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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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聽著這兩人的較量,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夏如安雖不懂那些詩句的意思,卻也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們倆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趁著這時大家的注意力分散,附在晚晴耳邊悄悄道:“你待會兒幫我來句‘東’字結尾的?!?/br> 她突然間想到,自己進宮之前,夏九嵩曾教她背一首詩。言若有人用關乎天下局勢的問題刁難自己,便可用此詩解圍。正好,頭一句是帶了“月”的。 將軍席中的宣弘毅見兩人對立之勢愈演愈烈,便只好出來打圓場:“哈哈哈……皇上和褚太子都好才華啊,老夫也來接上一句?!彼坜酆拥?,“旋兵曳馬走沙場,獨坐金鞍月蒼涼?!?/br> 褚靈玉見時機已到,便用略含挑釁的眼神望向夏如安道:“傳聞皇后自小聰穎異常,精通詩書,這時卻怎地……” “我來,我來!”晚晴聽話地搶在前頭說道,“嗯……涼月水中游,孤帆欲還東?!?/br> 夏如安佯裝思考狀靜默一會兒,坐直了身子,目光在他們兄妹倆身上往返,最后飄向遠處。 “東海月明煥彩珠, 南離溒水不知數。 何奈兵馬強如鐵, 亂世自有英才出?!?/br> 褚凌遠一臉深不可測地望著夏如安,眼眸半瞇。這女娃娃果然不簡單,竟用如此模糊的詩句,先分別將其他三國的經濟、人數和兵力優勢列舉出來,再來了那最后的點睛一筆。 而皇祐景辰則是緊了緊眸色,心上除了驚訝外,更是添加了幾分欣喜。這小丫頭……倒是還懂得“護短”了,他是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呢。 褚凌遠攔住欲沖口而出的褚靈玉,盯著那抹嬌小的身影,沉聲笑了一聲道:“皇后果然名非虛傳,本殿佩服?!?/br> “多謝太子夸贊?!毕娜绨驳灰痪?。 ☆、危險 月明風清,夜色微涼。 方才的宴會經褚靈玉那么一鬧,反倒活躍了起來。散場的時候竟已經亥時了。 “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走?!毕娜绨矊ι砗蟮娜说?。 太監宮女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雖然不放心,卻也不敢違了命令。待一個宮女將手中燈籠交到她手中,其他人便都散退了。 夏如安提著燈籠繼續往前走,一路上既不回頭,也不四處張望。她有意將其余人屏退,就是不想等那些尾巴跟到睡覺的地方再解決。芊素不在,她可不能在皇祐景辰面前泄露了身手。 燈籠中央的燭光灼灼跳躍,路兩旁的樹叢與灌木參差不齊。有枝杈多的樹影借月光映在地面上,形如鬼魅,張牙舞爪。 隱隱約約地一陣輕微的風聲忽近忽遠,夾雜著一些不易察覺的動靜。 不知何時,黑暗中已經有兩支箭悄悄瞄準了路中央的人。而前方的人似沒有察覺一般,仍然邁著輕快的步伐前行。 “咻——咻——”兩支箭幾乎同一時間先后射出。 夏如安一個退步,靈巧地避開。 五六個蒙面的黑衣刺客提刀而出,包圍住她。他們看著她那張處變不驚的臉,心下疑惑不已,卻也只得往上沖。 夏如安正想拔出隨身帶的匕首,卻見一道淺色的身影閃過,開始與那些人打斗起來。定睛一看,不正是那剛剛宴會上才見過的郯國五皇子。他揮舞著手中的軟劍,劍到之處,便有黑衣人倒地。不消一會兒,盡數殺光了那些刺客。 郯逸飛收起劍,打量了眼前安之若素的人一會兒,“皇后可安好?” 夏如安搖搖頭,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謝五皇子”便轉身離開,仿若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不害怕嗎?!臂耙蒿w實在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在她身后問了一句。 夏如安頓住腳步,說了句“習慣了”,頭也不回地往前繼續走。 郯逸飛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那漸行漸遠的人,眼底里盡是疑惑。哪有一個孩子,遇到有人要殺自己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是習以為常的???