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他甚至踢倒了一張凳子。 馮憐容被這沉悶聲嚇到了,可是她整個人還在激動中,收不回來,但她又想哄一哄趙佑棠了,這一急,眼睛就紅,眼淚汪汪的,恨不得立時就要哭起來。 趙佑棠見她這樣子,喝道:“哭什么,剛才罵朕的時候,不是理直氣壯的很?” “沒有罵,罵皇上?!彼皇菍嵲拰嵳f,哪個字罵了?再說,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罵啊。 趙佑棠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鐘嬤嬤幾個看他氣沖沖出來,跪了一地,見走得沒影兒了,她們才急著跑進去。 馮憐容一個人呆呆的坐著。 鐘嬤嬤嘆氣道:“娘娘這是何苦,皇上問,娘娘就是騙著也……” “他說不準騙?!?/br> 鐘嬤嬤嘴角一抽,暗道這可如何是好! 要說,這皇上也是吃飽了撐著啊,馮貴妃當年愿不愿意進宮,又有什么關系?反正這輩子都得在宮里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好好的說尚服局的事情能說到這個上頭。 鐘嬤嬤頭疼。 “要不明兒,娘娘還是去認個錯?!?/br> 這二人針尖對麥芒的那是頭一回,若是尋常夫妻也便罷了,可這丈夫卻是皇帝,天下間最尊貴的人,自家主子又只是個貴妃,如何能成?鐘嬤嬤覺得馮憐容必須要去道歉。 馮憐容卻抬頭輕聲問:“嬤嬤,其實我也沒說錯罷,宮人黃門,哪里有那么壞,這次的事情,她們雖然有錯,可也有原因?!?/br> 鐘嬤嬤對此自是感動的,卻又知道自己的身份:“娘娘,咱們做奴婢的,好不好,壞不壞又有何好說?不過憑的是主子一句話,奴婢們是命好,遇到娘娘,別的就難說了,可是那也是命??!” “是啊,是命,可是命也會變的,只要有不一樣的機會?!彼闶侨绱?,只是,這命還是依著那些人,像當年的皇太后,像趙佑棠,這一世,沒有他的寵愛,她的命興許就變不了。 馮憐容這么想著,內心里的想法也越來越清晰,原來權力越大,能主宰的人便越多,可這些人里有好也有壞,如何能憑自己的心情便定下他們的生死? 她回頭瞧瞧寶蘭珠蘭,正當是花一般的年紀,可是卻不能嫁人,這宮里還有好多這樣的人呢,她們與以前的自己是一樣的,無法違抗命令,只能無條件的聽從。 這些人,有什么錯呢? 譬如那叫秀蓮的宮人,乃家中獨女,突然被召入宮,一過就是十幾年,家中父親病重花盡錢財,母親要出來乞討過活,她這心里該多難受?便是犯了錯,也是叫人可憐的,她原本是想與趙佑棠說說這件事情。 馮憐容微微嘆了口氣,可卻辦砸了。 或許,明天真去認錯?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氣。 她在這兒想了又想,趙佑棠也一樣。 回到乾清宮就悶悶坐著,嚇得幾個黃門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嚴正這是頭一回見他從延祺宮回來還陰著臉的,須知以前他去那兒都是為了心情變好,這下反了。 也不知這事兒過后,馮貴妃是不是完了? 作為黃門,有時候總是要提前多想一下,若是這樣,那以后馮貴妃事情就不能多提了。 可馮貴妃完了,哪個貴人能得皇上的青睞呢? 嚴正正胡思亂想著,趙佑棠忽然叫他進去。 “見過皇上?!眹勒幌戮团吭诘厣?。 趙佑棠也沒叫他起來,只淡淡問道:“當年你是怎么入宮的?” 嚴正傻了。 他服侍趙佑棠十幾二十年了,他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也從不會關心這些。 怎么回事兒? “別想著欺瞞朕,除非你不要腦袋了,說罷?!壁w佑棠道。 嚴正心里咯噔一聲,忙道:“其實就是窮,那會兒奴婢家里因祖父喜賭錢,背了債,偏他又死了,只得父親來還,靠家里一點兒薄田經常飯也吃不起,衣服也穿不暖。后來奴婢年紀大一些就來城里掙錢,有日聽說宮里招黃門,能換點銀子,奴婢想著弟弟meimei這么小就常餓肚子,實在可憐,一狠心就來了,后來得了十兩銀子,他們總算能吃點飽飯?!?/br> 趙佑棠知道黃門是怎么樣的,只是沒想到嚴正為個十兩銀子,就葬送了一生。 可是這事兒他原先根本不想就過問,嚴正是誰,家里人住哪兒,他一概不想知道,如今才知嚴正有多傻,卻又有顆多體貼家人的心。 難怪這些年,自個兒一直用著他,可見他這為人確實不錯。 趙佑棠擺擺手,叫他退下。 他雖然因馮憐容那些話,好奇問了嚴正,但現在心氣仍是不順的很。 這些年,馮憐容在他面前時是如何百依百順的,他記得清楚,可今日她卻敢頂撞他,不止頂撞,還說得叫他無法反駁,這是一個顛覆性的舉動,叫他有些兒不能接受。 可另一方面,他又有新奇之感,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原來她也不是一味的奉承自己的。 這一晚上,兩人都沒有睡好。 馮憐容起來時,眼睛下面烏青烏青的,好像被人用奇怪的脂粉涂抹過一樣,鐘嬤嬤看一眼,就知道她這是后悔了。 也是活該! 鐘嬤嬤氣啊,遇到這種事,早該求著叫皇上諒解了,或者,那些宮人死活關她什么事啊,要求情,甚至為此反對皇上,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鐘嬤嬤覺得不值得,故而也沒有安慰馮憐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