒好,受了十分苦,卻一分也不肯做出來,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反倒讓我更擔心嗎” 顧蘊倒也從善如流:“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么,我知道,那我以后不這樣了便是,不過,聽你說起別的女人來,倒像很了解似的”不想他分心為她擔心是一方面,再就是叫苦叫累也的確不是她的作風,所以如今答應他是一回事,以后她具體怎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宇文承川聽她說到后面,聲音微微揚高了,隱含危險于其中,忙識相的道:“我這輩子就你一個女人,怎么可能了解別的女人你別多心,千萬別多心?!?/br> 頓了頓,又小聲嘀咕:“家有母老虎河東獅,我哪敢輕舉妄動啊我咝” 話沒說完,已被顧蘊一把掐在了腰間的軟rou時,卻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腹誹,蘊蘊下手真是越來越狠,越來越刁鉆了,看來他得盡快找機會振一振夫綱了。 一時晚膳得了,出門在外,精致自是談不上了,卻也有四個冷盤,六個熱菜并一個天麻燉乳鴿湯,還有一壺金華酒,極是難得了。 顧蘊待明霞暗香將飯菜擺好,便打發了她們:“你們也下去用膳罷,這里不用你們服侍了?!彪S即執起酒壺,為宇文承川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夫妻兩個開始用起晚膳來。 待酒足飯飽,又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才相擁著歇下了。 翌日顧蘊直睡到辰正才起身,得虧此番宗皇后沒有隨行伴駕,顧蘊便是所有宮眷女眷里身份最高的,她不必去給誰請安,不然她哪能睡到現在才起來,早在卯正宇文承川起身去見駕時,便得跟著起身了。 梳洗一番,又慢悠悠的用了早膳,顧蘊正想著要不要出門去逛逛,聽說后面有一個小花園,雖然想也知道遠遠及不上御花園,但有的逛總比白悶在屋子里的強,想必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也是一樣的想法,只不知二人這會兒可否得閑 不想還未及拿定主意,落霞就進來行禮稟道:“娘娘,二皇子府的顧側妃在外面求見,說是想給娘娘請個安?!?/br> 顧芷不請自來求見自己,給自己請安 顧蘊的眉頭就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想也不想便道:“就說本宮這會兒不得閑,打發她走罷?!睌[明了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伯父那里也已表了態,早當自己這輩子沒顧芷這個女兒,她的死活都不與他相干了,她還見顧芷做什么,沒的白浪費時間,影響心情。 只是話音剛落,顧蘊又改變了主意:“讓她進來罷” 過去十幾日,落英落霞雖一直有暗中注意著顧芷,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倒弄得顧蘊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是太多疑了可她的直覺又告訴她,顧芷一定有問題,或者說是二皇子忽然又開始寵愛顧芷了一定有問題,只她暫時還沒發現那問題而已,如今正好,顧芷主動送上門來了,也許她能發現點什么呢 落霞見顧蘊轉瞬又改了主意,并不多問,屈膝應了一聲“是”,自往外面帶顧芷去了。 明霞方小聲說道:“她來給娘娘請安,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 暗香同樣小聲接道:“能打什么主意,想也知道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娘娘,您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br> 顧蘊卻笑了起來:“就算她是黃鼠狼,本宮也不是雞,你們就放心罷,她在本宮這里,從前就討不了任何便宜去,如今自然更是如此” 正說著,落霞引著顧芷進來了,主仆三個遂打住話題,不再多說。 