這么小的女孩子,即使是平常人家也必定有人隨從。她身為皇后,行在這夜路之中,身旁竟無一人。 聯系對她的所有印象,他似乎真的不能把她當作一個孩子來看…… 夏如安到住處時,手中的燈燭也燃得差不多了。剛把燭火熄滅,窗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蟲鳴。于是立即隱到暗處,屏住呼吸。 她就知道,今夜不會太平。 兩個黑衣刺客無聲地潛進屋,朝軟塌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 手中的刀正要下落,背上傳來一陣刺痛感,直接讓他們失去了知覺。連回頭都沒來得及回,身影便緩緩地倒下了來。 背后的夏如安冰冷的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剛剛她下手的那一刻,是他們注意力最集中、對外界最無防備的時候,沒有意識到身后的殺機也是正常事。 “唧唧……唧唧……”窗外樹叢中又陸續傳來一陣不響的蟲鳴聲,大約是因為沒有聽到回應,所以又斷斷續續叫了幾聲。 接著又一個黑影從窗戶鬼鬼祟祟地翻進,只是還沒看清屋內的景象,便被一片冰冷冷的刀鋒抵住了喉嚨。來不及打暗號,也來不及抵抗,咽喉已經被割斷。 來人棱睜地盯著眼前矮小的孩子,一臉不可置信,緩緩地倒在地上。 夏如安把他的尸體從窗邊挪開,等待下一條魚上鉤。 外頭一片黑暗,光線微弱,隱藏無限的殺機。屋內漆黑無火,看似平靜如常,實則卻殺氣更甚。 蟲鳴一聲接著一聲響,黑衣人一個又一個翻身進屋,一次連著地一次倒下。這樣的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 直到窗外再沒了那擾人的蟲鳴聲,屋內已經躺了一地的尸體。 夏如安一面在黑衣人身上擦拭匕首上的血跡,一面開口道:“你的人,學蟲叫……委實學得太難聽了些?!?/br> 話落下,窗外又跳進一人,卻未曾迎來那把鋒利的匕首。來人身著赤銅色蟒袍,眉宇間透著幾分狠厲,落地后掃了地上那些人一圈。 “你果然沒有讓本殿失望,我還是有些小看你了。小皇后?!瘪伊柽h盯著她道。加上先前的,他一共派出十七名死士,竟無一人成功取她的命。 夏如安起身來,拿那短小的匕首在手中把玩,風輕云淡道:“不要和我說,你派這些人來,只是為了試探我這么簡單?!?/br> 褚凌遠勾了勾嘴角,臉上的表情在微弱的光線里看不分明。 “若我說是,你又豈會信?” 夏如安停住手上的動作,秀氣的眉毛一豎:“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不喜歡聽廢話?!?/br> 褚凌遠跨過一具尸體,來到她跟前,低聲笑笑道:“若是本殿不明不白地葬身此地,你覺得北曜能逃脫干系?或者你能肯定,你不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他在賭一次,賭她不會動手。不論是為了自己的國家,還是為了她現在的位置,她都不會動手。 “那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闭f這話的同時,她手中的匕首已經抵上他脖頸上的大動脈處。別說躲,他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褚凌遠強作鎮定,一動不動,“北曜能給你的,我褚國照樣能給?;屎蠛尾涣碇\出路?” 夏如安嗤笑一聲,敢情這是挖墻腳來了?!罢媸翘齑蟮男υ?,本宮放著好好的皇后不當,去你褚國當賣國賊,對付自己的國家?” “本殿說了,北曜能給的,褚國一樣也不會缺。財富、地位、權力,你要的,我都給的起。我是儲君,你以后若要皇后的位子,大不了給你便是。再者……你留在北曜,總有一天會被他發現你的身手,若是那樣……” 夏如安聞言臉色一沉,手上用力,將他的皮膚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有血絲滲出,但還不足以要他命?!拔移缴畈荒苋淌艿?,就是被人威脅?!?/br> 褚凌遠心下一驚,他已經能感覺到些微的疼痛了,她是來真的! “你執意留在北曜,是因為那里有你在意的人和你的支柱是嗎?”褚凌遠見她不回答,又萬分謹慎道:“只是不知……若沒了那支柱……” “你什么意思?”夏如安松開他頸口的刀子問。 褚凌遠快速趁機退后一步,從窗口一躍而出,留下一句:“你會答應我的條件的?!?/br> 夏如安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思索著他最后說的話,突然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影來。