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穆晴:“你愛蘇婧嗎?” 靳尋:“不愛?!?/br> 穆晴:“那你為什么想要娶她?” 靳尋:“我想給自己將來的小孩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br> 穆晴:“那發生了什么事,讓你不想放開蘇杭?” 靳尋慢慢覺得眼皮有些沉重,腦海里的思維有些飄飛,他閉上眼睛來,沉浸在一種云端般安寧平和的氛圍中,老老實實地回答了穆晴的話,說:“我想報復鐘聲?!?/br> 穆晴:“為什么要報復他?” 靳尋不再說話,沉默了幾分鐘,他又睜開眼來,臉上神情有些失落,像是大夢一場后美好希望全部落空的樣子,他看向穆晴,說:“穆醫生,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穆晴搖了下頭:“沒有?!?/br> 靳尋眼神空落落的,說:“我有?!?/br> 他有哥哥,還不止一個。 靳尋此刻心里起了某些微妙的變化,先前的舒適、安寧、平和都瞧瞧隱去聲息,此刻一種負面的晦澀的情緒包裹住他,彷徨、焦慮、自卑、敏感漸漸融進他身體里面,要化進他整副骨血里,讓他變得偏執、極端、病態、脆弱、扭曲。 他想起靳晨來。 他從小生活在一種什么樣的家庭環境中? 他有一個不愛他的父親。靳華山從來就不喜歡他和靳晨,他心里明白,父母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 他的母親整日顧影自憐,漸漸地,隨著靳華山舊日不在家里,姚愛芳身邊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男人,他們膚色不同,年齡不同,性格更是不同,唯一相似的就是,他們總有某些地方與靳華山神似,也許是眼睛,也許是鼻子,也許是嘴巴,也許只是一個抽煙的動作。 不過還好,他還有一個愛他的哥哥。 對于靳晨,靳尋的感情其實是有些微妙的,一方面,在父母的情感壓迫下,他貪念從靳晨那里得到的溫暖,可另一方面,比起他的陰沉、孤僻,靳晨明朗得像是冬日里最暖人心的陽光,他從小活在靳晨的陰影下,連微笑的能力都逐漸喪失。 十歲那年,他和靳晨一同被綁架,姚愛芳選擇了靳晨,可最后從歹徒手里逃出來的人卻偏偏是陰沉的他。他可忘不了姚愛芳在見到他逃出來后的第一眼,那一眼充滿了失望,雖是一閃而過,卻恰恰被他看進眼里。 他為什么要看到那一個眼神呢?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沒看到姚愛芳那一個失望的眼神,會不會好一點? 后來他總算明白,不會。 姚愛芳并沒有多愛他,他該知道的,否則靳華山病逝后,姚愛芳也不會一直流連于與靳華山想象的人,她本該好好撫養她唯一的兒子,可她沒有,她不斷戀愛、結婚、離婚,再戀愛、結婚、離婚,不斷如此,反復幾輪后,她終于徹底將他拋棄。為了一個小提琴手,她要放棄跟他的母子關系。 靳尋該知道的,他父親不愛他,母親也不愛他。 就連唯一愛他的靳晨也死了。 不過好在,他又發現了自己另一個哥哥。 他對鐘聲的感情真是復雜。 靳尋問穆晴:“是恨一個人比較重要,還是愛一個人比較重要?” 穆晴問他:“你恨誰?又愛誰?” 靳尋無力地笑笑,輕聲重復了一遍穆晴的話,只聽他喃喃自語道:“我恨誰?又愛誰?”他不愿告訴她聽,縱然在她面前,他有了難得的放松、情景、安寧,但他仍然不愿意將自己心里面最隱秘的心思暴`露在人前。 他恨鐘聲,他想要盡心盡力去愛蘇婧肚子里那個還未出生的嬰孩。 可他的愛恨卻又并不是如此簡單明晰。 如果不是鐘聲,靳華山也許不會對他那樣冷漠,姚愛芳便也會變成一個顧家的、正常的母親,他會得到父愛母愛,他有健康的成長環境,他不至于沉淪陰暗,不會活在靳晨的陰影下,不會在靳晨死后,有意無意去偽裝他,去學他的笑。他簡直恨透了自己臉上時不時總會浮現出來的淺笑,那讓他感覺自己更像是靳晨的影子,可他卻又偏偏努力學著靳晨的神態去微笑,因為他需要緬懷他,緬懷那個唯一給過他溫暖和關懷的人。 他將一切都歸咎到鐘聲身上,他怨恨鐘聲?;蛟S他的方式偏執而極端,可他就是要通過傷害俞蘇杭來打擊鐘聲。 如果強占了俞蘇杭的身體,如果讓俞蘇杭為他誕生下一個孩子,如果鐘聲最愛的女人身上沾上他的味道,如果他的孩子身體里有一半的血液是俞蘇杭的,那報復的快`感會有多少?他不是不清楚,那樣他就勝利了,他真正報復了鐘聲。 可他卻從沒真正占有過俞蘇杭的身體。 起初,他想,大概是俞蘇杭曾經在他身上流露過關切,他憐憫她,不想傷害她至深??蓾u漸卻發現不是那么回事,為什么他不毀掉俞蘇杭?因為他心里面對鐘聲是有顧忌的。 他顧忌鐘聲,不想徹徹底底地破壞了他和鐘聲的關系,內心深處里,他企圖從鐘聲身上獲得親情和愛護,他是他僅存的希望。 靳尋眼神漸漸變得渙散,像是將死之人,他忽而勾了唇,一抹陰森的笑意在他臉上浮現出來,他嗓音低沉又飄忽,問穆晴道:“你有沒有試過,極端地恨一個人,又極端地渴望那個人的關懷?” 穆晴想了想,問他:“你在博取在一個人面前的存在感?你渴望那個人關注到你?” 第50章 靳尋沒說話,眼神渙散,像是被抽去了心魂似的。 穆晴不再多問,說:“今天的治療就到這兒?” 靳尋并沒有起身的意思,仍舊半趟在小沙發上,靜了半響,又突然開了口,他聲音瑟瑟的,卻顯得有些悠遠,說:“我父親當年娶我母親,為的是我母親的家產?!?/br> 他頓了下,又說:“鐘啟江當年娶張琦蘭,同樣為的事張家的家產?!?/br> 穆晴知道他話沒說完,便沒有打斷他,果真聽靳尋又說道:“同樣的事,不同的下場,我父親最終只是一個有錢女人的丈夫,可鐘啟江卻能成功將張家的家產改姓易主,變成他鐘家的。穆醫生,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穆晴誘導他往下說,便道:“性格不同的兩個人,即使是做同樣一件事,得到的結果也不相同?!?/br> 靳尋冷笑:“一個動了真感情,一個目標明確只為錢財權勢?!?/br> 穆晴沒說話,看靳尋表情,只覺他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陰森的氣質。 靳尋又道:“我父親對張琦蘭動了真感情,他怎么跟鐘啟江比?我母親也不像張琦蘭那么好欺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