顧芷穿了身水紅色的對襟宮裝,上面以紫金絲繡成精致的百蝶穿花圖案,頭發梳做垂云髻,戴了珊瑚點翠玉步搖,眉若青黛,唇似涂丹,褪去了幾年前的青澀,恰似一枚熟得快要裂開外皮,露出里面誘人果rou的桃子,一看便讓人垂涎欲滴。 若是換成別人,在忽視遺忘了這樣一個美人兒幾年后,忽然因驚鴻一瞥被其勾起了舊情,復又盛寵起她來,顧蘊倒還不會覺得太反常,平心而論,眼前的顧芷倒也的確有這個本錢。 可二皇子打小兒生于皇宮養于皇宮,什么樣的美人兒沒見過,要讓顧蘊相信他忽然就被顧芷迷了神魂顛倒了,還不如讓她相信豬忽然就會爬樹了 顧蘊帶著上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居高臨下,閑閑打量著顧芷的同時,顧芷也不動聲色打量著她,見她不過一身簡單的正紅宮裝,頭上也只簪了一枚巴掌大的小鳳釵,卻膚光勝雪,華美雍容,比之早年在顯陽侯府時,更顯尊貴與氣派,自己與她相比,一個越發成了天上的云彩,一個則越發成了腳下的污泥,寬大衣袖下的拳頭就捏緊了,緊到指甲都潛進了rou里也不覺得痛。 老天爺可真是不公啊 這些年顧芷在二皇子府的日子,像顧蘊與祁夫人顧準等只是想也知道不好過,但具體怎么個不好過法,如人飲水,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一開始二皇子想著指不定能借由她,將顧準拉到自己的陣營里來,聽說顧準待自己的兒女不論嫡庶,都十分疼愛,顧芷雖只是庶出,那也是顧準親生的,萬一顧準就因她破了例呢 所以待顧芷也算得上十分寵愛,讓顧芷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長,眼見顧準態度堅決,直接放話自己就當這輩子沒這個女兒,且不是一時激憤之下白說說而已,而是真的言出必行后,二皇子待顧芷的態度便變了,雖不至于朝打夕罵,說好的側妃卻是自然而然沒有了,也再不肯踏進她的房門一步。 可二皇子身為上位者,要收拾一個人,要讓一個人日子難過,又哪里需要自己親自動手,他甚至不需要動口,只消不再踏入顧芷的房門一步,其他人知道他的態度后,便自然會出手收拾她了。 譬如二皇子的一眾姬妾,對顧芷這個出身不凡的孺人,她們一早就妒恨不已了,只礙于自家殿下寵愛她,她們敢怒卻不敢言而已,如今自家殿下既不待見她了,她們還等什么,自然要狠狠出一口昔日的惡氣 于是明里暗里不知道給顧芷下了多少絆子,以致顧芷一度差點兒絕望到活不下去,得虧二皇子妃蕭氏出身將門世家,對后宅女人們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手段很是看不上,眼見眾姬妾鬧得不像樣了,找由頭狠狠發落了眾姬妾一回,又下令該顧芷的份例不許少了她的,畢竟她也服侍了二皇子一場,那二皇子就該保她衣食無憂一輩子,顧芷方熬過了那段日子。 可熬過了那段嚴冬,她卻并沒能迎來春天,二皇子之后仍沒再踏進過她的房門一步,讓她企圖盡快懷上身孕,母憑子貴打個漂亮翻身仗的希望也破滅了,她明明才十幾歲,正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美好的年紀,卻還來得及徹底綻放,便已然枯萎了,只能任憑風吹雨打,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會零落成泥,泯然于世。 是靠著對顧準,尤其是祁夫人和顧蘊的恨意,顧芷才終于撐到復寵那一日的。 對顧準的絕情,顧芷自然是恨的,那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卻絲毫不理會她的死活,杖殺了她的姨娘不說,還不給她嫁妝,在她受苦受難之時,偷偷打發了人回去求他為她出頭張目,他也置之不理,就算他給了她生命,給了她錦衣玉食的前十幾年,她仍然沒法兒不恨他 然還是那句話,顧準畢竟是顧芷在這世上最親,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親人了,早年也曾給過她不遜于兩個嫡姐的疼愛,她縱再恨他,到底也有限,或者說,她終究還是做不到深恨自己的父親,所以她把滿腔的仇恨,更多都算到了祁夫人和顧蘊的頭上。 