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你叫什么名字?”項誠也有點不自然,避開了和遲小多挨著的身體。 “遲小多?!边t小多已經不再抗拒項誠了,而且覺得最初的緊張已經被項誠的自然所化解。他的手摸得自己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胸膛,腹部,大腿,最后項誠讓他趴在床上,自己從背后抱著他,整個人覆在他的身上,兩手后分,來了個松關節的動作。 男性身上特有的魅力與氣息,一瞬間令遲小多整個人都無法控制。 ——那是遲小多最難忘的一個夜晚,用什么詞語都無法形容他的感受。 “痛?”項誠問。 遲小多喘著氣說:“挺好的,很舒服?!?/br> “洗澡?!表椪\跪在床上,一指浴室。 項誠身上有點汗, 遲小多在浴室里洗澡,外面有人敲門,送進來一塊蛋糕,那是剛才遲小多在足浴室里切了分給大家的。 項誠說:“蛋糕?!?/br> 水聲響,遲小多探出頭,頭發濕淋淋地貼在額上,看了一眼,笑了起來,眼睛很明亮,說:“請你吃,你吃吧?!?/br> 項誠翹著腳,坐在床上,拿著碟子,兩口搞定一塊蛋糕。 遲小多在浴室里哼著歌,心里覺得很溫暖。他的心咚咚跳,覺得自己要愛上他了,當然這不可能。 他也知道,對于項誠來說,自己只是一個花錢來買服務的客人而已,如果能交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多好,不過還是不要妄想了。 項誠給他吹了頭發,又出去拿了他的衣服進來,讓他穿上,還給他特地準備了一條新的內褲。 遲小多:“???” 這就沒了? 這就沒啦????! 說好的全套呢??!遲小多心里狂呼道不是做全套的嗎?!根本什么都沒發生啊啊??! 不對,剛剛按腳小哥不是說“不做黑”嗎,遲小多明白過來,多半又是王仁在逗他玩。不過退一萬步說,這樣他也覺得很好了,不要做到那一步,反而有種淡淡的幸福感。 嗯不錯不錯,遲小多又稍微開心起來。 “這個……” “送你?!表椪\說。 遲小多一想,留個紀念也好,正好換上了,剛好,穿好衣服后,項誠還給他系上鞋帶,帶他去前臺結賬。 “賬結過了?!表椪\說。 服務生笑容可掬地朝遲小多鞠躬,說:“請您填一下這張調查表?!?/br> 上面沒有姓名等內容,只有對服務的評價,遲小多在“非常滿意”上全部打了勾。 服務生說:“喜歡我們的項哥嗎?” 遲小多臉有點紅,笑著不說話,他還有點想和項誠相處,不過時間已經到了,項誠又從服務臺上拿了顆糖,剝開,隨手遞給遲小多吃,帶著他出去,朋友們都走了。 項誠說:“怎么走?” “我自己回去吧?!边t小多說:“再見?!?/br> 迎賓全部出來,排列開,八個帥哥朝著遲小多鞠躬,齊聲說:“歡迎您下次再來——” 項誠卻沒鞠躬,玉樹臨風地站著,就像眾星拱擁中的一名王子。 遲小多想想,朝他們笑笑,說:“謝謝?!?/br> 走了以后,春風把遲小多吹醒了些,一個激靈,突然想起自己居然沒有要項誠的電話號碼!不過王仁估計也知道吧,回去問王仁就好。朋友們的車都開走了,王仁本來是讓大衛打個車,把遲小多送上車,然而大衛現在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遲小多便沿著路慢慢地走,坐地鐵回去。 這是他平生度過的最難忘的一個生日了,整個晚上,遲小多都有點魂不守舍的,仿佛感覺項誠還在他的身邊。坐上地鐵的時候,遲小多塞著耳機,歌聲優雅而憂傷,充滿了春天里淡淡的惆悵。 項誠正要回去,忽然轉頭,望向遠處的天空。 天頂,一滴血穿過萬丈高空,猶如雨點般落下,準確無比,落在一名從隔壁酒樓里出來,帶著漂亮女孩的中年人頭上。 項誠馬上轉身,回到會所中,打開儲物柜,取出一捆紅繩,揣在浴袍的口袋里,拿了金屬短杖,順手在耳朵上夾了根紅梅煙,從后門出來。 奧迪倒車,開出了停車場,頃刻間只見項誠身影一閃,幾步躍上一樓的空調。 “項誠呢?”后門里,大衛的聲音在問:“客人走了嗎?” 項誠踩著空調一躍,飛過對面小巷,順著那邊的樓梯躍上霓虹燈牌,拖鞋底差點在燈牌上滑了下。 奧迪沿著空曠的路開過去,項誠側頭看,從另一棟樓的二樓躍下,消失在花壇里。奧迪越開越開,沿著體育西路開走,項誠則在路邊飛奔。 “停下!”項誠追上了那輛車。 那輛奧迪在紅燈前等了二十幾秒,車主沒聽見項誠的聲音,拐彎,開過十字路口,項誠越跑越快,險些摔跤,繼而棄了拖鞋握在手里,奪命狂奔。 他穿著浴袍,在空曠的路上飛跑,然而以人的速度,終究追不上私家車。緊接著,奧迪風馳電掣地開上立交橋——變故就在那一刻發生。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側旁開過一輛的士,奧迪車馬上打方向盤避讓,緊接著兩車相撞!的士淬不及防,撞上了奧迪車,奧迪車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偏,鏟上了路障,繼而在立交橋上翻過,從近十米高處頂端朝下,猶如紙殼一般輕飄飄地墜了下來! 轟然巨響,私家車爆炸,項誠停下腳步,憤怒地把拖鞋朝地上一摔。 五六輛車急剎,停在立交橋下,車主紛紛下車,驚愕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紛紛打電話報警。 一股黑煙離開被摧毀的私家車,化作黑影,滾向路邊。項誠看在眼里,轉身追了上去。黑影速度越來越快,閃進了路邊地鐵站的地下,項誠追了進去,將近收班時間,里面只有兩個工作人員在聊天,項誠飛身躍起,沿著電動扶梯扶手一路滑下去。緊接著連躍數下,最后一下瀟灑地越過檢票口。 工作人員還沒發現一個高大男人穿著浴袍進了地鐵,項誠追下站臺,地鐵滴滴滴催促,黑影不知去了何處,項誠便在最后一刻上了地鐵。 地鐵內日光燈慘淡,車廂空空如也,第六節車廂的燈全滅了,黑暗里,只有一個男人坐在長椅上 。 項誠拉著扶手站穩,摘下耳朵上夾著的煙,點燃抽了一口,繼而轉頭朝那男人看了一眼,伸手探入浴袍的口袋,向男人走去。男人馬上起身,退后兩步,眼中現出驚訝的神色,項誠手指拈著煙,在空中虛虛劃了個圈,煙霧仿佛有生命般飛竄,射向附近幾個車廂的監控攝像頭,凝聚起來,擋住了攝像鏡頭。 項誠加快了步伐,男人轉身就跑,項誠扔了煙,喝道:“哪里跑!” 兩人瞬間在車廂里展開了一場追逐。 深夜,十一點二十,最后一班地鐵。 第一節車廂里只有遲小多一個人,車廂里把手輕輕搖蕩,燈光昏暗。 you raise me up,英文歌曲在遲小多的思緒里流淌,渾厚的男聲時近時遠,時而大提琴的旋律將他的思緒放到了天邊,時而在他的耳畔輕輕哼唱……腦海中反復回蕩著項誠把他抱起來的一幕……就像做馬殺雞一般,可以把整個人輕而易舉地舉過頭頂……不不,這太雷人了…… 突然間,頭頂的日光燈一閃一閃,刷的一下,沿著前面幾節車廂,一路熄滅,直到第一節車廂,全部日光燈都壞了,剩下座位底下的安全綠燈。 遲小多瞬間一陣毛骨悚然。 而就在他正要起身按緊急按鈕時,地鐵與歌聲的頻率搖搖晃晃之中,遲小多看見了二十六年來,徹底擊穿了他認知底線的一幕。 一個中年男人從車廂遠處跑來,朝著地面一撲。 遲小多:“……” 遲小多剛要起身去扶,那男人卻全身迸發出繚繞的黑氣,消失無蹤,沖出黑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恐怖的,面目猙獰的怪物。它長著n個鳥一般的頭顱,獠牙一張,沖向第一節車廂。 在它的身后,追來一個身穿白色浴袍的高大男人,正是十分鐘前剛分別的項誠。 遲小多張著嘴,猶如時間變得緩慢,那頭怪物朝旁四足一躍,撲上車廂側面,項誠追上,翻身跑上車廂內的另一側,赤腳踩上車窗,身體在空中旋轉,手中甩開金屬短杖。 