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錦瑟卷碧幾個則在一旁擠眉弄眼,太子妃娘娘可真是促狹,就這么言笑晏晏間,便給了胡良娣幾個這么個啞巴虧吃,可真是太解氣了,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胡良娣幾個上趕著來找不自在,太子妃娘娘才懶得與她們一般見識呢,所以她們吃啞巴虧全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約莫一個時辰后,胡良娣幾個終于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向顧蘊復命來了。 她們幾個在娘家時雖都算不得得寵,或是娘家條件有限,卻也都是錦衣玉食,使奴喚婢長到這么大的,幾時真做過搬東西這樣的體力活兒?饒胡向安與在場的其他宮女太監多少得顧及她們主子的身份,分給她們搬的都是些比較輕巧的盒子匣子,一個時辰下來,她們也殿內殿外來回跑了不下數十次,四月底的天又已很熱了,她們又累又熱又渴又餓,若不是全憑一口今日定要見到太子殿下,讓太子殿下知道顧蘊有多可惡,她們有多可憐的氣硬撐著,早就地倒下爬不起來了。 這會兒趔趄著進得殿中,瞧得顧蘊高高坐在上首的寶座上,旁邊是香茶點心,身后還有兩個宮女輕輕給她打著扇,要多愜意有多愜意,幾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有什么辦法呢,她是主母,她們只是嬪妾,人在屋檐下,不低頭又能怎么著? 只得委委屈屈的給顧蘊行了禮:“嬪妾們已按太子妃娘娘的吩咐,將事情都辦妥了,特來向娘娘復命?!?/br> 好在她們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傳來一聲高唱:“太子殿下回宮——” 幾人立時轉怒為喜,來了精神,總算不枉她們方才辛苦一場,好歹拖到現在還在崇慶殿,不然怎么能這般順利就見到太子殿下,這么巧就讓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的惡行呢?因忙各自低頭醞釀了一番,等再抬起頭來時,每人都已紅了眼圈,一副泫然欲泣,卻又不得不強忍著的樣子,真是好不可憐,就不信太子殿下見了,能不憐香惜玉。 片刻之后,一身太子禮服的宇文承川果然進來了,顧蘊忙迎上前幾步,屈膝拜了下去:“殿下回來了?!?/br> 胡良娣幾個忙也跟著拜了下去:“臣妾們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毙卸Y畢,都怯生生的抬起了頭來,滿臉又驚又喜的表情,眼里還隱有淚花閃動,活脫脫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說,終于等來了救星為她們做主,宇文承川就是她們的天,是她們唯一倚靠的模樣。 只可惜,宇文承川卻并不買賬,不但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反而吸了吸鼻子,皺起了眉頭:“什么味道這么難聞,胡向安,平日復雜灑掃崇慶殿的宮女太監都有誰,你去問問他們都是怎么當差的,連個屋子都打掃不干凈,東宮養他們何用,把他們都給孤退回內務府里,另挑好的來使喚!” 胡向安忙應聲上前,面露難色的道:“回殿下,并不是宮女太監沒有將屋子打掃干凈,而是那個……” “那個什么?”宇文承川一臉的不耐煩。 胡向安不敢再遲疑,“回殿下,其實這味道不是屋子沒打掃干凈發出來的,而是、而是幾位小主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話一出,胡良娣幾個都是勃然色變,就算她們再不得寵,在東宮再沒有地位,也不是胡向安一個狗仗人勢的狗奴才可以隨意輕賤的好嗎? 胡良娣先就哭了起來:“殿下,這是您還在呢,臣妾們已被作踐成這樣了,素日您沒在時,臣妾們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殿下可一定要為臣妾們做主啊……” 她哭訴時,王才人與劉才人因位份低些底氣弱些,已在抬袖子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了,太子殿下再不待見她們,也不會無端說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難聞才是。 