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皇上沉默了一瞬,跟著又道,“罷了,都過去了,何必再說出來臟了昭昭的耳朵,朕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孩子都是自己的,但做父母的的確也會偏心,朕對小四,和對他們,自然心境也不同,只不過不會偏得那么厲害罷了?!?/br> 說到這個“自然”,秦瑄大有深意地瞟了容昭一眼,眼中裹著笑的情意直接能甜到人心底。 容昭還有什么好說的,心情甜蜜之余,也有一絲悵然若失,為自己慢慢改變的心思。 若都是自己的孩子,她興許還會出言糾正秦瑄的偏頗態度,但在秦瑄所有的孩子中,只有一個是自己的,為了維護自己孩子的利益,她當然不會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為那幾個孩子說話,這就當是,做母親的自私吧。 “雖然明知道皇上這樣的行為對孩子不公平,不過我卻一點兒也不想為他們說話,所謂的jian妃,大概就是這么煉成的吧?”容昭斜睨了秦瑄一眼,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秦瑄哈哈大笑,就昭昭這樣的,還jian妃,不過是對待孩子的一點偏頗,就讓她內心不安,她離jian妃可差遠了。 他認識昭昭的時候,就知道昭昭并不是個純然的善人,一個閨閣女兒,面對兩個被追殺的成年男子,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地尋求退路,光這份心態,就不同于一般深閨少女。 再遇時,就見她算計自己的繼母,讓繼母名聲有損,即使她可以使用另一種溫和無隱患的數段讓她的繼母吃癟,她還是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毒辣的那一條計策,真可謂是大逆不道。 她精于謀算,睚眥必報,手段狠辣凌厲,卻又不露痕跡,這樣擁有男人的眼界和格局,卻同時擁有女人心機手腕的女子,在秦瑄曾經的認知中,他身為帝王,應該是敬而遠之才對,否則一個把持不住,很可能就會踏上歷史上昏君們的老路!這對于一心求名的他來說,才是毀滅性的的災難! 然而當他認識了昭昭以后,才明白什么是心不由己。 若感情能夠輕易控制,想必那些很多著名的昏君,也是不想沉淪的吧? 越是相處,越是覺得,他還是不夠了解昭昭,昭昭性子雖然不好,卻絕對不會主動去謀害人,可以說,她是一個有底線有原則的人。 為難孩子,大約就是她最不屑去做的事情之一,而如今,為了自己的孩子,她選擇冷眼旁觀,估計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 “放心吧,我雖然不能全心全意去疼愛他們,但是作為一名父親,該做的,我自然會為他們做到?!?/br> 第一百四十章 皇嗣 三天祭祖并沒有什么可說的,如今容昭也算得上炙手可熱,皇上對她的情意已經不屑于遮掩,大大方方地曝光于天下人面前,實在沒有誰還不長眼色去給她難看,就是原先自以為家世高看不起她的,如今也都偃旗息鼓夾著尾巴做人了。 宮里伺候的,都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將這位娘娘伺候好了,說不準還能跟著娘娘去北宸園享福呢,這些因為身份地位而不得不拼命揣摩上意才能好好生存下去的底層下人們,才是真正的人精,宮里的嬪妃們尚未察覺,他們已經看出來了,皇上以后恐怕會常駐北宸園了,偌大的皇宮再奢華再尊貴,沒有了主人,也會很快喪失活力和色彩,而他們這些專門伺候主子的下人,更是永遠也不會有出頭之日了! 容昭吃得好睡得好,三天后迎接秦瑄的就是個粉撲撲紅潤潤的粉白糯米團子,那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水汪汪地透著甜,看得秦瑄一身疲憊一掃而空,整顆心都溫溫軟軟的。 容昭看到秦瑄,心情卻正好相反,只覺得十分心疼,秦瑄可是絲毫不打折扣地連跪了三日,鐵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加上齋戒忌口,每天睡不到三個時辰,這三天過得,比在軍營里三月都累,臉色都顯得有些發黃憔悴了。 他們兩人的對比不要太明顯! 若是在別的地方,容昭還能表達一下關心,給他弄點小作弊手段什么的偷點閑,但這卻是祭祖這樣莊嚴肅穆的大事,秦瑄自己就不會同意偷工減料了。 祭祖與祭天還有區別,在古人眼里,宗族可是一等一重要,很多時候,宗族甚至凌駕于國家之上,比國家更加重要,而對于秦瑄乃至整個秦氏皇族而言,祭天是國家大事,祭祖才是家族大事,秦瑄既是整個江山的主人,也是秦氏皇族的族長,豈可帶頭敷衍祭祖這等大事? 容昭只是試探地提了一句,可以在腿上幫點東西,免得跪三天太辛苦,秦瑄就詫異地反道,“我輩身為秦氏子孫,豈能對祖先不敬?