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楊jiejie?!敝x蘭馨同樣報以笑容,“你也來了?!?/br> 鐘文采和鐘文栩也跟著淡淡地打了招呼,客氣有禮卻不熱絡。 但楊怡君已經覺得她們的態度很友好了,便笑著回答:“是啊,我跟姐妹們來給夷安姨母祝壽的?!?/br> 她不說,幾人還真一時想不起夷安是她的姨母。鐘文采便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夷安這個姨母對楊怡君這個外甥女,大概還不如對馮氏庶妹家的那個叫黃玉茹的庶女親近呢。 楊怡君卻沒有看到她的這個笑容,只拉著謝蘭馨說個不停。 謝蘭馨其實和她并沒有多少話說,不過楊怡君大約是平日少有人和她交談,見說一句謝蘭馨便能回應一句,便一直找這話題和謝蘭馨說。 鐘文采見她毫無條理,顛來倒去,一會兒說東,一會兒說西,便有些不耐煩了,連鐘文栩也覺得楊怡君有點兒不大識相,又擔心鐘文采言語無忌,便拉了她一下,自己委婉地道:“楊家jiejie,好像該入席了,你和阿凝把話留在一會兒再說吧?!?/br> 謝蘭馨看楊家姐妹也把視線轉到這邊來了,便輕推了楊怡君一把:“是啊,楊jiejie,令姐妹大概也在等你呢?!?/br> “jiejie,快來,我們一道兒去入席吧?!逼渲幸粋€和謝蘭馨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便甜甜地叫著“jiejie”,朝著楊怡君招手。 另一個和楊怡君差不多年紀的則過來和她們打招呼:“鐘小姐、謝小姐,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道坐?” 楊怡君企盼地道:“是啊,我們可以坐在一起啊?!?/br> “不必了,我們和人約好了?!辩娢牟刹挪灰退麄冏惶幠?,一群妝模作樣的人。 那楊家女孩一臉可惜,不過她顯然也沒有幾分誠意,見她們拒絕,便也沒再邀請,便道:“那好吧,反正一會兒也有的是機會?!闭f著還溫婉地笑著對楊怡君道:“三妹,我們走吧,別叫其他姐妹久等?!?/br> “哦?!睏钼悴簧岬睾椭x蘭馨道別,“那待會兒我再找你啊?!?/br> 謝蘭馨當然點點頭道:“好的呀?!?/br> 和楊家的女孩子們別過,鐘文采有些兒不大舒服地道:“阿凝你答應她做什么,一會兒我才不想再和她說話了呢,比和四姐說話還難受?!彼f的是文梨。 鐘文栩便道:“阿凝也不好不應啊,待會兒我們離她們遠一點就好了?!?/br> 謝蘭馨也覺得楊怡君可憐又可氣,對鐘文栩的話并沒有異議。 夷安公主府的宴席,自然是十分精美的,不過大多數人的目的都不在吃喝上,再美味的食物放在眼前,不過淺嘗輒止,如謝蘭馨這樣的吃貨除外。 不過謝蘭馨再是吃貨,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很注意形象的,吃得十分含蓄,但只要吃到嘴里的,她就會細細品嘗,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吃得心不在焉。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已在默默評價,這道菜燒得恰到好處;這道還欠缺點兒;這道樣子雖然精致,味道卻一般,中看不中吃……有些自家餐桌上出現過的,便要比較一下哪個燒得更好,自然怎么比,都是自家的更甚一籌。 在這席面上,她同樣吃到了火腿鮮筍湯,不過比起那個陶掌柜的手藝,實在是差別明顯,謝蘭馨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動第二下。 在席間,謝蘭馨還聽到旁人議論,說皇上雖不親至,但也派人道賀,還賞賜了許多東西,大家顯然都對夷安的深得皇上信重感到羨慕。 