誰知道這一聞,二人自己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方才她們搬了那么長時間的東西,汗水出了不知道多少遍,怎么可能沒有異味,若只是汗味也還罷了,偏她們想著今日要給太子殿下留一個好印象,都是著意打扮了的,如今脂米分味合著熏香味,再合著汗味,每個人身上的熏香味還都不一樣,這氣味能好聞就真是奇了怪了,也就不怪太子殿下會皺眉了。 這般一想,二人又下意識往其他人身上看去,就見其他人俱是頭發蓬松,釵環凌亂,衣裳也皺巴巴的早不若先時那般整潔飄逸,更慘不忍睹的還是臉,被汗水將胭脂水米分給沖得一道道的,真是多看一眼都能讓人倒盡胃口,由人度己,顯然這會兒她們在別人眼里,也定然是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王才人與劉才人忙沖旁邊的馬良媛兩個使起眼色來,示意大家盡快一道告辭,還嫌今日的人丟得不夠大嗎? 馬良媛兩個也不是傻子,彼時也已反應過來了,雙雙把臉漲得通紅,馬良媛因素日與胡良娣走得最近,忙不著痕跡的扯起她的衣袖來,幾不可聞的道:“胡jiejie,我們還是先退下罷,太子殿下才從外面回來,熱得很,一定很想梳洗一下……” 話沒說完,已被胡良娣一把甩開了手,沒好氣道:“馬meimei礙于形式比人強,咽得下這口氣,我卻咽不下這口氣,若今日太子殿下不為我們做主,今日是胡向安作踐到我們頭上,明日是不是東宮任意一個粗使太監粗使宮女都敢作踐到我們頭上了?我今日一定要為自己和大家討回一個公道……” 馬良媛臉就漲得越發紅了,既是羞的,也是氣的,真想就這樣扔下胡良娣一走了之了,想起胡良娣位份比她高,到底還是忍不住了,繼續小聲道:“方才姐妹們都出了汗,味道的確有些不好聞,就算胡jiejie要給太子殿下請安,好歹也等回去沐浴更衣后再來?!?/br> 胡良娣被說得一怔,這才發現馬良媛幾人都是形容狼狽,她再遲鈍,也把該反應的都反應過來了,當即便惱羞成怒起來,不敢對著宇文承川和顧蘊發怒,雖然顧蘊正是造成她們幾個這般狼狽腌臜的罪魁禍首,只得對著馬良媛低吼了一句:“我自己想什么時候過來給太子殿下請安,就什么時候過來,要你管!” 連禮都顧不得與宇文承川和顧蘊行了,以袖掩面便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余下馬良媛幾個又是羞愧又是擔心宇文承川與顧蘊動怒,好在夫妻兩個都一臉的平靜,倒是不像動怒的樣子,幾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忙屈膝沖二人行了個禮,說了一句:“那嬪妾們也告退了?!濒~貫退了出去。 胡向安待幾人一走,立刻便吩咐起殿內的宮女們來:“快,把窗戶都打開,再把香爐里的香料都倒掉換新的來,花兒也都換新的來?!?/br> 又賠笑著恭請宇文承川和顧蘊:“還請殿下與娘娘往殿外去稍待片刻,奴才很快就將殿內收拾妥,管保不會讓殿下與娘娘再聞到任何腌臜的氣味?!?/br> 說得顧蘊忍俊不禁,看向宇文承川道:“你也真夠損的,哪有你說的那么難聞了,不就是稍稍有點異味嗎,若不是你說,我還沒聞出來呢?!?/br> 宇文承川道:“就那一點異味也夠我惡心了?!币幻嬲f著,一面牽了顧蘊的手至內間坐定,才笑道:“你與她們一般見識做什么,不想看見她們,只管打發了,再找借口下令將她們禁足了便是,何必與她們白費精神?” 他在路上就知道崇慶殿發生的事了,這才會一進來便說殿內氣味難聞的,他才懶得與那幾個女人淘神,直接讓她們羞愧而去就好了,看她們短時間內,還有沒有臉到他面前晃悠。 顧蘊偏頭嬌嗔道:“怎么著,你心疼了???也是啊,將你的愛妾們都累得香汗淋漓的,也難怪你心疼了?!?/br> 話音未落,宇文承川已笑罵道:“胡說八道什么呢,誰心疼她們了,她們又算我哪門子的愛妾了,還香汗呢,我都快要被熏死了好嗎?” 