金屬短杖錚然變長,那怪物怒吼一聲,在音樂里,遲小多瞠目結舌的表情中,撲向項誠,與項誠手中的武器相撞,同時飛開,怪物的數個頭同時張開鳥喙,朝著項誠噴發出黑氣。 ☆、這啥 這是什么???!天?。?! 遲小多以為自己在做夢,不對,這肯定是做夢??!這鳥有幾個頭?!遲小多還在數那鳥腦袋的數量,怪物卻和項誠撞在了一起,項誠剛從口袋中掏出那捆紅繩,卻被撞得人在地上翻滾,紅繩飛到遲小多身旁的座位上。 遲小多呆呆看著項誠,怪鳥再次張嘴,黑氣聚集成團,四處飛射,打在遲小多背后,砰然四濺,車廂里登時全是黑霧。 “走??!”項誠朝他吼道。 遲小多已經傻眼了,朝旁挪了個位置,耳機里westlife的聲音正唱到了高潮部分,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情緒上到了巔峰,說時遲那時快,項誠飛身撲來,抱著他一個打滾,將他推到座位下去,吼道:“給我捆妖繩!” “什……什么?”遲小多塞著耳機,聽不清楚,外加思考顯然脫離了現實的演變趨勢,握著項誠的金屬棍,項誠大聲道:“別碰降魔杵!” 遲小多壓著那捆紅繩,被吼了以后忙讓出來,項誠拿到法寶,怪鳥又撲上來,爪子在他身上亂抓,九個頭一起在他身上狂啄。然而項誠把降魔杵一撩,刺向怪鳥胸膛,怪鳥便發出慘厲的叫聲,渾身冒出黑氣,仿佛十分忌憚項誠的武器。 項誠手忙腳亂,把那紅繩朝外一抖,紅繩登時化作天羅地網,封住了怪鳥的退路。 怪鳥在封閉空間內亂飛亂撞,九個頭猛力撕扯紅繩,座位底下露出遲小多的一只手,掏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朝外晃來晃去。 怪鳥嘶鳴,摔向左邊,遲小多的手轉向左邊;怪鳥摔向右邊,遲小多的手轉向右邊。 緊接著他聽到項誠的悶哼聲,怪鳥裹著紅繩,直沖上來,地鐵停車,怪鳥借著力度一撲,項誠怒喝一聲,被推得背脊撞在車廂壁上,繼而被掀飛出去,降魔杵脫手,在地上打轉。 怪鳥四個頭嘶叫,猙獰啄向項誠眼睛的一刻—— 遲小多從座位下沖出來,撿起降魔杵,朝著怪鳥的腦袋猛力打去。 那妖鳥發出刺耳的怪叫,遲小多耳朵嗡鳴,腦袋劇痛,卻抓著降魔杵,朝怪鳥沒頭沒腦地一陣亂打,項誠兩腳橫里一踹,將怪鳥踹飛出去。 尖叫聲停了,怪鳥滾出車廂,化作黑氣,刷的一聲射上了手扶電梯。 項誠撿起紅繩,再次追了出去,遲小多趕在地鐵關門前追上項誠,喊道:“等等!” 兩人狂奔上扶梯,項誠躍過檢票口出站,遲小多急急忙忙刷卡,這次項誠被工作人員發現了,遠遠的有人喊道:“喂!不要逃票!那個穿浴袍的!” 黑氣貼著天花板刷一聲飛向樓梯口,繼而射了出去,項誠還要再追,卻被工作人員攔住,項誠沖勢不及,一下撞上地鐵內檢票人員,把人撞得飛了出去,腦袋朝后摔向安檢機,被傳送帶送了進去。 遲小多:“……” 這下驚動了保安,項誠轉身就跑,卻被三個保安圍住,遲小多情急之下喊道:“別動手!” 保安一腳踩上浴袍,項誠抓著浴袍,跑也跑不掉,只得背靠墻壁,喘了口氣。 十一點,派出所里。 遲小多坐著打電話給楊星杰求助,項誠被警察反復問話。 “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警察問。 “啊?!边t小多惴惴看項誠。 “與他不相干?!表椪\沉聲道:“我闖的禍,沖我來?!?/br> “喲?!本煺f:“你還跟我來橫的?” 遲小多隱約感覺到自己仿佛觸及了一個什么驚天大秘密,然而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太雜亂,徹底顛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愛情和震驚都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令他實在來不及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