鐘文采卻悄悄地附在謝蘭馨耳邊說:“聽說皇上本來要親自來的,不知道怎么,卻沒有來?!?/br> 謝蘭馨驚訝地看著她。 鐘文采示意回頭再說。 謝蘭馨便把這個疑惑壓下,一遍繼續聽著那些人的羨慕吹捧之詞,一遍含蓄地享受美食。 正將將吃了五分飽,便聽到外頭一片嘈雜聲。謝蘭馨想起鐘文采之前說的話,還想著莫非皇上來了,所以大家激動,卻發現情形好像不大對勁:她聽到幾聲驚叫。 席上馬上就混亂起來了,遠處的驚叫聲此起彼伏,近處大家面面相覷,一臉警惕,卻不知如何是好,只三三兩兩地和自家親友會在一處,不停地問:“發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有的往外跑,有的留在原處。 謝蘭馨緊緊地一手拉著鐘文采,一手拉著鐘文栩,悄悄地挪動腳步,試圖找個稍微不惹人注意的角度,好探聽點什么,她也試圖去尋找自家娘親還有舅母她們。 一片混亂中,謝蘭馨她們三個的動作并不惹人注意,眼看她們就要離開這兒了,便見走在前頭的人又倒退著回來了,有男人的聲音大聲地呵斥:“都呆在原地別動!” 謝蘭馨透過人縫看到外頭,看到了刀光。再仔細一看,一群黑衣蒙面人把這兒團團圍住,他們手里個個手里都拿著兵器,謝蘭馨甚至似乎看到有人的兵器上還有血。 她打了個寒顫,趁著那些女眷們在沉默一會兒后,尖叫、哭嚎、奔逃一片慌亂,拉著鐘文采和鐘文栩,悄悄地尋了個角落躲好,尋摸著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又如何脫離這個險境。 鐘文采身子不停地顫抖,害怕地道:“難道咱們又遇上劫匪了?”去年元宵節的陰影再一次籠罩了她。 鐘文栩同樣聲音打顫:“哪來的劫匪會這般猖狂,大庭廣眾之下闖到公主府來作亂?!?/br> “文栩姐說的對,不是劫匪?!敝x蘭馨也害怕得瑟瑟發抖,她看到外面因為女眷的不配合,已經有幾個被當作殺雞儆猴,叫那群黑衣人砍倒了,外面的女眷們此時噤若寒蟬,而謝蘭馨的眼前是一片血光。她不敢想,自家的娘親現在怎么樣了。 但她還沒有喪失理智,她抑制住就到喉嚨的驚叫,仔細地想著這件事:“大概是有人造反了?!?/br>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造反?”鐘文采和鐘文栩吃了一驚,鐘文采當即就地問,“誰?難道是夷安公主?”她馬上把罪名安在了夷安身上。 鐘文栩卻不像她,只要覺得誰是壞人,就不管發生什么壞事都安在那人身上:“不會吧,夷安公主一直很受皇上尊重,地位權勢已經無人能及了,她謀反做什么?又沒什么好處,總不可能自己做女王吧?” 自己做女王,這個可能性太小了,那樣肯定會遭來許多反對的聲音,便是夷安,也不可能鎮壓下這么多反對的聲音。更何況本朝皇帝并沒有失德之處。 鐘文采卻道:“她不是剛把女兒嫁給了楚王世子嗎?說不定是想為了他呢?那可是她親弟弟?!?/br> “這也是,”鐘文栩也不由贊同這一點,“只是,楚王不是已經回封地了嗎?夷安公主又不掌管兵權,就靠公主府的侍衛,怎么造反?” “這不是把我們一窩端了么?她肯定是拿我們當人質!”鐘文采有無數的理由懷疑,畢竟是在夷安公主府出的事。 謝蘭馨自然也是這般想的,她還知道,夷安公主和劉丞相是一派的,他的兒子,當今皇后的父親,掌管著守衛宮廷的禁軍,兵部尚書則是他的女婿,而韓太師,雖然表現出來與他不合,可畢竟也是他兒子的岳丈,誰知道私底下兩人是不是一伙呢?韓太師可是掌握了朝廷兵馬大權的。還有就像鐘文采說的,夷安的同胞弟弟、她女兒的夫家楚王,和當今皇上相比,顯然那邊的親緣更近一些。 只是謝蘭馨也不能肯定地說,造反的就肯定是夷安,畢竟劉丞相、韓太師和楚王好像沒什么交情,在當下,他們已經位居高位了,除非是想自己當皇帝,不然,根本沒有必要再扶持一個皇帝。 “不管是誰造反,我們這么瞎猜也猜不到,而且就算我們知道是誰造反,如今也沒什么用,當務之急還是想個法子脫身比較好?!