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草原上北穆的王庭,被大乾騎兵突襲,騎兵們使用了一種詭異的武器,巨力拋投入王庭的各個角落,將整個王庭炸上了半空。 耶律王族的所有人都死了,大汗、閼氏、繼承人,以及那些窮奢極欲的草原貴族,都在同一時間灰飛煙滅,而北穆的保護神金宗師銷聲匿跡,武道繼承人耶律貴佑逃了回去,但耶律貴佑武功被廢,已經是一個廢人,只能轉而收攏了耶律王族潰散的人心,繼任為新大汗,耶律王族失去了前后兩任保護者,在草原上的威信大減,各個部落開始雄起,和耶律貴佑爭奪草原的統治權,再也無暇南顧,這股爭斗延續了數十年,草原上元氣大傷,卻始終沒能再誕生一位新的宗師,最終被昭武帝的繼承人文昊帝吞并,實現天下一統。 南疆情況與北穆及其相似,南疆國主那緹失蹤,他身后的數十名兒女開始爭奪王位,如果不是因為他殺盡了自己這一支以外的南疆王族的族人,搶奪的人只會更多。 攝政長公主因為之前犯下的錯誤,繼位之路極其艱難,但她終究是被那緹從小作為繼承人培養長大的,因為之前的自負造成了南疆巨大的損失,她反而因禍得福,變得更加成熟,褪去曾經的那份自負導致的盲目,她的肖似那緹的心機謀略開始展現出來,花了四年時間,將她的其余兄弟姐妹一一送下黃泉,掌控了南疆,可惜此時的南疆也沒有了宗師的撐腰,已不再是那緹統治時的全盛風貌,文瑪是個當機立斷的人,立即下令南疆百姓全部退避,于和大乾交界的邊疆種下三十里毒葉荊棘林,內里遍灑瘴氣,這固然將南疆封鎖在了一隅,但同樣的,也讓大乾這頭如日中天的猛虎,猶如面對滿身是刺刺猬,無處下嘴。 直到數十年后,北穆被滅,南疆依然好好地在它們的女王統治下偏安一隅,不得不說,文瑪對于南疆百姓而言,卻比她的父親更適合國主之位。 沙原國主白石此戰后受益匪淺,一年后突破至大宗師,卸任于其長子,新的沙原國主秉承沙原國的悠久傳統,繼續向大乾納貢稱臣。數十年后,昭武帝和昭后白日飛升,白石緊隨其后,沙原國主有感于此,在大乾吞并北穆后,上書自請歸入大乾版圖,文昊帝自然是笑納了。 數十年后的是非自有后人記述,而數十年前,昭武帝一戰而奠定了大乾統一的基石,卻是誰都無法否認的功績。 本質上其實頗為寬厚平和、在位期間更注重民生經濟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昭武帝,正是對南疆以及北穆的這兩戰,才使得他駕崩后謚號中得了一個“武”字,而史書后人無一有異議,足以看出,這兩戰的影響之巨。 而秦瑄卻顧不上這些千古帝王汲汲營營的功績,歸心似箭,當夜便揮別了文楚,踏上了回南的路途。 “文楚,待今年中秋,朕和俊卿在京城等著你!” 文楚看著高頭大馬上主子肅穆的神情,沒敢多說什么,只是心中還是涌起了不舍之情,“主子,這就走了?” “走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文楚,別再讓朕失望!” 也不知道京城如今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他急著回京城,自然不能親自押送失去武功的那緹和金老,但這兩人都是老jian巨猾之輩,交給別人他一不放心,唯有同樣狡猾得跟狐貍一樣武力值也不低的文楚,才能讓他托付。 從容昭離開蒙城后,他的心就一直被愧疚緊緊地包圍著,那緹當日的話還是在秦瑄心中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尤其是面對笑呵呵胖乎乎全無被擄走陰影的兒子,以及被好好地守護住的皇城,秦瑄心中的愧疚感就更加深重了。 現在,他終于可以回去了,解決了北穆的兵馬,想必京城那邊的壓力會大減,總算也能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但愿昭昭不會嫌棄他這個沒有盡到保護責任的丈夫回去得太遲。 秦瑄深吸一口氣,揚起長腿,利落地跨上了馬,身后數百名騎士英姿颯爽,緊隨其后,他腳跟微微一點,馬便嘶鳴著高舉起了馬蹄,一行騎士風馳電掣般奔向遠方! 在心急如焚中拼命趕路的秦瑄,并不知道,京城也發生了出人意料的變故! 喝下了那杯外孫親手遞給他的茶,嚴學士不敢置信地看著外孫,那雙冰涼冷靜的眼眸,和自己的女兒簡直如出一轍,“殿下……鈺兒……你,你……” 他扶著案牘,慢慢地,慢慢地滑倒在地,對面秦鈺依然穩穩地坐在太師椅中,雙手支著扶手,坐姿端正,那雙目視著嚴學士的尤顯稚氣的眼睛,依然冰涼冷靜,完全沒有一絲難過或者恐慌的情緒,就仿佛在他面前倒下的,不是他的親人,而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這份子毒辣冷酷,真是比他母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是將他父母身上所有狠絕無情的性格都繼承了。 是了,是了,他怎么忘了,秦鈺不僅是他的外孫,更是他女兒的兒子,是皇家的子孫。 他女兒那個人,他這個做父親的最清楚不過了,看似溫柔大氣,實則冷心冷清,極端狹隘,在沒有兒子前,他們這對父母就是她唯一在乎的,其余連兄弟姐妹都不在她眼中,而后來,等秦鈺出生了,他們這對父母又被她隨手拋出了心房,她滿心滿眼的又只剩下兒子,全心全意為他打算。 