顧蘊笑不可抑,道:“我今日才知道,女人出了汗與男人沒什么兩樣,都一樣的臭,也不知道‘香汗淋漓’這一詞到底是怎么來的?” “也許發明這個詞的人,是對著他心愛之人時才生出的感觸,就像我覺得你出的汗就是香的,一點也不臭一樣?”宇文承川順著她的話胡謅著。 “呸,油嘴滑舌的,就知道哄我開心?!?/br> 夫妻兩個笑鬧了一回,顧蘊才正色問起宇文承川今日朝堂上都有些什么事來:“你圓滿完成了在文武百官眼里神仙也難以完成的任務,文武百官都是什么反應?柯閣老之流難道就沒有話說?” 談及正事,宇文承川也是神色一正:“文武百官自是歌功頌德,請皇上定要好生獎賞我一番,為我記一大功的多,便是柯閣老,也說我有大才,恭喜皇上后繼有人,惟獨幾個官員關心我此番到底花了朝廷多少銀子,提出要戶部和工部公示此番的一應賬目,還說若我仗著近水樓臺,花費成倍的代價才有了今日的成果,那也沒什么可值得稱頌的地方。大舅舅適時站了出來,說戶部與工部還要核對一遍賬目,至少也得十日到半個月才能公示,請皇上恩準,皇上也答應了?!?/br> 不用說,柯閣老的頌揚只是表象,真正的重頭戲其實在后面那幾個置疑賬目的官員身上,如今他們先提出這件事,讓皇上和文武百官心里都有了底,等十天半個月后,賬目都對不上了時,就是他們的發難之日了。 顧蘊沉吟道:“那這段時間里,我們還需要做些什么來麻痹他們嗎?” 宇文承川笑道:“這你就不必cao心了,我自有主張,斷叫他們有來無回!” 顧蘊聞言,也就不再多問了,只道:“那皇上可說了要賞你什么嗎?一百萬兩銀子呢,都夠我把東宮的地面全部鋪上一層銀子了,只怕還綽綽有余,真是光用想的,我已心疼得要死了,皇上總得賞點什么給我們找補一下罷?” “會有什么物質上的賞賜我說不好,或許直接就沒有也未可知,”宇文承川道:“不過皇上今日發了話,要為我挑選東宮和詹事府的屬臣了,我得盡快想個法子,把孟先生計先生和東亭都弄進來,讓他們各得其所才是?!?/br> 總算皇上愿意為宇文承川挑選屬臣了,這賞賜可比任何物質上的賞賜都來得珍貴多了,因為這不僅僅意味著宇文承川這個太子總算漸漸名副其實,可以有自己的直屬班子了,更重要的,還是此舉代表的皇上對他的肯定,只要皇上愿意肯定他這個太子,其他人就算想得再多做得再多,也是白搭! 顧蘊就笑了起來:“那是得盡快想個萬全之策才好?!毙睦镆言谙胫舷壬热诉M了東宮后,該怎么安置他們了。 宇文承川點點頭:“不過也不急于這一時,且待我明日見了義父和兩位先生后再計議也不遲。對了,散朝后皇上還發了話,晚上在景仁宮設家宴為我接風洗塵,你且準備一下罷?!?/br> 再說胡良娣與馬良媛等人一前一后回了她們各自的院子,第一件事都是叫人立刻準備熱水香湯,她們要沐浴,每個人的院子都是好一通亂。 待好容易各人都消停下來,已是下午了,幾人心里都羞憤惱怒至極,尤其是胡良娣,更是恨不能生吃了顧蘊,若不是她居心叵測,故意折騰她們,她又何至于在太子殿下面前出那么大的丑?本來太子殿下就不待見她了,以后豈非越發不想看到她了,——顧氏,我與你勢不兩立! 惟獨徐良娣在自己屋里磕著瓜子喝著香茶,差點兒沒笑掉了大牙,一群蠢貨,就算等不及要爬太子殿下的床,好歹也過個十天半月的再行動啊,如今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正是小別勝新婚之際,別說太子妃容不下她們了,便是太子殿下,眼里也只看得見一個太子妃啊,蠢成這樣,也就不怪臉都丟盡了! ------題外話------ 29號了哦,親們,票票還有兩天就過期了,乃們真寧可過期,也不舍得投給我么? ☆、第一百六五回 接風宴 申末酉初,宇文承川與顧蘊出現在景仁宮正殿時,殿內已有好些人了,打眼一瞧,除眾皇子皇子妃公主駙馬俱已到了,貴嬪以上位份的妃嬪,也就只妙貴嬪沒來了,其他低位份的妃嬪,則根本沒資格參加今晚的晚宴。 再就是林貴妃與二皇子夫婦,并皇上皇后沒到了,皇上皇后沒到倒還罷了,主角本來就是要壓軸出場的,林貴妃母子夫婦竟也沒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瞧得宇文承川與顧蘊進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給二人行禮,不管心里情愿不情愿:“臣弟們參見大皇兄?!?、“臣妾們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娘娘?!?