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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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從城門口來,那里也貼上了?!?/br> “是大盜嗎?怎么是個女的?” …… 晏恣隱隱覺得不妙,拎起下擺塞入腰帶中,低著頭,三步兩步走進了前面商家卸貨的伙計中。 “喂,愣著干嘛,快接著!” 大大的一卷緞布沖著她直撲而來。 晏恣猝不及防,抬手一接,整個人頓時蹬蹬后退了兩步,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你這小伙子怎么不長眼啊,撞到誰不好偏偏撞到少爺!”有人怒道。 晏恣點頭哈腰地道歉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扛著緞布走了幾步。 “沒事,不過,你這么瘦小能干這活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晏恣愣了一下,霍地轉過身來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襟激動地道:“景鑠,你怎么在這里!” 景鑠在這里自然是來談生意的,他家在佑州有個很大的綢緞莊,壟斷了華中地區的繅絲和織造,并兼著中轉南來北往的貨物。 佑州也有景福樓,晏恣跟著景鑠坐在馬車上,一路遮遮掩掩,從后門到了景福樓的包廂。 “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了?”景鑠只覺得自己的心口都快要被這一起一落給弄得梗塞了,“剛送信來說你沒事了,這才沒幾天,怎么又被官府通緝上了?” “那畫像真的是我?”晏恣有些好笑,她爹可算追來了。 “那還能有誰?一瞧那嘴唇和眼睛就知道是你?!本拌p面色凝重,“剛才有伙計去城門口看了,整個佑州都被戒備了,進出城得對著畫像一個個盤查?!?/br> “那你不如把我交出去,能得好大一筆賞金呢?!标添ч_玩笑道。 景鑠惱了:“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就是再窮困潦倒,也不會做那賣友求榮的事情!” 晏恣心里感動,凝視著他道:“景鑠,你都被抓起來了也不害怕嗎?要是我真的犯了大事,你可是要被我連累的?!?/br> 景鑠被她看得臉色泛紅,好一會兒才道:“你……都知道了?那是言祁嚇唬我們的,更何況,真要抓我,我們景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br> 晏恣噗嗤樂了:“你的靠山是誰?” “我爺爺曾和當今有數面之緣,”景鑠很認真地道,“我父親也和平國公交好,小恣你不必擔心?!?/br> 晏恣手托下巴一臉的沉思:“那你多個青梅竹馬的公主殿下當靠山是不是更加威風?” 景鑠差點驚跳起來:“你說什么?” 晏恣眨眨眼,無辜地道:“我什么都沒說?!?/br> 景鑠是何許聰明之人,剎那間就明白了,一下弄得哭笑不得:“你……那你還跑什么跑?” “我沒想通,我討厭霍言祁,我不想讓他好過?!标添Ш藓薜氐?。 話音剛落,有人敲了敲門,景鑠立刻站了起來,走到門外和來人耳語了片刻后又走進屋里。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晏恣,晏恣被他看得心里發毛。 “小恣,你討厭霍言祁?” 晏恣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對,怎么了?” “他被陛下關進大牢了?!?/br> ☆、第三十八章 晏恣換上了一身小廝服,把臉上稍稍拾掇了一下,變成了一個景福商會中又黃又瘦的伙計。 雪騅讓人拿了顏料刷成了棕黃色,最近秋高氣爽,只要不下雨便不會穿幫。 雪騅看起來很生氣,一直抖動著鬃毛,想必顏料在身上很不舒服。 晏恣只好雙掌合十向它懺悔,并許諾了好多糖給它,它這才傲然地分給了她一個眼神,安靜了下來。 景鑠對佑州城十分熟悉,領著晏恣穿大街走小巷,兩個人一路看遍了佑州十二景,嘗遍了美食。 城中的搜捕進行了五六天,誰也沒有猜到,那畫像上嬌怯怯的姑娘居然會是景福商會少東家身旁的那個伙計。 到了第六天,城里的動靜差不多都消停了,那些查探的禁軍大部分都繼續往南追了下去。 景鑠也要南下巡視,問晏恣要不要跟著一起走?!霸偻系膮侵菔遣枞~和絲綢的發源之地,比起佑州更有江南的風韻,吳語軟儂,吵起架來都好像是在唱歌?!?/br> 晏恣思忖了片刻,終于還是斷然搖頭。 縱有萬般擔憂和不舍,景鑠也無計可施,幸好,晏恣看著大船新鮮,決定跟著景家的商船走一段水路,景鑠便交代了商船的領隊好好招待她。 商船沿著秦水江一路往西,相比陸路,水上風光更是怡人,壯闊的江面上,勞作的纖夫,還有在江面上討生活的漁家,都是晏恣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沒過幾日,她便和船上的老老少少打得火熱,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活潑勤快的客人,唯一納悶的是,她的那匹棕花馬不知道為何一直呆在船面甲板的最中間,吃的都是上好的草料,每天雷打不動的兩頓糖,還非得晏恣親自去一邊喂一邊陪它聊天。