若不是嫡母佛口蛇心,若不是她不肯成全自己的心愿,她又怎么會淪落到如今這般悲慘的境地若不是顧蘊那個賤人狐媚,將沈表哥的魂都勾了去,沈表哥又怎么會看不到她,又怎么會不肯娶她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是庶出的,沒有高貴的身份,沒有一心為自己打算的母親,沒有豐厚的嫁妝罷了 一想到這些,顧芷便恨不能吃祁夫人和顧蘊的rou,喝她們的血,過去的上千個日日夜夜里,她就沒有一時一刻是不恨二人,不咒二人倒霉早死的。 奈何上天不公,不但沒有如她所愿讓二人倒霉早死,反倒讓她們的日子越過越好,嫡母呢,就父親敬重,兒孫滿堂,人人交口稱贊,顧蘊那個賤人就更是交了狗屎運,在與沈表哥親事不成后,與哪家的親事都不成,明明已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了,竟一躍成為了當朝的太子妃,還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寵冠東宮,老天爺怎能這般不公,他簡直就是瞎了眼 顧芷為此恨得滴血,若不是還不至于蠢到知道巫蠱之事在哪里一經發現,都能令她死無葬身之地,她就要扎小人詛咒顧蘊了,只可惜不但這件事她做不得,其他任何對顧蘊和祁夫人不利的事她一樣做不了,也沒那個能力做,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憑什么去與當朝的太子妃抗衡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日日在心里詛咒二人了。 卻沒想到,老天爺終究還是沒有不公到家,看到了她的苦難,給了她東山再起的機會,讓她家殿下又看到了她的好,不但復又寵愛起她來,還把早年承諾給她的側妃終于給了她,此番誰也不帶,只帶了她出來伴駕,也不枉她這幾年不論身處什么樣的逆境,都不忘保養自己,沒讓自己的容顏受損,老天爺到底還是開眼了一回 不動聲色打量著顧蘊的同時,顧芷已滿臉是笑的拜了下去:“臣妾參加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萬福金安?!?/br> 雖然心里的忌恨之火燒得顧芷恨不能立時將顧蘊大卸八塊,但她到底還是沒有忘了臨來前二皇子的吩咐:“務必要與太子妃搞好關系,哪怕態度再謙卑,到底如今太子妃為上你為下了,連母妃和你們娘娘見了她都得行禮參拜,你拜她也不算辱沒了你,等她與你關系親近一些后,你再與她敘姐妹之情也不晚?!?/br> 顧芷深知,如今自己的一切得失榮辱,乃至生死都系于二皇子一人身上了,二皇子抬舉她,她便有好日子過,二皇子不抬舉她了,她的下場只會比上次失寵時更慘,二皇子妃會如何對付她且不說,單許氏冒氏幾個便已恨不能立時除她而后快了,許氏冒氏便分別是二皇子庶長子與庶次子的生母,她就算注定遲早會再失寵,也得趁現在懷上身孕,平安生下兒子傍身,只要有了兒子,她的后半輩子便不用發愁了。 若老天爺垂憐,讓二皇子更進一步了,她的好日子更在后頭,屆時別說嫡母了,連顧蘊這個如今不可一世的太子妃,將來也只是她的腳底泥,她想怎么折辱她們,就能怎么折辱她們。 所以二皇子只是讓她與顧蘊交好,將態度放得謙卑一些算什么,只要能保住眼下的寵愛,只要將來還有一線希望,讓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而絕不會多問一字一句 顧蘊見顧芷滿臉都是笑,好像與自己、與大伯母大伯父從來沒有絲毫嫌隙一般,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來顧芷這些年在二皇子府也算是歷練出來了,果然苦難才能使人成長啊,以前大伯母就是待她太好了些,才會縱得她那般不知天高地厚,若大伯母似別人家的嫡母那般,真正待她佛口蛇心,她必定不敢那般膽大妄為,忘恩負義 “這便是二皇子府的顧側妃么,怎么本宮早前從未聽說過,只聽說過二皇子府有一位許側妃”顧蘊卻并不先與顧芷說話,而是問起旁邊的落霞來。 