敝x蘭馨覺得關于誰造反的事兒可以慢點再尋思。 鐘文采和鐘文栩都點頭:“不過,怎么脫身?” 外面守著那么多拿著兵器的黑衣人,怎么躲過他們的眼睛逃跑??? 而且就算從這里脫身,偌大的公主府,她們又怎么逃出去呢? 鐘文采還擔心:“也不知道娘她們怎么樣了?” 夷安公主的宴會,除了少數一些時候外,向來人多,一兩個廳堂根本擺不下席面,因而人多是分散在各個小園子安置的,這處宴席招待的是謝蘭馨她們這樣的女孩子,還有一些年輕的小媳婦,如王氏等與夷安同輩乃至更老資格的貴婦人,則在附近另一個小園子里。想來那邊的情形也不會比這邊更好。 “還有爹?!辩娢蔫蛞餐瑯討n心。 男客們安排得就更遠了。 謝蘭馨自然也同樣擔心的,不過當下還是安慰她們:“舅舅他們經的事兒多,一定比我們有辦法,我們還是先顧好自己,再想辦法打探爹娘的情況?!敝x安歌今天照舊沒來,至于鐘湘,謝蘭馨相信娘一定會有辦法的,畢竟她曾經在這里生活過這么多年,又那么聰明。 鐘文栩還是滿臉擔心:“源伯父會武藝,恐怕能自保,可我爹卻是個文弱書生,性子又耿直?!彼蛽牡钠馍蟻?,和那些人沖突起來,那后果就不堪設想。倒是對娘比較放心一些,她娘是武將之女,也有自保之力。只要不和人硬拼,總能安全的。 謝蘭馨便道:“鴻舅舅肯定和大舅舅在一處,大舅舅會照應他的,你也不必太擔心了?!?/br> 鐘文采也道:“是啊,我爹肯定不會不管鴻叔叔的?!?/br> “希望他們都平安吧?!辩娢蔫蚩粗x蘭馨,企盼地道,“阿凝,你不是小時候在這兒呆過么?有沒有什么密道之類的地方?” 鐘文采聞言也一臉期待:“阿凝,你還記到密道在哪兒不?”好像真有密道似的。 謝蘭馨苦著臉道:“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在這兒的時候,那才多大啊,就算真有什么密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鐘文栩和鐘文采都有些失落。 “不過就算沒有密道,也不一定沒有辦法逃出去啊?!敝x蘭馨道,“咱們先好好觀察一下?!?/br> 鐘文采便應道:“嗯,阿凝,全看你了?!鄙洗文苊撾U也是靠了阿凝呢。 謝蘭馨覺得壓力山大。 她們呆的這個園子,謝蘭馨并不陌生,雖然她對六歲以前的記憶已經不多,但回京以后,畢竟也赴過夷安公主府的許多宴會,這個園子招待過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許多次。謝蘭馨透過縫隙處往外打量著外頭的情形,一邊細細地回想這個園子的布置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這時候,外頭已經平靜下來了,那些黑衣人嚇住她們后,便離著她們不遠不近地守著,盡管外頭不少人已經開始低聲說話,他們也沒有再大聲呵斥,只是目光不住地在逡巡著她們,防備著有人脫逃。謝蘭馨明顯地感覺,這一處的人少了有一二十個,除了被殺的,估計也有像她們這樣一發現不對就躲起來的,畢竟是園子,能躲的地方多。 照理,如果要以她們為人質,那對她們也應該有所了解,特別是如果主謀和夷安有關的話,那么應該有在場人員的名單,那么應該按著名單一一點人。但現在看起來好像這些黑衣人并不在意人少了,也不在意在場的誰是誰,并沒有盤問在場的人的意思。 謝蘭馨不知道他們是不知道這里本來的人數,還是覺得少了幾個人也無所謂,但這情勢明顯對她們還是有好處的,不然他們一一點了人,然后搜查,她們的藏身之處又不隱秘,很容易就被找到了。謝蘭馨相信,他們不會是人手不夠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這兒的人分量不重,所以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謝蘭馨想到這兒并沒有二品以上高官的家眷。