/br> 宇文承川笑著抬了抬手:“大家免禮?!贝娙硕计饋砗?,順勢與三皇子等人往一旁坐著說話兒去了。 顧蘊則由眾女眷簇擁著到了另一邊說話,大家說得最多的,自然還是此番宇文承川順利完成河工之事,“……太子殿下可真是厲害,我聽說只要不逢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那堤壩怎么也能撐足幾十年,江蘇一帶的百姓以后總算不必再為水患發愁了,太子殿下真是造福萬民,功在社稷?!?/br> 說話的是陳淑妃,她自來與東宮頗親近,何況此番六皇子大婚,顧蘊又不遺余力幫她的忙,她與顧蘊自然更親近了,連帶六皇子妃洪氏都與顧蘊比旁的妯娌來得親近,聞言笑著接道:“可不是,大皇兄的功績,勢必為江蘇百姓所世代銘記?!?/br> 其他妃嬪也都七嘴八舌的道:“淑妃娘娘與六皇子妃說得極是?!币郧八齻兊K于宗皇后與林貴妃的威壓,對東宮只能敬而遠之,可如今看來,東宮倒也不是絲毫勝算都沒有,她們自然要為自己留幾分香火情,指不定以后就能用上呢?便是賢妃與韻妃也都極客氣,她們的兒子都還小呢,誰知道待她們的兒子長成時,朝中已是什么情形了。 顧蘊少不得要客氣一番,笑道:“不過是托賴工部和戶部的臣工鼎力相助,大家上下一心罷了,當不得淑妃娘娘與六弟妹如此夸獎?!?/br> “可不是?!比首渝姴坏妙櫶N眾星捧月,冷哼一聲,便似笑非笑接道:“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若沒有工部與戶部,尤其是戶部官員的鼎力相助,如今是什么情況,尚屬未知,有錢能使鬼推磨么,只要有銀子,連鬼尚且能驅使得動了,還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顧蘊聽她有意將‘尤其是戶部官員的鼎力相助’一句咬得極重,知道她是在暗指平大老爺以權謀私,幫助宇文承川,心下大怒,面上卻一派的言笑晏晏,道:“三弟妹說得對,只要有銀子,沒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既然如此,黃河沿岸堤壩不牢的地方大有所在,要不我與我們殿下說,讓他去回了父皇,派三皇弟也去當一回河督?連我們殿下都能做到的事,三皇弟那么能干,想必一定能完成得更盡善盡美,三弟妹意下如何???” “你!”三皇子妃被噎得兩頰通紅,對顧蘊的仇恨又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只是也知道論伶牙俐齒,自己絕不是顧蘊的對手,只得冷笑著扔下一句:“大皇嫂嫁進皇室也快半年了,怎么會至今連‘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都不知道,你讓你們殿下與去父皇說,你以為父皇圣明燭照,會不知道是你在背后弄鬼?”悻悻的與一旁的五皇子妃說話去了。 顧蘊這才嘴角一哂,繼續與陳淑妃六皇子妃等人說起話兒來。 就見妙貴嬪扶著個宮女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身上的衣裳頭上的首飾雖已不比早前她只是常在嬪位時了,整個人瞧著華貴了不少,那份冷冷清清的氣度卻是一如既往,進來后也不與顧蘊等人行禮,也不與任何人打招呼,只撿了個最遠的位子,接過自己宮女遞上的茶,便慢慢的吃起來。 可她如今本來就是后宮最大的活靶子,便是她不招惹人,人也不會放過她,當下和貴嬪慧貴嬪幾個都以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起酸話來:“真是好大的架子,見了太子妃和淑妃賢妃娘娘也不知道上前行禮問安,真是狂得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別說太子妃與淑妃賢妃娘娘了,連見了皇后娘娘,她都是這樣,有什么辦法,皇上就愛她這樣,誰敢有半句二話?” 便是早歇了爭寵之心的陳淑妃陸寧妃的臉色,也多少有些不好看起來,女人嘛,不管老少,誰又能沒有幾分妒忌心的? 