落霞忙應道:“回娘娘,是的,奴婢聽說,是二皇子殿下新近才封的側妃,所以娘娘沒聽說過也是有的?!?/br> 顧蘊這才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本宮是說自己年紀輕輕的,總不可能記性壞到那個地步?!苯K于看向了顧芷,淡笑道:“既果是二皇弟府上的側妃,顧側妃起來罷?!?/br> ------題外話------ 親愛滴們,瑾瑜家的網絡出問題了,這幾天留言不方便回,不過大家有話還是要暢所欲言,等網絡修好了瑾瑜會一塊回復的 哦,對了,我不是瑾瑜,我是她的好基友。我幫她上傳新章節,快謝謝我 么么噠 ☆、第二百零四回 其心可誅 將顧蘊主仆的旁若無人看在眼里,顧芷的心火就燒得越發旺盛了,賤人裝什么蒜,她和自己好歹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就算幾年沒見了,她也不可能認不出自己來才是,如今卻在這里裝相,不過就是欺自己卑弱罷了,這筆賬自己遲早要與她算的!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而是笑得越發的謙卑,先是謝了顧蘊,才站起身來恭聲道:“太子妃娘娘貴人事忙,臣妾早前又因病一直深居簡出,娘娘一時認不得,想不起臣妾來也是有的,所幸臣妾將養了這么幾年,病體總算得以痊愈,此番又蒙我們殿下恩典,帶了臣妾一并伴駕隨行,臣妾方有幸再見到娘娘。臣妾便想著,一定要來與娘娘請個安問個好,一敘舊日的姐妹之情才好,只可惜前段時間里大家一直忙著趕路,臣妾不敢貿然來打擾娘娘歇息,今日終于有了機會,所以臣妾便不請自來了,還請娘娘千萬不要見怪才好?!?/br> 不但能將自己的情緒控制自如,連話也比以前會說多了,果然是歷練出來了……顧蘊又勾了勾唇角,淡笑道:“顧側妃能想著來給本宮請安,怎么說也是一番好意,本宮怎么會見怪,賜座罷!” 白蘭便忙應聲搬了個凳子來放到顧芷身后,顧芷本還打算謙辭一番的,見顧蘊根本不看她,只是閑閑的吃著茶,頭腦一熱,已脫口說道:“既然太子妃娘娘賜座,那臣妾就卻之不恭了?!?/br> 自認為儀態完美的坐下后,不待顧蘊說話,又笑道:“說來臣妾一定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這輩子才能與娘娘既做姐妹,又做妯娌,這樣的緣分,臣妾敢說一萬個人里,不,十萬人里,只怕也找不出一份來,臣妾以后少不得還要再來給娘娘請安,與娘娘多親近,方算是不辜負了這份上天賜予的緣分,只盼娘娘屆時別嫌棄臣妾呱噪才好呢!” 姐妹?哼,大伯父都不認她這個女兒了,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再拿她當jiejie,退一萬步說,就算大伯父還拿她當女兒,她為了大伯母,也只會當自己從來沒有過這個堂姐,方才她一開口就是‘一敘舊日的姐妹之情’,自己懶得與她一般見識,她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至于妯娌,就更可笑了,多早晚兄弟的妾能與兄長的原配嫡妻平輩論交了,顧芷是不是以為自己成了二皇子的側妃,有了四品的誥命,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與她這個堂堂太子妃稱妯娌了?笑話,連二皇子妃蕭氏見了她,還得恭恭敬敬的呢,她算個什么東西! 顧蘊根本懶得接顧芷的話,只是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白蘭,白蘭便立刻皮笑rou不笑的開了口:“顧側妃還請慎言,所謂‘出嫁從夫’,您與我們太子妃娘娘既然各自都出嫁了,過去種種,自然也早一筆勾銷了,什么‘姐妹之情’這樣的話,還請您以后休要再說,不然讓人聽了去,誤會您是我們東宮的人,可就不好了。至于‘妯娌’這樣的話,您就更不要再說了,二皇子妃娘娘與咱們太子妃娘娘那才是妯娌呢,您這話是置二皇子妃娘娘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