至于秦瑄,表面溫柔多情的帝王,實則有多么冷血無情,只看他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們如同打入冷宮般丟在皇宮,自己和新歡在北宸園逍遙,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溫和慈悲的人,也是,皇家出身的孩子,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善心之輩! 這樣兩個人的兒子,怎么是善茬呢? 臨走的那一剎那,嚴學士終于醒悟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秦鈺凝視著嚴學士那雙老邁的眼睛,仿佛沒有看見嚴學士嘴角溢出的黑色血跡,語調依舊沉穩平靜,“外公,有些事兒,你可以想,但不能做,有些事兒,我可以做,但不能容忍別人想。你已經毀了嚴家,我不能讓你毀了我?!?/br> 眼看著嚴學士只剩最后一口氣,卻依然不肯閉眼,就那樣直愣愣地盯著他,秦鈺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你放心,嚴家一歲的表弟,我會想辦法保下來,榮華富貴不敢保證,但只要我不死,定然讓他平平安安一輩子,承續嚴家香火。當然了,我也不會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世?!?/br> 秦鈺話音剛落,嚴學士那雙瞪大的眼睛釋放出了最后一絲遺憾,慢慢地閉上了,他臉色發紫,神情中卻有種了悟后的解脫,整個人氣質平和儒雅,卻比生前儒雅中透出勃勃野心的氣質更加順眼些。 “來人?!鼻剽晢镜?。 陪著秦鈺從宮里出來的小喜子,垂著頭站在門邊,等候秦鈺的吩咐,對活生生進來但此時卻已經死去的嚴學士,絲毫沒有好奇地瞥上一眼。 “背上外公,我們去——贖罪!” …… 三皇子秦鈺,親手將自己謀逆的外公毒死了! 一眾叛軍傻眼了! 話說,他們不是在嚴學士的聯絡下,要為含冤被趕出皇宮的三皇子清君側除jian妃么?三皇子可是他們最頂頭的上司啊,怎么輪到他反水了?這是什么坑死人的節奏? 大部分叛軍只是聽了長官的命令行事,即使明白長官的命令大逆不道,但古代就這點不好,從來沒有換防的概念,有的人掌一支兵就掌了大半輩子,這些兵對于皇上的忠心,自然是不及這些現管著他們的長官,哪怕明知長官的命令是送他們去死,多數人服從命令已經麻木了,很少有反抗的,少數那么幾個腦子清楚也敢于反抗的,要么就被關了起來,要么就干脆被殺了祭旗。 試問一下,比起有可能會死但更有可能會立下從龍之功的造反,擺在面前的只有“立刻去死”這條路,誰人不怕死,愿意去選擇慷慨赴死? 叛軍們跟著長官沖進了本是由他們守護的京城,并從燒殺搶掠中嘗到了甜頭,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珠寶黃金,綾羅綢緞,那些高高在上看他們猶如塵埃的閨秀千金,如今任他們予取予求,隨意糟蹋,這樣的刺激,讓本就容易動搖的意志更加一潰千里,滿腦子只剩下造反造反造反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驚天噩耗,他們這次造反的直屬上司,嚴學士,居然死了,還是被他鼎力支持的外孫三皇子,親手毒死了,這對于這些早就昏了頭的叛軍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靂! 這些還不算,最讓這叛軍們絕望的是,秦鈺還讓手下背負著嚴學士的尸體,來到了皇城前,徑直跪了下來! 血流成河戰況激烈的城門前一時肅靜無比,圍在皇城外的叛軍們不得不停下了進攻的行動,生怕刀劍無眼,傷了三皇子。 如果他們誤殺了三皇子,殺了他們要力捧登基的人,那他們所謂的清君側之舉,最后會是什么可笑收場? “三皇子殿下,您這是做什么?” 這次叛軍武將中的最高指揮張若棟走了出來,遲疑,驚怒,恐懼,無措的情緒在他胸中翻滾,他頭一次對之前信心滿滿的行為產生了絕望的感覺,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當場一劍劈了秦鈺,可是他不能,本來他們還有一層“清君側”的遮羞布,一旦傷了秦鈺這個他們名義上的主子,那他們的行為就不是什么“清君側”而是真真正正的造反了! 秦鈺對眼前三尺遠的地方一具身首分家的尸體視而不見,他跪得端正肅然,口中不緊不慢地道,“外公一時被小人蒙蔽,做錯了事,我雖是外公的外孫,更是大乾的子民,豈能看著外公一錯再錯?此番正是代替外公,前來向貴妃娘娘請罪,但憑娘娘處置!” 張若棟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被小人蒙蔽?虧三皇子說得出口,在場諸人除了他就剩下自己地位最高了,哪個才是小人? “三皇子——” 秦鈺打斷了他的話,“張大人,我勸張大人三思,想想你背后的家族,一步錯,滿盤皆輸,懸崖勒馬,猶未晚矣。想想我父皇的為人,若張大人能及時醒悟,父皇仁慈寬和,未必會禍及家族,張大人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