于是往一個方向疾奔而去。 她一把抓住那平日里在傳旨的魏公公,“皇上呢???” “參見皇后娘娘!”魏公公一臉略顯慌張道,“皇上他……去瓊山的溫泉沐浴了?!?/br> “快帶我去!” 魏公公猶豫了片刻道:“這……瓊山在一公里外呢,天色已晚,娘娘若有……” “閉嘴!”夏如安怒目一瞪,“晚了本宮叫你人頭落地!” “是……是……”他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立即連聲答應著去找馬了。 夏如安隨著他一路狂奔,一下馬入眼的便是守在門口的弈楓。眼睛一亮,往他站著的地方奔去。卻被他一手攔住,“皇后娘娘?您怎么來了?皇上正在里面沐浴,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您……” 夏如安拋下一句“皇上有危險”,沒等弈楓反應過來,便已沖了進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祐景辰此時正安逸地靠在溫泉邊上,一頭如墨的發絲披散在肩膀上,在氤氳的水汽中若隱若現。聽到身后的聲響轉過頭去,心中泛起一層疑惑,“如安?你怎么來了?” 夏如安環顧四周,皆是天然的石壁,若有刺客,是無處藏身的。是自己估算錯誤,那褚凌遠只是為了自保隨口捏造?還是時間不對? 皇祐景辰見她不說話,戲謔道:“怎么,想同朕一起泡溫泉?” 夏如安瞪他一眼,無意中卻瞥見稍遠處的水中有一些赤紫色的東西游動,似乎還在向面前的人緩緩靠近。待看清楚時,不由得心中大駭。隨即朝池中的人伸出手,“快上來!快!” “這是怎么了?”皇祐景辰一臉不解。 “快!不想死就給我快點上來!”夏如安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岸上拖。 皇祐景辰雖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卻也依言躍出水面落到她跟前。除卻下身穿了一條褻褲外,身上再無其他遮攔物。 夏如安緊緊盯著池中的那魚群,冰冷的雙眸中不知不覺透出一絲殺意。 是食人魚,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食人魚!這品種的食人魚本該生活在熱帶里??伤畹倪@塊大陸哪來的什么熱帶!最多也就是最南邊那么一點地方,離這里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古代知道這種東西的人并不多,若是皇祐景辰今日莫名其妙地葬身此處,有誰會知曉這意外實則是人為的呢。 是褚凌遠安排的無疑,但這種地方都有專人把守,別人根本進不來,否則定打草驚蛇。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她立刻想到一個人來,臉色更冷了幾分。 皇祐景辰見她的表情凝重,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了,她一直是遇事不慌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聲問道。 夏如安冷哼一聲,“你把外面那個狗太監扔進池子里看看就知道了?!?/br> 皇祐景辰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對弈楓示意一個眼神。 “不要啊……皇上饒命!皇后娘娘饒命!饒命!奴才……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啊……”魏公公一邊求饒,一邊被扔到了池中,漸漸沒了聲音。 不過幾分鐘,水面上翻云覆雨,翻江倒海,成了一片血紅色。 弈楓雖隨皇祐景辰上過戰場,殺過外敵,如今卻也有幾分駭然的神色?;实v景辰臉上主要是驚奇的表情,“這是什么東西,這么厲害?!?/br> 夏如安見慣了血腥的場面,倒也一派鎮定。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走吧,先回去?!?/br> 一路上,皇祐景辰不停地追問她是怎么知曉自己有危險的,可都被她幾句話搪塞了過去。 剛回到住的地方,夏如安就微微頓住了腳步。剛剛那些尸體還成群地堆在屋里,自己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等會兒要怎么和皇祐景辰解釋?!霎時忐忑不安的情緒盤踞滿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