別人去的話,那馬總是昂起頭連眼角的余光都不分他們一點。 “這畜生倒是真的傲氣,還真當自己是什么寶馬良駒了?” 有人開玩笑道。 晏恣心里樂開了花,珍珠蒙塵,雪騅心里一定恨死她了。 “這馬的脾性,怎么一點都不隨主人???” 有人好奇地探討著。 晏恣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了,一頭鉆進了自己的房間里,躺在床上發起呆來。 船身隨著水面一起一伏,好像幼時的搖籃。 這些日子被她刻意遺忘的一切都隨之晃悠悠地鉆進了腦海。 看來燕伯弘是雷霆大怒了。 霍言祁不會真的被關在牢里出不來了吧? 她煩惱地揉了揉頭發,把腦袋捂進了被子里。 回去吧。 有個聲音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她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船靠岸卸貨時,晏恣辭別了商隊的隊長,獨自一人牽著雪騅返程往東而去。 一路吃飯打尖,她沒幾日便回到了佑州附近,旋即便調轉方向朝北慢悠悠地前行。 她有些渾噩,不知道到底自己心底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沿途都是熟悉的景色,越靠近京城,她走得越慢,這走了還沒到一個月,居然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城門口有士兵在巡查,她慢吞吞地牽著雪騅往里走,走到一半停了下來,只見城墻上貼著她的畫像,經過風吹日曬,上面的字跡都有些斑駁了。 她朝四下看了看,腦中下意識的居然有點盼望那些士兵認出她來。 旁邊有個挑著菜的老人家站在身后和她閑聊,“這畫上的姑娘長得挺喜氣的?!?/br> “她……是不是還沒找到?”晏恣低聲問。 老人家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只怕是找不到了,一個姑娘家走丟了一個月,指不定被誰謀財害命了?!?/br> 晏恣啼笑皆非,燕伯弘把大梁治理得很是不錯,她行走的這一片倒是太平,沒碰上什么強盜劫匪。 “這姑娘來頭可大了,前陣子這一片的挨家挨戶都被搜了,城門只許進不許出,把我們可都折騰壞了?!崩先思覈@了一口氣。 晏恣有些愧疚,低下頭不吭聲了。 士兵們吆喝著他們一個個入城,晏恣特意走到他們面前停了一停,沖著那小兵殷勤笑了笑。 只是壓根兒沒人理她這個又黃又瘦的小伙子。 晏恣有些掙扎。 她想念她的父母親朋。 可遠遠地看著皇宮高墻她卻依然怯步不前。 如果她回去,勢必要失去很多東西,要學著去妥協去改變。 她不知道她行不行。 她找了個小客棧住了下來,每天都遛馬去寧國公府前逛一圈,寧國公府進出都挺正常的,不像是霍言祁出事了的模樣。 她一邊勸慰自己一邊天馬行空地聽著腦子里兩個小人吵嘴。 一個非得讓她馬上回去。 一個非得讓她馬上離開自在逍遙。 吵得她頭都痛了起來。 客棧的掌柜看她每日神神叨叨的,好心和她打起了商量。 “小伙子,你老這么住著也不是個事兒,不如這樣,你這頭騾子還是馬看起來還挺健壯的,不如替我們送送貨,我給你銅板,你也有個事做?!?/br> 送貨倒是不難,每日從市集幫老板把一日所需馱回客棧,又替老板送一些東西到指定的商戶,老板免了她的客棧錢,還每日給她五十個銅板。 晏恣忙忙碌碌的,路思亂想的時候倒是少了許多,雪騅一開始還昂昂地甩腳蹄子不肯挪窩,晏恣便嚇唬它,說是銀子都被它花光了要克扣它的草料,讓它吃最便宜的那種。 到了后來,雪騅也破罐子破摔了,每日早早地便在后院“咴咴”地叫,提醒睡懶覺的晏恣該起床出工干活了。 這天快過了午時了,老板忽然來敲她的門,說是春香樓叫了一些客棧里的點心,讓她幫忙送過去。 原本送點心這么點小東西是不用雪騅出馬的,不過快到午膳時分,客棧里的伙計忙不過來,老板只好叫晏恣幫忙跑上一趟。 晏恣一聽春香樓便來了精神,她在京城這么些日子了,知道春香樓是京城有名的風月之所,十大名樓之一,達官貴人的銷金窟。 她興沖沖地牽著雪騅到了春香樓,滿心盼著看到好多美人,卻在門口便大失所望,春香樓只開了一道小門,里外看起來都冷冷清清的。 把幾盒蒸籠交給了門口的龜公,晏恣和他聊起天來:“你們這里什么時候熱鬧?” 龜公順手撈了一個包子,一邊吃一邊道:“申時開始便熱鬧了,最熱鬧自然是晚上。小哥兒你有沒有相好的?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 晏恣的心癢癢的,正想點頭應好,忽然便聽到有人“嗷”的一聲竄了上來,劈頭蓋臉地便沖著里面出來的一個人身上打了過去。 晏恣只覺得耳旁風聲掠過,忙不迭地往旁邊一讓,只見一個穿著精致的女子揪著一個氣度不凡的便服男人撕打著,那男人猝不及防,挨了好幾下。 龜公立刻哆嗦著讓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小哥你成親了沒?成親了只怕婆娘不識相來這里抓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