亦連男眷那邊,注意力也多少被妙貴嬪的到來給轉移了,妙貴嬪冷歸冷,傲歸傲,人卻是真的漂亮,何況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征服欲,瞧得妙貴嬪這樣的冷美人,總是會下意識的去想,若是身邊的男人換了自己,冷美人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冷了? 一時倒將今日的主角宇文承川與顧蘊給忘到了腦后,話題也不再只圍繞治水河工的事打轉了。 顧蘊方暗暗松了一口氣,果然有妙貴嬪這樣一個寵妃于東宮只有百利而無一害,至少妙貴嬪的存在,能將眾人對東宮的敵意分散不少去,將來待他們大業得成了,她定要與宇文承川說,給妙貴嬪一個好的歸宿才是。 大家正說著話,林貴妃母子四人到了,難得的是,母子四人臉上都帶著笑,而且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真心的笑,倒比三皇子夫婦四皇子夫婦等人的強顏歡笑來得順眼多了。 眾妃嬪都忙起身給林貴妃見禮寒暄,陸寧妃與誰都不交惡的,與林貴妃自然也說得上話,因笑道:“貴妃娘娘今兒氣色可真好,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成,不如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伙兒也高興高興哪?” 林貴妃見問,臉上的笑就更大了,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蕭氏她,方才診出有身孕了?!?/br> 這話一出,不管眾人心里是什么想法,嘴上已紛紛說起“恭喜”來,陳淑妃與陸寧妃幾個還拉了二皇子妃的手,笑盈盈的叮囑起來:“前三個月是最要緊的,可千萬要慎之又慎……想吃酸的,還是辣的?辣的?酸兒辣女,看來皇上很快又要添一位小皇孫了……” 二皇子妃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滿是羞喜之意,讓她本來平凡的面容也平添了幾分顏色,小聲說道:“多謝兩位娘娘關心,也承兩位娘娘吉言?!?/br> 二皇子看向二皇子妃的眼神也難得帶上了幾分柔情,他是有兩個兒子了不假,可庶子如何能與嫡子相提并論,也是怪他早年太冷落蕭氏了,一月也去不了她屋里一次,不然她定然早已為他生下嫡子了,幸好他及時發現了蕭氏雖生得不好看,人卻是極好的,還為時不晚。 眾人這才明白何以今日林貴妃母子會來得這般遲,顧蘊則想得更多,難怪林貴妃母子不像三皇子妃那樣,一見她和宇文承川便忍不住氣急敗壞,不刺她幾句委實不痛快呢,敢情是有這樣的喜事,若此番二皇子妃生的也是兒子,那二三四三個于宇文承川有最大威脅的皇子便都有嫡子了,于他們爭奪大位,倒是都添一重籌碼,畢竟一個不能承嗣的太子,憑什么穩坐太子之位?看來她有必要盡快為宇文承川也懷一個孩子了。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高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殿內所有人忙都應聲拜了下去:“恭迎皇上(父皇),恭迎皇后娘娘(母后)?!?/br> 待皇上與宗皇后坐定后,晚宴便也開始了,皇上第一杯酒敬了眾人后,第二杯酒便敬起宇文承川來:“我兒此番造福百姓,功在社稷,朕先敬你一杯,以后你也要如此盡心竭力的為朕分憂才是?!?/br> 宇文承川忙起身恭聲道:“兒臣不過是托父皇之福,賴臣工們鼎力相助而已,實在愧不敢當?!?/br> 父子二人都滿飲了杯中的酒。 皇上待何福海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酒后,才與宇文承川道:“這幾個月你辛苦了,這幾日就先歇著,等過了端午,再去懋勤殿跟著朕學習理政,政事堂與軍機處也多去走走,你年紀也不小了,幸得悟性尚可,如今學起來,倒也為時不晚?!?/br> 皇子們都得去六部觀政,想在政事堂,也就是內閣的值房和軍機處行走,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能隨意出入這兩處的,也就只有儲君了。 顯然皇上不但已初步認可了宇文承川這個太子,還起了栽培他之心了。 