昭昭你是女子,不知祭祖的莊嚴,以后萬萬不可在人前說這話?!?/br> 秦瑄只以為容昭是見識不足,才說出這番話,知曉她是因為關心自己,并沒有生氣,只是耐心地給容昭普及了祭祖兩個字的分量。 容昭感覺到了秦瑄發自內心的虔誠,便什么都不說了,相隔兩個時代的巨大鴻溝,還是不要想著去填平吧! 這三天秦瑄甚至都不能來看望容昭,只能歇息在宗廟的偏殿里,著麻衣,齋戒茹素,睡堅硬的木板床,過得十分之苦逼,無奈這苦逼反倒昭示了他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特權,別人想這樣生活三天還沒有資格! 這樣的日子,也許有人覺得榮耀,有人覺得辛苦,但對于秦瑄而言,卻分外平靜,難得地,自晉升大宗師后,有這么個時機,可以安靜地參悟自省,沉淀內心,提升心境,他覺得整個人仿佛又脫去了一層躁動,心緒格外寧靜。 三天祭祖之后,秦瑄的外表是狼狽了點,但心境無疑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大宗師境界也鞏固得穩穩當當,再無破綻。 容昭看不透秦瑄的修為,卻也能看出秦瑄愉悅的內心,不管是為了什么事,她也只有為對方高興的。 隨后便是祭天,祭天不同于祭祖,無需齋戒,亦無需換衣,一天便可結束回宮。 祭天之后,秦瑄開始大封有功之臣,鎮國公位置已經封無可封,秦瑄欲給他的嫡次子一個恩賞,卻被鎮國公主動請求給小閨女求了個免選入宮的恩典,秦瑄頗有些過意不去,干脆告訴鎮國公,待他小女兒找到了婆家,自己便賞下一道賜婚圣旨。 這樣的結果,無論是鎮國公,還是秦瑄,都皆大歡喜。 鎮國公抹著頭上的汗,心道好險好險,差一點他就沒想到這個轉移功勞的請求,幸虧家中小閨女聰明提醒了他,他為自己終于擺脫了功高震主,家族烈火烹油走上巔峰的危險而慶幸不已。 秦瑄對于識相的鎮國公也十分滿意,他并不是個狡兔死走狗烹的梟雄帝王,也并不愿意和一個為大乾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將軍鬧翻,但封無可封的確是一個皇帝面對的最難堪的局面,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封鎮國公做異姓王,那么對鎮國公的態度,就很難把握了。 好在鎮國公雖然老了,到底還有幾分急智,居然想了這么個雖然不靠譜卻經得住細思的理由。 光憑鎮國公這份識趣知進退,這家人的品性想必也不差,可堪重用。 被皇上認為可看重用,可比得一個不疼不癢的閑散勛位有前途得多,鎮國公若是知道了秦瑄的評價,肯定得高興得躲在被窩里笑——老子打了一輩子仗,雖然不懂什么政治什么權衡,但以退為進這招,可是爛熟于胸的! 如同鎮國公這般知情識趣的畢竟少,但功勞到他這樣封無可封的位置的也少,大部分對于皇上的封賞還是激動得不能自已,封妻蔭子光耀門楣的理想從此實現,很多人覺得走路都打著飄兒。 前面朝堂上的事情一件件地解決著,第八天上,秦瑄發出了一道旨意,在后宮激起了千層浪。 秦瑄下令所有的子女搬離其母親身邊,集中住進皇子所,公主所。 秦瑄的子女著實太少,三個公主,好歹將公主所填滿了一半,皇子所那邊,卻連一半都不到,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先就搬了進來,可里面還是顯得空空曠曠的。 皇子們到了年歲住進皇子所,是歷代都遵循的規矩,只是一般都是到六歲以后,像五公主這種才兩歲不到就要搬進去實在是罕見! “絕對不行,小五才兩歲,話都說不利索,怎么能離開我身邊?皇上怎么變得如此狠心!定是那賤人進了讒言,否則皇上怎么會突然冒出這樣的主意?”皇貴妃態度十分激烈,在寢殿里團團轉,甚至脫口抱怨道。 劉嬤嬤忙道,“娘娘噤聲,當心隔墻有耳!” 皇貴妃卻道,“我現在還怕什么?我唯一的孩子都要被帶走了,還有什么值得我顧忌的?三公主四公主那個年齡,搬去公主所還情有可原,我的五兒才多大,沒有親娘在身邊照顧,怎么能過得好?” 劉嬤嬤嘆口氣道,“娘娘,先前老夫人便傳了話,請您稍安勿躁,如今那位風頭正健,深得圣心,我們與她頂上,并不是件好事,左右娘娘是皇貴妃,又有孩子傍身,日子總歸難過不到哪里去,娘娘可千萬三思而后行!” 皇貴妃冷道,“難道是我愿意和她撕擄嗎?是人家為難到我頭上了,還不興我反擊?” 劉嬤嬤勸道,“娘娘,先不說那位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有這么大能量,便是她開口了,畢竟是皇上下的口諭,咱們也反抗不得,不如娘娘親自給五公主挑選伺候的奴才,宮務都掌在娘娘手中,娘娘自然不用擔心五公主會吃虧!” 皇貴妃不再作聲,她雖然聽進了劉嬤嬤的話,但心中仍然不平,固執地策劃著如何讓皇上收回成命。 劉嬤嬤也看出了皇貴妃的不以為然,只覺得心力憔悴,娘娘變得越來越偏執,越來越不可理喻,也難怪皇上越來越不愛來這里了,換成她是男子,面對主子這樣的女人,也難以心動??!