哦,像鐘文采、鐘文栩這樣的,也是少數。 謝蘭馨不由有了點信心,這樣,想要脫逃,也就容易許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對峙 在謝蘭馨正在想著如何脫身的時候,別處也正亂著。 雖然和夷安并不親近,但夷安怎么說也是顧謹的姨母,她擺壽宴下帖子,祖父不來說得過去,顧謹不來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所以他也來了。至于要叫夷安一聲姑姑的安郡王蕭衡,他又“病”了,自然沒來。 顧謹隨大流拜完壽后,就隨意尋了個角落坐了,他對這樣的宴會頗覺無趣,因而任憑席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他就只管悶頭吃菜。旁邊也有人認出他是出身高貴,自身又才干出眾的靖平王世子,也有上前來搭話的,但顧謹的回應顯得有些淡漠,便也不來自討沒趣了,只在心底說他傲慢。 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式大家酒飽飯足,一邊欣賞歌舞,一邊閑聊聯絡感情,正是最閑適放松的時候,突然主桌那邊鬧了起來。 主席上坐著劉丞相和韓太師和幾個宗室里的王爺,夷安公主的駙馬、淮陰侯馮進在下首作陪,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劉、韓這兩親家,也不知哪句話沒說道一塊,便開始唇槍舌戰,韓太師的嘴巴顯然沒有劉丞相厲害,說不了幾句,便說不過他,當下便道:“今兒是夷安公主的好日子,老夫不和你一般見識!”說著,就拂袖起身,準備離開。 劉丞相卻不依不饒:“不許走!今兒你就給我留在這兒!” “怎么,你還想如何?”韓太師顯然把這當作句氣話。 旁邊的人也同樣這樣認為。 有一位王爺還勸:“兩位都消消氣,慢慢說,好好的親家,別傷了和氣?!?/br> 然而他勸解的話音未落,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見外頭兩隊黑衣人沖了進來。 附近的人因為他們的爭執,已經漸漸安靜下來了,自然也都馬上就聽到看到了黑衣人,也都紛紛吃驚地站起身來:“怎么回事?這鬧什么呢?”大家都還有些糊涂??粗粩鄾_進來的黑衣人,有些戒備卻又一臉迷惑。 “劉正明!你這是什么意思?”韓太師一臉怒容。 劉丞相看著韓太師,一臉憤恨:“今兒一定要消了我這口惡氣!”又吩咐黑衣人:“動手!” 黑衣人紛紛拔刀的拔刀,拔劍的拔劍,朝在座的人逼過去。 再怎么遲鈍的人,這會兒也明白了情況不對,有的人便朝劉丞相怒喝:“劉正明,你發什么瘋?”卻馬上挨刀或被捉。 有的則朝著黑衣人叫嚷:“誰敢動手!”喊著“我是誰誰”,意圖以自己的身份喝退黑衣人,可惜顯然沒人給他們臉,不是被砍倒就是被打暈。 有的慌忙躲避,希望被無視。 也有的則抄起手頭的家伙——碗筷座椅之類的——與黑衣人動起手來。 席間一片混亂。 劉丞相在幾個黑衣人的護衛下,站在一個安全的角落下,指揮著那些黑衣人:“盡量捉活的!”卻對圍攻韓太師的人道:“把他給我殺了!” 韓太師雖然手頭沒有兵器,但卻把順手抄起的一張椅子舞得虎虎生風,圍攻他的幾個黑衣人根本近不了身。 但劉丞相根本不著急,他覺得,韓太師盡管是武藝超群的猛將,可是卻已經年近花甲,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又能堅持多久。 像韓太師這樣和黑衣人硬碰硬的人并不少,不少人一邊破口大罵劉丞相并躲在劉丞相旁邊的淮陰侯,一面動手對抗。那些黑衣人對大多數人都抱著活捉的心態,并不攻擊要害,因而不免束手束腳,有些身手敏捷的武將,還從黑衣人那里搶了武器過來,反手把黑衣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