這話一出,殿內好些人都是勃然色變,尤其是上首的宗皇后,臉上的笑幾乎快要掛不住,若不是礙于皇上是皇上,而不僅僅只是她的夫君,她都想撓皇上一臉了,誰家父親會這樣,白放著嫡子不抬舉,反去抬舉庶長子的,也不怕亂了嫡庶尊卑綱常,讓天下人群起而效仿之? 從宇文承川回宮后,她在人后便再沒笑過,嘴里也因著急上火起了一圈燎泡,在人前則是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方強迫自己笑了出來,可這會兒她發現自己再怎么強逼自己也沒有用了,事實上,她已慪得快要吐血了! 宗皇后笑不出來,三皇子何嘗笑得出來,衣袖下的拳頭都快捏出水來了,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無數遍,那個婢生子此番能完成任務不過是僥幸罷了,能僥幸一次,總不能次次都僥幸,方強忍住了已到嘴邊的惡言,一口飲盡了自己杯中的酒。 林貴妃母子也是一樣,方才因二皇子妃有了身孕的喜悅早飛到了九霄云外去,那個婢生子已經占盡名分的優勢了,如今又有了皇上的歡心,難道他們多年的夙愿,真的會淪為一場空不成? 惟獨四皇子心里大是稱愿,他早知道宇文承川不是盞省油的燈了,如今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幸好他沒有輕舉妄動,現下倒是正好可以看他們三方人馬狗咬狗,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皇后母子如今知道他們先前一直低估了宇文承川,哪還顧得上對付他?他整好可以借此機會休養生息了,最好能將那張殘方上的東西都做出來,看誰還是他的對手! 一場宮宴就在眾人的各懷心思中結束了,當然,表面上看來,整場宮宴還是其樂融融的。 回到東宮,宇文承川與顧蘊梳洗一番,換過家常衣裳后,夫妻兩個才屏退滿殿服侍的人,說起體己話兒來。 顧蘊先說道:“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也不枉你辛苦這幾個月,還填限了那么多銀子進去,也虧得皇上是個圣明的,不一味偏心,也不一味只據自己的喜惡行事,不然我們縱做得再多,怕也難得他一句好?!?/br> 據她旁觀看來,皇上對宇文承川有多少父子之情且說不好,但皇上作為一個帝皇,卻是極稱職的,凡事都將江山社稷擺在第一位,心知太子乃國本,總得國本穩固,國家才能安穩興盛,所以才會在見到宇文承川有能力后,立時決定栽培他,只要皇上能一直這般公正的給宇文承川展現自己能力和手段的機會,假以時日,東宮定能越發的穩固,越發的人心所向。 宇文承川卻有些心不在焉:“自皇上登基以來,外戚專權的問題便一直存在,不然皇上也不會一味的抬舉林貴妃和永嘉侯府了,就是想讓兩方彼此牽制掣肘,從而達到一個平衡,可皇上天縱英明,能一直保持這個平衡,讓大鄴平順的往前走,將來新皇登基后,卻未必有這個能力,何況屆時還有太后在,新皇也卻不過情面,倒不如就栽培扶持我這個現成的人選呢,選我總不必擔心外戚專權了?!?/br> 他一直在想沈騰的事,原本他臨出發去江蘇之前,已交代下去,等他回來后,要聽到沈騰已外放出京了的消息。 可方才的晚宴,沈騰依然出席了,倒不是底下的人對他的話陽奉陰違,沈騰外放的地方都已由吏部初步定好了,皇上一開始也同意了,是陸寧妃說,自己就大公主這么一個女兒,實在舍不得她離自己太遠,而且大公主打小兒嬌生慣養,跟著沈騰一塊兒外放罷,怕她吃苦,不跟著去罷,她至今也沒生下一兒半女,再是金枝玉葉,也得有自己的孩子,這一生才算圓滿,求皇上好歹待大公主懷上身孕后,再啟用沈騰也不遲。 到底是自己的長女,皇上對大公主這個女兒,還是很疼愛的,何況陸寧妃的話合情合理,皇上遂采納了陸寧妃的意見,與吏部說要留沈騰一段時間再酌情啟用,皇上親自發了話,宇文承川的人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樣?只得眼睜睜看著沈騰留下了。 讓宇文承川心里很是不高興,不過任誰知道有別的男人覬覦自己的妻子,而且對方每隔一段時間,都有機會見自己妻子的面,然后便趁機拿自以為無人察覺的深情目光看自己的妻子,都會高興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