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項誠沒有說話,指指枕頭,示意你躺著,別說了。 于是這事暫時被揭過,夜幕降下,遲小多找出復習資料給項誠看,項誠的神色變得很古怪。 “你不是要考國導嗎?” “哪里找來的?” “王仁幫我借的?!边t小多說,“上面還有景點的筆記呢?!?/br> 項誠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說:“真該謝謝王總?!?/br> “不用客氣?!边t小多說,“你看吧?!?/br> 項誠:“……” 項誠只好翻開復習資料,在火車上看。遲小多和對鋪情侶聊了幾句,那男生廣州畢業,在北京當醫生,回廣州中醫藥大學參加在職研究生的一個考試。六月份剛好有假,考完了帶著女朋友,回老家漯河去見父母,見完父母,順便回北京上班。 項誠看得頭昏腦漲,擺擺手說:“先不看了,不喜歡讀書?!?/br> 遲小多盯著項誠,項誠只好又看了會。 夜十點,大家關燈睡覺,到北京要30個小時,坐個軟臥的價格都能買飛機票了,遲小多心想這是何苦?早點決定坐飛機不好嗎。 不過和項誠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遲小多躺在下鋪,一入夜,大家都安靜了,想起白天說的趕尸,遲小多又有點持續的后怕。聽了鬼故事揮之不去的恐懼感就像牙疼一樣,若有若無的,抓不到在哪兒,不知道什么時候發作,卻總讓人覺得膀胱憋脹。 “思歸?!边t小多小心地摸了摸思歸的鳥頭。 思歸從衣服里冒出頭,敏銳地看了遲小多一眼。 遲小多心想這是什么品種?讀書的時候他很喜歡觀鳥,卻從未見過思歸這種類型的。就像一只信天翁,體型卻非常小,微縮品種,尾部有兩根翎毛斜斜伸出來,遲小多手指拈著它的尾巴,要把它翻過來觀察一下是公是母,卻被思歸瞪了一眼。 遲小多抱著它睡了,火車哐當哐當地響。后半夜,項誠從上鋪艱難地探出身體,一手斜下來,給遲小多拉好被子。 火車中途???,站臺明亮的黃燈照了進來,四周一片靜謐,剩下對鋪的呼嚕聲響,窗簾縫隙里投入車廂的光里,現出一個漆黑的影子。 遲小多瞬間睜開雙眼,看到床尾倒映著一個人頭的剪影,在輕輕晃動。就像有個人在站臺上朝里面窺探,頭部擋住了站臺上照進來的燈光。 遲小多:“……” 項誠沒有入睡,雙眼看著天花板。 遲小多第一個反應就是坐起來,回頭,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外面仿佛有什么飛快地離開了,遲小多頓時一陣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心想是列車員吧?還是站臺上賣泡面的?嚇死個人。 遲小多想去上洗手間,列車??繒r關了門,便走出包廂透透氣,站在過道里的時候看見對鋪的男醫生上車。 “你出去啦?!边t小多倚著車窗,看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看窗外。 男醫生奇怪地看了遲小多一眼,點點頭,答道:“嗯?!?/br> 遲小多眼睛一花,車窗上,黑夜里倒映出一張綠瑩瑩恐怖的臉,剎那差點心臟病發,竭力把大叫聲壓住,那景象只是一秒,就已經走了。 怎么回事?!遲小多緊緊閉了下眼睛,一定是沒睡醒……剛才在車窗外朝里頭看的人是他嗎?不對……呼嚕誰打的?!是項誠嗎? 遲小多一陣惡寒,是不是見鬼了?!媽呀!遲小多駭得魂飛魄散,突然間車窗倒影里又出現了個人。 “哎呀——”遲小多大叫道。 項誠說:“別叫?!?/br> 遲小多瞬間嚇得全身都軟了,靠在車窗邊,抖抖索索地喘氣。 “怎么了?”火車開動,列車員過來,打開洗手間的門。 “沒事?!边t小多說,“做……做噩夢了?!?/br> 列車員說:“小聲點?!?/br> 遲小多滿背冷汗,進了洗手間,出來以后,項誠在連接處抽煙,朝他招手。 “做了什么夢?”項誠問,“你眼睛有點紅,我看看?!?/br> 遲小多走過去,項誠低下頭,手指輕輕撐開遲小多的眼皮,注視著他清澈的瞳孔。 遲小多滿臉通紅,說:“我剛睡醒,眼睛里有……” “沒有眼屎?!表椪\說,“睫毛很長,像女孩子,你很英俊?!?/br> 遲小多大窘,稍稍別過頭去,項誠拍了拍他的手臂,眉頭擰了起來。 “咦?!边t小多說,“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項誠:“……” “什么?”項誠朝車窗外看。 荒野上,有個身穿紅衣服的少年,在一間破舊的房屋前,面朝鐵軌遠遠地站著。 “那個小孩子?!边t小多說,“你看見了么?穿紅衣服的?!?/br> “嗯?!表椪\眉頭擰了起來,說,“還有呢?” “房子啊?!边t小多說,“還亮著燈?!?/br> 火車拐彎,項誠稍稍側過頭,閉上眼睛,手指掐了個印,再猛地一睜眼。瞳孔微微收縮,繼而在瞳仁深處,亮起一點白光。 白光一閃即逝,天地就像膠片一般瞬間反色,現出遠方荒野上的一座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